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五蹲在草丛里,抱着膝盖喃喃自语:“太子怎么会与拂衣扯上关系,拂衣怎么会给太子机会……”
“我不相信,这都是假的……”
“安盈,小五这样没关系吗?”卢似月很担心林小五。
“她从小与拂衣一块长大,每次拂衣参加蹴鞠比赛,只要有她在场,胜利花环永远都是戴在她的头上。”岁安盈双手环胸,神情有些无奈:“她平等讨厌每一个对拂衣有企图的男人。”
卢似月闻言更加担忧:“那……”
“你也别担心,等她见到拂衣就好了。”岁安盈把林小五从地上拽起来:“行了,你还是拂衣最好的姐妹,不要太难过。”
“我愿意为了拂衣冲锋陷阵,太子能跟我比吗?”
“你还记得三年前太子被先帝砸得头破血流,又在雨中跪了一夜,差点连命都没了那件事吗?”岁安盈之前不明白,为何近来几个月,太子频频出现在她们身边。
直到方才听到太子对拂衣的那番表白,她终于明白,太子用尽了力气与手段,都是为了让拂衣能够看到他。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有心之人用尽全力的强求罢了。
“什么意思?”林小五渐渐回神。
“太子跪在先帝殿外时,是不是拂衣落入悬崖的消息传入京城后的那几日?”
林小五猛地点头:“对,就是那几日。这事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想去找拂衣,无诏出京被抓了回来,母亲带我进宫请罪那日,太子就跪在殿外。”
那时候太子满头满脸都是血,她以为是先帝心情不好,所以又拿理王一家出气,从未想过此事会与拂衣有关系。
“如果说太子是想求先帝派人寻找拂衣的下落呢?”
先帝极其厌恶理王一家人,那时的太子是抱着何种心情去乞求的先帝?
“这……这不可能吧。”林小五结结巴巴道:“明知道先帝讨厌他,他去求先帝,不是自找麻烦,又不是傻……”
太子满腹才华,怎么会做那种明知不可能有结果的傻事?
“我听说在先帝跟前伺候过的宫人,有些被发配到了行宫伺候。”卢似月比两人冷静:“你们如果想要查清此事,只需要召见他们问一问。”
“不过你们都是皇室后人,召见先帝身边的人询问太子之事,恐怕不太合适。”
“若是不查清楚,又怎么知道太子对拂衣是真心还是假意?”林小五来了精神:“就算被太子知道,看在我们是皇家后人的份上,他也不可能重罚我们。”
卢似月愣了愣,随后笑了:“好,我陪你们一起。”
岁安盈闻言多看了她两眼,眼神里对卢似月多了几分亲近。
倒是没有辜负拂衣对她的保护与情意。
长央行宫确实有好几个曾经在先帝身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不到两个时辰,这些人就被带到了岁安盈等三人跟前。
听岁安盈问的是太子的事,这些人吓得面色苍白,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这几个人有些眼熟。”林小五看着这几人:“你们以前是不是在拂衣身边出现过?”
听到拂衣二字,这些宫女太监神情有了些微变化。
“云郡主刚进宫时,奴婢在郡主身边伺候过几日。”
“云郡主小时候爱爬树,小的曾把郡主从树上抱下来。”
“奴婢、奴婢没有伺候过云郡主,只是有一次曾贵妃欲刁难郡主,奴婢不忍郡主受苦,假装没有发现宁王,让他与云郡主一起进了御书房。”
听完这些宫女太监的话,岁安盈终于明白,这些人为何还能好好活着。
如果她们今日没有问及此事,那么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太子会为拂衣做到这一步。
“你们尽管回答本郡主的问题,所有后果都由本郡主承担。”岁安盈看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人:“都站起来回话。”
“安郡主,您问的这些,与云郡主有关吗?”
说话的宫女知道安郡主与拂衣交好,她见岁安盈点头,鼓足勇气开了口:“太子殿下那日闯入御书房,确实是求先帝派兵寻找云郡主的下落。”
“先帝很生气,骂他狼子野心,想借此机会讨好天下文人。”
“先帝一怒之下拿砚台砸破了太子殿下的头,可是太子不愿意离开,仍旧跪在殿外求先帝派兵寻找云郡主的下落。”
“后来……”宫女记得那夜下了很大的雨:“雨下了整整一夜,我们谁也不敢靠近太子殿下,直到他晕倒,在雨中躺了整整两个时辰,才被金吾卫拖回了理王府。”
岁安盈与林小五都沉默了。
多可笑啊,那时候她们去求宁王帮忙,宁王称病不见。
从未出现在拂衣生活中的太子,却为拂衣在殿前跪了一天一夜。
“你们退下吧。”岁安盈给这些人赏了一笔银子,等他们全部退下后,才喃喃开口:“此事,也许应该让拂衣知道。”
林小五:“说不定太子已经跟拂衣说过此事。”
这种讨好卖乖的机会,哪个男人愿意错过?
但是看着岁安盈分外严肃的表情,林小五还是跟着她赶往怡安居。
半个时辰后,怡安居。
“此事……”拂衣听完岁安盈的话,沉默许久:“太子从未跟我提起过。”
卢似月与林小五都有些意外。
倒是岁安盈有种意料之中的平静:“难怪陛下刚登基的那半年,太子频频往京城外派人。”
“我怎么没听过说?”林小五一脸震惊。
“在皇家,知道得越多就越麻烦。”岁安盈喝了一口安神茶:“我名下有两个书铺,太子有段时间经常买一些侠义话本。”
她仔细回忆着太子买书的时间:“后来拂衣与家人团聚的消息传回来以后,太子身边的人再没买过侠义话本,转而买女子喜欢的话本子。”
“那时候我以为太子有了心仪之人,所以不敢胡乱揣测,更不敢告诉别人。”岁安盈叹息一声:“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只是……”
只是谁会想到,与拂衣从未有过交集的人,会对拂衣痴心一片呢?
“侠义话本……”
拂衣想起太子送给她的那些话本中,有些话本被人翻阅过,尤其是那些有关落崖修得神功重回江湖的话本,几乎每本都被人反复看过。
那时候她以为是胆大识字的宫女太监偷看过,没想到会是太子……
“安盈,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拂衣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天已经黑了。”林小五欲跟上拂衣。
“我去见爹爹与娘亲。”拂衣取下挂在墙上的宫灯:“小五,安盈,卢姐姐,你们先回去吧。”
第58章 喜欢
温暖的烛光下,云家四口看着彼此,谁也没有说话。
许久后,云照白顶着父母灼灼的视线,硬着头皮开口:“拂衣,你……当真想好了?”
“嗯。”拂衣点头:“我想试试,人总不能为了还没发生的事,让自己活得不自在。”
一家人都明白,如果拂衣对太子没有半点心思,是不会特意赶来告诉他们的。而且还是天黑之后,提着灯笼来告诉他们。
“你确定自己不是一时冲动或是感动?”柳琼枝眼神温柔又包容:“如果不是因为动心而选择在一起,对你对他都是伤害。”
“母亲,女儿身边出现过很多好看的儿郎,但太子跟他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云照白很是好奇。
“嗯……”云拂衣举例:“比如太子给我撑伞的时候,我会想这只手真好看,想……”
“咳!”云望归轻咳一声,打断兄妹二人越来越不像样的对话:“拂衣,只要你下定决心就好。”
他轻拍女儿的头顶:“爹爹与娘亲都明白。”
他闺女只是看中了一个品学兼优的男人,又不是杀人放火,他们为何要阻拦?
拂衣抱住云望归与柳琼枝的袖子:“我最最最最喜欢爹爹与娘亲啦。”
云照白:“……”
从小到大妹妹都爱这么撒娇,偏偏父亲母亲就吃这一套。
他叹了口气,在拂衣的脑瓜子上拍了又拍。
陛下对皇后情深一片,从无二心,希望太子也能有这样的美好男德。
等拂衣离开后,柳琼枝脸上的笑容被忧愁代替,她关上门压低声音道:“太子身份特殊,我怕拂衣受委屈。”
与别人家结亲,夫妻不睦还能和离,进了皇家的门,就再没有回头路。
“可若是拂衣真心喜欢……”柳琼枝苦笑:“若非真心,以她的性子,不会在晚上打扰我们。”
“不要担心,陛下与太子都不是昏聩荒唐的人。”云望归揽着柳琼枝的肩:“我们要相信孩子的眼光。”
第二日上午,云望归刚踏进天地元合前殿,就看到了坐在陛下右下方的太子。
“臣等参见陛下,参见太子。”
“诸卿不必多礼。”皇帝近几日心情不错,因为每天的奏折都有太子帮忙处理。
想到这,他转头去瞧儿子,就看到自家好大儿走到云望归身边,亲手扶起了云望归。
与云望归同行的几位大人眼瞳瞪大几分,死死盯着太子扶住云望归的双手。
不是,大家都在这里,太子凭什么就只扶云望归?
云望归只是太子名义上的太傅,真正的陆太傅就站在旁边呢,太子是没瞧见吗?
大家偷偷拿眼角瞥陆绅,陆绅默默低头看着自己的玄色皂底靴,坚决不与任何人的目光对视。
大家本以为太子此举已经足够奇怪,谁知大家离开时,太子又扶着云尚书下了几级台阶,态度亲近无比。
“太子殿下,您折煞老臣了。”
“应该的。”等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太子松开云望归的手臂,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囊:“夏日暑热,云大人公务繁忙,这里有一些避暑的药丸,请云大人收下。”
云望归接过这个散发着药香的锦囊,深深看了岁庭衡一眼:“多谢殿下赏赐。”
“不是赏赐,是我对云大人的一点心意。”岁庭衡似乎浑然不觉自己此举会引得多少朝臣吃惊:“大人为户部事宜殚精竭虑,平日要多保重身体,免得家人为您担心。”
就算再蠢笨的朝臣,此刻也看出了一些不对劲。
堂堂太子殿下,即使再礼贤下士,也不该有如此谦卑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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