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难免有人心中暗自嘀咕,这位夫人真是好手段,上回在府里那般得罪了老夫人,竟然还能再次回府,且比上次回来还更得势。这般排场,这位夫人也不见一点轻狂之色,果然也不是寻常妇人。
程嘉束也确实心情平静。看着眼前的朱门高阶,深院重重,她既不像旁人想得那样志得意满,扬眉吐气,亦不如自己当初以为的那般压抑愤怒。
面对众人俯首恭迎的隆重场面,她心中竟然没有一丝波澜。她知道这是祈瑱为了给她体面,刻意营造的排场。
可是,问题就是这个“给她体面”。
他既然能给予,自然能收回。所有的繁华体面,不过是控制在别人手中。于她而言,只是是空中楼阁,梦幻泡影。
眼前这一切既然不属于她,只是属于她旁边的那个男人,那她又有什么好欣喜得意的?
祈瑱微微侧头看了一眼程嘉束,见她一脸冷漠,没有半分喜色,心中叹息,不由将她的手攥得更紧了些。
三人缓缓步入正院。主院显是已经按照程嘉束的喜好重新布置过了,侍候的婢女依然是柳枝柳月几个。
几人坐定,喝过一道茶,歇息了片刻,祈瑱才道:“如今府里人口简单。母亲平日里都是澄心堂礼佛,稍后我们去给母亲请个安,以后每逢初一十五,我陪你一同跟母亲请安,此外便不必打扰她老人家清修了。”
祈瑱顿了顿,稍微别过脸道:“府里的妾室,咳,府里如今只有一个魏姨娘。晚些时候便叫她过来跟你请安。”
彦哥儿遇刺一事,后来将事情查清楚之后,祈瑱便将来龙去脉尽数告知了母子二人。
虽然李珠芳及李家未参与此事,可审问裴夫人身边丫头婆子,也问出许多李珠芳挑拨之语来。
休说她在彦哥儿遇刺一事上并不清白,便是不曾牵连进去,以她向来狠辣的心性,祈瑱要接程嘉束母子回来,也绝不能留下李珠芳去碍程嘉束的眼。
李珠芳一而再再而三生事,祈瑱本想就此处置了李珠芳的。
只这话说给程嘉束听,却只换来程嘉束的冷笑:“彦哥遇凶一事中,你母亲是主谋,你舅舅是从犯。你这个一再包庇纵容家人的家主,亦是帮凶。
主谋不管,从犯不追究,帮凶也无半分自觉,偏拿一个挑唆的李珠芳处治。是柿子捡软的捏么?”
不过是拿李珠芳这个软杮子,去敷衍自己这另外一个软杮子罢了。
程嘉束自从彦哥儿出事,她刺了祈瑱那一刀之后,便懒得再做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模样出来,更不再跟祈瑱演什么举案齐眉的假戏,反而说话异常犀利,常叫祈瑱无言以对。
便如此次,祈瑱既知理亏,被程嘉束一顿抢白,亦是无话可说。他默了片刻,方叹道:“束娘,那你是待要如何?”
程嘉束继续冷笑:“我管她李珠芳是死是活!但你若以为,用李珠芳一人的性命,便能将此事遮掩过去,那是休想!“
程嘉束不在乎李珠芳的死活。但她知道,若是她同意了这般处置李珠芳,便也意味着同意了将
彦哥儿遇凶一事就此揭过。
程嘉束绝不能接受。
这事,也没有结束。
两人当日并没谈出个什么结果,因着程嘉束的态度,祈瑱终是没有处置李珠芳,最后是将她送到了庄子上了事。
如今再提及此事,祈瑱并不愿多谈这个话题,便咳了一声,含糊道:“本来我后宅人就不多。先前母亲给了我个丫头叫缨络的,因没有叫她近身伺候过,便打发了出去嫁人。至于魏氏,你也知道,她是个无处可去的,便叫她留了下来。”
这些事情程嘉束是早就知道的,此时再听也不过微微点头。
三人歇息片刻,又将路上的衣服换了,便去澄心堂拜见裴夫人。
第99章 母慈女孝
澄心堂的院门紧闭,外头两个婆子坐在台阶上晒太阳,远远见祈瑱一行人过来,赶紧起身肃立。
祈瑱令婆子开了院门,领着程嘉束与祈彦迈步进了院内。
院内颇为冷清,除开摆的几盆开得半残的花木外,其余再无别的点缀。偌大的院子显得空落落的。
正屋便是佛堂了,正中摆了一尊杨柳净瓶观音像,香案上香烟袅袅,却不见裴夫人,只有一个婆子在椅子上坐着。见祈瑱一行人过来,慌忙从椅子上起身朝几人行礼。
祈瑱摆摆手,问道:“老夫人呢?”
那婆子赶紧答道:“老夫人方才在佛堂里坐了一会儿,觉得身上乏了,便回屋歇息去了。”
说是佛堂,但也没有人指望裴夫人整日潜心礼佛。祈瑱也不意外,又起身带着程嘉束祈彦一行人去一旁寻裴夫人,叫一旁跟着的下人们都侯在外面,自己只带着程嘉束和祈彦进去了。
裴夫人正坐在外间的椅子上,见几人进来眼皮都没有抬下。
时隔一年多再见裴夫人,她比之上回已是老态了许多。
程嘉束环顾四周,单见屋内陈设,便知道裴夫人说是在潜心礼佛,实则生活起居一如既往,只是换个地方居住罢了。
但裴夫人自己显然不这么想。
祈瑱三人向她行礼,她视若无睹,反而直直盯着程嘉束看,满面怨毒,咬牙道:“没想到到底是叫你这贱妇赢了。呵呵,好啊,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
程嘉束看着这个几次三番欲置自己和孩子于死地的老妇人,淡淡道:“我们本就不该有争斗,又何来输赢。”
裴夫人“呵”地冷笑一声,瞪她一眼,没有说话。
程嘉束反而继续道:“你讨厌我,不愿意我回京,不愿意看到我活着。可是你儿子愿意。你争不过你儿子。
我不想回祈家,也不想我儿子跟祈家有任何关系。可是祈瑱要我回来,我争不过祈瑱。从头至尾,做主的都不是你我。你该恨的,也应是你的亲生儿子,而不是我这个做不得主的外人。”
裴夫人却不为她这话所动,只是狠狠盯着她,满眼恨毒。
反而是祈瑱皱眉道:“你又混说什么。”
他极是无奈。如今的程嘉束跟从前比,便似完全变了一个人般,再没有半分从前温良恭俭的模样,一张嘴更是刀子一样,什么无法无天的话都敢说。
见气氛不睦,祈瑱也怕程嘉束再说什么话出来,索性起身告辞:“母亲好生歇着,我们就不打扰母亲清净,便先告退了。”
他又去拉程嘉束的手,程嘉束冷哼一声,甩开他的手,自己起身便走。祈瑱无法,也只有跟在她身后。
裴夫人眼睁睁见着程嘉束一副蛮横无礼的作派,又见自己儿子那副惟命是从的模样,一时之间,只觉得万念俱灰。
下午魏姨娘便与祈晟先后过来向程嘉束请安。
李珠芳被迁去别院,祈晟年龄也大了,索性便直接将他挪到外院去了。因着李珠芳做的那些事,程嘉束对祈晟虽然不至于迁怒,但也绝不会有什么好感。只是看着眼前的孩子,不过八,九岁的年龄,神情惶恐畏缩,也不由得叹了口气,随口说了两句场面话,便叫人退下了。
魏姨娘瞧着这情形,心中若有所思。
行完礼,出了主院,魏姨娘方对小竹说:“倒没有想到,夫人对二少爷还能这般和气。”
虽然祈瑱严禁府中下人谈论,可是府里出了这么大动静,先是几家下人被抓,然后又抓了一批,清理了一批,接着老夫人就被关到澄心堂,李珠芳不知去向,自己成了晟哥儿的姨娘,谁能不知道是老夫人和李珠芳犯事儿了?
而且听说还是行刺大少爷的大罪。这样的生死大仇,夫人竟还能对着仇人的儿子不甩脸色,看来也是个和善人。
和善人好啊。跟着这样的人,日子才能好过些。自己在这府里无依无仗的,这位夫人也不是个善茬儿,跟老夫人闹了那样一场,半点事儿没有。如今老夫人关进了佛堂里,她还能回来安安稳稳做侯夫人。要处置自己这样浮萍一样的人,还不轻而易举?
魏姨娘心中本是十分忐忑,见程嘉束这作派,终于将心放了下来。
小竹知道她的意思,扶着她,低声道:“是呢。姨娘不必担心,夫人瞧着好相处。咱们啊,以后安安心心过自己的日子就行。”
两人边走边说,慢慢往自己院子走去。
……
祈家算是随着本朝开国太*祖皇帝起家的新贵,人丁一直不旺,京城亲戚也不过就是嫁到安国公府的大姑奶奶祈荟年,余的不过就是远在祖籍的几个远房族亲罢了。之前祈荟年一直随丈夫在江宁,新帝登基之后,祈荟年的丈夫安国公世子便从江宁调回了京城。
自己弟媳病愈归京,祈荟年第二天便过来探望。进门两人寒暄过后,祈荟年便道:“我一直劝母亲早些接弟妹回来,只是母亲上了年纪,性子愈发左劲,固执得很。如今肯回心转意,把府里的一摊子事交给弟妹,她老人家也可享享清福了。”
又道:“如今你回了京,弟弟也敬重你,你们两口子好好过日子,再生个一儿半女的,我这做大姐的,也就再不必为娘家操心了。”
程嘉束闻言便礼貌地微笑。她如今对祈家人忌惮颇深。祈荟年嘴上说的再好听,程嘉束也不会信任她。只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人家能言笑宴宴,总比直接说刻薄话强些。
两个人客客气气说了几句话,祈彦便过来拜见姑母。见到祈彦,祈荟年脸上笑容不由都亲切了几分。
家中之事,祈瑱自然不会瞒着自已长姐。便是将母亲迁居佛堂,也是姐弟俩的共同决定。尤其是祈彦小小年纪,便一人反杀四个凶徒,还能自己藏起来不叫祈瑱找到,实在叫祈瑱自豪不已。
这等家中秘事,又不好对外人讲,只能对自己亲姐说了。故而隐去程嘉束带刺了祈瑱一刀,又要带着彦哥儿走的事不提之外,其余事情全部一清二楚给祈荟年说了,只是最后道是彦哥儿自己藏了起来,留了记号,自己带兵循着记号将他找回。
自己娘家能出一个这样的麒麟儿,怎么不叫祈荟年越看越爱?搂着祈彦,一叠声地直叫“好孩子”,又叫人把她带来的见面礼一一送上,喜爱之情毫不作伪。
又道:“以后便跟着你两个表哥,一起去王驸马家的族学读书去,有什么不知道的,只管找你表哥便是!”
回京之后,祈彦还是得继续读书,这回,便去了此前便定好的
王驸马家的族学。
祈荟年家中几个孩子便在那里读书,祈瑱早也给祈彦办了入学,待忙过这两日,便要去王家族学读书了。
虽然姑侄俩是第一次见面,祈彦倒也不认生,知道这是自己嫡亲的姑母,是至亲,所以表现得也颇为得体,客气有礼中又带着十分的亲昵,更是叫祈荟年欢喜不已。
几个人闲话完毕,祈荟年便去给裴夫人请安。这也是应有之意,程嘉束便由她去,自己并不陪同。
裴夫人此前见儿子,心中满是怨愤不甘,憋着一口气,不肯在儿子媳妇跟前示弱。只是见到女儿,那满腹的委屈却再按捺不住,泪落如雨。
祈荟年见母亲如此,不是不心疼,但事情至此,也惟有叹息。
裴夫人半天方止住泪,道:“我可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为了个女人,将自己亲娘都不要了。”一句话未说完,眼泪便又流出来。
祈荟年见母亲仍是一味怪罪祈瑱,叹道:“弟弟又能怎么办呢?母亲行事也太过了些!那是母亲的亲孙子,母亲都下得去手,又怎么能怪弟弟?事已至此,母亲还是要保重身体。待事情过去了,一家人到底还是要和和气气过日子才是。”
裴夫人拭泪道:“我还要保重什么身体?你弟弟他恨不得我早早去了,好让他跟那个贱人好好过日子。”
祈荟年听得裴夫人这话不像样子,但见母亲这情态,却不能跟以前那样直接顶撞,只好劝道:“母亲这说的什么话?弟弟也不曾薄待母亲。吃穿用度,哪一样比从前差了,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
裴夫人道:“我一个老婆子,还能活几日,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只是忧心你舅舅,今年将将才升到五品郎中,就这样给捋了。你两个表弟的差事也没有了。裴家这些年这么艰难,好容易要有点起色,转眼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弟弟是见不得你舅舅家有一点好啊!”
不说这话还好,一提到裴家,祈荟年便怒不可遏。母亲怎么折腾,那也是祈家自已的事。可是裴家行事也太过份了,明知母亲此举不妥,不好生劝着不说,竟还敢暗中相助。
她毫不客气道:“我祈家都要绝嗣了,母亲竟还只掂记舅舅的官职!母亲可真是替裴家操心!”
裴夫人不由气弱,声音都小了许多,道:“家里有晟哥儿,你弟弟又还年轻,哪里就绝嗣了?不过是个乡野间长大的孩子罢了,有什么好稀罕的?”
祈荟年无奈揉着额角,已不想再说什么了。天底下竟也有这样做祖母的,三番两次害自己嫡亲孙儿,还不知一点悔改。时至今日,母亲依然不觉得自己有错,只遗憾自己未能成功。
听得裴夫人满口的抱怨,祈荟年叹道:”一个妾室出的庶子,连长成都没有,谁知道将来是什么样子。你可知道彦哥儿何等了得,一个半大孩子,四个歹徒都抓不到他,硬是能反杀四人逃走,撑到弟弟领人去救。你满城去问,谁家孩子能如他这般厉害?这样难得的好孩子,你竟然舍得下毒手?你这个祖母……”
后头的话她不好再说,只是叹气。
裴夫人脸色铁青,怒道:“罢罢罢,你们姐弟俩竟都是生下来气我的。只可怜我,辛苦将儿子女儿带大,却一个个只知道忤逆我!”
祈荟年既心疼母亲,却又难免生气,道:“母亲心里只挂念舅舅,只有裴家。我是母亲的女儿,自然跟母亲一样,也只念着自家兄弟。”
再说下去只怕母女二人便又要吵起来了。
她起身便要告辞:“母亲好生歇着罢,不孝女儿这便回去,不打扰母亲了。”
说罢,使人放下带给裴夫人的补品,也不顾裴夫人颓然的脸色,径自带人出去了。
第100章 以直报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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