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夫人母女间的龃龉,程嘉束自然一概不知。她这里初搬回来,一堆事情要理。加上彦哥儿要去人家族学附学,自己的学习用具,还有初次登门给师长的礼物,都要一一准备。还有那随行的小厮,也是要精挑细选。这次选人,祈瑱是十二分地上心,小厮便安排了四人,每日安排两个随行,平日里出行更是至少要有五名侍卫跟从。
待得祈彦第一天上学回来,程嘉束又细细问了他在书院的事情:老师讲的内容能不能听得懂;同窗之间相处可还好,可曾受人欺侮等等。祈彦一一答了,道是一切皆好。程嘉束犹不放心,又抓着随行小厮细细问了一遍,又得了一切皆好,安国公家表少爷颇知道照顾自家世子的话,这才稍稍放心。
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家好儿子,在族学上了几天之后,便自己跟老师告了一天的假,领着几个护卫,来到京外一个农庄。
这是祈家在京郊的一处庄子,占地颇大,足有一千多亩,庄子上也有好几十户人家。
这里的条件可比璞园那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好多了,人烟茂盛,吃穿皆便利,不似璞园,采买东西,最近的都要跑十几里,方能有集镇。
这个庄子是祈瑱这两年新添置的。当年程嘉束出府之时,祈家境况还有些窘迫,连找出个像样的地方安置她都不能。这些年祈瑱在外征战多年不说,又深受齐王器重,颇是替齐王殿下办了几桩漂亮差事,早不是当年初入仕途之时可比。
故而,便是安置李珠芳一个犯错地妾室之地,竟都比当年程嘉束住的别院强上许多。
祈彦看着眼前的庄子,想起往事,微微一笑,便叫人带路,来到庄子里一座青砖瓦房的大院外。
大院门房上住着两个婆子,见有人骑着高头大马过来,疑惧不定。
一个护卫上前跟她说了几句,又递了自己的腰牌给她看。婆子验过腰牌,才迟疑着将院门打开。犹自不放心,见那护卫要进去,又拉着他问了一句:“你莫诳我,侯爷当真知道?”
那护卫白她一眼,道:“骗你做甚。我有多大的胆子敢撒这谎!”
祈彦没理这些人,自己穿过外院,来到里面一进院子,却看到院内一个妇人,见他们一行人进来,大惊失色,斥道:“大胆,你们是何人,竟敢私闯进来?”
祈彦走上前去,细细看着眼前这妇人。半晌,方含笑行礼道:“见过李姨娘。想来姨娘不认得我。我姓祈名彦,是新封的熙宁侯世子。”
李珠芳闻言脸色遽变,看着眼前这英武俊秀的少年,眼中不由流露出怨毒之色。
便是再厌憎这孩子,李珠芳不得不承认,这孩子生得极好,半大少年,已身形强健,英姿勃发。想到自己那晟哥儿,还是一团孩子气,却要如何与这样的兄长相争?
念及此,李珠芳愤恨愈甚,厌恶道:“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祈彦露齿一笑。
十几岁的少年郎,生得眉目俊秀,又英气勃勃。露出这般灿烂的笑容,本该教人看了都心生欢喜的,但李珠芳看着只觉得满心憎恨,面容都有些扭曲起来。
祈彦见她表情狰狞,笑容益发灿烂,道:“不为别的。只是我与母亲刚从别院回来,听闻姨娘也搬到了庄子上住,便过来看看姨娘近况如何。”
说罢,他转身环顾了周遭一圈,赞道:“姨娘这个庄子不错。虽然住的地方小了点儿,可是胜在人烟旺盛,物足民丰。可见父亲到底心疼姨娘,不舍得姨娘受苦。”
李珠芳情知祈彦此番前来不怀好意,厉声斥道:“既然知道是你父亲安排我住过来,又怎敢如此大胆,前来冒犯于我?就不怕我告诉你父亲么?”
祈彦并不接她这话,自顾自道:“我与母亲住的别院,却比不得姨娘这处了。不过还好,虽然璞园地处荒僻,但是有母亲为我操持打点,我过得倒也不差。”
李珠芳愈发警惕起来,问:“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祈彦面容温和,只是说出来的话却叫李珠芳浑身冰凉:“也不做什么。不过是跟姨娘算
一算旧账罢了。”
李珠芳浑身颤栗,不由看向祈彦身后那几个护卫,颤声道:“是,是侯爷安排我住这里的……你若敢对我下手,侯爷定然饶不了你!”
祈彦置若罔闻,只是叹息道:“我当年有母亲精心教导,方能有了今日。如今我大了,也可以照顾弟弟了。姨娘且放心去吧!”
听他提到自己儿子,李珠芳更是色变,道:”你,你大胆……”
祈彦已不再理她,只朝身边护卫示意。那护卫早得了祈彦指示,此时也不迟疑,上前拿出绳子便勒住了李珠芳的脖子。
李珠芳拼命挣扎不止,只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跟一个精壮护卫比。半晌过后,终于一动不动,瘫软在地。
一个护卫伸手探了她鼻息,冲祈彦点了点头。
祈彦神色始终不变,微微颔首,转身便走。
出了大宅,他冲后面跟着的几人挥了挥手。
几个护卫皆知眼前这位少爷,虽然年少,却是小小年纪便能孤身反杀四个悍匪的狠人,是以对他不敢有半点轻慢。见他手势,当即便停在了他身后。
祈彦驻足停步,看着远方霭霭群山。
方才脸上一直挂着的笑容已经卸下,他此时神情一片漠然。
母亲总是心善,觉得将李珠芳赶到庄子里便万事皆休了。
可他不会忘记她带给母亲的羞辱。
罪魁祸首他动不得,也就罢了。可这样的歹毒之人,他怎能看着她安度余生?
幸好有他在,他自会护着母亲,不叫母亲为这些糟污事操心。他已经大了,会保护母亲,不会再叫旁人欺负自己母亲。
至于祈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说出那些话,只是为了刺激李珠芳。别说母亲不会允许,便是他自己,也不屑于朝一个孩子下手。只要他安份守已,不生事端,区区一个祈晟,他还真没有放在眼里。
解决了一个鲠喉之刺,祈彦却不觉得松快。
母亲温良淳厚,也一直希望他能成为一个品性高洁,性情端方的君子。
可惜,他身上终究流着一半祈家的血液,骨子里天性就是自私狠辣。
他终究没办法成为母亲所期望的温润君子。
不过没有关系。
他只需要在母亲面前做一个好孩子就可以了。
待祈彦一行人回到祈府,恰适遇上祈瑱下朝回来。
祈瑱瞟了他一眼,道:“今日怎的没有去上学?“
祈彦先恭身行礼,然后方道:“今日跟夫子请了假。出去走了走,见了些乡野风光。”
他顿了顿,又道:“父亲若得空,也可出去看看。”
自上回祈彦死里逃生回来,一夜之间仿佛成长了许多,虽然在程嘉束面前还是撒娇卖乖,与以往无异。但对着祈瑱,成熟稳重间,却又多了几分疏离警惕。父子二人的相处模式,不知不觉便有了变化。
祈瑱不再当他是稚龄儿童看待,家中有事,渐渐会找他一起商议。与幕僚议事,也常常叫他在一边旁听。
听了祈彦这话,祈瑱不置可否:“也好,得空了我和你母亲一起也出去走走。”
祈彦不再说话。
父子二人外头行事,极有默契地都瞒了程嘉束,她对此是一概不知。搬一次家,其间繁杂琐碎之事数不胜数,程嘉束也无暇他顾。
回京已有月余。这一日,杏姑来报,杨货郎来了,想过来向夫人请安。
程嘉束心中早有盘算,闻言便叫石栓将杨货郎带到外院小厅见她。
杨货郎此番再见程嘉束,不知是不是被这侯府富贵所慑,再不复从前的熟稔随意,反而很是局促不安,上前便先行了大礼,程嘉束赶紧让石栓把他扶起来,安排坐下,这才问他:“我记得你说过有个哥哥,在京里是做中人的?”
杨货郎低头,结巴道:“是,是的。小的叫杨得喜,小人的大哥叫杨得旺。在京里做中人这一行,差不多也有十年了。大哥他脑子灵活,识得的人也多,比小人有本事。夫人若是有事,只管吩咐就是。”
程嘉束道:“我确实有一事。我呢,想寻个铺面,开个小店。想劳烦你大哥帮我寻个合适的。”
杨货郎便问:“不知道夫人这铺面是要做何营生?”接着解释道:“不一样的生意,对铺面的要求便不同。”
程嘉束想想道:“杂货店吧,店里就卖些日常用品、零杂碎西的东西。只是虽然如此,铺面也不可太小。”
她开这个店,本也不是为了挣钱,只是想多个跟外界交流的渠道而已。
在祈府,这府中上上下下都是祈瑱的人,她没有一个可靠心腹。便是杏姑,石婶这些人,归根到底也是拿着祈瑱的月钱,不是她自己的人。
祈瑱想让她知道什么消息,她就只能知道什么消息。她不喜欢这样,她必须在外面也有自己的眼睛耳朵。虽然未必就要做些什么,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杨货郎得了程嘉束的吩咐,自然要回去跟自家大哥杨得旺商议。
兄弟二人脑瓜都不差,合计了一下,觉得这是个难得的好机会。这可是侯府的夫人,若是把这个活计办好了,后头自然有大好的机会等着他们兄弟。
故而杨得旺十分地上心,几天之内便将京城跑遍了,又找了同行问询,务必要挑出最合适的给程嘉束。
他是个办事老道的,寻了两三个合适的铺面,方去拜会了程嘉束,将寻到的几个合适的铺面一一拿给程嘉束看。
第101章 程嘉束初入社交圈……
程嘉束最终选择了一个东城与南城交汇处的铺面。
京中西城居住的都是京中显贵,熙宁侯府便是在西城。东城则是些普通官吏及富裕人家。南城居住的则大部分是平民百姓了。只越往南去,地势越低,环境便越是脏乱。反倒是南城与东城交汇地带,无论环境还是人流,俱都可以。
程嘉束选的铺面所在的这条街道,茶楼洒馆都有,平日里人流旺盛,却又不似西城东城地界的铺面价格昂贵。若是只开个杂货店,这个位置倒是合适。且杨得旺寻的这个铺面,后面还带个小院。前头铺子做生意,后面还可以休息,十分地方便。
当然,价格也不低,铺面加一进小院,总共要八百两银子。这个价格,便是在东城中间,也能买个铺子了。
不过也幸好程嘉束如今手头很是宽裕。且不说在祈瑱早将她的嫁妆单子给补齐了。回到京中之后,便又给她添了许多。
便是她历年攒的私房,被祈瑱搜走之后,也是翻了倍补给她。
她的私房也就千余两银子,大部分是换成了金叶子,缝在了背甲里,另外一些换作了银票,缝在外衣的衣角里。只留些散碎银子并一贯钱,装在包袱里。
那晚她与彦哥重回别院后,祈瑱几乎是不错眼地盯着她。她无奈也只有他的面更衣。
祈瑱那双眼睛何等毒辣。她刚将背甲脱下,祈瑱便发现有异,然后拿起背甲一拎,当即便气得笑了。
于是她那日的衣着包袱便全被搜走,再不见归还。也不知道祈瑱看到她与彦哥儿的户牒路引是什么神情。只是后面祈瑱又给了她三千两银子,算是补偿她那件背甲,倒是叫程嘉束无话可说。
如今花八百两买个地段,大小都合心意的铺子,于程嘉束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当下就拍板定下,交了银子。至于后面契书之类,便全交给杨得旺去办了。
便是打理铺子的人手,也是现成的。便交给杨货郎了。前面铺子卖些小杂货,后面的小院便可以让杨货郎带着妻儿一家子住下。
杨货郎感激涕零,知道这以后就是自己安身立命之所,十分地上心。待铺子过了户,签了契后,不过半个月便开张营业了。
程嘉束对这个反而不太在意。侯府不缺铺面,程嘉束也不缺人跑腿。但是有了这么个属于自己的小铺子,程嘉束便有了侯府之外的消息来源。
此外,程嘉束还有别的考量。只是此事着急不得,需要找个既可靠,又有能耐的人才行。程嘉束还需慢慢观察才能决定。
她这阵子事情着实太多了。府里的事情刚刚理顺,祈荟年又带着她置办衣物首饰。毕竟裴夫人如今“病了”,要潜心休养礼佛,以后人情往来,都得她这个熙宁侯夫人出面。
她自嫁入祈家,十几年未曾在外露过一面,如今既然回归,自然要风光体面才是。
祈荟年便介绍了相熟的裁缝绣娘。固然这些豪门大户自家都有绣娘,但也难免有些个时新花样子,是人家绣坊的拿手绝活,这些花
样子,也只能专门请外面的绣娘定制了。京中这样的绣坊还不少。程嘉束对此一无所知,少不得要靠祈荟年这个京中贵妇跟她一一介绍。
另外头面首饰,京中最好的首饰铺子是哪几家,各自的风格特点如何,背后又是谁家的产业,这些祈荟年都是如数家珍,真是给程嘉束长了不少见识。
这些时日,两人来往频繁,倒叫程嘉束对这个大姑姐很生好感。无论过往如何,毕竟两人立场不同,又无交情,不能过多强求。但现在祈荟年待她也算诚挚。祈荟年主持中馈多年,她作为安国公府世子夫人,家族庞大,事务繁杂,不是祈家人丁稀少的侯府可比。
有时见程嘉束处理家事时不决,便指点两句,叫程嘉束获益匪浅。且祈荟年见程嘉束不嫌自己多事,反而诚心受教,心里也欣慰,很是喜欢程嘉束这大度不扭昵的性子。
如此几番来往,二人相处倒颇为得宜。
祈荟年不免心生感慨,私下里对着祈瑱道:“弟妹性子温和大度,又很会教养子嗣,彦哥如今这么出息,也多是弟妹的功劳。我瞧着她对你也很体贴细致,并不计较你从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也是个贤惠人。只可惜母亲就只是扭着性子,看她不顺,唉。母亲倘若多顾着自家,别一心想着舅舅家,一家人也不至于此。”
祈瑱正端着茶盏轻啜,闻言“唔”了一声。
束娘性格疏朗,不拘小节,大姐也是个爽利干脆的性子,两人能说到一块去,祈瑱也不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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