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早知他回来,皇帝苍老的声音在此刻依旧带着威严,“传!”
六皇子踏步进入殿中,见其却不跪下,只是看着皇帝苍老的病容,“父皇。”
皇帝只是冷眼看着他。
六皇子语气好似恭敬,“儿臣想向父皇禀报一事。事涉父皇龙体,儿臣发现父皇这病有些奇怪,似乎……是有人投毒所致。”
皇帝昏睡已久,不知这段时日所发生之事,这是才知自己的病是投毒所致。他即刻已然明白过来,重重一掌拍在桌面之上,“是你!”
急火攻心让他有窒息之感,身体骤然产生剧烈的起伏,粗喘的声音得像一个破旧的风箱。
“父皇误会儿臣了。”六皇子颊边的轻笑如一条毒蛇,“儿臣已经查明,此事是三哥所为。所以儿子今日前来,是想让父皇,传位于儿臣。”
如此大逆不道之话,被他说得那样轻描淡写。他望了一眼外面的将士,“父皇还有别的选择吗?”
他将绢布摊开在皇帝面前,“父皇,请吧。”
皇帝只是用浑浊的双眼凝视着他,声音迟缓而绵长,“你怎么会,走到这个地步。”
他知道下毒的是他。只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起兵造反的也是他。
他明明又恭顺又温和,待上勤谨恭敬,对下谦和有礼。朝中人人都夸他贤德,连自己也觉得他可堪大任。甚至为此有些忽略了那个正直而古板的嫡子。
“怪就怪父皇不该对我委以重任,让我觉得有继承大统之可能。给了我希望,又不曾真做断决。如果不是父皇迟迟不曾立下太子之位,我又何至于此呢?”
六皇子冷笑着看他,“父皇当年是顺理成章的嫡子继位,自然不知道大统未定,必然有兄弟阋墙之祸。”
见皇帝的面色愈来愈差,“父皇息怒。毒性入身,动怒无益于龙体安康。眼下兵临城下,这诏书父皇写与不写,都只有一个结局。”
他的话中已有隐隐的威胁之意。皇帝盛怒之下从匣中取出一卷明黄的绢布,几乎是用尽所有的力气,朝着六皇子面门狠狠砸去。
“放肆!”
被诏书砸中的六皇子似乎有些怔怔,然而在看清其上所书的内容之后,他的心脏无法抑制地狂跳起来。
第126章 血染深宫
火光冲天, 硝烟弥漫,朔风将旌旗吹得猎猎作响。
曾经或许一同并肩作战的将士在此刻兵戎相对,刀枪相撞在白雪静寂之中, 传来清脆的声响。滚烫的鲜血将白雪融化,在一片银白之中绽开蜿蜒而靡丽的花朵,尸身为蕊, 鲜血为瓣。
哀鸣的声音从未停歇, 宫门的朱红由此染就。
林清如看着眼前的一片惨烈, 最终的胜利其实并不属于这里的任何一个人。
容朔手执从前凌朔将军的红缨长枪, 纵马厮杀于此。有鲜血溅到他白皙的面颊,凝成血珠缓缓滚落,形成惊心动魄的妖冶。林清如望着他此刻的模样, 仿佛看到了当年市井街巷传闻之中, 凌朔将军在玉昭关的凌厉杀伐。
他本就该是这样的少年。
三皇子带着一支皇宫禁卫从门宫门内支援。虽说是杯水车薪,多少也可扰乱其视听。洛家是文官出身,这些兵马这些年到底是疏于操练,难以匹敌玉昭关将士的数年风霜。
直到大雪停止的那一刻, 夕阳橘红的余辉与积雪上蔓延的鲜血交相辉映,宫门在此时终于被沉重打开。
三皇子冷峻的面庞带着肃穆之意, “刚刚顾云淮去了紫宸殿。”
其中意味已然不言而喻。容朔眼眸一凛, 顾云淮这分明是逼宫之举。若是让他抢先一步拿到诏书或是玉玺, 一切谋划, 都将是满盘皆输的结局。
去往紫宸殿的一路上都有六皇子留下的兵马用以阻拦, 虽已然溃不成军, 却也足以拖延脚步。
容朔手中的长枪带着势不可挡的杀伐之气。他望了一眼身旁林清如夕阳下的侧颜, 此战, 决不能输。
三人几乎以破竹之势, 迅速到了紫宸殿门前。只是这里,依旧有众多六皇子安排的兵马。
事情已经到了这般剑拔弩张的地步,多说亦是无益。双方人马碰撞的那一刻,厮杀便已经开始。
浓烈的夕阳之色逐渐褪去残红,日月相交之际只有一片寂静的暗沉。三皇子心中难免有焦虑之色,时间越拖一刻,顾云淮的胜算就越大一刻。
直到残月初升之时,殿中传来一声“吱呀——”的闷响,殿门被缓缓拉开。
六皇子的脸上依旧是那般温和而从容的笑意,他一手举着明黄的绢布,一边以轻蔑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厮杀。
“都住手吧。”他轻笑着说道。
三皇子与容朔心皆是一寸一寸沉了下去,顾云淮手中之物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了。看来他真的已经拿到了。
六皇子站在石阶之上,以挑衅而蔑视的姿态,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下三人。机关算尽又如何,你们终究是晚了一步。
他唇角一勾,吩咐一旁的小太监,“两刻钟之内,我要看到诸位大臣在太和殿听旨。”
胜利者的狂喜被他掩饰在皮面之下,只余脸上云淡风轻的微笑。他扬着下巴看着三皇子,嗤笑道:“三哥,你实在是没什么胜算。”
随后又挑眉看向容朔,眸中神色意味深长,“没想到,你手中也有底牌。”
他蔑视的神色在容朔身上来回打量,仿佛审视一只蝼蚁,“当年你父亲用凌朔将军的将令换取你的性命。本以为你会安安分分,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这次,是你自寻死路。”
林清如冷眼看着他如同发表胜利者的宣言一般,对着他们一一而过,那语气中的轻描淡写根本掩饰不了他眼中的喜色。“林大人,我就说你选错了。”
他看着外头仍在厮杀的将士,明眼便能看出容朔的人马占据着牢牢的上风。他挑眉之间微露出些讶异,复又淡然一笑。只以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
“众将士听命!皇上驾崩,诏书已出!若有异心,擅动兵戈者,视为逆党,格杀勿论!”
厮杀的声音渐弱,兵戈碰撞的声音正在一点点消失。
六皇子似乎很满意这个结果,他嘴边呵出的热气带着诡谲的兴奋,脸上的笑容逐渐放大,
“待会,太和殿前诛杀逆贼,三位的鲜血,应该足以震慑百官了吧。”
容朔眼神一凛,某种已带着破釜沉舟之势。他与三皇子对视一眼,二人眼眸中的神色已然不言而喻。
若是反,那便反了吧!
事情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兵马优势仍在,即使皇位得来不是名正言顺,然而史书,终究是由胜利者所书写。
容朔眼眸骤然迸发出狠厉之色,长枪在月光下闪动着凌厉的寒芒。“玉昭关将士听命!”
殿外的声音整齐划一,“是!”
六皇子眼神一冷。
“皇上死因难明!随我诛杀逆贼,以正视听!”
话音刚落,血迹未干的长枪便以破风之势朝着六皇子飞奔而去。积攒多年的仇恨凝聚于此枪之上,连破开的空气中都似带着凌厉的杀伐。
“负隅顽抗。”六皇子冷笑一声,旋即便有死士挡下这一枪。
殿外兵戈再起。
而六皇子只是高利于石阶之上,冷眼看着他们相互搏杀。胜利得来的喜悦被容朔的骤然发难而打破,他眸色黯沉地看着手中的将士被节节逼退,冷声说道:
“你以为杀了我,你就不是逆党了?”
他对上朔充满恨意的脸,“你若杀我,三哥可顺利成章继位不说。那日若他忌惮你手中兵权,你便是板上钉钉的逆党!”
他扬起手中的诏书,“别忘了,我可是名正言顺的新帝。”
三皇子闻言眉头一皱,他口中的挑拨实在太过明显,没人听不出来。然而就是这样简单的挑拨,却很容易戳中容朔的软肋。当他正想出声说点什么,却在此时恰有太监前来通传,
“诸位大臣已至太和殿。”
见紫宸殿有被围困之势,大臣前来或许可以形成破局之势,六皇子眼眸一亮,“宣他们全部到紫宸殿前!”
诸位大臣原是听说新帝已定,却不想紫宸殿前横尸遍野,仍是杀伐不休。大多文官出身的他们哪里见过这种世面,被月光下闪动的刀光剑影晃得心惊肉跳,唯恐下一秒大刀便自脖颈划过,人头不保。
六皇子见大臣脚步已近,便不再管兵马厮杀,只看向众大臣,举起诏书,
“诸位大臣已到!皇上驾崩!本该新帝登基,然逆党作乱,意图谋逆篡位!诸位随我诛杀叛党,匡扶国威!”
他当然知道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大臣无力厮杀。但他也知道,容朔的兵马杀不完这些大臣,也不敢杀。否则三皇子登基,只能面对一个空壳子朝廷。
诏书一出,便有六皇子的人跟着跪下,高呼万岁。
朝臣们或许看不清厮杀的局势,但他们能看清诏书上的明黄之色。当有人跪下之时,余者之人便如从众的鹿群,纷纷跟着跪下。即使其中或有犹豫之人,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此种举动,无异于更将三皇子诸人,打成了逆党。
氛围逐渐变得胶着起来。
一方是朝臣的臣服,一方是兵马的压制。双方一时间僵持不下。
容朔不得不看向三皇子的意思。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自然是不可能就此收手的。然而如何处理这些高呼万岁的大臣,亦成了一个问题。
三皇子看着他,面容依旧冷冽,只说道:“我并无此意。”
他一向少言寡语。容朔知道他在皆是方才六皇子的挑拨,微微一怔,随后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一个清冽的声音突然打破此刻的胶着。月光下林清如似乎比夜色更为冷厉,她冷冷看着六皇子,
“诏书并无朱印!何来名正言顺之说!”
所有的声音因为这句话戛然而止。
夜色的寂静仿佛让时间在此刻凝固,诸人的目光皆凝聚于林清如的面颊之上。就连三皇子一向冷静的脸上,此刻也带着微微的讶异。
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原本只是想在方才六皇子拿出诏书之时便这样做,但她听到他召集了文武百官。若只是在六皇子与诸君面前宣读诏书,此番宫廷之变难免惹得百官揣测,后世议论。
没有什么比在文武百官面前宣布诏书更为名正言顺的了。
一为假,一位真。
林清如的袖中,亦拿出了一份诏书。
容朔破开宫门之时,皇帝的近身太监悄悄找到了她。他身上还带着钻出狗洞的杂乱与落魄,趁乱将诏书悄悄递于林清如手中。他眼含热泪,郑重其事地看着她,
“请大人无论如何,务必保管好诏书!”
几乎是在见到诏书的那一刻,她的心脏好似被一双大手狠狠攥紧,心中震荡得迟迟喘不过气来。她将诏书塞进袖中,与自己的手臂紧紧地捆在了一起。
此刻,她的心仍旧砰砰乱跳。月光下她的脸色如一张白纸般毫无血色。
因为她也在赌。
她从太监那里知道还有一份没有朱印的诏书。她不知道六皇子在狂喜之中是否发现,是否已经自己为其补上一枚朱印。
见她亦拿出一份诏书,六皇子脸色一凛,“怎么可能!你身上怎么可能也会有诏书!”
不管六皇子的那份诏书有没有朱印,她都必须抢占先机,让三皇子成为名正言顺的新帝。她率先打开了诏书,“诸臣听旨!”
“储贰之重,永奉宗祧。三皇子顾云清,得天所授,既长且贤。正直端方,聪颖敏博。宜立为皇太子,备礼册命,敬告宗庙。”
她的声音带着几不可察的颤抖,如同皇帝书于绢布的字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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