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持令牌,位同参将,可向刘副将担保,这军报确凿无疑,绝无虚假!”马匹烦躁地踏动,代晓月还淋着雨,“刘副将在哪儿?速速请他出来!”
帐里闷咳,刘逢生身穿常袍,趿着鞋掀起帘子:“我当是谁敢硬闯兵营,原来是你,代大小姐。这雨下得如此大,路上泥泞,即使有什么军报,唤个小军娘来送不就成了?何须劳动你亲自跑一趟。”
代晓月说:“前头战事危急,来不及耽搁,刘副将,还请你速换戎衣,随我前去支援!”
“什么军报,你先与我说明白。”刘逢生手持烟袋,偏头嘬了两口,又瞧天色,仍是不紧不慢的,“代团素,你我算旧识,我在岜南那块驻地,原是该给你守,可惜圣心难测,最后划到了我手里。你常在岜南走动筹粮,与我也打过几次照面……”
“薄风县关乎赤练关,若是丢了,南北两军难辞其咎,谁也别想逃脱问责!”代晓月下巴上淌着冷雨,毫不客气地打断他,再次抬起令牌,“军报我路上自会与你说明白,现在,烦请你立刻上马!”
“卫所出兵都需要文案书令,代团素,不是我为难你,你光靠一块令牌就想调动我的兵,这实在不合规制。”刘逢生磕了磕烟枪,“你有你老子作保,事后朝廷追究起来,你是一点事也不会有,可我就惨了,我爹娘老子就是因为兵败才给斩了,如今做了这个副将,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不指望自己能建功立业,就图个行不逾规,好让人挑不出错。你这会儿叫我出兵,我纵使心里有一万个情愿,嘴上也断然不敢答应。要不这样,你若是实在着急,我现在就修书一封,叫人拿了我的火牌,八百里加急送往州府衙门,特请出兵。”
他纯粹是拿人取乐,从这里到州府,少说也要十几日,等消息到了,第十三营早凉透了!
代晓月一股火气蹿上胸口,但她忍住了,这些年岜南为难她们就这样,都喜欢把话讲得冠冕堂皇。她放下令牌,冷声道:“你爹娘老子因为兵败被斩,朝廷派你来岜州府,不就是盼着你能戴罪立功?如今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刘逢生,你要眼睁睁地放过去?你出这趟兵,不仅狻猊军会承你的情,朝廷也会明白你的忠心,以后就是到廖帅跟前,也有你的立足之地!”
“我若是二十出头,还真愿意不顾死活与你走一趟,可是我都三十了,有家有室,要顾念的东西多了,从前戴罪立功的雄心壮志也就淡了,如今只要保住性命,安稳归退就是人生的第一要务。”刘逢生拢了拢肩头披着的衣衫,“今日没有文案书令,我是决计不敢出兵的,不过,倘若柳时纯眼下真需要我救,你就替她求一求我,也求一求赤练军。”
他摆弄着脚下的鞋,又看代晓月:“你们平时为了赢能上刀山下火海,我提的这点要求不为过吧?代团素,下马吧。”
数十里之外的战鼓正在急催,战局变幻无常,多耽误一刻就少一分胜算。代晓月松开缰绳,翻身下马,她踩着泥泞,向刘逢生躬身恳切:“狻猊军代晓月诚请刘副将出兵!”
刘逢生说:“令牌呈上来,我要核验真假。”
代晓月拿出令牌,雨淌过她的面颊,她将令牌双手供上。
刘逢生把令牌看了,突然正起神色:“好,你抬头。”
代晓月抬头,那令牌劈脸砸过来,掉到泥泞中,她没眨眼,还维持着弯腰躬身的姿态。
“求人总要有个求人的态度,代大小姐,你是叫人伺候惯了,连求人都是一副神气的模样,让不知道的见了,还以为是我求你。”刘逢生朝她脚边啐了口唾沫,“有个好老子便能不拿正眼瞧人,过去你和柳今一有敬过我一分么?今日生死关头了,倒想起我来了!你要我出兵,先卸了你的刀你的甲,跪下来朝我,朝这营地四面的弟兄们各磕三个响头,告诉大伙儿你是代安贵之女代晓月,让人人都啐你这一口——你们过去就是贱,如今才醒悟,晚了。求吧,好好求,柳今一今日就是死在那儿,也是她该!”
第50章 雨声声
代晓月纹丝不动,那令牌泡在雨里,穗子荡开,像抔血似的。雨水淌过她的眉心,流到她眼睛里,她没由来地想起娘。离家那天,娘把她的文章纸画都扔在她身上,对她说你走吧,走了就永远别回来。
你以为我稀罕。代晓月冷若冰霜。你以为我想回来?
门关上了,砰的一声,代晓月连讲出这两句话的机会都没有。她还记得自己弯腰去拾那些纸,一张两张,拾到最后,她把它们全扔了。
人不怕有傲气,怕就怕傲一半,从前有多少次羞辱,代晓月都忍了,唯独这一次没有。那天过后,代晓月无数次反问自己,她的骨头才几斤重?为了那口气,就为了那口气——
“我知道归心在等援兵,”雨从窗沿往下掉,代晓月道,“一整晚,你的消息都没有传回来,我就知道回不来了。”
一万八千个戎白/精锐,把山围得水泄不通,代晓月马被斩首了,便在夜里向南狂奔,只盼着柳今一能行。只要柳今一能带着第十三营挺过那一晚,天亮她就能赶到卫成雪的哨亭,然而天还没亮,戎白人的马蹄就冲破了关卡,直直撞上卫成雪的营地。
没了。
代晓月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背后是无边无际的阴云,天地混沌,她跪下去,恨不能回去,回到那一刻,那一刻刘逢生叫她做什么都行。
可是没了,归心没了,第十三营全没了。
代晓月在荒野间哽咽,雨还下,她放声大哭。
是我啊。
她磕着头,用力地磕。
为什么就忍不了?驻地她不要,功名她不讨,过去的委屈她全能受,为什么就这次忍不了!跑有什么用?跑也不过是叫自己心里少点愧疚,好像害死第十三营的人不是她。
“我耽误救援,等着朝廷追责,”代晓月说,“可惜我的确有个好老子,冲着他的面子,谁也不曾为难我。”
多荒唐,她离家是为了叫人能正眼瞧她,结果那场仗把她打回原形,叫她明白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欺欺人,一切罪责尽归柳今一,她一句责难也没得到。
“你是有个好老子,”柳今一没动,仍然盯着杏花枯枝,“我以前羡慕你。你有娘有爹,京里出来,能写会打,什么事交到你手里,你总能办得体面稳妥,但我后来不羡慕你了,因为我离家是为了争口气,你离家也是为了争口气,我的气好争,咬紧牙死皮赖脸总有出头日,你就难了,你比我还输不起,你就算赢了,世人也要分一半功劳到你老爹头上。”
她忽然翻过身,面朝墙壁,在停顿须臾后,道:“那天无论你做什么,刘逢生都不会出兵,团素,我输是天注定,也是人算定。”
外头的雨声停了,有女孩儿你追我赶的声音。柳今一对着墙面,缓缓叹出一气,她闭上眼:“廖娘说我让她失望,我觉得解脱,你懂吗?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解脱,只要被人扔在地上,砸个稀巴烂,就能从此心安理得地做个废物。你骂我,我不难过,我只是茫然,团素,我到底为什么会输?为这事,我夜里问自己,白天也问自己,但是承认自己是个废物就行——我起初就这么想的,只要承认我是个废物,输了就不奇怪。
“我知道归心死了,那场仗打完,我再也没见过她,在梦里也没见过。”
起来洗把脸,把这些事都忘了,好好过日子。柳今一,走吧。
“归心从不劝我回头,她只叫我往前走,那些话都是我说的,是我想逃走,但却不敢认。我是听不得别人提那一场,我赢的那一场,因为我不配,我算什么将?那场胜仗又不是我一个人打的。我也从没把自己当将星,大显有二十四个州府,里头的卫所无数,将太多了,星星似的,数不清,凭我那一场,出了岜州府根本没人认得,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廖娘说失望,她早该失望了,我是个废物嘛,但是不行,团素,这法子止不住痛,回过神来我还是会成宿成宿地睡不着。酒是个好东西,好得不得了,喝完魂灵出窍,神识就在头顶飘,喝到那会儿我就不痛了,什么都没所谓了,死的活的,就那样。有时候想杀了自己,我真是个畜生,为什么,为什么活的只有我,这日子简直就像熬。
“离军那天我没想找思老要刀,我不打了,我碰不了它,那上头全是血,别人的自己的,身上的心里的,我再也不想打了。我出来喝酒游山,能解闷的乐子太多了,但是还是不行,酒醒了人还是会回来。我要我的刀,我居然还想要我的刀。”
柳今一无声地睁开眼,脑海里的雨又开始下,她一动不动,许久后说:“那场仗尘埃落定,朝廷已经结了,但是我过不去,我知道为什么会输了。”
第51章 天注定
代晓月道:“你从刘逢生那里查到了什么?”
“事情的原委。”柳今一目光深邃,“当时赤练关有廖娘和施姐坐镇,沿线还有高叙言、许竹溪两营分守入关要道,那一万八千个戎白/精锐要从北边进来,只有分散步行,但是你我都明白,骑兵不下马,尤其是这样的精锐。”
廖祈福是全天下最会用狻猊将的人,十三个参将十三个营,什么脾性什么优缺,她都了熟于心,朝廷分了她的军权,她就把北边一线全部封死。镇关的施琳琅气势最猛,是狻猊军的“斩首刀”,每逢戎白正面进犯,她的陌刀营都能当头斩落对方的势气,堪称岜北第一定海神针,又因施琳琅为人不拘小节,英勇豪迈,在军中各营极得人心,众姐妹服她,是以若有危急军情,廖祈福无瑕施令调将,便会由她代为应对。
高叙言直言快语,粗中有细,她守赤练关西北线,不论戎白如何骚扰挑衅,她都能用一张利嘴四两拨千斤,若无赤练关调令,她绝不轻易出兵。
许竹溪温文尔雅,在十三个参将中最擅长以柔克刚,她心细如发,由她巡守赤练关东南线,来往的商贾马队办事交易都极为谨慎小心。外头讲她的话难听,一是因为她出身烟花行当,二是因为她言辞温柔,做事却雷厉风行,在众商贾间素有“笑面虎”的称呼。
这三人三营排布有序,既能不动如山,也能动若雷霆,更为重要的是,有她三人动静相合,北边一线固若金汤,那一万八千个戎白/精锐骑马疾行,再小心也瞒不过她们的耳目。
“仗刚打完的时候,姜重盘问我这批戎白/精锐的行军细节,我答不上,因为伏击以前我的斥候就没有侦查到异常。”
柳今一是想赢,但她不是莽妇,廖祈福把她放在赤练关后游守两县,正是因为她打仗“灵”,换言之,就是她打仗不拘常规,疾袭曾经是她的拿手好戏,戎白人在她手里头吃过大亏。第十三营只有两队骑兵,这是受限于军备,她们没那么多的马,所以就显得更奇诡,有段日子,第十三营称得上神出鬼没,支援解围的时候连狻猊军自己都不知道她们会从哪儿冒出来,“狮迅疾”便由此而来。
外人不知道,代晓月清楚,柳今一的灵得益于她那两队骑兵,那是岜州府最好的一批斥候,由要饭的和猎户组成,柳今一就靠她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仗刚开打的时候,熏梅疑心情报有误,任我们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里怎么会出现戎白/精锐,但是既然碰上了,临时追责也无济于事,于是熏梅立刻提议向后方哨亭通传火牌,把消息告诉卫成雪,正是她这番进言让我有了别的想法,我从那时就在想,一个错不会四个人同时犯,我的斥候没有侦查到异常,我可以说是因为这世上没有万无一失,再厉害的狮子也有打盹儿的时候,可是施姐呢,可是高叙言和许竹溪呢,难道我们四个营的斥候一夜间全成了睁眼瞎?我料定岜北的路他们走不通,他们只能从岜南进,所以我打消了往后传递火牌的念头。”
这是柳今一后来被问责的第一罪,按照常理,她应该把火牌向后传,因为薄风、常雾两县军报中断,后边的卫成雪压根儿不知道戎白骑兵已经深入,倘若不是卫成雪能扛,拖到了施琳琅封锁后路,整个岜北都可能被这批戎白/精锐杀穿。姜重当时判定柳今一有纵敌之嫌,并不是毫无实指。
然而柳今一就是不信刘逢生,当时为协助她追粮,州府派遣刘逢生驻守在她背后,成了她和卫成雪之间的隔板,火牌向后传就必须先通过刘逢生,所以柳今一直接放弃了联络卫成雪。
那是道极为残忍的命令,柳今一让她的精锐放弃主战场,留下一千八百九十二个人做诱饵——一千八对一万八,人数悬殊只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没补给没援兵,大伙儿已经竭力奋战几个时辰,这是道必死的命令,她知道,大家也知道。
后来很多个日夜里,柳今一都会想起她第一个胜仗,那时她用八个人打赢了十八个人,三娘说别傻乐,以后真做了参将,有的是你哭的时候,她以前从来没明白那句话,赢让她忘了,一将功成的代价是万骨枯。
雨在脑海里持续下,柳今一有片刻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不眨眼,盯着那堵墙,好半天才道:“我的精锐向北突围,最后只剩一支以归心为首的小队,那时我们已经出了重围,距离主战场数里远,但是戎白人甩不掉,我们八个人在雨中猜拳,赢的人继续往北,我输了,我又输了,你知道她们都爱笑话我,那天也是,她们一个一个笑完,把火牌递到了我手里。”
这也是道极为残忍的命令,是她们对她下的,从接过火牌的那一刻开始,这场仗就必须大捷。
柳今一,赢。
为了这句话,柳今一没回一次头,她和她们甚至没有告别。骑兵在后追,她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本事,从荒野到密林,再从密林到山峦,天亮了又灭,她只剩下跑。肋骨断了没关系,腿脚烂了也无防,柳时纯没有死在半道上的资格,她只准赢。
“思老战后清理主战场,找不到归心她们的骨牌和兵甲,那是自然,因为她们就不在那儿。我离开狻猊军以后回去收拾残骸,她们七个人的兵甲俱在,唯独没有归心的菜刀。”柳今一淡淡道,“那位置僻远,又是幽径,除了我和死光的戎白/精锐,只有一种人会知道她们在那儿,那就是把戎白人放进来的内应。他们以为只要把骨牌留下,拿走一把菜刀无关紧要,可是他们着实小瞧了我。”
她勾笑,眉梢间透出些许森冷杀意,把话说完:“因为他们拿走了那把菜刀,使它落到陶乘歌手里,南宫青便有了杀父的钥匙。这何尝不也是天注定?”
第52章 镇宅刀
“一营两千多个人,”代晓月说,“他们为什么非要拿走归心的菜刀?”
柳今一道:“从前戎白进犯频繁,时常越境抢掠薄风、常雾两县,那时关内百姓胡为乱信,认为女人的癸水污秽,只要将其掩埋在戎白人的必经之地,便可使戎白人倒霉坠马。后来廖娘起势,在岜北破除迷信,但民间仍有传言,认为廖娘能打戎白人,恰是因为她的血有辟邪之效。
“我这一年在岜州府各县游荡,见过许多不光明的买卖,其中有一桩生意最为红火,便是倒卖沾有狻猊军血的装备物件,悬赏最高的是廖娘,往下参将、千户乃至小兵俱有标价。倘若不是我有心深入,这事任由你我想一辈子也想不到。
“主战场的名牌军甲皆要清点归库,只有突围的小队流落在外。为什么非得是归心的菜刀?因为归心已有称号,再过一年,她就是狻猊将之一。”
这番话叫代晓月齿冷,她坐在椅子上,晨光已经铺至膝头,秋末的凄寒从指尖往身体里钻。她扶住椅把手,一字一句地问:“就为这个?”
“自然不止,”柳今一背过的肩臂如似刀削,“还因为他们亲眼瞧见了归心是如何死战的,团素,你以为刘逢生没来?其实他就在那里。”
唯有杀神才能镇宅,倘若不是刘逢生亲眼目睹了归心是如何浴血奋战,这把菜刀就不会被他拿来赠给孙务仁。
“孙务仁是寄云县令,按常例,该是他巴结刘逢生,但他还有个身份,就是狻猊军筹粮要员。当年赤练关破了,西南的商贾千里迢迢来岜州府跟戎白人做买卖,发的都是死人财,后来廖娘收关,我们把守境内要道,凡是商队过来,皆要受到严查,从前的货明面上走不通了,便只能另寻他路。
“孙务仁因筹粮积极,在狻猊军内很得信任。那几年岜州府天灾不断,又受山匪侵扰,各县粮食欠收,百姓口含不敷,孙务仁便以筹粮为由,在边境收购戎白的皮子,再以双倍价格转卖给西南商贾,赚到的银钱一半用来出省筹粮,一半用来补贴民耕,如此一来,他在岜州府境内可谓是畅通无阻。”
有了孙务仁,许多货才能偷运出去,他出入狻猊军,在众营参将那里都算面熟,秃驴一行人若没有他,狼女早在被运入岜北境内时就已得救。
“刘逢生虽然志大才疏,但也算忠良之后,他的军饷粮草俱有朝廷供应,在岜南也是吃喝不愁。他趟这浑水干什么?”代晓月心寒,“把戎白人放进来,让我们吃败仗还算小了,往大里说,岜州府能不能保全都要另看。”
“这就要问朝廷了,”柳今一道,“赤练关失守,朝廷不问轻重,把赤练军的将帅全部斩首,刘逢生他爹当时誓死不从戎白,在关内组织残兵,有再战之举,论罪不是祸首,论责也不是主帅,但人刚卸甲就给拖到了刑场上。你说他是忠良之后,但为着这‘忠良’二字,他却要饮恨吞声一辈子。”
“他的家恨比得过国仇?”代晓月眼角眉梢皆是冷意,“害死他爹的,一是军官推诿不作为,二是京中决断不慎重,三是戎白进犯不知耻。这三点哪一点应该算到我们头上?就为他的家恨,便可以冷眼叫我们死?荒唐。”
柳今一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朝廷把岜州府两分,不派善战之军前来协从狻猊军作战,而是将赤练军重整,本意就没打算让他们将帅相和。
廖祈福是布衣起兵,她当初既没有朝廷任命,也不是军营士兵,狻猊军的前身在朝廷档案里,与当下的山匪没有不同,她们是招抚归附后才被称为“军”的,是以,朝廷本就没有想要狻猊军长存。赤练军分守岜南,掣肘廖祈福是一个原因,更重要的是要吞并分散狻猊军,把她们从“乌合之众”,化入朝廷的正规之军里,否则为什么只准刘逢生干涉民政?她们与他们同为将帅,权职范围在相关书令里却一直暧昧不明。
这本是肉食者的逐权布设,可是对刘逢生而言,这事根本行不通。两军合一看似简单,但即使朝廷给他个主帅之位,他也无法越过廖祈福统一军权,只要两军协作,他就势必要屈居人下,除非廖祈福现在阵亡,又或是狻猊军遭受重创,不然他和赤练军永远没有出头之日。因此,他决意要攀上那艘贼船。
“给戎白人开门是刘逢生的敲门砖,他的第一道功勋就是第十三营,”柳今一继续说,“他拿那把菜刀讨好孙务仁,哪想孙务仁心有暗鬼,舍不得把那菜刀卖掉,而是放在了家里。”
镇宅看似荒诞,实则大有说法。刘逢生牵扯进第十三营兵败案,后来晋升为岜南军门,他的职权地位都在孙务仁之上——岜州府以后要是不再走货了,孙务仁还有什么用处?他知道那么多事,清算早晚轮到他,于是他把那把菜刀留下来,这是他可以威胁刘逢生的关键。
代晓月道:“如此说来,孙务仁是刘逢生杀的。”
“动手的是刘逢生,他叫自己的兵扮作死士,来寄云县杀了孙务仁,可真要算起来,”柳今一又躺平,目光经过杏花枯枝,落在门口,“握刀应该是你,我们顶天立地的南宫小姐。”
门口似有轻笑,南宫青侧过身,影子落在门纸上。她轮廓清晰,姿态大方,肩头披着件宽袍:“两位将军,咱们总算是见着了!”
室内已然大亮,代晓月起身,南宫青便说:“团素将军请坐,听人墙角不是光明磊落之举,我来得急,见两位将军在商讨要事,正想着该如何打扰,不料就在这儿现了行。难怪家人从前总说,狮子的耳目瞒不过。”
代晓月道:“柳今一,我来南宫府,是受南宫小姐所引。”
“团素将军有军功品阶在身,那刘逢生再大胆,也不敢为难你,他放人是早晚的事,我只不过是借了东风。”南宫青不急进门,而是笑一笑,“柳时纯,我倒好奇,你为什么要说孙务仁的死是由我‘握刀’的?”
“怪事,你一见面,不考她,偏考我。”柳今一缓慢起身,草草穿上自己挂边上的黑色半臂,也作一笑,“这事就要从你设计这桩案子说起了。”
第53章 娘催命
爹刚咽气,室内幽暗,那浓烈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南宫青把菜刀放下,对南宫裕说。
娘,有笔没有?这画我还没画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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