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朔心中生疑,又看向宋晚尘,用灵识传音:乌山的灵脉早已荒废,自然不可能有山灵,难不成是妖?
宋晚尘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从容响起:连山灵都无法寄存,又怎么可能会有妖,这里的妖,早在十几年前就被除尽了。
这事越往深处挖越透着古怪,秦朔低头不语,不知自己该不该在这时插手。
天元宫知晓他的行踪,此时回客栈歇息实属无奈之举,停留一晚还好,若耽搁久了,下次再来的恐怕就不是那两名元婴期弟子了。
可要是权当没看见,脑海里又总是浮现出昨晚在巷角听到的那声呼唤。
那会是“她们”的求救吗?
等马车开回客栈门口,已临近午时,车夫送他们下车后,约定明日一早来这等候。
秦朔还在走神,只是跟着两人往前走,突然被路边的跛脚乞丐喊了一声:“无忧小友。”
他愣了一下,下意识回过头,发现那坐在路边的老乞丐衣着虽破烂,却自有一番闲散气度,正掂着破碗里的铜币,优哉游哉地看着他。
“既有疑惑,何不来此算上一卦?”
第37章 山神娶亲(二)
秦朔从来不信卦象一说, 只是对那句没来由的称呼感到奇怪,不过一眼, 便笃定这老乞丐是为了要钱才装神弄鬼。他本不想理会,但见对方年纪一大把了,仍流落街头居无定所,还是从钱袋里拿出一锭银子,丢进了破碗里。
当啷一声过后,他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后方隐隐传来笑声。
“第三世了,无忧。”
犹如在梦里出现过的话让秦朔顿住脚步,可再次回头,那老乞丐已恢复原本邋里邋遢的模样, 捡起碗里的银锭两眼都在放光,用牙咬了咬确认是真的以后,便嘿嘿一笑,跛着脚往肮脏的巷口走去了。
走在前头的江越最先发现秦朔没跟上来,返回来找才看到他正盯着不远处的老乞丐看, 拍了拍肩膀提醒:“别信那老乞丐的鬼话, 这里的人都知道他是疯子,我来的时候他也找我算过卦,总之当没看见就好。”
秦朔心想也是,不过是个疯乞丐而已, 若因三言两语当真,倒显得自己可笑了。
他同江越一同进了客栈, 看见宋晚尘已经在柜台订房,这次倒十分妥帖,给每人都订了一间上房, 只是脸色始终冷漠,既不开口,也不打算同谁搭话。
秦朔知道他仍在计较让江越同行的事,只是碍于面子不想说,便也装作不知情,打算拿到房间钥匙就溜之大吉。
但没想到宋晚尘付完房钱,就像算好他会溜走那样,轻飘飘一句:“到饭点了,等吃完再回房。”直接将他留了下来。
客栈中午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三四桌人,秦朔几人占了一张桌子,之前坐马车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这会儿面对面吃饭倒有种说不出的尴尬。
秦朔左边坐的是宋晚尘,右边坐的是江越,每到上菜的时候,就会面对同时夹过来的菜,这时总是先接左边也不好,先接右边也不好,偏偏他们又非要在这方面较劲。
宋晚尘不动声色夹了块牛肉过来,说他从前爱吃,江越就一定要打岔说吃牛肉不利于伤口恢复。筷子一抖,牛肉便掉在桌边等待投喂的煤球嘴里,嗷呜一口吞了下去。
煤球吃到了好吃的牛肉,欢快地摇了摇尾巴。
江越特意从一盘菜里夹出最嫩的笋尖,说他现在养伤吃素比较好,宋晚尘连话都没有说,只是幽幽地看向秦朔。笋尖也随着拒绝落到了煤球肚子里,连打嗝儿都是笋的清香。
一来二去的,饭桌上的人吃没吃饱,煤球不知道,煤球只知道自己的肚子已经吃溜圆了,心满意足地趴在地上,变回毛茸茸的小圆球。
这一顿饭吃得秦朔偏向左边也不是,偏向右边也不是,他知道宋晚尘是存心要自己面对这样的局面,可尽管二人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方,他也还是选择要将这稀泥和到底。
不为别的,只为了自己的私心。
他当然知道江越的话不一定可信,但如果能在对方身上看到金未离的影子,就算是陷阱又如何?
反正他从失忆醒来的那一刻起,便已身处圈套当中。
眼看着桌上的茶水将要见底,秦朔却还没有将话挑明的意思,宋晚尘脸色愈来愈沉,终于开口道:“马车明日才能出发,恐怕会耽误江兄弟的行程吧。”
“无妨,反正我和球球也没什么事,就同你们一起等呗。”江越斜靠在椅子上,撑着下巴看他:“宋兄该不会是想借机赶我走吧。”
宋晚尘皮笑肉不笑:“哦?江兄弟觉得我像这种人吗?”
“挺像的。”
江越总在不该实诚的时候实诚:“你在马车上看我的眼神,像随时要把我跟球球踢下车一样。”
桌下的煤球也汪汪两声,像是在附和。
宋晚尘尽可能维持风度,至少在秦朔面前:“别误会,我只是觉得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分开出行比较好,也不至于那么招摇。”
秦朔猜到他会这么说,正要插话之际,又听江越答应道:“好啊,那就分开走,我和秦兄坐马车,宋兄你另外骑马如何?”
桌上的气氛凝固了几分,宋晚尘盯着江越,良久才道:“你一定要我把话说明白是不是?”
“哈?”江越歪头看他,神情很是疑惑:“宋兄,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有熟到要彼此坦白的这一步吗?”
话至此处,算是彻底谈不下去了,宋晚尘冷着脸起身,转头走向柜台结账。
午饭过后,各人回房休息。秦朔终于找到独处的机会,待房门关上,便把一路护在怀里的储物袋拿出来,将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摆在桌上检查。
这次下山带的东西不多,他拿了师尊三瓶丹药,方才在典当坊换了两瓶出去,现在还剩一瓶上品养血丹以及原本就有的中品补气丹和清心丹。
至于货币,凡间可用的无非就两种,一是银两,二是灵石。前者所剩不多,勉强够付个路费,后者在典当坊换了两千,加上之前私库就有的,应当有两千八左右,在暗市买件上品灵器是足够的,只是不知绝密消息的市价如何。
秦朔将那盏始终亮着金光的聚魂灯握在手里,轻轻摩挲着,其实他根本不是为了打探灵器的消息才想去暗市,他想买的是能将已死之人复活的秘闻。
如果未离还在,至少他不会那么孤单。
秦朔眼眸倒映灯芯的光,闪烁着,一跳一跳的,就像曾经的未离一样好动。
他忍不住笑,想摸一摸它,才伸出手指,便被温暖包围,慢慢趴在桌上,歪头看着这团逐渐凝聚成形的光,喃喃道:“未离……你是不是也很想我?”
金光只是不断聚拢,将暖意都集中在手指上。
“明天一早,马车就会载我们去皇都。”秦朔轻轻抚摸着金光,自言自语道:“等到了那里,就能看到你娘亲,我们……也很快会再见的。”
但不知为何,话音刚落,金光便从灯芯飞了出来,在秦朔愣住的目光下绕了桌面一圈,最终停留在摆放于角落的那三张册纸上。
直到这时,秦朔才注意到这三张册纸的其中一张微微发光,将其拿过一看,才发现是记录预言残卷的那一页亮了。
师尊曾说过,当记录的那页纸有感应时,证明灵器此刻就在三公里内。
他屏住呼吸,仔细看纸上亮起的字迹,却发现字迹忽然扭曲,弯成一个圈,继而消没在空白的纸上。
烛光照着秦朔沉思的侧脸,光影交错间,显得眉目分外英挺。金光悄悄飞到边上,碰了碰他的鼻尖,又晃晃悠悠地回到了灯芯。
“预言残卷……”他低声喃喃着,想起自己曾在藏书阁看到,残卷的使用与寻常灵器不同,每位物主都只能使用自己写下的那一页,如果想让契约永久生效,需要把残卷藏进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而那页已经使用过的纸,则会四散开来,流入凡间,直到下一个物主找到,才会显露出残卷所在的位置。
如果感应不强,是不是说明三里之内的并不是残卷本身,而是使用过的残卷碎片?
秦朔思索着看向聚魂灯,想知道金未离是不是有什么消息想告诉自己,可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便突然传来咚咚两下沉闷的敲门声。
他顿时提起警惕,将桌上的物件都收进储物袋,随后放入怀里保管好,才来到门口打开房门,看到宋晚尘的那一刻本能想推拒,但缝隙被对方用膝盖卡住,强行顶开后拽着他进来,反手关上了门。
“秦朔。”
宋晚尘特意在门上加固了一层屏障,防止有人在这时打扰,他直直盯着秦朔,微妙的气氛很快笼罩整个屋子,仿佛浓郁到能拧出水来的乌云,隐隐还能听到夹杂在话语里的雷声,“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秦朔想后退,手腕却被钳制得动弹不得,他搞不懂对方又是闹得哪一出,只能硬着头皮回:“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明白。”宋晚尘眼神凌厉:“我是在问你,真打算带上那个江越吗?”
“我们不过是同路,况且也没暴露身份……”秦朔正说着,却忽然被宋晚尘打断:“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为什么我们昨晚到的时候还好好的,他一来,天元宫的人也来了。”
宋晚尘慢慢捏紧他的手腕,眼眸愈发深沉:“这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吗?”
第38章 山神娶亲(三)
秦朔当然明白他在暗指什么, 但私心不愿往那方面想,仍固执道:“世上巧合那么多, 也不差这一个。”
宋晚尘冷笑一声,后退几步抱胸靠在门上,以一种审视的目光盯着他瞧:“秦朔,秦大师兄,我看你是真入境了,就因为他像那个金氏子弟, 所以连我们的安危都不管不顾了是吗?”
这称呼在秦朔听来真是分外刺耳,他紧掐着指尖,心中也升起一股无名火,只是强忍了下来:“我只是觉得, 他有可能是未离在凡间的兄弟。”
“据我所知,”宋晚尘言辞犀利:“金未离在天元宫从未说过自己有同胞兄弟,他接近我们是为了什么,你有没有想过?”
秦朔已将指尖皮肉抠破,可即便是疼痛也无法让他冷静下来:“所以你说了这么多, 就是为了赶他走?”
“你到底明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那张清冷绝尘的脸因怒意隐隐浮起青筋, 宋晚尘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胸膛不住起伏,但还是藏不住眼底的躁动:“也好……随便你怎么想,反正你总是这么意气用事, 从来不顾后果,迟早有一日会后悔的!”
“我意气用事?”
秦朔万万想不到他会用这个词来形容自己, 不免觉得可笑,积压在心底已久的情绪骤然上涌,那一瞬间所有的理智荡然无存, 脑海里不断回顾这半个月来发生的一切,越想越讽刺:“你说得对,我就是意气用事,要不然也不会从失忆到现在被你们耍得团团转!答应替白毓去仙门大会是,被诬陷杀害同门是,让你来凡间陪我找灵器也是……真有意思,你以为我不想考虑后果吗?我做什么都是错,我选什么都是错,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才是对的……你说后悔吗?我现在确实后悔了,后悔不该带你来,那样至少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你说教!”
游离在两人表面的那层遮羞布被彻底撕开,宋晚尘终于得以窥见他的真实想法,低笑着连说了几个好字,而后一字一句道:“你知不知道仙门大会的事传到长绝峰,有多少长老出面劝我取消婚约。这次出来也是顶着历练的名头,我如今已至渡劫后期,随时都可能迎接雷劫,渡劫到大乘的雷劫有多凶险你不是不知道,可就算是这样,我也还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到凡间来找灵器,如果之前的规劝在你看来不过是说教,那我和你之间,真是无话可说了……”
这一口气还未下来,脚下的影子再度逼近,宋晚尘的声音愈发讽刺:“你以为道化掌门强保下你是为你好吗?你可曾看到他为你辩解一二,说那些事根本不是你做的?他巴不得你犯错,他就是要你永远窝在他的怀里哭诉,永远都离不开他。”
掷地有声的话令秦朔顿时呼吸困难,他想出口反驳,却再次被对方的话淹没。
“难道在你眼里,这样才是对你好吗?我为什么不肯放下这门婚约,因为有婚约在,长绝峰还有资格对你的事插手。可若是取消,你有没有想过待他飞升以后,没有人再护着你了,你欠下的那些债怎么还?招惹的那些人怎么办?”
从未设想过的问题突然摆在面前,打了秦朔一个措手不及,看着宋晚尘近在眼前的脸,喉咙仿佛被鱼刺卡住,翕动着唇,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宋晚尘,可仙门大会前夜看到的画面又怎么解释,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时都不知该作何反应。
正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轰响,紧接着便是街上人群的惊叫,像是出了什么怪事。
秦朔本能同宋晚尘对视了一眼,虽未开口,但都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将方才的情绪暂且压下,一同来到窗边打探情况。
往窗外一看才赫然发现,原本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居然凭空出现了一顶花轿。
而当那帘子被风吹起时,坐在当中的竟是穿着喜服的森森白骨,不过三两下便化为尘灰融进风中,喜服瞬间耷拉了下来,吓得周围百姓不断尖叫,一时骚动了起来。
“天老爷,这都是什么啊?”
“唉,不好说,怕是山上那边……”
“也没见花轿经过,谁抬过来的,难不成闹鬼了?”
底下窃窃私语不断,人群越围越多,凑热闹的、旁观的不少,渐渐把路给堵死了。
恰逢县衙的队伍经过,衙役见路被围堵,连忙上来驱赶,以便后方县令的轿子通行,边赶边喊:“走!都堵在这做什么,没看到县令大人的轿子在这儿吗?”
百姓纷纷散开,让出一条路后,中间却被那顶花轿挡住了,散发的森冷气息令开路的衙役都愣了一下,转头回去请示轿子里的县令大人。
不多时,轿子旁边的师爷领命,走到大街中间,对还逗留在此的百姓发话:“别看了,以为这是什么好兆头吗?告诉你们,这都是因为这些年你们不肯好好献祭,这才惹来了灾祸!现在山神大人只是警告,倘若你们再不听劝,明日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女横尸在街头,到那时再后悔,就晚了──”
原本骚动的人群听了这话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都深感恐慌,有胆大的问道:“师爷,都献祭这么多年了,乌镇也没见起色,纯阴之女早就找不出几个了,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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