“嗻。”
元德清按顺序,双手拿起一卷明黄色的圣旨:
“东夷郡主揭发世子荒淫无度、强抢民女、草菅人命有功,且从未发生夫妻之实,判和离,恢复郡主之身,另赐郡主府可与驸马同居,永不得离京。”
听起来是留在京中为质,但这是东陵婧年前自己求来的,若回东夷,还焉有她命在?
不光是东陵逸,就连她的好父王,都想杀她以平怒火。
若非东夷只余她这一位皇室女,要留着和亲,她可能早就死在当年的战乱中了。
“谢陛下隆恩!”
东陵婧满身快意,接旨后起身,更是往一侧站了站,仿佛光和姚绍明呆在一处都心生嫌恶。
姚绍明跪着侧眸看她,眼底猩红,怒目而视,却不敢出言相对。
倒是姚安志,当堂大笑了几声,摸了几下发白的胡须:“东夷竟早就是陛下的蝇营狗苟,难怪当年那么痛快归降,自降为藩。”
东陵婧和姚绍明成婚,本意是和姚氏一族联手,时至今日,倒也没有演下去的必要了。
姚氏被诛九族,东陵婧定不能被牵扯进去,论罪前,就先摘了个干净。
“太傅曾教朕,良禽择木而栖,东夷王也是做了个好选择。”
萧衍之冷笑,想起曾经那段灰暗的经历,真是难解心头之恨。
偏偏他被抚养在姚淑兰膝下,又偏偏姚安志做了他的太傅,受封荣国公。
那时他还小,不懂其中门道。
现在想想,步步皆是棋,先帝亲自将他……做成了局中人。
帝王啪的一声合上面前的奏疏和旧年账册,“宣白梦。”
元德清:“宣白姑娘觐见——”
桑晚暗暗紧张,下巴微扬,宣政殿的正门很快出现一道倩丽身影,有着南边儿姑娘的娇小,面容却很是坚韧。
稳着步子,在东陵婧的侧后方跪下见礼:“臣女白梦,见过陛下。”
听她是臣女的自称,顿时令人侧目频频。
姚绍明这会儿已经没工夫垂涎她的姿色,见姚安志眉头深蹙地看了眼那女子,心中顿感不妙。
“听闻太傅这些年,连同夫人的母家柳氏,都在搜罗十六年前江州贪墨案的罪证。”
萧衍之语气看似平和,眼眸却深邃发寒,“朕好心,替你们寻来了!”
第113章
当时和桑烨联手,也是剑走偏锋,被逼无奈。
姚家这些年节节败退,在朝中被孤立许久,实权流散,若这条路赢了,他们便后世无忧;若败了,也不过提前身死,又怎会不知帝王心中对姚家的恨?
桑烨入狱,他们的确没有挣扎的余地,却没想到帝王居然已有证据,能给姜氏翻案。
朝中大臣霎时窃窃低语起来,当年的贪墨案为官者谁人不知?
一夜之间,宫中的姜嫔成了罪臣之女,自戕后,萧衍之便被太后抚养在身边,那年他才不过八岁。
再往后,宫中康健的皇子本就不多,只有萧衍之样样拔尖,是储君的最佳人选,先帝也十分看重,无人敢将他和罪妃姜嫔挂钩。
这么多年过去,没想到那年的贪墨案,会被再度提及,还是以这样的形式。
桑晚暗暗紧着手中帕子,视线从白梦身上收回,落在龙椅前萧衍之的背影上。
这一刻,他等的太久了……
姚安志双眼睁了睁,声音里带着老者的沧桑:“你养父把你藏得真好,这样小的身躯,看上去,的确像未及笄的,年岁对不上。”
他拖着尾音:“终究晚了陛下一步,竟都让你长这么大了……”
白梦对上他的眼睛,双眼好似泣血,没有丝毫退缩:
“家父不过姜大人御下的一名知县,当年负责贪墨案的官员欺上瞒下,做着
举家灭口的勾当,杀了那么多无辜之人,死后就不怕下地狱吗?!”
“身前哪管身后事!”
姚安志理直气壮,虽是跪着,但姿态却端的傲气。
“先帝防着我们,对亲子尚且下得去手,致使宁王痴傻,陛下也别怪淑儿心狠,姚氏手中总得有傀儡操纵才是。”
姚淑兰虽已是太后,但姚安志还会私下唤她乳名,今日这场景,倒也不觉怪异。
只是此言一出,大殿上顿时噤声,事关皇家秘事,光听这几句,都足够让人后怕。
姚安志说着,竟缓缓起身,不将皇帝放在眼中,转身看着白梦,笑起来有些渗人。
“怪只怪,你父亲执拗,选错了人,站错了队,没跟个好主子。”
元德清蹙眉,呵斥道:“大胆,还不跪下!”
金鳞卫立时上前按着姚安志的肩膀,逼他强行跪地。
姚安志不甚在意,跪坐在脚跟上嘲弄地看向萧衍之:“陛下当年,竟神不知鬼不觉地夺了权,的确让人惊喜。”
萧衍之气定神闲:“太傅高估朕了,姚家选中朕,先帝又何尝不是?但人是柳氏族人杀的,冤案乃姚氏所做,冤有头,债有主。”
“臣和先帝斗了后半生,没想到他才是赢家,还是他棋胜一步。”
姚安志想起龙影卫和孟涞,怕是先帝一早就替陛下选好的人。
哂笑道:“但臣输的不冤,无论如何,臣都不忍看自己的骨肉受苦,先帝真狠,毒傻了宁王,又让陛下沦为傀儡,啧——”
他惋惜的啧了啧嘴,看向萧衍之的眼中又染上悲悯和同情。
“人性啊,果真是最肮脏的东西。”
桑晚暗暗替帝王揪心,姚安志再十恶不赦,但将世子姚绍明溺爱至此,今时今日还对太后唤一声“淑儿”,便知他对孩子是打心底里的爱护。
大殿中其他臣子冷汗直冒,正所谓神仙打架,殃及池鱼。
两人有来有往,说着话儿就将先帝批判了个透彻,高座上的帝王也并不阻拦,眼中并无波澜。
帝王也从不唤先帝一声“父皇”,不难看出,对先帝,他心中亦毫无敬意。
他冷笑,挥了挥手,大殿两侧有数十位小太监捧着托盘,送到各位大臣面前传阅。
“这是当年赈灾银两的部分账目,和送来京中的奏疏抄本,诸位爱卿好好看看。”
更有当年的账册和奏疏原本,被捧着在众人面前走了一圈。
先帝在位年间的刻章在泛黄的纸张上,足以证明物证的真实性。
姚绍明已经吓得双眼失神,焦躁不安。
小太监更是送了一份抄本到姚安志面前,他只拿起奏疏翻看,而后哼笑质问:“当年的奏疏,这是私藏了?”
而后又摇了摇头,“不对,这是先帝给陛下留的后手吧。”
“难怪先帝让国公大人,给朕做太傅呢。”萧衍之并不否认,元德清又高声宣了郑志辉上殿。
他和姚安志曾同朝为官,是先帝在位时的内阁首辅,算起来,也是老熟人了。
等他同帝王见完礼,姚安志笑了起来:“没想到临死前,还能见昔日‘挚’友,真是意外之喜。”
先帝对外戚干政一事深恶痛绝,当年居然同意郑志辉的女儿郑怡,进萧衍之的王府做侍妾,他虽觉得不对劲,但后来打消了疑虑。
郑怡是庶出,在潜邸时位份只在侍妾。
且郑志辉此举更像去巩固自己朝中地位的,只会引起先帝反感,既为政敌,他没有阻拦的必要。
现在看来,或许只是先帝的障眼法,为的就是今日。
萧衍之掌权时,郑志辉主动辞官,告老还乡,给孟涞让出内阁首辅的官位,可见其中步步,先帝皆有算计。
“来送你这老家伙一程,我辞官回乡时,你可没少落井下石。”
郑志辉语调平淡,两人间的气氛已经没了昔日的剑拔弩张,见面呛声。
他双手奉上:“此为先帝密旨,当年奏疏出现在臣手中并非私藏,还请公公代为宣读!”
元德清走下玉阶,将圣旨交给帝王,萧衍之随手放在桌上,并未宣读,态度俨然。
这圣旨早在他被龙影卫暗中接到京城时,萧衍之就已看过,只是今日当朝宣读的意义会不一样。
郑志辉见状也不强求,遂泣然叩首:
“陛下,先帝为晋国计、为江山计!实属无奈之举,奸人涉政,祸国殃民,姜氏族人的好陛下心中挂念,命臣定要在昭雪后,为您外祖一家立碑建冢,后人世代敬仰!”
“朕也本就要这般做,否则亡灵何安?!”
萧衍之情绪似有波动,御案上握拳的手青筋暴起,极力克制着想杀他的冲动。
所有人都知道,这皇位从来都不是他想坐的,但都把他架在了高位,忍辱负重,背着仇恨,过了快二十年。
这一切,不是一句轻飘飘的无奈之举可以化解的。
更何况,他如今夺权成功,后人歌颂岂非要将先帝这一举措讲为大义,骨肉至亲都能舍得,可见帝王胸襟之宽广。
郑志辉抬起叩首的头,声音轻颤:“先帝也是爱重您、暗中拥护您的啊!”
话音落下,萧衍之猛地抬手,握住了茶盏,还未抬起,只听屏风后传来一道清透的女声:“陛下不要!”
不止朝臣,就连桑晚都霎时想到那个被茶盏震碎后的瓷片,瞬间割喉而死的言官。
也是在早朝上,萧衍之怒不可遏。
孟涞急的上前一步,紧跟着桑晚的语调后,言辞恳切的唤了声陛下!
柯沭动作更是迅猛,电光火石间已从暗处现身,挡在郑志辉面前,做好了防御动作,生怕萧衍之真的杀他。
这个时候,若郑志辉死在这,帝王不仅会终身洗不掉恣睢残暴的名声,还会背负不孝子孙的恶名。
对先帝不敬,就是对祖宗、对江山的唾弃,这事若传出去,势必会遗臭万年……
郑志辉浑身紧绷,只见帝王动作之快,已经震碎了茶盏,但并未抬手。
瓷片划破掌心嫩肉,滚落的茶水都染了丝丝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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