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知意却不然,当夜回了琼安院便叫人去准备鱼竿诱饵等物,翌日清楚用了早膳,也懒得去向赵珩问安,直接与梅香拿了工具出门。
宫苑外这片湖畔可不小,群山与密林环绕着,环境清幽。
宋知意走了半圈找到一个钓台,遂把东西放下,梅香提桶灌了半桶干净的湖水上来,也静静坐在主子身边。
鱼饵勾挂在线上甩入湖水,没多会就有鱼咬钩,扯动着平静湖面掀起一圈圈涟漪。
梅香立马小声夸赞道:“您真有一手的!”
宋知意嘿嘿一笑,掂着鱼竿下坠的重量估摸着是条小鱼,便由着鱼儿吃完了诱饵才收竿上来,重新上饵料,边说:“这片湖隶属皇家,地处偏远,荒无人烟,想来平时也没有谁来钓,所以会格外容易些。”
况且刚过了一个冰封寒冬,气温回暖,正是鱼儿们活跃的时候。
主仆静坐片刻,果然又有鱼上钩,这回鱼竿倾斜的弧度显然比上回更大了,宋知意看准时机,立即提竿起身,她力道轻柔而有力,眨眼间一条肥美的鲤鱼摆着鱼尾跃上岸来。
梅香忙把鱼取下放进桶里。
俩人配合默契,几乎才到晌午,那宽桶里便装了一半,各色鱼儿活跃扑腾着,水花溅出来。
宋知意眼看差不多,不钓了。眼下还是二月初,湖边吹起风来湿湿冷冷的,她畏寒,待久了受不住。
梅香粗略数了数,高兴说:“有十多条呢!今晚咱们可以炖鱼汤,清蒸,红烧,怎么好吃怎么做!”
宋知意心里美滋滋,还没回去就忍不住想,待会赵珩看了,不得惊呆了,拜倒在她裙下!
早知道昨夜跟他再补充一点就好了,合该她钓得多少鱼,他就满足她多少个愿望才是。
不过眼下她提什么好呢?
自入宫嫁人以来,宋知意少有这种快乐并苦恼的时候了。
她想得专注,连身后林子里何时多出两个男子也未察觉。
今日天儿好,晋小公爷与靖阳侯世子策马出城,一路畅快跑到东郊,想起如今废太子正是被皇帝打发来这养病,遂牵马寻着宫苑来了,本想瞧瞧残疾的废太子,没想到先意外碰见钓鱼的太子妃。
哦不,是废太子妃。
晋小公爷由着马儿去吃草,迫不及待走上前,语气惊讶道:“哟,这不是太子妃么?怎么如今竟要亲自来钓鱼?”
宋知意回神看过来,眼前男子年岁约莫二十上下,衣着配饰富贵无比,想来身世也不凡。可她没见过,眉心微微蹙起。
晋小公爷笑着自报家门:“殿下没跟你提过么?我乃晋国公之子,与殿下自幼相识,感情甚笃,听闻殿下变故,今日特意前来探望。”
赵珩从未跟知意说过他的好友与亲信,知意自然也不知,不过国公是什么份量她是清楚的,闻言和气地笑了笑:“多谢晋小公爷关切,殿下在宫苑静养,你过去着人通禀一声便是。”
“唉。”晋小公爷却摇头叹气,走到知意身边来,瞧了几眼桶里的鱼儿,“你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竟沦落如此地步,着实受罪,殿下的身子好不了了,你还是赶紧找个出路才是啊。”
宋知意听着这话不对,眉心又慢慢皱起来。不过她不欲与此人多说,便示意梅香,准备回去。
焉知前方迎面走来另一位身着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瞧着同样富贵张扬,手里牵着条毛发油亮的大狗。
梅香下意识挡在知意身前。
靖阳侯世子瞥了眼晋小公爷:“你方才对人家做什么好事了?”
晋小公爷无辜耸耸肩,走过来道:“这可是太子的女人,我敢做什么?”
二人不约而同笑了。
——眼下动不得废太子,动动废太子的女人也是爽快的。
笑罢,靖阳侯世子也新奇地瞥了眼桶里的鱼,“太子殿下残废了,想必不光要太子妃钓鱼,拉屎拉尿也得太子妃掺扶着吧?也不知夫妻欢好时,是太子妃在上面,还是……””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如此地痞流氓行径,实乃给你父母祖宗丢脸,愧担这一身锦绣华服!”宋知意早已冷了脸色,她本不欲理会这二人,可既已被拦住去路,又听这样露骨的昏话调戏,哪里还能当做若无其事。
却不知这话戳中靖阳侯世子逆鳞,从小到大他无数次被父亲拿来与高高在上无所不能的太子作比,被罚跪祠堂,被挨鞭子,被骂孬种废物,不足以继承家业,如今连个岭南村妇也敢骂他!
靖阳侯世子冷笑着撒开牵住狗的绳子。
狗嗅到鱼腥肉味,不需指令也知走过来。
宋知意握着梅香的手后退几步,额心有些冒冷汗,可不敢露怯,厉声道:“这可是在皇家宫苑,四处有官兵把守,信不信我喊一声,没你好果子吃!”
靖阳侯世子轻蔑一笑,“大王,还不快去,太子妃要给你好果子吃呢。”
那名大王的狗听令,立刻以飞快速度朝知意她们扑过去,知意护着梅香跌倒草地,手里的桶也打翻了,冰冷湖水濡湿她的衣裙,鱼儿四处扑腾着,一片狼藉。
晋小公爷见状不由得用胳膊肘推推靖阳侯世子:“差不多得了。”
“怕什么?我的大王又不咬人,灭灭她威风罢了。”靖阳侯世子浑然没有顾忌,甚至再吹一声哨子。
原本在嗅鱼的大王顿时朝宋知意扑去。这狗体型硕大,爪牙尖利,猛然扑来时异常可怖,宋知意吓得脸色骤变,下意识背过身往一旁躲去。
另一边梅香慌忙间捡起草地上枯树枝,用力抽在大王身上,一面大喊来人。
大王狰狞的狗脸顿时朝向梅香。
靖阳侯世子有趣地看着主仆两个被吓得团团转,正欲道一句“若是低首求他,他大可考虑高抬贵手”,可没想到,下一刻传来嗷呜痛吟的竟是他的大王。
宋知意临出门时带了把小匕首,本来是想杀鱼用的。梅香被大王扑住时,她几乎来不及多想,摸到匕首便用力朝大王后背刺了下去。
鲜血飙溅在她雪白的脸颊,一阵腥臭,她嫌恶地用手蹭了蹭,心头既是后怕,也是愤怒,气鼓鼓地瞪向靖阳侯世子。她爬起来,在靖阳侯世子满眼惊诧他的爱犬竟匍匐在地挣扎时,拔.出靖阳侯世子腰间的佩剑,直抵靖阳侯世子脖颈。
“阴险小人,信不信我连你也捅!!”
靖阳侯世子当场傻眼了,浑身僵硬地呆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晋小公爷先回过神来,没想到这个太子妃瞧着弱不禁风,竟是如此泼辣!敢杀狗还敢拔剑!他飞快跑到宋知意面前,匆匆谄媚道:“方才世子爷只是开个玩笑,刀剑无眼,稍不留意可是要人命的!”
宋知意气得要死:“你们放狗过来怎么不知道要人命?告诉你们,我可不是什么只会哭哭啼啼的娇娇女!”
适时何宗保带着两个侍卫寻了过来,宋知意看到他们,才骤然松了一口气。没想到晋小公爷趁机夺走她手里的剑,拉住靖阳侯世子翻身上马,跑得飞快,留下一连声的:“误会!今日都是误会!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宋知意冒了一身的冷汗,后知后觉,双手发抖,双腿酸软,再没了力气,就这么跌坐到地上,小脸惨白。
……
赵珩在院子里等了许久,谁知见到浑身湿答答又狼狈不已的宋知意回来,眉心一紧。
“难不成真掉进湖里了?”
何宗保下意识要开口说些什么,被宋知意拦住,她没什么力气地笑了笑,把捡回桶里的一条鱼放到赵珩面前:“我才没有。”
说完她便转身要回琼安院,手腕却被一只冰寒的大掌拉住。
赵珩嗅到她身上不属于人的血腥味,拉过手腕一看,些许被划破的血痕赫然入目。他沉了声音:“怎么回事?”
宋知意抿抿唇,没说话。
赵珩不由得再问:“谁欺负你了?”
宋知意鼻尖一酸,心头莫名泛出些忍不住的委屈来。
本来她觉着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赵珩不良于行,又刚被废,无权无势,何况他每日冷言冷语的,根本不在乎她,这种事她说了也无用,说不准还会被他笑话。
可此刻他一问,她心里的委屈与害怕积攒着涌出来,索性顺势坐到赵珩怀里哭诉道:“呜呜呜呜夫君,你可要给我做主啊!有个晋小公爷,还有他的狐朋狗友,他们说你不行!”
第29章 教教你,何为真正的圆房
他们说,你不行。
赵珩听得这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庞就顷刻间浮起一抹阴翳之色。
片刻,却又品出些其他意味来。
宋知意这话实在说得巧妙。
她受欺负了,却是因为晋小公爷与靖阳侯世子这两个纨绔子弟说他不行,那么她是为他打抱不平才受的欺负。
所以你这个正主不管也得管,不想为她做主也得做。
毕竟没有哪个男人能忍受旁人说自己不行。
然而,就算不是因为他,他就会冷眼瞧着她狼狈不堪地被人欺负回来不闻不问么?
她好歹也是他名义上的发妻,旁人欺负她,看不起她,与看不起自己又有什么两样。
赵珩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愠怒里夹杂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涩意。
他本来就残疾了,成了一个站不起来、随时可能会死掉的废物,连太子之位都保不住,又怎么会、怎么能为一个来得莫名其妙的皇子妃费心费力呢?
没错,宋知意一准是这样想的。
可是此刻赵珩腿上还坐着一个湿答答的身子,正委屈巴巴地跟他说着怎么受的欺负,他也不欲去深想这抹涩意到底是为什么。
赵珩微微松开宋知意的手腕,冰寒掌心带了些她身上的温度,他语气难得温和:“好了,先回去换身衣裳,叫太医给你瞧瞧。”
宋知意闪着泪光的杏儿眼看向赵珩,很是乖巧地点点头,但是一步三回头,不忘嘱咐说:“那你一定不能放过他们哦?他们实在可恶至极,本来我钓了满满一桶鱼的,结果被那条傻狗全撞翻了!”
赵珩无奈,语气多了抹自己也未曾察觉的柔和:“嗯,去吧。”
于是宋知意安心地拉着梅香回去了。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今日那个靖阳侯世子敢如此无所顾忌,不就是欺负她是岭南来的,娘家在京都毫无根基权势吗?
如今大哥哥远在川蜀,二哥哥又尚在军中,相隔千里,都不能给她出头,这种事她也没办法再像从前一般跟爹娘倾述,怕爹娘为她操心。
所以最好的法子还是告诉赵珩。
再不济,他也当了十几年的太子,即使如今地位不在,但总不能没点手段和根基吧?不然出城那日也就不会有人千方百计要取他的命了。
好在看方才赵珩的反应,他还是在意男人的尊严和体面的。
宋知意走后,何宗保才叫人把那条苟延残喘的大黑狗拖进来,知意那刀只是把这狗扎伤了,还没死,何宗保补了几脚,气愤道:“幸而皇子妃临危不惧,反应果断,否则换作一般世家贵女,等不到属下赶来,就得被这条狗吓得昏过去。”
赵珩眸中不禁浮现另一种诧异,有些不敢置信地问:“她不怕?”
何宗保迟疑着摇摇头:“皇子妃身娇体小,也是怕的吧,可她比属下见过的许多女子都要勇敢胆大,属下赶到时,她不光降伏这条狗,还拔了靖阳侯世子的佩剑,那俩人惊得趁乱骑快马跑了。”
“跑?”赵珩冷笑一声,睨着地上那条狗,话语冰寒:“砍了狗头,你亲自给靖阳侯送去,就说皇子妃受了惊吓,病了。若他为人父的不能善了,我只能上禀皇帝,请三司衙门来判一判。”
何宗保当即抱拳领命,提狗下去砍头。
赵珩独自坐在院子里静默片刻,唤来附近的暗卫。
青羽去查那日刺客的幕后主使了,眼下来的是黑鹰。黑鹰以为主子要交代什么要紧差事,神情很是严肃。
谁知赵珩探究的视线掠过他,却是问:“你那个相好的,现今何处?”
黑鹰顿时愣住,黝黑的脸庞不由得提起紧张与羞赧,以为主子是追究他私自与落眉定情,坏了规矩,忙道:“她如今正在城西替您掌管铺子,矜矜业业,不敢有丝毫懈怠,还是她犯了什么错处?”
赵珩摩挲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忖片刻,语气淡淡地说:“没什么错处。她以后不必管铺子了,去琼安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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