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泽蹙着眉头没说话,宣琮摘掉自己的发簪,随手拢了拢她头发,羡泽回头要挣扎,他道:“别啊,头发那么乱,逃跑的时候也不方便。”
要有人愿意伺候,她从来都是心安理得享受,羡泽便坐下让他给梳头,顺便运转着自己的经脉。剧痛的感觉几乎已经消失了,看来昨天喂的真不少。
她看着自己掌心手腕游走的微光,轻声道:“我要是杀了你哥,你是不是就要继承千鸿宫了?”
宣琮站在她身后簪发,笑着从她身后探头过来,偏着脸看她,长长耳坠搭在她肩膀上,眉眼缱绻:“一般来说也能继承嫂子。”
羡泽勾着嘴唇笑起来,她丝毫没注意到自己在思索谋划时,眼里闪烁的光有多么灼人:“那我要是杀了你哥,你能拦得住千鸿宫上下来找我寻仇吗?”
宣琮手指灵巧的穿过她的发:“恐怕难,千鸿宫可以把自己人折磨的不成人形,但不接受外头人一点羞辱。我劝你做干净一点,真不行焚尸的时候叫我帮忙,我可以帮忙把我哥烧成全熟。”
羡泽叹气道:“他那样子一看就皮厚芯硬,怕是不好烤熟。”
他给她梳了个斜斜的发髻,笑道:“好多年没给你梳头了。”
羡泽扶了扶发髻,打开阳台,外头乌云低沉,天地间一边混沌的灰绿色,雨水砸在围栏上溅入屋内,她赤着的脚踩在地板上,回头笑道:“我回明心宗了,若有机会说不定还需要找你来梳头。”
宣琮坐在她刚刚坐的圈椅上,拿着桌案上的茶杯,手指把玩,许多话语还是化作轻笑:“好。”
她身上浮现一层淡淡结界,遮挡住暴雨,然后从芥子空间中拿出艮山巨剑,赤脚踩在乌沉刀面上,冲入雨中。
周围有千鸿宫弟子正在风雨中襄护飞阁,见到她孤身冲出来的身影吓了一跳,正要在疑惑中上去拦截,忽然听闻阁中传来悠扬笛曲,正是孤曲残篇的《无觉心迷》。
众弟子心神一震,竟有些发愣的伫在原地动弹不得,等回过神来在定睛,空气中似乎还有乐曲的余音,而那御刀而行的女子已经找不到了。
羡泽在暴雨中御剑,雨水敲打在结界上。
她看到了明心宗山门广场上的巨幅卷轴,正紧紧卷拢着,但还是数十米高的巨大,卷轴上头还有一些墨迹斑痕,好似内部的魔气正力透纸背渗出来。
卷轴上头封锁着冰色锁链。曾经在见到的月裳帷,也在暴雨中垂悬在广场上空。
周围的看台还未拆掉,本来应该“精彩”的弟子试炼,竟然结束的如此仓促。
羡泽将结界收拢变小,将一只手伸进雨水中,漫天的暴雨像是无限拓展了她的灵识,她察觉到两派的熟人都在此处。
宣衡和钟霄正相对而立,对于这个卷轴该怎么处理发生些争执,匣翡和对面的长老在商议细节。
两派都对这卷无法销毁却通往满是魔气秘境的卷轴严阵以待。
而正有一群明心宗弟子冒着雨急急走到广场上,或撑伞或立起结界,十几个人将背着手的宣衡团团围住,羡泽只依稀听到几句话:
“你们千鸿宫最起码有三个人的性命,都是羡泽救下来的,现在却抓着人不放是什么意思?”
“是不是你们在秘境中有什么秘密被她发现了,你们想要杀人灭口!”
“说到底,三大仙门之中,就你们千鸿宫是子承父业、是宗亲家族,其他哪个不是选贤能任之?甚至早些年还搞去母留子那套,你们宗门能有什么好人啊!”
“呵,现在墨经坛上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你们千鸿宫抢走明心宗女弟子的事情了!到底是仙门之首,还是土匪窝子,看人貌美就想着抢走么?!”
羡泽忍不住侧耳多听了几句。
钟霄并没有阻拦这群弟子,顺着道:“这事情少宫主怎么都不占理的,羡泽一入明心宗,有怎样的前缘都割舍斩断了,当初陵城她救下众多百姓,这次在秘境中更是保护多人,是我明心宗这一代最受看中的弟子。若有什么未解决的争端,不如说出来,我们看要怎么赔礼平息,定然尽力让少宫主满意。”
羡泽愣了愣,她万没想到钟霄一副娘家人的姿态,在很多旧事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也愿意为她这个弟子站台。
宣衡半晌后开口,也只能以退为进:“她是我落难在外的发妻,我一直误以为她已离世,却没想到她只是摔到头脑忘记了旧事。她受伤后还未苏醒,等她醒后,去留自有她决定,她若是知道明心宗如此关切她,也会很高兴的。”
她翻了个白眼。
宣衡绝对是因为听见弟子们把事情捅到墨经坛上,所以就故意这么说。
修仙界第一鳏夫的亡妻复活了,这爆炸新闻绝对会闹得人尽皆知。
羡泽还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别的前前前夫,她不敢想象,会有多少她曾经认识的人会看到这条消息,会看到她的名字跟宣衡绑定在一起。
这人最讨厌的就是,明明不熟却还天天把自己当正宫!
毕竟修仙界也是“宁拆一座庙,不破一桩婚”,他这话一说,钟霄似乎也难以开口。可弟子中却有个小丫头片子的声音尖利响起来:
“你说是你亡妻,谁信?从来没人见过你妻子,还不是你随意编排!你瞧见漂亮的是不是都能说是自己亡妻啊!我呸,我们羡泽姐生龄不过三十多岁,你个老登少来吃嫩草!”
嚯,她竟然有被人叫做嫩草的一天。
羡泽不用想都能知道是谁说的。刀竹桃这么一喊,明心宗弟子也纷纷怀疑起来,两边更开始了拉扯。
不过她还有要紧的事要做,最好就让宣衡被缠住。
羡泽用一团水雾包裹自己的结界,隐匿在暴雨中,快速飞离此地。
赤足立在巨刀上,她也运转着灵力,内观灵海,观察着自己周围金核的方向。广场上那枚金核,是宣衡;翩霜峰方向那枚,是钟以岫,还有——
她蹙起眉头来。
昨天她看到了一枚灵核在明心宗西南方向的远处,她想到那很可能是从未离开陵城附近的戈左。
可现在看过去,那个方向不是一枚,而是两枚,而且比之前更接近了。
她头瞬间两个大。
还有哪位熟人要杀过来了吗?
但什么都比不上她要做的事,羡泽直朝着翩霜峰的方向冲过去,中途她就撤掉了结界,暴雨一下子浇在她身上脸上,单衣淋了个湿透,她里头穿的那件藕荷色小衣都透的恰到好处。
她心里骂了一句,自己全拿手当雨刮器,抹着脸往翩霜峰的方向冲。
到了翩霜峰附近,反倒是没有雨了,钟以岫所在的峰顶自成一派气候,落雪依旧,温度极低,严寒之下羡泽直打哆嗦。她燃了一点灵力周身运转暖暖自己,但故意不往脸上暖,仍然显得唇色苍白。
羡泽以为自己又要飞不动,却没想到自己现在竟然能顶住洞府的灵压,一直飞进了窄门,落在了台阶之下。
她踩在结霜的台阶上,其实身上还算暖和,但她偏偏要走的歪斜蹒跚,头发湿透粘在脸上,扬起脸来看着白色帷幔的楼阁,咽了两下口水,才扯开嗓门凄声道:“垂云君——垂云君!”
四周无声,她心里一跳,登上最高一层台阶,正要挤出两滴泪再开口,却没想到周围的白色帷幔就像是鼓满了风一般吹开,下一秒她就只感觉落在了怀抱中。
微冷的手紧紧拥着她。
钟以岫垂头看着怀中的羡泽。她浑身单衣湿透,乌发贴敷在脖颈鬓边,浑身打颤,双脚还赤裸着。
她曾经不论境界如何,总是显得游刃有余的脸上湿成一团,如同雨水浇打的紫藤花,此刻似乎要昏倒一般,苍白手指却紧紧抓着他衣襟:“他们会追上来的……会再抓我回去的……”
钟以岫哪里见过她这幅样子,手臂紧紧拥着她:“他们不敢。”
她眼前一昏暗,自己已经转瞬间被他进入洞府深处,周身温暖起来,她感觉身下是柔软的床铺——也不必,她刚起来,怎么又要躺下啊。
她挣扎要起身,钟以岫半跪在床边,握住她两只冰凉的手,他眼尾泛红,将她按回去:“我知道你是担心江连星,他在我这里。若不是因为他魔气不稳,眼见就要保不住人形,我必须助他压制魔气,否则已然去找你了。”
钟以岫垂头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他在明心宗内,我就不会让他走了歪路。”
她未必是慈母,但钟以岫真是适合当后爹的。因为她之前表现得处处以江连星为优先,钟以岫就也一样看重江连星,甚至从出事开始,就一直在帮忙压制江连星的魔气。
江连星啊,别说师母的爱情没帮上你的忙,她这个改嫁寡妇挂还是很合格的。
羡泽咳嗽半天,将睫毛上的雨水终于挤出来了:“江连星还好吗?让我见见他!”
钟以岫的灵力蒸发了她身上大半的雨水,只剩下头发半干,他拿起床榻上的软被,将她团团围住:“他……还好。”钟以岫说的委婉了些,其实江连星一直在发疯,对于钟以岫将他关押在底层洞府这件事异常愤怒,疯狂在冲撞禁制,甚至还想杀了他。
钟以岫一遍遍伸手抚摸着她额头,轻声道:“别担心,你已经在这里了。千鸿宫的人若是敢来翩霜峰找你,我就让他们都做沿路的冰花。”
现在这个氛围太适合装一下了。
她肩膀颤抖,抬起手来一把搂住了钟以岫的肩膀,声音略带哽咽:“我以为你昨夜就会来找我的,我一直在等……可你没来找我……”
等的过程中吸了宣衡好几口然后香晕了,就不是她的错了。
羡泽单衣的宽袖滑至肩膀,露出双臂,浇过雨水的手臂逐渐变得热烫,和钟以岫微凉的脖颈紧紧贴在一起,她额头靠着他脸颊,似余惊未定。
钟以岫深深吸了一口气,两只手用力的搂住她的背,胸膛贴紧,心脏抵在一处相搏。他显得格外沉默,羡泽想要伸手去摸摸小海螺项链,但只是微微一动,他手臂就束得更紧了。
羡泽觉出来有点不一样。
钟以岫其实是纯然天真的性子,想什么都会在脸上表现出来,此刻却像是内里在疯狂撕扯一般,手臂用力到痉挛的抱着她。
她正要再开口说些什么,就感觉到钟以岫侧过脸来一些,嘴唇似蹭过她面颊,似乎在思索也像是迟疑。
他被吓到了吗?
羡泽也偏偏头,似安慰似的亲吻着他脸颊,耳鬓厮磨,轻声道:“……钟以岫,你抱得我有些疼了。”
他呼吸乱了,睫毛颤抖,偏过头将唇挤过来,只是刚刚贴上,他便又哽住了一般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
羡泽偏偏头,咬住他的唇。
钟以岫的反应似乎比上次还大,他鼻尖闷哼一声,半跪在床边的身姿不稳,两膝彻底跪在地面上。
热度仿佛全在他们唇齿之间,钟以岫鼻息大乱,他仿佛陷入极度的错乱中,既是想要躲避又想要深入。本就不大擅长与人亲近的他,一边在节节败退避让开她,一边又在她想结束时忍不住贴上来。
极为安静空旷的厅堂内,轻纱高垂的床帏间,曾经只有他噩梦时不安的呢喃,此刻却只剩下唇舌声,呼吸声。
他终于是无法忍受了一般,偏头躲开了她。
羡泽垂头,发现他的手握着她手腕,才察觉到他的灵力正蔓延入她的体内,似乎在测试她的修为。
她低下头:果然……
洞府内昏暗到一切的边界模糊,羡泽看不清他的神态,便故作无知的缓缓抬起脸来,双目对视。她似受冻与害怕般吸着鼻子,却在钟以岫的目光下,对他露出一个极为安心的大大笑容。
钟以岫浑身一震,双眼发颤,像是风浪中抓紧甲板围栏一般紧紧握着她的手腕。
“……羡泽,你曾是千鸿宫的少夫人吗?”他声音微哑。
第59章
羡泽早就想好怎么说了, 她摇摇头:“我忘了很多事。他说……他是我的丈夫。但我真的不记得了。”
以前确实不记得。只不过现在想起来了不少。
“真的吗?”他抬起手指,抿了抿她鬓角的碎发:“可你吃下了他的不少灵力,经脉在急速恢复, 不是吗?你知道我和宣衡体内, 有一样的金核,甚至你还知道如何驱使封存灵力的金核,如何向你吐出灵力。”
……哎。他真是敏锐。
钟以岫脸上的表情几乎是要碎了:“我早该想到, 金核几十年未动, 见了你却两次吐出灵力。我也该想到, 怎么会在我快要行将就木的时候, 有个掌握《悲问仙抄》的人就在我身边, 让我能再次恢复。”
这话说得不对,《悲问仙抄》是江连星教她的, 她反而好奇江连星怎么会这门特殊的上古功法。
羡泽仰着头惊慌又迷茫地望着他, 甚至似被吓到一般拽着他衣袖:“我不知道。师尊, 我真的不知道那金核是什么, 我只是感觉本能上会……会想亲近你,会得到那里的灵力。我也很害怕……”
她甚至故意叫他师尊。
钟以岫果然因为这个称呼, 手有些发抖。
她实在是挤不出一点眼泪,只能垂下头去, 做出泫然若泣的模样:“我没有撒谎, 几个月前我真的大病一场,没有半点修为和记忆,只会记得一些可怕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可我根本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啊……”
钟以岫神色动摇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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