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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的菟丝花 第149节

作者:筱月月
也总算明白,萧衍之出去前说的那句“让她听个声儿,好心里舒服”,是何意思了。
跪着的臣子中有人看不下去,出言求情,刚唤出“陛下”二字,就被萧衍之斜飞了眼。
“求情者,一并杖毙。”
“等他断气,还有一心死谏的爱卿,朕一定不负众望,成全你们!”
珠月方才听了那些言官劝谏的话,心中替桑晚委屈。
“奴婢看着还真挺解气的,姑娘等会儿再出去吧,多挨上几板子才好呢!”
又是十几杖过去,桑晚轻声叹气,冲珠月无奈笑笑:“金鳞卫下死手,再不出去,真要昏了。”
殿外叫声不绝于耳,殿内出来一美娇俄,身姿倩丽,妆扮素雅。
只见大臣们口中的妖女抬起纤细的腕子,轻轻抚平帝王眉心,仅蹙眉轻语了句:“陛下……”
安静片刻,萧衍之好似妥协,抬手命金鳞卫停下施杖的动作。
改口道:“徐大人年迈,命护卫送其回府罢!”
一时间,殿外跪着的臣子们暗暗称奇。
且不说萧衍之确有暴君之名,徐则堓带头上谏,言辞犀利,惹得帝王龙颜大怒。
桑氏女居然能将帝王在气头上,下令杖杀的人救下!
徐则堓眼见桑晚无法被真的扼制,死谏也没了用,原地倒戈。
被金鳞卫搀扶下春凳后,跪着扑倒在帝王面前,痛哭流涕:“陛下,求您救救小女吧!”
萧衍之拉着桑晚,侧步避开他要碰龙靴的手,眼皮轻挑:“此话怎讲?”
“太后娘娘以小女性命威胁,逼臣煽动京中流言,带朝臣死谏,只因、因荣国公被下了刑部大狱……”
徐则堓连忙补道:“那南国太子是在安王成婚时,桑姑娘面前被捉的,后供出国公府,太后记恨在心,这才逼臣谏言罢朝,非要逼死姑娘才是……”
萧衍之眼中并无波澜,冷眼看着。
徐则堓见状,又转头朝桑晚磕头:“多谢姑娘救了老臣,还请您看在小女和您几乎同岁的份上,也救救她吧!”
“您心存善念,又识大体,怎会是那祸世妖女?不过太后片面之词罢了!”
闻言,殿外跪着的朝臣顿时唏嘘起来,更有出声呛语的。
嘲弄徐则堓,身为言官之首,竟也是鼠头之辈,亏得他们一心为了晋国江山,居然陪着演了好几天的大戏!
“太后一心置我于死地,我又哪来的本事,能救徐姑娘?”
桑晚抿唇,故意面露为难:“我不能看无辜臣子,因我白白丧命罢了,大人还是请回罢。”
第112章
官员罢朝三日,以徐则堓险些被杖毙,狼狈收场。
不过一夜功夫,满京皆知是太后用徐若彤威胁徐大人,不得已才有了此举。
京中传言两边儿倒,有说桑晚确为祸国妖女,都能左右帝王圣旨的;也有人说她竟能止帝王嗜血之性,许是福星也未可知。
这些日子,荣国公还被关在刑部审问。
国公府和世子府皆有金鳞卫驻守,连吃食都要靠护卫送进去,更别提能和宫里的太后有信件往来。
何况,姚淑兰也被帝王暗暗软禁在了寿康宫,只有宁王,仍行动自如。
众人都在等着看太后如何替姚家脱罪救人,却等来徐大人这一出。
聪明的人或已猜到,姚淑兰许是黔驴技穷,才要在这般节骨眼上,将桑晚推到风口浪尖。
只有京中百姓和一些商贾之家,还将桑晚当做茶余饭后的谈资。
朝中事于他们而言无关紧要,哪有帝王的风流事聊得起劲儿?
事发突然,桑芸心不过大婚次日便出了这事,急着想要进宫去见桑晚,被阮太妃拦下。
此时进宫,只怕会将她也连带着一起卷入这场风波。
何况林婉柔的诰命就是因桑烨而封,太后的父亲又是因桑烨才被下了刑部大狱,她们更不能自乱阵脚。
任谁也没想到,罢朝后的首次复朝,非比寻常。
帝王亲自提审姚氏一族,金鳞卫一大早就将人都押去了上朝的宣政殿,连正妻都一并随行。
事情因桑烨而起,姚绍明的诸多妾室中,桑慧月和桑绮南也被格外提审。
声势之浩大,因着怕串供,单人单押,马车都排了长龙般的队伍进宫,金鳞卫严防死守,引得路人频频围观。
隐隐猜测,于晋国伫立三朝之久的姚家,这次或许真的要彻底倒台了。
他们不知的是,桑烨被捉后,周家死士蠢蠢欲动,一波波的深夜救人,都被龙影卫无情斩杀。
不用留活口,倒也省事。
至于周家,真正的家主早已死在了南国覆灭时,余下的鼠门小辈不过周家旁系 ,靠着桑烨和死士,仍旧做着复国美梦。
死士没了桑烨指派,旁系中人犹如无头苍蝇,日日派人来送死劫狱。
柯沭接连几日被弄得精神不济,终于捱到官员罢朝那日,连同周家仅余的旁系脉络全网打尽。
姚家和江州柳氏销毁的证据再多,都抵不过桑烨这一出通敌叛国的罪名。
还以为萧衍之会再等等,太后笃定帝王会替他冤死的外祖一家翻案,却没想到,他会于早朝当堂提审,丝毫不给姚家喘息的机会。
多少大案在进了刑部后,不是数月半年的审查?怎料帝王的行动这样快……让所有人措手不及。
*
桑晚坐在宣政殿时还打着瞌睡,外头天才将亮,灰蒙蒙的,不禁暗暗感叹萧衍之的辛劳,竟要日日如此。
她是从侧门直接到大殿上的,但不在帝王上朝坐的龙椅旁,反而在龙椅后,有一张软椅。
眼前摆了张屏风,位置竟比龙椅还略高一点点,能模糊看到殿中所立臣子的面孔。
苏若和珠月都没跟着,只有安顺立在一侧随侍,弓腰小声道:“姑娘稍等,待大人们都到了,陛下会从正门进来。”
桑晚不安地点了点头,心跳止不住加快。
上一个坐在这垂帘听政的人还是姚淑兰,彼时她大权在握,哪会想到也有今日,桑晚坐在这,看着她们姚氏一族被审判的光景!
不多时,宣政殿的大门被太监推开,时辰快到,殿外候着的臣子们低谈着进殿,气氛比往日压抑些,说话声并不大,三五成群,按品级大小散乱站着。
徐则堓强撑着走路,身旁还有熟悉的同僚半扶,昨日挨了廷杖的伤看得出还很痛。
帝王未到,因此并无人看空悬的龙椅,更无人注意到龙椅后还有扇小巧的屏风。
孟涞是内阁首辅,百官之首,自然站在最前头。
眼尖地看了眼屏风后的桑晚,笑着微微欠身:“姑娘晨安。”
凌元洲就在他身旁,闻言也浅浅作揖,见了礼。
桑晚浅笑点头,并不出声多言。
只是殿中霎时安静下来,连低低的谈话声都没了,纷纷向龙椅后的那扇屏风看去,神色各异。
这是晋国开国以来,除当朝太后外,第二个坐在那儿的女子。
随着殿外响起元德清的一声通禀,臣子都收起视线,有序分左右两侧站了四列。
桑晚眼中闪过一瞬的无措,端方起身。
见惯了他穿常服和玄色,但这样正式的出现在宣政殿,桑晚还是第一次见。
帝王抬腿跨入殿中,臣子们跪拜声响起,无一人敢抬头乱看。
桑晚还没跪下,萧衍之就笑着冲她无声抬了抬手,暗示她不必见礼。
这种感觉很微妙,众人皆低头,唯有他们二人,远远对视。
除了安顺,怕都没人知道桑晚还站着,只在帝王落座,唤了平身后,见桑晚已端坐在屏风后。
有专侍早朝的太监在御案后跪地:“启禀陛下,宁王殿下还未到,是否派人去催催。”
“不必,他来与不来,无关紧要。”萧衍之眉头舒展,“今日亦不谈朝事。”
一个痴傻了十几年的人,即便清醒了,也还欠缺认知,姚淑兰怎会在今日让他来上朝?
若再言行无状,岂不是送死?
臣子起身后,也微低着头,并不敢看高台上的帝王,倒方便桑晚在屏风后仔细看着下面。
素日和萧衍之相处惯了,甚少见他这样威严的一面。
元德清立侍御案一侧,扬声道:“传荣国公姚安志、世子姚绍明及其家眷觐见——”
早在今晨押送的车马入宫时,宫内外便都传开了,眼下大臣们也不惊讶。
只见姚安志走在最前头,须发已看不见几绺黑色,年事已高,神态如故。
在刑部呆了数十日,比起往日风光来憔悴许多,但模样瞧着并不像受了刑的。
柳氏是他正妻,也是太后生母,见到姚安志后仿若找到了主心骨,眼圈倏地就红了,向他快走了几步,就被身后的金鳞卫按住。
姚安志神情自若,“夫人别殿前失仪,惊了圣驾。”
柳氏才不顾着什么规矩,抬头直视金銮殿上高坐的帝王,怨念横生。
这个时候了,还分不清形式,想着自己高傲了一辈子的门第,等着太后来坐镇呢。
姚绍明跟在柳氏身后,畏畏缩缩,也不怪东陵婧说他是外厉内荏的草包。
桑慧月和桑绮南还算安静,眼中无神。
也只有东陵婧全然不一样,打扮得异常矜贵,且已放下妇人发髻,长发散肩,还是那副看似温柔的模样。
一进殿,就抬头往龙椅那儿看,视线略过帝王,透过屏风,直直和桑晚那双圆润的眼睛对上,笑靥如花。
他们走得慢,金鳞卫一直跟在几人身侧,就怕他们畏罪自戕,或伤及旁人。
行至玉阶前,一行几人跪下见礼。
萧衍之御案上条理有序地呈了几样物证,和早就拟好的几份圣旨:“宣旨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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