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驱舟把晚膳送上了画舫,岁庭衡没有留人伺候,他为拂衣倒了一杯酒,静静地望着拂衣没有出声。
“我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安静地赏景了。”拂衣把目光转到岁庭衡身上,“谢谢殿下陪我欣赏这场美景。”
“是你陪我。”岁庭衡把筷子递给拂衣:“今日若没有你,我不会知道,原来连鱼都这么有趣。”
“那么我们就感谢彼此。”拂衣接过筷子,笑眯眯地举起酒杯:“这杯酒敬今日的美景。”
美酒入喉,是熟悉的味道。
“这是我埋在桃花树下的酒?”
岁庭衡点头:“答应过帮你收好,下次再一起喝。”
没想到自己随意的一句话,太子就把这种小事记了这么久,拂衣伸手去拿酒壶,不小心与太子伸出的手碰触在一起。
她收回手,岁庭衡握住酒壶,为她倒酒。
拂衣的目光扫过太子的手,微微移开视线:“这里的鱼可能不太适合钓。”
“嗯。”岁庭衡放下酒壶:“问清园养了很多食用的鱼,明日我们去那里钓?”
拂衣见太子忘了替他自己倒酒,端起酒壶为他倒满。
没有听到拂衣的回答,岁庭衡道:“若是明日不方便,也可以后……”
“好呀。”拂衣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明日殿下还来接我?”
“还来。”岁庭衡手抖了抖,杯中的酒晃到手背上,滴落在了小桌上。
“月亮快出来了。”拂衣看着天际,晚霞已经渐渐黯淡,只剩下西边一丝丝亮光。
岁庭衡起身把画舫中的灯全部点燃,拂衣才发现画舫上挂着的灯笼,点燃后会在船上洒下明明灭灭的光点,好像是天上的星星。
“我不知道今夜的星星会不会璀璨夺目,所以提前让人准备这些灯。”岁庭衡把一盏琉璃灯放到他们用膳的小桌上,烛火下他的面色越发温柔:“特意邀你赏景,总不好让你败兴而归。”
偶有鱼儿从船边游过,似乎也想看一看满船的星辰。
“殿下有心了。”拂衣望着画舫上的点点星光,星光不仅在船上,也在太子的眼睛里。
她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些星星很漂亮。”
“好漂亮的画舫。”
卢似月见上河园湖中漂着一艘画舫,画舫上璀璨的灯火,让她忍不住停下脚步多看了几眼。
走在她前面的岁瑞璟没有说话,他们就连出来游园,也不过是做给别人看的面子情,实在谈不上有什么夫妻情分。
这个时候还敢在上河园湖中泛舟的人,除了皇帝一家三口,就只有几个受皇帝信任的宗室。
无论是谁,他都不想与他们见面。
“下奴见过宁郡王,见过王妃。”莫闻从角落里走出来,拦在岁瑞璟面前:“太子殿下喜静,麻烦二位换个地方游玩。”
“多谢公公提醒,我们这便离开。”听说画舫上的是太子,卢似月转身就准备离开。
难怪一路上有这么多禁卫军巡逻,原来是在保护太子。
岁瑞璟没有继续往前走,他望着湖中的画舫,依稀能看到船上有两道人影。
一个穿着红裙的女子趴在船舷边摘下一片荷叶,递给了身边的男人。两人坐得很近,远远瞧着仿佛两人已是亲密无间。
岁瑞璟眼中的情绪明明灭灭,死死地盯着画舫,不愿意移开视线。
仅仅一眼他就已经认出,与岁庭衡在画舫上的是云拂衣。
“宁郡王?”莫闻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您请。”
岁瑞璟看了他一眼,缓缓转身离开上河园。
这条路与三年前并没有多少差别,可这是他走得最狼狈的一次。
“今夜的星星还没出来。”卢似月慢悠悠望天,看也没看前面的岁瑞璟,打算过两日去找拂衣玩,也与她一起泛舟湖上。
此刻皇帝正与皇后在屋子里大眼瞪小眼。
“你真看见衡儿与拂衣一起游湖了?”皇帝还是有点不敢相信:“真是拂衣,你没看错?”
皇后见他质疑自己有些生气:“你怀疑我?”
皇帝怕皇后拧自己,吓得往旁边挪了挪:“我只是有些意外。”
做老子的,对孩子的性格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衡儿会对拂衣有心思。
难怪他不愿意选太子妃,对那些才华横溢的女子也不动心,原来是早就有心仪的姑娘。
“拂衣这么好的姑娘,他喜欢就喜欢呗,怎么还藏着掖着?”皇帝想不明白:“难道他还怕我们棒打鸳鸯?”
皇后沉吟片刻:“可能就是因为喜欢,才不愿意让我们知道吧。”
“为何?”皇帝不解。
“在乎一个人,就舍不得让她为难。”皇后叹息道:“他怕我们知道他的心意后,会不顾拂衣的意愿,让她做太子妃。”
皇权之下,太子心仪的女子,除了与太子在一起,便再无其他选择。
“我突然想起,云望归前些日子还特意跟朕提过,他没有嫁女儿的心思。”皇帝有些愁:“这可怎么弄?”
“云大人还提过这事?”
“就是前些日子,刘子贺差点出意外后,我随口问起刘家差点向云家提亲那件事。”皇帝愁得眉头紧皱:“当时云望归却说,自从拂衣坠崖后,他就只想女儿过无忧无虑的日子。他还说世人对男子总是包容大度,女子在婚嫁上总是委屈的,所以他无意嫁女。”
夫妻二人对视片刻,齐齐叹息:“麻烦啊。”
皇后振作精神,推了推皇帝胳膊:“要不明天我们偷偷去给祖宗上几炷香,让他们保佑保佑咱们衡儿。”
皇帝的祖宗与外祖家,还有她的祖宗与外祖家,四家子老祖宗,总有个起作用的吧?
正想着,外面突然传来哗哗的雨声。
“坏了,拂衣跟衡儿这会儿说不定还在画舫上。”皇后起身走到窗边:“这雨怎么说来就来了?”
泛舟湖上,赏月赏星多好,这大雨一下,还有什么意境可言?
“钦天监昨天就说了,今夜有雨。”皇帝疑惑:“昨日我在马车上就跟衡儿说过此事,难道他忘了?”
“下雨了?”拂衣坐在画舫里,雨水把画舫的顶篷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也不知道这雨会下多久。”岁庭衡把纱帐放下来,对拂衣道:“你先在里面坐一会儿,我去把船划到岸边。”
“殿下。”拂衣拽住岁庭衡的袖子:“外面雨这么大,我们先坐一会儿,等雨小了我们再回去。”
“都怪我。”岁庭衡听着外面的雨声,在旁边坐下:“昨日父皇跟我提过,钦天监预测今夜有雨,可我忘了。”
“难道殿下不觉得,在湖上听雨声也很有意思?”拂衣注意到船上有棋盘,“我们先下两局棋?”
“好。”岁庭衡摆好棋盘,把白子给了拂衣。
白先黑后,拂衣知道太子这是让她先走。
平日家里人都不爱跟拂衣下棋,现在难得遇到愿意陪她下棋的人,拂衣顿时来了精神。
这一局下得有来有往,尤其是自己设的陷阱成功时,拂衣紧紧盯着棋盘,生怕太子发现自己做的局。
“啪嗒。”
等黑子落定,拂衣松了口气,太好了,没有发现!
“我下这里。”拂衣喜滋滋地收走好几粒黑子,美得眉飞色舞:“殿下,该你了。”
“嗯……”岁庭衡沉思许久,把棋下在右边角落。
“哈哈!”拂衣赶忙拿白棋堵上,生怕太子悔棋:“殿下,这几枚棋子又是我的了。”
看着拂衣开开心心捡棋子的样子,岁庭衡闻声一笑:“嗯,是你的。”
画舫远处的小舟上,金吾卫们撑着伞,望着画舫方向,表情十分为难。
“莫闻公公,现在雨这么大,真不用我们去帮殿下把船划回来?”
“不用。”莫闻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把湿哒哒的拂尘插在腰间:“殿下自有打算,你们不用操心。”
画舫上的鱼尾灯没有点亮,说明殿下不需要他们。
看着雨幕中那艘孤孤单单的画舫,莫闻在心底叹息,雨大才好啊,雨大了在船里一起躲雨,等会还能同打一把伞,同淋一场雨……
嗯,怎么不算是美事呢?
拂衣与太子连下三局棋,每局都下得险象环生,趣味不断。
这是她第一次觉得,下棋如此有意思。
“雨还这么大。”她打了个哈欠,望桌上一趴:“殿下,我先趴一会,雨小了你再叫我。”
“到榻上睡一会儿吧。”岁庭衡收好棋子棋盘,指了指拂衣身后的软榻,起身帮拂衣放下纱帐:“我在旁边看一会儿书。”
“好。”拂衣取下鬓间的发钗,合衣躺在了软榻上,拉过薄被盖在身上。
大概是雨打在水面与船顶的声音太过催眠,又或是太子君子形象过于深入人心,拂衣看了眼纱帐外端坐着看书的太子,闭上眼睛真的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画舫安静下来,岁庭衡不敢望向身后,怕自己的视线冒犯她对自己的信任。
书上的字入了他的眼,却进不了他的心。
他无意识地翻了几页书,却不知道自己看了什么。
或许是雨声太过悦耳,他甚至生出了一丝妄念,妄想能与她相伴一生。
他摸了摸嘴角,才发现这里上扬着,也不知上扬了多久。
一开始,他只想她能活着,后来他只想再见她一面。
再后来,他又想着,能与她说几句话就好。
可是每一次的相处,只会让他更加期待下一次的相遇。
人心贪婪不知足。
即使他读再多的圣贤书,也无法控制内心深处的渴求。
一日又一日,一年又一年。
上河园外,岁瑞璟站在角落里,面无表情地看着毫无动静的路口,没有挪动脚步。
“王爷。”岑楚担忧道:“这里不方便久留,我们回去吧。”
现在理王才是天下之主,王爷深夜在这个地方出现,十分的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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