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宴舟将捡回来的裤子塞进衣橱里:“行了行了,我不丢了。”
怀玉一只手还一直藏在身后,朝贺宴舟笑着:“公子,猜猜我今日在街上碰到谁了?”
贺宴舟淡淡抬头:“谁?”
怀玉将手中拎着的栗子糕放在他桌上:“公子吃点栗子糕吧。”
贺宴舟垂下头继续写自己的:“不吃。”
怀玉又道:“公子可知这是谁给我的?”
贺宴舟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你有话就直说。”
怀玉叹了声气,给他打开了食盒,栗子糕浓郁香甜的味道扑面而来。
“是我刚刚在街上碰见秦家姑姑了,她正在采文斋买栗子糕,我虽然没见过她几次,但也认得她,临走时,她特意多买了一盒栗子糕,叫我带回来给公子您呢。”
怀玉把话一口气说完,又作势要将盖子合上:“公子要是不吃,那我就拿走了。”
贺宴舟按住他的手,沉声道:“怀玉,你不要不懂事。”
怀玉笑了笑:“嘿嘿,公子就吃吧。”
说完,怀玉便静静地退了下去,秦家几个长辈面前过了明路的事情,他一个做下人的自然再不能反对任何了,往后在街上碰见秦家姑姑,还得敬着些,主动打个招呼总是没错的。
贺宴舟看着怀玉彻底出去了,才凑到食盒前,栗子软糯的甜香扑鼻,他整个人瞬间从低沉的情绪中脱离出来,缓缓飘上了云端。
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什么苦难,可他总会代入到百姓的苦难里。
嘴里嚼着香甜的、还带着温度的栗子糕,看来怀玉拿到后是飞快地跑回来的,他刚刚在窗台前一瞬而过的想法渐渐坚定了起来。
窗外一片枯景,寒风瑟瑟,他真心地希望今年的瑞雪能早日降临。
明明家里已经在为他的婚事做打算了,就算皇上迟迟不下指令,家里也会有办法的,他知道。
明明马上就能和相宜在一起了,明明他的人生一路都是顺风顺水,但贺宴舟忽然做出了一个决定。
在所有好事都来临之前,他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做了。
第40章 第章
秦家一家人围在一起吃晚餐, 桌上有一道炖乳鸽,几道素菜,外加一人一碗清粥。
秦家的餐食向来是如此, 戚氏掌家,秦天柱并没有多少俸禄, 至于各自手里究竟有多少钱, 只有各自心里清楚, 但戚氏摆在明面上的公中的银子也就那么多,一家人须得省吃俭用。
秦相宜看不惯嫂嫂的做派,却从来不开口说什么,以她现在的身份, 越低调越好。
可她现在倒是忍不住想说两句了, 她小时候在家里本也是个话多的人, 看不惯谁当场就怼回去的。
“嫂嫂未免也太过分了,我每月往公中交了那么多银子,你就给我吃这个?”
戚氏筷子递到嘴边愣住了, 没想到小姑子竟敢当众挑起这个事儿来说。
秦相宜倒不是在意那几个银子,多出来的本就当是给三个侄女花的了。
可也正是为了三个侄女,铃儿已经被戚氏给养歪了,唐明安几根簪子就能将她收买走,可见三个侄女平常是有多缺物质。
“嫂嫂,我们几个大人吃得差点也就算了, 对孩子好点吧。”
听她这么说, 戚氏满腔怨愤还没处发呢。
“你哥的俸禄就这么多, 我还要操持这么大一个家, 你还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就你给的那几个钱, 能顶个什么用?秦天柱,你倒是评评理,我嫁到你们家来,又要赡养老人不说,还得比别家多养一个妹妹,现在你这妹妹倒是挑起我的不是来了。”
秦天柱支支吾吾被两面夹击着说不出话来。
戚氏又将话头转到老夫人身上,秦相宜也看向母亲。
在嫂嫂的话里,母亲与她别无二致,都是家里多余的罢了。
她倒要看看母亲这回向着谁说话。
秦相宜道:“嫂嫂别生气,比起平常从秦家抠钱出去扶持你娘家的几个兄弟,不如多关心关心你的三个女儿。”
铃儿之前那么大的事情,戚氏竟然一点也不知情。
这话一出,还没等秦天柱和老夫人反应过来,戚氏倒是开始高声反驳起来了。
“你别乱说话!秦天柱,我就说你这妹妹不是个让人省心的,就是个搅家精,现在说这些又想做什么?要不要让她来做这个家的主啊?”
秦相宜放下筷子,吃得有些饱了,眉眼淡淡扫过桌上众人,她现在看他们,就像是站在框外看框里的人,她只是提个建议而已。
家里之所以过得这么难,不就是因为嫂嫂常往娘家送银子吗,她就是看不惯明明不是她的错嫂嫂还老往她身上扯。
秦相宜眼珠子瞪着戚氏,眉毛拧在一块儿,说道:“嫂嫂真是好不讲道理,算我说不过你,往后我不给家里交银子了,以后吃饭也不必叫我了。”
她嘟着嘴说话的样子带了些娇憨劲儿,老夫人和秦天柱本是皱着眉看她,看着看着却看呆了。
一个是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妹妹,一个是仿佛看到了自己那还在她父亲怀里撒娇的女儿。
妹妹出生的时候,秦天柱都快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他对妹妹其实没多少特别的情绪在。
对老夫人来说,女儿出生的时候,正是家里搬入京城蒸蒸日上的时候,相宜一出生就受尽万千宠爱,她父亲疼爱她到了骨子里,可越是这样,老夫人心里便越有些不痛快。
可他们又顿时回过神来,现在秦相宜背后可没有她父亲给她撑腰了,在这个家里哪有什么话语权。
秦天柱还是一如既往地不说话,老夫人却当即宣判:“相宜,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能不在一起吃饭,你给你嫂子道歉。”
秦相宜站起身,直视着母亲道:“我不道歉,我没错,还有你们两个自作主张想要安排给我的婚事,我也不同意,母亲如果现在就要将我赶出去的话,那就试试。”
她话说得一反往常地强硬,江老夫人都听得愣住了,脑中闪过相宜小时候的语气动作,发起脾气来简直跟现在一模一样,也不知现在她是从哪里来的底气,竟敢跟家里人对抗了。
“什么叫把你赶出去,你心里有在拿我当母亲吗?”
秦相宜看着母亲的眼,怔了许久,有一瞬间她想摇头。
戚氏倒是歪着嘴哼笑起来:“我说你今日怎么突然开始闹了,原是为了这事儿,我告诉你,这门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难不成想在我们家赖一辈子?”
秦相宜万万担不起“要在家里赖一辈子”这样的话,嫂嫂如今更是连装也不愿意装了。
她冷眼看着一家子人,不明白为何父亲一去世,所有人都变了样貌。
江老夫人虽然生气,但尚且还明白事情的利弊。
“行了,你们两个别再吵了,安安分分过日子不行吗?”
她向戚氏使了个眼色,待秦相宜走后,老夫人拉着戚氏道:“眼下把她哄着出嫁才是要事,你说你跟她吵什么呢?”
戚氏明白过来,撇撇嘴道:“知道了。”
至于她偷偷往娘家挪银子的事儿,江老夫人努了努嘴,看了看儿子的脸色,没说什么。
日子终归是他们两夫妻自己的日子,她就守着她自己的那一份,好好度过晚年也就行了。
只要儿子好,她就好。
至于女儿,难不成她做母亲的不是为了她好?一想到这儿,江老夫人的眼神有些躲闪,难免有些心虚,一些积年的情绪上来,她或许,真的看不惯女儿过得好。
凭什么唯独相宜出生的时候,所有苦难都已经避过去了呢。
想当初她生秦天柱的时候,丈夫还不过只是个军营里的小士兵而已,一家子人还挤在乡下的土房子里食不果腹,她每日一边独自拉扯儿子长大,一边提心吊胆等着上战场的丈夫平安归家。
凭什么到了生女儿时,丈夫已经是名震四海的大将军了,女儿一出生就住在京城的大宅子里,就算她这个做母亲的不做什么,也有的是丈夫请来的奶妈子照管她。
秦相宜回了春霁院,刚刚陪在她身边听完全程的千松还在生气,秦相宜柔柔笑着:“你何必跟她们生气。”
千松看了看姑娘的脸色,见她还算正常,便说道:“姑娘今天倒是会讲那些不中听的话了,只是那些人还回来的话更不中听,姑娘做人还是有些太体面了。”
依千松看,一家人就这么撕破脸皮是最好的。
秦相宜不生气也不伤心,就只是那么笑着,她道:“没关系,我不在意那些了,自父亲走后,我以为家还是家,一直渴望从母亲身上得到爱,但我突然发觉,是我混淆了我从小一直获得的爱,仔细想想,我小时候感知到幸福的所有瞬间,都不是因为母亲,我也该将自己割裂出来了,家不是家,母亲也不是母亲。”
从前的乖顺是为了规避伤害,可是她发现,越是规避,那些人越是要伤害她,还不如适当地露出些爪牙出来。
一个要伤害她的人,她何苦再渴求从对方身上得到爱。
一个人要承认自己的母亲不爱自己,是一件需要多次试探再多次被伤害,才不得不承认的一件剜心事。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脑子不聪明,看事情总比别人要迟钝,父亲说还不如叫她从小就练武。
后来在裴清寂的后院儿里她读了许多书,杂七杂八的都在看。
不知不觉学了许多,灌进脑子里的学识却没什么大用,她在对抗世俗生活这一方面仍是迟钝无力得很。
秦相宜坐在树底下调香,内心平和到了极致,任由树上的断枝枯叶一个一个伴着咔嚓一声落下来。
她的手白得了无生机,手指尖捏着杵子将花瓣捻出汁液,红红的汁液流进一旁的小瓷盏中。
千松撑脸在一旁看着她:“那姑娘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当真要把希望寄托在贺大人身上吗。”
在千松心里,这事儿到底能不能成还两说呢。
况且对秦相宜而言,她一直是想把婚姻和感情分开来看的。
她与贺宴舟能不能做得了夫妻,这个问题远比小情小爱要复杂得多。
秦相宜如今对婚事十分谨慎,若是正儿八经的挑成婚对象,那贺宴舟绝不是一个好选择。
他还太小了,或许他们之间现在还互相敬慕着,可若是真的进入到对方的生活里,同吃同住,虽说不会有柴米油盐的困扰,可当再美好的事物完全属于自己过后,也会变了味道。
秦相宜自知并不是一个真的多品行贵重的人,她只是一个寻常人,睡觉会打呼的,贪财也贪欲的,一开始就藏着些心机的……
她害怕贺宴舟往后会变,她本就处处都不如他,这门婚事是不匹配的,一旦有任何地方被他不喜欢了,秦相宜会遭到整个贺家的厌弃。
虽然她相信贺宴舟不是那样的人,但她不想让他们俩走到那一步。
她深知婚姻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对于似乎感觉与对方灵魂契合的伴侣来说。
她想尽可能的,让一切终止在最美好的时刻。
秦相宜望着天边的晚霞,夕阳西下,她道:“等再攒一些钱,咱们就往西边去吧,青京城里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处,总有地方会有的。”
千松顺着秦相宜修长洁白的手指往西边看去,秦府高高的屋檐立在上头,但仍然能够望出去好远。
千松眼里绽开向往的光:“好啊,不过姑娘在那之前还得学几样防身的本领才是。”
秦相宜微微笑着:“你想想我这几日在司珍房做什么?”
千松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姑娘做的东西我看不懂。”
秦相宜伸出手臂,露出手腕上多出来的金镶玉的镯子。
千松左看右看,倒是姑娘平常的手艺,是她亲眼见着姑娘镶的宝石。
秦相宜摁下某一个凸起的宝石,便从旁边弹出一道向外的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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