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雾没有报名任何项目,因为广播站的人,需要去主席台工作。
她的工作是读每个班送上来的加油稿。
和她一起搭档的是高二的学长,广播站的副站长。
中途,有人上来送水。
阮雾看了眼来人,从他手里接过水。
送水任务完成,他却没走,搬了条椅子,坐在阮雾身边。
以至于周围的人都暗暗打量着他俩。
阮雾念完手里的稿子,把话筒关了,拿起手边的水。
陈疆册这才开口:“饿不饿?”
阮雾坐着的椅子是带软垫的靠背款,和陈疆册说话时,她屁股默默地往他那边挪了挪。
“几点了?”
“九点半。”
“还早。”
“吃点零食,想吃什么?我去超市买。”
阮雾想了想,还是说:“不了。”
她脸颊畔的肉很软,唇一抿,婴儿肥的脸蛋便凸起,像棉花糖。
陈疆册按捺住捏一捏的冲动,他说:“有什么想吃的就说,我去给你买。”
“不要,”她说,“我减肥。”
陈疆册看阮雾是越看越满意的,他以前只觉得婴儿肥挺好捏的,没想到婴儿肥看着也这么漂亮。而且她穿着学校的校服,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瘦的像纸片。
“你们女的是不是都对自己的身材不满意,就想着瘦一点?”
“你们男的难道都对自己的身高很满意吗?不都想着自己再高一点?”
“不了,我已经够高了。”陈疆册在这方面还是婉拒了。
阮雾突然好奇:“你多高啊?”
目测是一米八五往上的,毕竟那次坐在车里,他束手束脚的坐姿,让她不免感慨他——好长一条人。
陈疆册说:“会有两三厘米的浮动,早上起来的时候高一点,下午的时候会矮一点。”
阮雾还是头一回听到这种说法:“那矮一点的时候,是有多矮?”
陈疆册眼神里透着股被奚落的无奈,“一米八七也是矮吗?”
阮雾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在不经意间,嘲讽了陈疆册。
“……还行吧,我后桌那个男的好像有一米九。”
“你后桌?一米九坐第二排?”
“嗯,我们班主任不搞身高歧视。”
“……”陈疆册胸腔里挤出闷笑,“一米九。”
“我记得他篮球打得也挺好的。”阮雾冷不防说。
陈疆册抬了抬下颚,带着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却凉飕飕的:“有多好?要进nba了?”
阮雾瞥他一眼:“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
陈疆册皮笑肉不笑:“有吗?你太敏感了。”
恰好有人来送稿子,阮雾接过稿子,打开话筒前,她说:“我后桌那个男生有女朋友了,我也没看过他打球。”
话音落下,她打开了话筒。
陈疆册坐在椅子上,看到她挺立的脊背,柔和的侧脸线条,有几绺碎发掉落。
他再也按捺不住,伸手,将她的碎发挽至耳根。
动作间,阮雾念稿的唇齿有一瞬的卡顿,很快她继续念稿。
只是她拿着稿子的手,由右手变为左手,而右手由桌上垂落下来,至半空,掉入一个温热的掌心中。
喧嚣鼎沸的人声里,他们旁若无人的牵手。
-
为期两天的运动会很快结束。
阮雾和陈疆册关系,好似近了一步,又好似没有。
陈疆册会约她周末出门,阮雾没有答应过。
但是到了学校,陈疆册来找她,她都笑意妍妍。
他们有了个秘密基地,陈疆册以公谋私,把学生会办公室当做他俩约会的地方。
学生会办公室本就不怎么用,陈疆册习惯来这里补觉。
所以几乎每次阮雾过来,看到的都是毫无形象躺在沙发上的陈疆册。
阮雾没有叫醒他,她抱着习题册,在一边认真做题。
然后等陈疆册醒来,看到的就是小姑娘专注的模样。
那阵子天气很好,窗外的阳光暖融融的,白色窗帘摇曳出微风的弧度。
陈疆册连日来的积郁,一扫而空。
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就这么静静地坐着,什么都不说,心脏是前所未有的充盈感。
只是总有人打破这份静谧。
陈禹信一通电话打过来,阮雾被电话铃声吓了一跳。
她转头,看见陈疆册已然醒了,“你怎么不接电话?”
陈疆册起身,拿起手机往外走,留给阮雾安静的空间。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给我打电话?”陈疆册眉间沉郁,“我是个学生,每天都要上学。”
“你上不上学不都一样吗?反正是要去国外留学的。”
“……”意识到不管自己说什么,陈禹信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陈疆册揉了揉眉心,“又干什么?”
“我打算投资——”
“——不许。”
“我还没说完!”
“我没有翻垃圾桶的癖好。”
“陈疆册!”
陈疆册把手机往外挪了挪,即便如此,还是隐约能听见几句难听至极的脏话。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到声音停下来,他才把手机挪至耳边:“我再说一遍,陈禹信,你要是再敢整么蛾子,就不是把你放在分公司了,而是直接把你除名。你要么老实点儿待着,副总说什么你就听什么,每天在公司里玩玩手机看看电视。要么就给我滚出陈家,我也省的窝在这破地方浪费时间。”
陈禹信干巴巴道:“……那,那我也是为了陈家好,也是想赚钱。”
陈疆册道:“不需要,陈家不需要你赚钱,你只需要当个废物,别去外面惹是生非就行。”
陈禹信:“哪有你这样说你亲爹的?”
陈疆册:“哪有你这样当爹的呢?如果不是你,我初中毕业就去国外的高中读书了,而不是留在国内;如果不是你,我现在还在南城待着;如果不是你,爷爷也不会一年进两次icu。麻烦你消停点儿吧。”
这通话说完,陈禹信没底气地“哦”了声,却还是嘴硬:“反正就怪我,全怪我呗,你们过得不好,都是我的错,我去死行了吧?”
陈疆册:“你去吧。”
陈禹信随即又破口大骂。
陈疆册不愿再听,直接挂断电话。
他是不相信陈禹信会去死的,他这种人,自私,目中无人,比任何人都要惜命。
挂断电话,陈疆册在外面吹了会儿风。
蓦地,天由晴转阴,阴霾密布,天边忽然下起了冷雨。
已经是十二月下旬了,气温骤降,唇齿间呵出的都是白茫茫的雾气。
陈疆册转身进了屋。
屋里开着空调,暖气熏得阮雾双颊泛红。
见他回来,阮雾放下手里的笔,直勾勾地盯着他:“下周一是圣诞节。”
陈疆册不明其意:“嗯?”
阮雾说:“周一晚,我想请假。”
“……”
“我们去看电影吗?陈疆册。”
她通常都是乖乖地叫他学长,偶尔为了满足他的恶趣味,叫他一声“疆册学长”,毕竟学长那么多,谁知道她在叫谁呢。
唯独现在,她柔软温婉的声线,喊着他的名字。
她比风还容易扫荡一切阴霾。
陈疆册笑:“之前怎么约你都不出来,今天怎么主动约我看电影了?”
阮雾颊畔浮着红晕,看起来像个告白的羞涩女生,可她眸光清明的不沾染一丝杂质。
她也笑:“我说的好像不够准确,我不是在约你看电影,我是在问你,能不能和我约会?”
-
请假,旷课,约会。
是阮雾从未做过的事。
然而这一天,阮雾把这三件事都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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