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时候偶然认识的一个贵人送给她的,这之后没过多久,她就和莲夫人搬去了慕府,起初日子过得很是艰难,莲夫人要靠卖针线绣品才能勉强维持生计,母女俩曾多次动过将这枚麒麟玉佩当了的念头,但最后还是留了下来。后来婉瑛嫁来玉京,她担心莲夫人没有财物傍身,就将玉佩留给了她。
婉瑛正端详着玉佩,外间又传来春晓犹豫的声音。
“小姐……”
只怕是宫里又来人催了。
婉瑛将玉佩塞入袖中,起身出门,却在看清来人时,脚步一滞。
庭院阶下站着的不是吕坚,而是皇帝本人。
他穿着一袭月白常服,正背着手仰头观看枝头筑巢的鸟雀,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身来,唇畔含笑。
“夫人久久不归,为夫等得心焦,特来接夫人回家。”
*
上午,刚散了朝,姬珩换下繁重的冕服,叫来吕坚问:“小九什么时候回来?是不是该去接了?”
吕坚面有难色:“陛下,娘娘才走了……一个时辰不到。”
姬珩神色一僵,掏出怀表一看,还真是。
他只好作罢,先去御书房批了会儿折子,可是心怎么也静不下来,平时不觉得,时间竟过得这么慢,等了好半天,时针才转过一圈。
好不容易捱到午时了,立马打发人去接,得到的回答是还未用午膳,等用了膳再来。
姬珩只得自己食不下咽地用了午膳,又去承恩宫小憩了会儿,午睡醒来,又打发人去宁远伯府,人还是没接到,说是在和虞夫人喝茶。
这回姬珩的脸色有些不好看了,冲吕坚说:“你亲自去接,人接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吕坚诚惶诚恐地领命而去。
姬珩躺在垫着雪白狐裘的睡椅上,只觉得整个承恩宫分外安静,哪里都是婉瑛的影子。博山炉里燃的熏香,是她最爱的梨香,西窗下的那张美人榻,她时常喜欢倚在那里看书,就连自己身下的这张躺椅,都是平时她午睡时躺惯了的。
思念不知何时而起,因何而生,等他反应过来时,脑海里已全被那人的身影占据。
正怔怔出着神,吕坚回来了,两手空空,欲哭无泪:“陛下,娘娘……娘娘说想在外留宿一夜,明日再回。”
姬珩的脸一下子就黑了,陌生的感觉席卷全身,让他四肢冰凉,头脑眩晕,心跳加速,血液在体内疯狂冲撞。
不会回来了,她不会再回来了。
她本来就是如此地厌恶这座皇宫,厌恶他。
这种感觉是什么呢?他终于明白过来。
是恐惧。
一路快马加鞭赶到宁远伯府,濒临失控的恐惧支配着他,直到此时此刻,他仰头看着庭阶上站着的婉瑛,内心的躁动与不安才奇异地被抚平,狂跳的心脏得以平息,他微微勾唇,露出温柔的笑意。
“为何要这般吃惊地看着为夫?”
婉瑛支吾着,说不出话来。一半是因为他这句“为夫”,一半是震惊的,没想到他没有派人来抓她回去,而是本人亲自前来。
姬珩上前将她拥进怀里,微笑道:“走罢,去向你娘辞行。”
他的语气温和从容,与平时没有什么区别,但婉瑛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他太用力了,手臂被他箍得有点痛。
莲夫人没想到此生竟然会亲眼见到皇帝,慌慌张张地想要跪地行礼,却被姬珩开口劝止。
“夫人不必多礼。”
那长身玉立的青年比想象中年轻太多,看着温文儒雅,不过是位富贵人家的公子,冲着她轻轻点了下头。
他生来便在万人之上,这一颔首的动作,几乎是最高礼节了。
“小九,”莲夫人偏头柔声对女儿说,“娘对陛下有几句话要说,你先出去。”
婉瑛一愣,还想说话,却被莲夫人强行推了出去。
房门关上,屋子里瞬间暗淡下来,只有几缕光线从纱窗洒进来,尘埃在其中上下浮动。
莲夫人一言不发地下跪。
姬珩站在阴影里,神情冷淡:“夫人有话但请直言。”
“是,”莲夫人顿了顿道,“陛下是天子,和小九本无缘相识,但上天偏偏赐予了这桩缘分。小九除了这张脸,什么也没有,可红颜弹指老,容色是最靠不住的,故臣妇有一事相求,倘若有朝一日,陛下对她起了厌弃之心,还请赐她一条后路。小九这孩子从小跟着我,受了不少苦楚。”
姬珩静静地垂眼看她,没有做别的承诺,只说:“放心,永远不会有那一日。”
莲夫人五体投地,行了个大礼。
“小九就托付给陛下了。”
她久经风月,看惯了男人虚伪狡诈的嘴脸,今日对你情深意重,山盟海誓,明日便能翻脸无情,可她要的,却是九五至尊的一个承诺,有了这个承诺,女儿的下半辈子,她都不用去担心了。
待他们快要走出院门时,莲夫人突然拔脚追了出来,声音凄厉,含着哭腔。
“小九……”
婉瑛回头,只见她娘痴痴倚着门框,满脸是泪,依依不舍地看着她。
婉瑛心中一酸,推开姬珩揽着她的手,转身折返回去,一头扑进莲夫人怀里,哭道:“阿娘,我……我……”
她不自觉地望向皇帝,目光饱含期盼,可他只是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婉瑛只能转回头,强忍着泪意:“阿娘,我下回再来看你,下回……下回就是元宵,正月十五,很快的……”
莲夫人握紧她的手,眼泪不停流:“好孩子,你去罢……”
姬珩站在不远处,看着这母女分离的场面,皱了皱眉,但没有说话。
第46章 馄饨
出了宁远伯府,二人坐上马车,婉瑛一直偷偷瞥他。马车空间就这么大,姬珩实在不能视而不见,便刻意迎上她的目光。
“想问什么?”
婉瑛偷看被抓个正着,有些窘迫,但又抵不过内心的好奇。
“陛下,我娘跟您说了什么?”
“想知道?”
婉瑛点点头。
姬珩:“不告诉你。”
“……”
不告诉便不告诉罢。
婉瑛没有追问,掀起车帘,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发现不是回宫的方向,扭头问:“这是要去哪儿?”
“朕饿了,用了晚膳再回。”
说是饿了,去的却是一家酒馆,姬珩熟练地去柜台找店小二打了二两梨花酿,又切了一碟酱牛肉下酒,显然不是头一次来。
“不是说饿了么?”
光吃牛肉下酒,也不怎么能填饱肚子罢。
姬珩提起酒壶,斟了一碗,推去她面前,一边解释:“还要等。”
等?等什么?
婉瑛茫然不解,但也不想深思。
这家店的酒也不知是用什么做的,酒香扑鼻,倒在碗里,清亮得能映出人影儿。她不是喝酒上瘾的人,却也不免勾出几只馋虫,只是皇帝还未动,她不敢先喝。
姬珩看出她的犹豫,说:“喝罢,不必等我。”
“公子不喝么?”
为掩人耳目,她对他的称呼又换回了公子。
姬珩摇头:“我不爱饮酒。”
婉瑛便端起酒碗,浅浅尝了一口。
酒味辛辣,却有回甘,勾得人一尝再尝。
酒壮人胆,她尝了几口,胆子也大起来。下午那个骤然升起的念头在脑海里愈发清晰,盘旋不去,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
“陛下。”
“嗯?”
“我娘可以从慕府搬出来住么?”
姬珩一怔,面容变得严肃:“不可以。”
他拒绝得毫不留情面,婉瑛有些始料未及:“为……为什么?”
她想说阿娘不需要住多大的院子,自己这些年也攒了些体己,她可以花钱替她买一座小小的院落。
可是他却说:“搬出去了,小九越发不想回宫了罢?”
“……”
“小九喜欢阿娘,不喜欢朕,到时候成天赖着朕撒娇,要出宫去看阿娘,不答应就哭。朕舍不得让你哭,就只好答应了。之后又是说要留着吃午膳,吃完午膳,又要留着吃晚膳,然后要留宿一夜,接着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年……慢慢地,也就再也不回来了罢?”
他露出苦涩笑容,似是有些烦恼:“朕不喜欢等待小九回家的感觉,可是怎么办呢?又不能将你关起来……”
婉瑛的双眸一点点地瞪大,现出惊恐,手也不自觉地发起抖。
“不要。”
“嗯?”
“不要把我关起来。”
姬珩一愣,点了点头:“嗯,不关。”
过了会儿,他又低声说:“小九会害怕,朕不想做让你害怕的事。”
婉瑛闷闷的没出声,心底有些生气,又有些难言的失落。
为什么会对他产生期待呢?看来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只因为他最近漏出的一点点善意,就忘记了他的本性。
婉瑛生气地喝起闷酒,转眼之间,酒碗中只剩了浅浅一层底子,而她面色酡红,眼神迷离,显然已是半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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