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夫李圣强说:“关键是我们跟大姐的厨艺水平不在一个档次,想帮忙也只能帮倒忙,心有余而力不足。”
妹妹丁晓庆揶揄说:“连个饭都煮不熟的人,怎么好意思说跟姐姐不在一个档次,你连档次都没有好吧?”
大伙哄笑,随着每个人面前都放置好了碗筷,倒满了酒水饮料,整个气氛也热了起来。
陈鸿军坐着一动不动,由着吉灵云把一次性筷子掰开在他面前正正放好,像尊大佛似的。吉灵云抱怨说:“我这个寿星佬做生,还要还伺候您,也不晓得哪个才是真的寿星佬哦。”
大伙又笑,陈鸿军依然八风不动,把吉灵云和两个儿子的伺候视为理所当然。陈川连忙接话打圆场:“难为您这个寿星佬了,都怪我,怪我怎么就不是个姑娘呢。”
大家哈哈大笑,丁晓庆笑着打趣陈川:“你不是姑娘不要紧,赶紧给你妈讨个儿媳妇回来也行!”
季辞看了一眼陈峰的妻子杨静,她低垂着头,抚摸着小腹,置身事外。
丁斯飞在利用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时间,在餐桌下疯狂玩游戏。
李佳苗坐在季辞旁边,悄悄扯了下季辞的衣服,压低声音说:“姐姐,画有进展了吗?”
季辞早就知道李佳苗会抓住这个机会问她,拿出手机给李佳苗展示她已经勾好的线稿。李佳苗两眼放光:“姐姐,你真会画!”
陈川忽然胳膊肘撞了一下季辞:“我哥问你喝不喝酒。”
季辞猝然抬头,才看到陈峰在一旁拿着酒瓶望着她。
季辞客气了一下:“我不喝,谢谢大哥。”
“喝点喝点。”陈峰说,“你不是没开车吗?等会让老覃送你回去。”
吉灵云也道:“吱溜儿,喝点吧,这酒你圣强姨爹带过来的,十年陈酿,好喝不上头。”
吉灵云都说话了,季辞不好意思再推辞,只能站起来拿着杯子,让陈峰斟满。
“香不香?”李圣强笑眯眯地说,“咱们江城人自己的名酒,陈河大曲,省领导接待都会用咱们的酒!现在咱们省里,卖得最好的一是茅台,二五粮液,第三就是咱们陈河大曲!”他举起一盒还没开的酒,殷勤道,“这酒啊,入口特别丝滑,喝下去不烧胃不晕头,听说你家婆没事也喜欢喝两杯,等会儿你带两瓶回去。”
季辞说:“谢谢姨爹还挂记着家婆,我回去跟家婆讲。”
江城本地人过生日,不讲究吃蛋糕吹蜡烛那一套,就是一杯又一杯地敬酒,赞颂寿星佬的功绩,表达对寿星佬的尊重和感谢。大王锦蛇的蛇胆让吉灵云生吞了,说是清凉明目、延缓衰老。
陈川家里的这群人,个个又能讲又能喝,虽然这一局是上辈人的主场,不用陈川和季辞他们发挥太多,季辞最后还是喝了二三两。
不知什么时候就聊起拆迁的事,丁晓吉说起他们爸妈还有一套房子,拆掉的话能补偿大几十万,丁晓庆开玩笑说那家公家婆能在峡江市送丁斯飞一套屋,将来娶媳妇不愁了。
季辞听到“家公家婆”几个字,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房子正是丁家老屋。
季辞意识到龙尾老街上不止她们一家,其他的老屋虽然早已经没有人住,但并非没有主人。季宗萍死守那一小片土地,其他人却都盼着早点拆迁拿补偿款。
丁斯飞依然心不在焉地吃着饭,时不时瞄一眼手机上游戏的进展,对其他人提到他的名字置若罔闻。陶欣责备他“就知道玩手机,好好吃饭”,但或许是为了全场的气氛,难得地没有强行收走他的手机。
陈川给季辞夹了特别大一块鱼籽,是盘中最大的一块。
季辞在餐桌底下戳了他一下:“你干嘛?”
陈川低声和她咬耳朵:“你怎么还真把自己当客了?不给你夹菜你就不动筷子。”
季辞还没来得及说话,吉灵云已经注意到了陈川的小动作,道:“吱溜儿,这盘菜是专门给你弄的,你不是最喜欢吃鱼籽吗?”说着站起来,又亲自给季辞夹了几大块鱼籽,“多吃点,你伯伯专门请人捞的水库鱼,没有污染的。现在农村堰塘里养的鱼啊、长江里头的鱼的鱼籽啊,都尽量少吃,化学物质啊农药啊什么的都多。”
吉灵云和陈鸿军为了迎接她的到来,花了这么多心思,季辞不得不站起来表示感谢,向他们敬酒。
酒喝下去,陈鸿军示意季辞坐下来,亲切道:“吱溜儿,听说你在‘种房’啊?”
季辞愣了一下:“什么‘种房’?”
小姨丁晓庆笑着解释:“你看你,五年没回来,都不晓得我们这边的土话了。‘种房’就是加建房子,到时候拆的时候多搞些补偿。”
季辞本来喝了酒有点微醺,一听这话登时醒了酒。陈鸿军和丁晓庆什么意思?翻新老屋,直接被陈鸿军他们定义为加盖房子,从开发补偿里头捞钱?
季辞心里头涌起愤怒,她看了一眼陈川,陈川这时候闷头吃饭,不看她,也不看陈鸿军,仿佛什么也没有听到。
再看看桌上众人,除了李佳苗和丁斯飞两个人低着头玩手机,陈峰和杨静两个人不知道在嘀嘀咕咕着什么,其他人都望着她,期待着她的回应,也预备着下一轮战斗。
季辞不是蠢货,很快想明白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什么生日宴?这就是针对她的鸿门宴!把她哄过来,一家人联合起来向她施压,让她同意把老屋让给辰沙集团搞开发。
这些她和蔼可亲的、对她呵护备至的长辈,脸上都带着亲热的笑,可她突然觉得脊背发凉,就仿佛这一张张笑脸背后,还藏着狰狞的恐怖的鬼脸。一旦她拒绝,这些温情的面具就会撕下,露出凶恶的面目。
季辞笑着装傻:“陈书记说村里不卖地了,我没有那个想法。”
陈鸿军说:“现在江城发展那么快,龙湾离城区近,开发是迟早的事。村里的地,归根结底是集体所有,搞开发事关村里每一个人的利益,不是一家一户的事。你跟你家婆要做好心理准备,要从集体利益出发,要有大局观。”
陈鸿军一下子就把她架起来了。季辞笑道:“我跟我家婆都不懂这个。反正村里也没打算卖地,真要卖了再说。”
陈鸿军又说:“我听康宗发说,你已经找他帮忙翻新老屋了,院子墙也已经重新砌了,都蛮好,到时候可以找村里多要些钱。你要是还打算挖堰塘,多种些树,把老屋再扩大些,我们都可以帮忙,这边搞建筑搞工程的都是我们的熟人。”
看来是要让龙湾其他人都觉得季宗萍不让卖地,就是为了多捞些钱,把她塑造成一个自私自利、贪婪好财的女人。
季辞皮笑肉不笑道:“那好啊,慢慢来呗,也不着急。正好龙湾其他家也有时间种种房,皆大欢喜。”
她一句“不着急”,让吉灵云着急了起来。她是个急性子,单刀直入地问:“搞开发这种事,说慢也慢,说快也快。那要是村里又决定卖了,你们是打算签还是不签?”说完她也感觉自己问得太直白了,又讪笑着补充说,“问问你们的想法,让陈川的家公家婆也好做个参考。”
季辞此时已经完全没有了酒意。桌上的三个火锅,不知道什么时候酒精都烧完了,锅里不再咕嘟咕嘟地沸腾,平静得像一潭死水,肥厚橘黄的油脂开始缓慢地凝结。其他的菜都被吃得一片狼藉。
季辞感到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陈峰和杨静都停下了窃窃私语。只有陈川,他放下了筷子,出神地看着桌上的几粒摘出来的花椒。
季辞正打算开口,下首冷不丁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丁斯飞你屁股大玩挺花……”
愤怒而清晰的语音信息回荡在餐桌上,丁斯飞手忙脚乱地关掉了手机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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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闹剧
一家十几口人,安静得连只蚊子飞过的声音都能听见。
舅妈陶欣首先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夺过丁斯飞的手机,骂道:“都是些什么不三不四的!”说着就要划开丁斯飞的手机查看。
丁斯飞自然不可能让她看,扑过去抢,两个人弄出好大动静。舅舅丁晓吉看不下去了,一把按住丁斯飞,劈手抓住了他的手机。翻过来一看,是丁斯飞和一个女孩的聊天界面,丁斯飞像个小舔狗一样低声下气地哄那个女孩。
丁晓吉看得血冲大脑,也不便在席上发作,只能把丁斯飞拖下桌子。然而丁斯飞已经是个十七岁的大男生了,块头不输他爸,当场就挣扎起来。
陈川和陈峰两兄弟见状,赶紧冲过来把他们父子二人分开。
陈鸿军不悦地说:“都坐下吧,多大点事?小孩子之间吵吵闹闹,蛮正常。”
丁晓吉已经被丁斯飞那些舔狗语言扎了心,气急败坏道:“亏我以为你就是玩游戏,你个狗日的还谈恋爱!”
季辞忍不住瞅了丁晓吉一眼。
丁斯飞毫不示弱地反驳:“我谈恋爱咋了?二表哥小学就谈恋爱,我高二了还谈不得?”
突然飞来一口大锅,陈川都懵了,厚着脸皮扯谎:“谁说的?谁造我的谣!我早恋我是小狗!汪汪!”他力图扭转整个局面的气氛,按着丁斯飞晃了晃,“我说,丁斯飞,你找个好点的榜样学啊,盯着我干什么!”
吉灵云连忙打圆场:“你二表哥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你可千万别学他!要学就学你表姐,打从进了实二就一直年级前三,多厉害啊!”
丁斯飞模仿吉灵云的腔调:“她‘多厉害啊’,”他阴阳怪气地说,“我哪儿学得来!”
丁晓吉拍了下桌子,斥责道:“怎么跟长辈说话的!有没有礼貌!”
季辞跟丁斯飞也算不上熟,只知道他从小就是个熊孩子。
因为三代单传,丁斯飞被陈川的家公家婆当成宝贝疙瘩,给宠坏了。
丁斯飞是陈、丁这两个家族的典型代表,有点小聪明,但不是读书的料子,从小就志不在学。季辞好歹是自己考进的实验二中,丁斯飞是陈鸿军找人硬插进去的。要说榜样,丁斯飞的榜样还真就是陈川,打算将来随便混个文凭,毕业后跟着爸妈做生意。横竖他们老丁家就他一个儿子,就算啥也不干,躺着吃一辈子都够了。
陶欣唉声叹气道:“这么亲的姐姐弟弟,怎么苗苗就能考年级第一,你就这么不让人省心。”
丁斯飞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千年老二。”
这四个字其实说得很低声,但餐桌上太过安静,每个人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丁晓庆夫妻俩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丁晓吉大怒:“你说什么!”
丁斯飞也是受够了,他正是青春叛逆期、血气方刚的时候,当即就跟他爹杠上了:“我说她千年老二!这回二模能考年级第一,还不是因为人家叶希木没来考试!”
这话一说出来,李佳苗都没办法再装没事人了,她放下手机,坐直了,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面前的碗。
季辞乍然听到叶希木的名字,凭空生出一些不真实的感觉。
毕竟是一家人,看到儿子这样攻击李佳苗,让妹妹妹夫两人没面子,陶欣只能极力找补:“苗苗一个姑娘儿,学理科怎么能和男儿们比!再说了,叶希木他根本不是人,学神一样的,谁能跟他比?苗苗这次拿第一,我看就是实至名归!”
要说陶欣的这番话,其实毫无逻辑,只胜在气势。
没想到她给李佳苗说话,李佳苗却不领她这个好,李佳苗神游一般地说:“我学理科怎么就不能跟男生比了?”
这话噎得陶欣不知道怎么回应,整个场子的气氛尴尬得不得了。吉灵云只好说:“好了好了,接着吃饭!陈川,火锅怎么都熄了,快去加点酒精!”然后又对俩孩子说:“……排名不是最重要的,但是早恋要不得,咱们再等等,现在最关键的就是搞好学习……”
就因为一直跟李佳苗在一个学校,又只差一个年级,丁斯飞被拿着跟李佳苗比了十几年,积累的怨气在此时爆发,他不服气地说:“你们以为就我一个人早恋?李佳苗她不也早恋吗?你们不知道吧?她从高一就开始追叶希木!你们以为她干嘛那么拼命地学习啊?因为成绩好就能跟叶希木一起升国旗、一起当广播站主持人,一起去峡江市参加奥赛,一起考清华!”
丁斯飞的话像颗炸弹一样炸开了,除了季辞,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望着李佳苗。
李佳苗脸上毫无表情。刚才陈川加了酒精,几个火锅很快又沸腾起来。她夹了一块鱼到盘子里,慢条斯理地扒拉鱼肉,就好像完全无所谓一样。
但是坐在她身边的季辞看到,李佳苗拿着筷子的手在不明显地抖。
丁晓庆紧张起来,如临大敌地问:“苗苗,你弟弟说的都是真的?”
李佳苗细细地挑出鱼刺,把白嫩的鱼肉放进嘴里,根本不理她妈。
“李佳苗!”丁晓庆拔高了嗓门,“你在跟叶希木谈恋爱?!”
“没有。”李佳苗说,仍没有放弃吃那块鱼。
“真的没有?”
“真的没有。”
丁晓庆松了口气。
陶欣狠狠地打了丁斯飞一下,“叫你胡说八道!”
这一下又激怒了丁斯飞:“追了三年都没追上,怎么谈恋爱?”
话音刚落,“啪“的一声,两根筷子飞过来,重重打在了他脸上,李佳苗倏然站起来,衣服带得面前的碗盘叮里咣当一阵响,她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吼叫:“你一个连实二都考不上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说三道四!”
这么多年,全家这么多人,从来没有人见过李佳苗发这么大火。在所有人的印象中,李佳苗是只知道读书的书呆子,有点轴,情商不高,但算是个顺从听话的小孩。可她现在竟然向丁斯飞动了手!丁斯飞惊呆了,其他人也看呆了。
“苗苗,”陈鸿军首先发话,他语气很平静,但包含着绝对的命令和冷酷的责备,“坐下。”
李佳苗被这股看不见的气势压迫,缓缓地坐了下去,季辞看到她的眼睛红了,嘴唇微微颤动,在极力抑制自己的委屈。
丁晓庆说:“苗苗,给弟弟道歉!”
李佳苗怕陈鸿军,对自己的母亲却没有那么害怕,她咬着牙齿:“我为什么要道歉?为什么不是他先向我道歉?”
丁晓庆感觉自己下不来台,气道:“你先向你弟弟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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