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朔接过手看了看,这小东西在诞生不过几刻钟便死去了,二人都陷入了沉默。
以葛朔的了解,她或许会心里很难受。但羡泽此刻的沉默,仿佛只是有点困惑:“内丹并没有回到我体内。按理来说,只要是龙仆死掉了,内丹那一小部分就会自动返还。而且,它像是真的用身体把那一切都包裹住了,连丝毫的魔气都未能逸散出来。”
“说不定这是它的天性灵根,将一切都包裹进身体里。”葛朔低声道。
羡泽道:“早知道真将它再养大一些,权当做收容魔气的容器,可惜了。”
葛朔看了她表情一样,羡泽神色淡淡,她手指轻轻握着小黑蛟的尸体,放在床铺上道:“扔掉吧。扔到显眼的地方,最好能在你的灵识范围内。”
葛朔明白了她的意思。
羡泽说着拿起软巾,抱起另一边小床上的鸾鸟,擦了擦它半干的羽毛,朝别的房间走去。
葛朔望着小床上的黑蛟,也拿一块布包起它,戴上竹笠往外走去。外头天色昏暗,月光也被云层遮挡,他木屐踩在石板上,走到溪流边,将它的尸体放在一片压平的草叶上。
刚放下,雨又降下来,砸在他竹笠上,也砸在它无知无觉的尸体上。
葛朔看了片刻,转头往回走去。
房间内,羡泽侧躺在床上,刚刚他挤着躺在她床铺的位置上,放着被擦干净的鸾鸟,他显然不可能再躺回去了。她好奇地捏一捏鸾鸟的长喙、又摸一摸脑袋,然后又用手团了团它,似乎在感慨它怎么这么小。
就像她小时候,他们对她的那种惊奇与爱不释手一样。
葛朔坐回自己的床上,想要将二人之间的屏风重新拉回原位,羡泽却伸手拦住:“别呀,我看到你睡得会安心。”
葛朔看了鸾鸟从软巾中伸出来的尾巴一眼。如果鸾鸟回来了,那会不会……
它困顿地打了个哈欠,羡泽也跟着打了个哈欠。一龙一鸟就这么睡过去,葛朔却枕着手臂睡不着。如果鸾鸟真的害了她,她能安心将重生后的他养大吗?还是说她看似温柔举动下,潜藏着杀意,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他?
一夜无眠。
第二天他听到羡泽起床的声音,她或许是去接雨水泡茶,也或许是嘴馋了找点食物,但很快地,她光着脚急急跑回来:“葛朔!葛朔!”
他连忙起身:“怎么了?”
羡泽看着他,脸上带着几分冷笑:“……果然跟我想的一样,那小黑蛟消失了。”
葛朔快步走出去,站在门廊往外看去。压平的草地上哪里还有小黑蛟的尸体。
她冷静道:“我猜是魔主的圈套。是不是它将小黑蛟的尸体拿走吃下了,因此就可以占据那一片真龙内丹。你的灵识没有察觉到吗?”
葛朔眉头紧皱:“可我全然没有察觉到任何魔气。说不定是被水冲走了,或者是被别的妖类叼走吃掉了。”
草叶上因为落雨也察觉不到别的痕迹。
葛朔:“你不是能追踪自己给出去的内丹吗?能否察觉到位置?”
羡泽闭上眼睛,却摇了摇头:“不行,我看不见全然被魔气沾染的内丹。罢了,那片内丹很小,哪怕是被魔主吃掉也不足为惧。”
更重要的是,她感觉到自己心头一松,仿佛是随着内丹上的魔气被剥离,那近些日子的多疑与冷漠,也随之而去……
她有些怅然的望着溪流,脑子里想到的不是鸾鸟的红宝石双瞳,而是那无知与亲昵的黑色双眼。
溪流下游。
一只小黑蛟在湍急的水流中就像是叶片般打着转往下漂浮,它苏醒的时候就已经深陷河流漩涡中,惊慌之中只来得及抓住几根树枝。
它脑中分辨不出之前发生的事,只是感觉很痛……它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上,只是内心深处好像有许多冰封的它自己也不理解的想法。
但不论它是什么,它总要活下去。
它抓住的树枝,卡在溪流边两块石头之间,它拖着冰凉的身体艰难地往石头上爬,而后顺着低垂的草叶爬向溪水两岸低缓的草丛山坡。
小黑蛟趴伏在草叶之间,缓缓往上爬,不知道爬了多久,太阳刚让它温暖一些,它却感觉自己腰腹深处,有什么冰冷汹涌的内核仍在运转……
就在它疲惫到要睡去那般,它忽然听到附近的风声都停了,空气中有着某种灰烬的味道,身后更有让它几乎趴伏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威压。
它努力的回过头去,只看到一片潦草的巨大黑影,黑影蜿蜒趴伏在草地上,身形比溪流更庞大,那黑影后隐藏的双瞳,怨恨且狂热的望着它。
小黑蛟几乎要因这双眼的凝视而窒息。
黑影内发出某种共振的笑声:“她差点杀掉你,她留下了鸾鸟……咯咯咯……”
而后,从黑影中伸出一条介于手与爪之间的黑色肢体,抓住了它,小黑蛟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就被扔入它在黑影中的巨口——
它要死了!它绝对要被吃掉了!
小黑蛟只感觉自己从它口中滑入某个潮湿、逼仄的空间,周围却像是有无数它这样的食物,在不断发出尖啸与哀鸣,它想要挣扎却根本是白费力气。
就在它感觉自己都快要窒息、快要被融化时,忽然听到了一声愤怒痛苦地吼叫,以及翻江倒海的声音。
它忽然看见了日光,自己似乎瘫软在一团乌黑的油状物中,身下碰到了草叶和土地。
它又被吐出来了?!
巨大的黑影和它一样不可置信:“……怎么可能?为什么偏偏吃不掉!”
它张嘴又要咬小黑蛟,小黑蛟虽然不一定有太奶,但刚刚真的快要见到下辈子了,挣扎着就要逃离。
黑影又一次将它吞了下去,然后这回呕出来得更快更痛苦!小黑蛟却没有挣扎的力气,蜷成一团瑟瑟发抖,半昏厥过去,它似乎感觉自己的身体也在变化着……
黑影不信邪,还要再来一次,如果吞不下去似乎也想杀掉它——
就在这时,听到远处御剑破空的声音,黑影动作一僵,昂头判断了一下来人的数量和本事,它本有些不屑一顾,但似乎考虑到自己的状态不佳,便腾地一声,黑影散去,躯体如黑色液体快速流淌下山坡,转眼间就消失了。
“宗主,是在这里!”
元山书院一行人落到山坡上,四周浓烈的魔气还未完全散去,众人意识到这魔气强大,甚至与当初仙门大比时的混乱有些相似,如临大敌的四处环视。
丁安歌脸上略显病恹恹地坐在竹轿法器上,转头看向师妹:“安回,如果真有魔修在这附近,恐怕会祸乱一方,你说要去追击吗?”
他身后有个皮肤黝黑,圆肩健美的女修,她名义上是元山书院的丹青使,但谁都知道丁安歌大事小事都习惯性过问她。
李安回环顾周边:“如此强大的魔修,恐怕在两界穿梭自如,追击也是白费力气,不如找找附近有没有暗渊,尽快封上。不过,师兄你看,那好像有什么东西,沾染着满身魔气——”
一行人靠前些,就看到草叶中的……婴孩。
他身上黏着冥油,浑身赤裸,痛苦的蜷缩在一起,身体已经发凉,只有微弱的呼吸。
“这是……?”
前头有位女修忍不住脱下外衣,抱住婴孩,道:“恐怕是那魔修四处食婴,听到我们靠近,没来得及将他吃掉就仓皇逃走。这孩子看起来还很小,若是这样放着,恐怕活不成了。”
李安回走过去,冷淡的看了那孩子一眼,拿着女修的外衣擦了擦他的脸,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眉心:“嗯。只是个普通孩子罢了。”
丁安歌随口道:“要不抱回元山书院抚养吧,也算是缘分。”
李安回却摇摇头:“这孩子灵根极差,给它一些灵力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无法在经脉中流动,恐怕是最没有天分的那种,何必带回去。到下一个村镇找个妇人,给些钱就是了。”
丁安歌也就是随口一说,那女修却有些担心:“这周遭的村镇,哪个不乱。就算有人愿意养,说不定过几年也就背井离乡、家破人亡,这孩子恐怕活不下去……”
李安回脸上挂着淡淡笑意:“所以我们要去袭击伽萨教分舵的场合,就适合带着孩子了?”
丁安歌觉得有些烦了挥挥手,女修喏喏不敢再说,只听令将这孩子用外衣擦净,到下一个村镇的时候,负责去送孩子的另一个男修甚至都没有找个妇人,而是给他用外衣做成的襁褓中塞了点碎钱,往庙上一放,便转身离开。
几个前来拜神的女人背着箩筐走过来,看见桌台上的婴孩,好奇地凑上去,翻了翻襁褓,看到那碎银乐得合不拢嘴。
她们摸了一遍也没找到别的物件,便把碎银分了藏在箩筐下头准备离开,最年轻的那个妇人不忍道:“就扔在这里,会死吧?”
其他几个嘲讽道:“那你抱回家养去,反正我家自己几个都养不过来,我是不会要的!这孩子瞧着就一副瘟神样子。”
年轻妇人只好也跟着离去,到了夜里她又放心不下,偷偷来到庙中,只瞧见那孩子进气都少了,脸色发青的躺在散开的襁褓里。显然是也有人发现了他,周身摸了一遍没找到值钱的东西,就把它扔在这里了。
年轻妇人摸了摸他脸颊,而后抱起来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
江连星回到帐下,他依旧是打了地铺,让华粼睡在床上。
灯烛昏暗,外头的风压低了帐篷,他陷入粘稠柔软的沉睡,却似乎听到了周边的潺潺溪水声,还有风吹拂而过带来的桂花香气。
他忽然感觉自己身下有什么东西在乱动,惊醒过来,往侧面挪了挪身子,迷蒙的眼睛眨了眨看过去。
一只金鳞绚烂光洁的金龙,翻着肚皮从他身下滚出来,手中还拿着几朵很相配的小花。她鬃毛扫过草叶,金瞳狡黠地眯起来,笑嘻嘻道:“我知道了,为什么你身上都是香香的。”
这说话的声音,是羡泽!
只是她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抬起两只爪子朝他举着那几朵小花:“你比葛朔好闻多了,原来是给自己羽毛里藏了花啊。”
羽毛?葛朔?
江连星愣了愣,抬起手臂,忽然意识到自己竟然是一只——鸟!
第129章
他淡金色的羽毛看起来蓬松柔软, 甚至有些阳光与花朵的香味。更让他紧张的是,羡泽伸开爪子,将脸埋到它羽毛里深吸一口气, 然后贴着它胸膛处, 传来几声嘿嘿的笑声。
江连星因为她的亲昵而心中乱跳,但也很是疑惑。之前梦里都是一闪而过的画面,他只来得及看清画面中羡泽距离极近的脸, 但这样真实的感觉还是头一回。
他正惊疑不定, 忽然听到砰一声。金光炸开, 身下的感觉不是一条小龙, 而是一个……女人。
他连忙让开身子, 却差点翻倒过去,两只白皙丰腴的手连忙抱住了他, 埋在他羽毛里的脸抬起来, 笑意盈盈道:“别走嘛, 再陪我一会儿。”
羡泽肌肤有着日光下溪流那般的莹润光泽, 她穿了件轻薄柔软的丝裙,赤着双足, 如纱的层叠柔软裙摆下,几乎可以看到她小腹的弧度和弯起的膝盖。
江连星浑身僵硬, 动弹不得。
她歪着头, 两只手伸到他羽毛下面,江连星感受到那抚摸肌肤的触感,只感觉血都冲到脸上,他本想要离开躲开,却没想到这身躯并不受控制,反而放松下来, 让她抚摸。
她很习惯了他的乖巧那般,掀起一部分羽毛,江连星觉得有些冷,垂下脖颈去看,这才发现自己胸膛腰腹处的羽毛下,是光着的!
虽然这么说很奇怪,但就是那部分是没有羽毛,直接就是鸟类粉红温热的皮肤,而羡泽两只手摸的就是那部分。
江连星陡然生起一种被人掀了外袍露出光腿的羞耻感,伸手想要遮挡,她手一点不肯放过,还笑道:“葛朔非说它没怎么孵我,那说不定就是你孵的我。不过我很小的时候身体太虚,大部分时间都躲在你或者葛朔的胸膛上,抓着羽毛,听你们的心跳。葛朔心跳更慢,更有力,但你总是心脏砰砰的,又轻又快的……”
江连星只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被烤熟了,但自己的身躯却开始变化,两只羽翼化作修长的手臂,指尖扣在她肩膀上。
而她的两只手抚摸的位置,也变成了他的胸膛。他穿了件几乎和她同样质感的水红色丝质衣袍,因为她的动作,衣领朝两侧敞开,露出白皙的肌理。
她笑起来,抬起睫毛看着他,那眼底流淌着他说不上来却又心惊肉跳,几乎要溺死在其中。二人膝盖摩擦,越来越近……
忽然,他听到一声有些熟悉的嗓音:“羡泽!”
江连星猛地抬起脸来,惊愕的看着远远几步出现的人影。戴着斗笠的男人,腰后背负着好几把刀剑,他穿着暗绿色棉麻短袍,抬起脸朝他们看来。
师父……?
他下巴上没有胡茬,说不上来是比他记忆中更年轻,还是说他特意为了她净面剃须。
那目光从羡泽脸上挪到了他脸上,锐利又愤怒地盯着他。
他、他跟羡泽搂成一团然后撞见了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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