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自然无比地给他倒了盏酒,长睫敛下了所有的情绪。
“月团有些噎人,这是长安有名的葡萄酒,味道很不错,你试试。”
琥珀色的酒液流进银盏中,倾泻出清甜的葡萄香气,引得江见这个不怎么饮酒的人也耸动了下鼻子。
“果然是长安名酒,闻起来倒是不错。
见他一饮而尽,云桑控制住情绪,神色平静地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烫过的葡萄酒没有丝毫凉意,温热的酒液滚过喉咙,分明十分柔滑,但饮下此酒的云桑却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大夫说像她这般风寒初愈的人也可饮葡萄酒,不仅无害,反而有益,就是需要烫热了饮下。
不用云桑招呼,江见已经自觉翻烤起了烤盘上的板栗和白果,将先熟地都夹到她面前,催促她吃。
鼻头开始发酸,云桑借着饮酒的空隙强行压下,看着江见颇感兴趣地又饮下了几盏。
“虽然今日不是十五,也不是十六,但总归我们两人在就行,我看娘子这颗月亮就好!”
似乎想要安抚云桑因为生病错过约定日子的遗憾,江见乐呵呵地说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
云桑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让自己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心头却早已热泪滚滚。
“没错,哪一日不重要,只要是我们就好。”
云桑跟着呢喃道,明眸中的笑意泛着一层浅淡的水光。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时,酒液倾泻而出,银盏磕碰案几的声音恍然间响起。
像是一记钟声在云桑心头敲响,她看到了自己今夜一直等待的。
常年执剑傲然江湖的少年剑客颤抖着手掌,将手里的酒盏摔了出去,整个人也如脱力一般,上半身伏倒在案几上,唯余一双黑漆漆的眸子看着云桑的方向。
许是那软筋散的药性太大了,以致于让人动弹不得的同时也让人没了说话的力气,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中盛满了不可置信,根本无法理解为何面前的少女为何会对他下药。
水色终于再困不住,犹如决堤一般涌出主人的眼眶,如小雨阵阵,一滴一滴全都落在玄色的案几上。
云桑也不去擦,起身走到了江见身边,跪坐而下,将已经瘫软成烂泥的江见抱在怀里,下颚抵在他的头顶。
这样,她就看不见江见那双刺痛心扉的眼眸了。
“别怕……”
只是第一句,云桑已然控制不住语调中的悲伤,开始颤抖起来。
“这不是什么害人的药,只是软筋散,那老板说只放上一撮,便能药倒两头牛。”
因为看不见江见的神色,云桑索性敞开了说。
“对不起,我退不了与英王府的婚事,陛下真的很可怕,他不许我退婚,不仅将我训斥了一顿,还差点害了我爹爹。”
有些费力地抱着少年健硕的身板,云桑继续慢吞吞道:“我知道,你肯定想说既然退不了,那便跟你回云桑谷过日子,这样谁也找不到我们。”
“可我不能这样不孝的,江见,我爹爹十几年含辛茹苦把我拉扯大,他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若是同你私逃了,届时到了婚期,新娘子没了,陛下只会发落我爹爹,我不能这样,只顾着与你相守,躲得远远的,让我爹爹一个人承受陛下的怒火。”
“所以,你回去吧,回到长亘山,继续同师父过你们的安宁日子。”
“不要再想我,也不要来长安了。”
“这样你刺杀伏陶和殴打十皇孙的事情便能永远埋藏,你不会再有危险了。”
“还有……”
云桑执起那双因为长久执剑而带有薄茧的手掌,温柔叮嘱道:“也不要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你赚的钱已经很多了,足够你和师父衣食无忧地活一辈子,答应我,以后别再去打打杀杀的了,那样也许会死的。”
她慢慢松开江见的手,但对方颤抖着想要抓住他,奈何没了半分力气,只能从那只不断颤抖的手掌窥探出怀中人此刻并不平静的心绪。
云桑不忍去看,狠心地将他的手甩开,继续说话。
“你也别想着回来找我了,送你走后,我会让人日日给你喂药,看顾你,一路将你送回雍州长亘山脚下,你知道的,路途遥远,可能要两月时间,而我与英王府的婚期在下月十八,你在半路上我便嫁出去了,你回来也无用了,不如归去。”
“知道了吗?千万别任性,世上、世上也不只我一个……”
“一个好姑娘的,离了我你以后还会遇到旁的,你不要犯倔。”
提到这两句时,云桑更是心如刀绞,有种窒息感涌上心头。
谁又能大方到能将自己的心上人推给别人呢?
云桑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她别无他法。
“以前我总想着遇到困难努努力,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总是有希望的。”
“但现在发现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做到的,世间总有不完美,总有缺憾,就如明月,阴晴圆缺,亘古不
变。”
柔软的手指抚上少年的脸,掌心触到了一片温热与湿濡,意识到那是什么,云桑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源源不断地冒出来,淋在那只不断颤抖的手背上,烫得人抖的愈发厉害。
“我们也不过是世间数不清缺憾中的一个,不必嗟叹。”
此话落下,是长久的沉寂,就好像时间就要定格在这一刻。
终于,云桑勉强整理好了心情,就要起身去唤人进来。
骤然的脱离感让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人愈发难以接受,感受到身上的阻力,云桑回头,看见自己的一片衣角被那只青筋暴起的手攥在其中。
看起来用了天大的力气,但云桑只稍拉扯了一下就将衣角抽了出来。
“对不起,是我没能履行诺言,你可以恨我怨我。”
“我只希望你余生平安喜乐。”
嘎吱声响起,房门被打开,在外等候已久的傅允带着亲信侍卫进来,将瘫倒在案几上的少年抬了出去。
云桑对着墙壁默默流泪,始终未回头看一眼。
她不能回头,因为她怕自己对上那双眼眸时崩溃大哭,继而动摇反悔。
故此,直到人被抬出房门,云桑都未曾回头看一眼,自然错过了那双绝望之下猩红的泪眼。
秋夜的风拂过寂寥的庭院,冰冷又萧瑟。
第72章 分离
亥初时分, 一驾马车悄悄从傅家正门出去,虽然动静很小,但还是引起了在傅宅外日夜蹲守的景王府侍卫的主意。
他们兵分两路, 一波跟上去追踪, 一拨回了景王府报信。
马车淹没在黑夜中, 带走了不干净的东西,让傅宅外清净了不少。
而又过了些时辰, 大约是亥正,又是一驾马车从傅家出去了, 不过走的是寻常不用的偏门,通往的路也是生僻小道。
这一次, 车驾后再没有苍蝇臭虫跟着,只看那一驾马车轻便地驶出了傅宅,驶出了长安西门, 消失在夜色中。
……
因为睡不着,云桑让照云点了安神香, 一夜无梦到天亮。
天亮过后, 照云迎来了一个娴雅安静的小姐,除了眼睛肿些, 好像什么事都没有。
但这个错觉很快就被照云给否决了, 因为早饭明明都是小姐平日最喜欢的,以往都能吃个七七八八, 有时候胃口好了还要添饭。
但今日小姐只草草用了几口粥就放下了勺子,一副食欲不振的模样。
像是知道她要说什么,照云还没开口,就被抢先了。
“我真的没什么胃口,吃不下了, 把它们收走吧。”
“还有,拿些冰块来,我眼睛疼。”
一听到这个,照云忙接话道:“已经让人去取了,小姐稍待。”
云桑嗯了一声,也不挪窝,就那么坐在食案前发呆,神色恍惚。
不一会,冰袋被拿来了,照云还没碰着,就见冰袋被小姐拿走了,自个往软榻上一躺,将两个冰袋顶在了两只眼睛上。
照云忽地有些想笑,但这样的时刻她哪里敢,昨夜小姐哭成那样,正伤心着,她怎么能笑呢。
“我想一个人待会,照云你先出去吧。”
照云应声而退,轻手轻脚地将门带上了。
屋内又变作一片寂静,云桑一动不动地躺在软榻上,好似睡着了一般。
……
江见再次醒来的时候,是雾蒙蒙的清晨,他听到鸟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与傅家来来回回那几种啾喳不同,这里各式各样的,有的甚至听起来很怪异。
这是野外才会有的声响。
想揉揉脑袋,却发现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潮水般的记忆涌来,每一滴都好像带着锋利的刀子,一下又一下割在他的血肉铸成的心脏上。
手背上好似还残留着那几滴眼泪带来的灼痛感,他甚至不敢去回忆着那些字字剜心的话。
师父的话果然一一被验证了,他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心火在燃烧,若是能化作实质,定然是冲天的烈焰。
他想回去找她,控诉她,将她带回云桑谷。
可身体的虚软让他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他用尽全身力气才只是碰歪了手边的东西。
钱财特有的碰撞声引起了江见的一丝注意,他扭头看了过去,发现是个老熟人,不由嗤笑一声。
正是他给云桑买的随身小布袋,看着鼓鼓囊囊的快成了个粽子,想必里面被塞了不少东西。
果然是要抛弃他了,连东西都跟他掰扯清楚了,通通还给了他。
用力眨了眨有些刺疼的眼睛,江见不由得想起了昨夜少女泪水涟涟的模样。
虽然她一直未曾看他,但江见知道对方一直在哭,不仅是他的手感受到了,还有他的耳朵。
好像下一刻便要被抽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的眼睛尚且这般,那娘子今日一定更难受吧?
他不甘心地在车厢里扭动着,筋骨酸软的他连内力都使不出来,形同废人。
【架空历史】推荐阅读:弄娇折娶明月攻玉残疾王爷站起来了被阴戾太子听到心声后阶上春漪被郎君欺骗后她幡然醒悟神机妙算(甜宠)折竹碎玉嫁给反派太子后匪他思春春山赴雪怀中月回涯吉祥如意公主撩夫攻略他的暗卫破笼娇养王府痴妾灯花笑恃君宠入局而定折芙裙她不是潘金莲奸臣的烧火丫鬟枝枝娇艳被迫嫁给暴君之后误酒娇弱贵妃精神稳定华服之下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扶鸾宠妾为后替嫁多年后折腰咸鱼世子妃明月曾照小重山今岁无忧照殿红帐中婚恰与梨花同梦软嗓醉卧关山洞房过后再和离青珂浮屠既为正妻月中僧恰逢雨连天糙汉与娇花落崖三载后玉露凝棠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被继兄阴湿觊觎后驭宦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宠妃错撩了未婚夫他叔嫁高门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有羽倾舟宋朝小食店岁岁平安闻妻有两意我娘四嫁宠妻书入慕之宾皇命难违沉香如血惊雀明月雪时/云鬟湿穿书,勾他上位夫君的亡妻回来了月待圆时财迷心窍皇叔娇宠再嫁我抛弃的前夫登基了小楼一夜听春雨世家女与寒门将春水满塘笼中燕娇养祸水复来春娇养太子妃撩兄入怀嫡女楚晴暴君的宠妃养猪汉的寡妇妻千娇百宠一簪雪三嫁权臣夫君他不解风情女尊之嫡幼女斗春院第一辞色在你眉梢点花灯缱绻撩心我不做妾妄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