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舒明低叹一声,“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
任谁都听出程砚深这会儿情绪不佳,秦舒明先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程砚深转过身,双腿修长,目光凝在安静地坐在餐厅里神游的女人身上。
她真的很瘦,光线落下隐约勾勒着她的曲线,轮廓似削,单薄的肩背,盈盈一握,很难想象她刚刚出手救了一个小女孩。
程砚深冷隽的面容柔和几分,嗓音声声沉下去:“酒店确实应该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宴会现场出现这种意外不是小事。”
“尤其是人身安全这种事,更是容不得半分纰漏。”
秦舒明呵笑:“尤其是你太太的人身安全更容不得吧。”
程砚深没否认,很坦然地承认,甚至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这自然是首位。”
“那你想怎么处理?”
“公开致歉和私下道歉,缺一不可。”目光中的那道倩影蓦地转过身望向他,清眸晶莹,如水潋滟,他缓一口气,长指轻叩在楼梯扶手上,声音低了又低——
“她自小娇生惯养,没道理到我这里受什么委屈。”
夜色暗昧,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壁灯,窗帘流苏跟着清凉微风微微摇曳,重复的流动曲线,沙沙作响*?
沙发前的女人丝质睡裙柔软,紧贴曲线,她撑着腿坐在地毯上,长发垂下,昳丽侧脸半遮半掩,白皙柔旖的皮肤仿佛镀上一层清光。
从浴室出来,静静望了一会儿,程砚深才开口,淡声低回:“你在做什么?”
扭过脸眺去,只见程砚深深蓝色睡衣,在昏黄暖光下,透过几分神秘,沈洛怡放下左手拿着的剪刀,面上隐约烦闷还未散去。
“手指好胀,我想要把指套剪开一段。”
只是左手实在不太灵活,捣鼓了半天也没对指套造成什么损伤,燥气不禁上头。
程砚深拧起眉心,上前两步,低头仔细检查了番她的手指,夹板和指套束得并没有太紧,大概还是刚受伤的原因。
他跟着也坐在地毯上,偏冷的音色也染上几分温意:“刚受伤发热胀痛都是正常的,我给你抹点药吧。”
透明的药膏涂在指尖,先是一点微烫的触感,很快散去,她几乎分不清那是药膏带来的,还是程砚深的指腹温度,捉摸不透的一点温存。然后是慢慢涌上的凉意,很快冲淡了原本的肿胀发热。
左手无意识地攥紧了睡裙,掌心泌出一点细汗,是她莫名加速的心跳。
沈洛怡抿了抿唇,她很少和异性如此亲密,所有的界限都保留在友好疏离之外。
程砚深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
握着纤细的手指,他低头凑近,薄唇微启,轻轻呼气,一点清凉点在指尖很快带上了酥麻,顺着指尖迅速向上蔓延,是聚集在心口的电流。
沈洛怡轻吸一口气,手掌无意识地按在沙发上,一寸寸不断叠加的力道。
刚刚被她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剪刀被按了一角,受力不均,突然跳起。
事情发展得太快,程砚深来不及闪躲,只是闭了闭眼,剪刀刀口划过他额角,又安静地落在地毯上。
一道红痕横在他的额角,很快红肿,渗出一点血迹。
沈洛怡惊慌地睁大眼睛,手不知该往哪里放,想要去捂他的伤口又瑟瑟缩回手:“我……我不是故意的。”
天晓得,那把剪刀怎么会跳到他头上,还顺势划了一道口子。
视线幽然转凉,程砚深抬手触了触伤口,红色斑斓印在指腹,他望过来的瞳光邃暗沉淡。
“抱歉。”沈洛怡急忙去抽化妆桌上纸巾,慌乱中又撞到受伤的手指,从骨头深处迸出来的闷重痛感,让她五官都紧巴巴皱成一团。
太过乱糟的一个晚上。
程砚深面上依然平静,看不出一点怒意,长臂揽过细腰,将咬牙忍痛的女人拢进怀里:“你这是要妇唱夫随?”
她的手指受伤,便给他的额头也添上一道伤痕,倒是两两相配,相得益彰。
沈洛怡后背因为疼痛浸透了冷汗,刚刚撞的那一下似乎比刚受伤那刹那还要疼一些。
她胳膊肘向后怼了下,但到底是她不占理,还是收了点力道:“你的恶意揣测也太恶意了吧?”
右手食指疼得发颤,沈洛怡鼓着唇,声音里尽是不满:“而且我觉得你的问答很有问题,就算是,难道你不也应该甘之若饴吗?”
“行,我甘之若饴。”程砚深很是配合她的话,摊开手,“那你都把我划伤了,我还能怎么办?”
沈洛怡当即转过身,可视线触及他额上那道伤痕时,又悻悻收了大半气势:“我也不是故意的。”
顿了顿,又说:“我给你上点药吧。”
刚刚他为她涂抹的药膏,又换到了她的手上,沈洛怡半跪在地毯上,睡裙垂顺落在他睡裤上,程砚深眸光微闪,向后微仰,手臂撑在身后。
“你配合一点可以吗?”沈洛怡的手指悬在半空中。
淡淡的柑橘香将他笼罩,程砚深凝了她半瞬,摇头:“算了,只是小伤,没必要的。”
沈洛怡收回手,思索了会儿又觉得不好,扯着他的手臂试图将人拉回:“可是你的小伤影响到你太太的视觉体验了。”
“你的脸要留给太太看,自然是要保持完美状态。”理直气壮的语气。
她没用什么力道就将人拽回,药膏很是顺利地涂在他的伤口上,又探身从化妆箱抽屉里拿了创可贴:“程先生,你要对这个重要认知有点思想觉悟。”
程砚深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有觉悟是一回事,不过程太太确定非要用这个图案的创可贴?”
沈洛怡看了看手上的创可贴,是她之前给大本画的手绘,秦舒窈拿去做了点文创,其中就包括这只创可贴。
创可贴上印着无辜的可爱小狗形象。
涂药尚可,但这么可爱的创可贴程砚深确实没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只是小伤,不用贴的。”
沈洛怡唇珠微嘟:“你就不能乖一点。”
又不让碰又不让贴,这人好难伺候。
双眸对视了几秒,沈洛怡突然捂着手指,拧着眉,弯起腰肢,扑进他怀里:“你碰到我的手指了,好疼。”
表演痕迹太过明显,程砚深瞥了眼离他一臂远外的食指,默然叹了口气:“我记得家里应该有正常的创可贴的。”
这种假装受伤的套路都出来了,看来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
眼波流转,思忖了片刻,沈洛怡还是摇头:“我才搬过来三天,你是要让我用受伤的手指,大半夜去给你翻箱倒柜找创可贴吗?”
程砚深长腿散漫地敞开,慵懒靠在沙发前,低垂着眉眼,似是妥协:“贴吧。”
他倦怠的表情似乎是和创可贴上的那只小狗一样。
纯良无害。
浑然不见往常的清冷矜傲。
【??作者有话说】
来啦宝子们,零点后稳定日更,中秋快乐,有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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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给老板娘打个折扣,也未尝不可。”◎
昨晚闹得晚,程砚深生物钟醒的时候,沈洛怡还在睡。
他习惯早起,清晨运动后再洗澡工作,他转过脸,视线所及便是身侧睡得正沉的沈洛怡。他们之间几乎隔了一个人的距离,两床被子各自一方空间,他只能听到她极轻的呼吸。
沈洛怡睡觉时格外安分老实,浑然不见平日里张牙舞爪的模样。
抚了抚额角上贴着的创可贴,莫名覆上的一道伤口,这会儿还隐隐作痛,眸色深了少许,程砚深蓦地俯身,咬上她的唇。
微微一点刺痛,然后是攻城略地,沉沉入侵的气息。
沈洛怡呼吸受阻,迷蒙地抬手想要推开面前的阻碍物,手指却被捉住,重新拐进了被子里。
像夏天雨后的气息,湿漉漉的,沈洛怡在近乎窒息中睁开了眼。
眼前是放大的男人俊脸,朦胧眸光微怔,很快回神,左手毫不留情地在他肩上搡了下,恨恨说:“你是人吗?”
摸了摸微肿的唇瓣,火气更燃起几分:“属狗的吗?”
大清早就咬她。
“你说呢?”程砚深撑起手臂,短发服帖地垂下,却遮不住他额角贴着的那只创可贴。
那上面印着的可爱小狗形象,无辜又乖顺。
和他完全背道而驰的气质。
楼下大本兴奋地叫着:“汪汪汪?”
见她拧紧的眉眼,程砚深胸口郁气倏然散了,勾唇,又是原来那副清润的调子:“你再睡会儿,我去遛狗。”
沈洛怡胸口上下起伏,忿忿不平,无声骂他两句,揪着被子翻过身,很快又睡过去了。
她的闹钟响的时候,沈洛怡没怎么赖床,很快爬了起来,原本红肿的手指上尤带着几分清凉,缓解了许多不适。
她定睛望过去,才发现手指已经被擦过药。
约摸着大概出自程砚深的手笔,打一巴掌给颗糖吃,这套他似乎玩得很熟。
下楼的时候,程砚深还没走,坐在餐桌前,正翻看着文件,瞧见她出现,先说了句:“今天我要去南城出差,可能没办法送你了。”
“没关系。”皱了皱眉,沈洛怡目光闪烁了几分,面对衣冠楚楚,斯文矜贵的男人她还有些没缓过神。
额角的创可贴已经被摘下,伤口掩在短发之下,看不清晰。
见她发怔,程砚深指骨微曲,轻点桌面:“一会儿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沈洛怡捏了捏眉心,看着角落里开心吃饭的大本,心情舒畅了许多,点点头,语气礼貌:“好的,谢谢了。”
早餐是李阿姨做的小笼包,沈洛怡右手不方便,左手拿着叉子勉强咬了口小笼包,还没来得及细尝味道,手指一晃没拿稳,咬了一口的小笼包忽然掉进汤碗里。
白色衬衣上瞬间溅了几个油点。
一瞬间的手足无措。
雪白的颊面上很快染上几分尴尬的红晕。
寂清无声中,清健指骨很快递来了一张餐巾纸,在她衬衫上轻蹭了下,又擦过她的手指,表情平静,不见一丝嘲笑。
沈洛怡垂眼了几秒,静悄中舒了口气。
“要喂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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