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办吧。”
焦恒道了声“是”,又犹豫道:“可这样一来,广家那边插进去的人大概凶多吉少,吴管事毕竟效忠邓家十几年了……”
邓意清只是薄唇轻启,淡淡地道了句:“不亏。”
焦恒知晓邓意清的脾气,一般没人能撬动他决定好的想法,遂不再相劝,只得迟疑着回:“是。”
破坏广家的贺礼是个慢活计,而寻广荣的麻烦则快得多。 四月中,草色青稚,雨余景明。
城郊靶场今日十分热闹,里里外外围了两圈人。这些人有的衣着华贵身后站着三两小厮,有的衣裳普通不过身姿挺拔干练,大概身上有些武艺。
扒开这群围观者,场中央空地上站着两人。
一男子身穿暗金立领长袍马服,样貌中上,挽弓而立,紧盯着远处的靶子眼中透着一丝阴沉气。
而另一男子身着墨色常服,姿态随意潇洒,鼻梁高挺眼眸深刻,俊朗十分。他面色轻松,时不时还看看日头,似乎已等了许久。
‘咻咻咻’,三枚玄铁箭接连射出,弦无虚发,皆刻进了三十丈外的靶上。
广荣紧绷的身子终于松了松,随意勾着弓箭,望向旁边的邓意潮。
“邓二公子,到你了。你若是不中,城西那片地可就归我了。”
城西新辟了一块地,邓广两家各拿下了一部分,一分为二。
广家将那片由广荣所理,而邓家则把地交给了邓意潮。
他二人这局赌的就是这块地的归属,胜者即可得到全部。
只见邓意潮无所谓地笑了笑,眼珠跟着头回正,态度轻慢。
随即未曾多作酝酿,抬手便射了三箭。
举着靶子的奴隶见他如此随便就射出箭来,吓得手臂颤着,却不敢挪动分毫,眼睛紧闭等着自己的‘结果’。
顷刻间,奴隶被一股巨大的冲力带得向后退了几步,再定睛一看,头顶的靶上赫然钉着三支双髯箭。
皆中靶心。
广荣暗啐一声,面色不虞。
那邓意潮总是后手,无论他射得多好,这人总是随随便便就追赶上来。
这次的距离已是他的极限,再远些,他也不确定能否命中。而看那邓意潮却似乎还有余力。
那块地十分重要,今日拿出来赌也是因着自己箭术了得不会输,谁成想这野种竟然也有些本事。
正欲寻个借口结束此番比拼,邓意潮却率先开口了。
“如此比下去实在无聊。”
广荣心中一松,附和道:“也是,不如——”
“不如我们换个有趣的法子。”邓意潮抢了他的话说道。那墨色常服的俊朗少年狡黠一笑,瞳孔在阳光的映射下呈浅青色,清透得像两块珍贵的北地宝石。
广荣的笑尬在脸上,随即立刻恢复自然,“邓公子有何提议?不若比骑射?”
换个法子也好,他自小琴棋书画骑射武艺皆识,定射比不过,可骑射不一定就会输给这野种。
邓意潮没有回答,而是握好自己的箭,招呼焦恒过来去靶场边上摘了两枝白黄野花后,分出一枝递给广荣。
广荣捏着野花皱眉问道:“邓公子这是何意?”
邓意潮将自己手中的野花横插进了发髻,道:“瞧给那些奴隶吓得,我近来积德,不如拿些花花草草的死物作靶?”
说着,还细细调整了头上野花的位置,似乎非要将那野花插得严严实实。
广荣看了眼野花,又看了看一脸轻松的邓意潮,立刻猜到这野种的意思,瞪着眼轻呼:“你是想射发间的野花?”
邓意潮调整好,满意地笑笑,点点头:“正是。花草又不是活物,射中碎落也不心疼不是?”
广荣不敢置信地嗤笑道:“你,你真是疯了。你这是在拿我们的命赌!”
邓意潮挑挑眉,“这是哪的话,我射术精准,断不会要了广公子的性命。”“我相信广公子亦然。”
说罢,他敛了玩笑的神色,眼皮收紧微眯,露出危险的光芒,“你只说,赌是不赌。”
广荣哪敢真的玩命,他这辈子享乐无数,过得如此顺遂,哪想轻易送死。
可周围站了那么多人,好些都是敏州有名有姓的富户,比试前他被邓意潮大庭广众之下激得冲动地答应了与之赌那块地。这么多人都能见证,此刻也无法毁约。
他只好寻了借口,“我自然要继续,可既换了法子那便是新的比试。顺序是不是得重新商定?”
方才的比试,他抽中的先出,一直被邓意潮后来居上。
而箭术比试规矩的胜法,一自然是射中者胜,二则是一方放弃。
他这次可以要求后射,再把那花插得歪斜难中,这样邓意潮失了信心,也不敢贸然射出,否则众目睽睽之下夺了自己性命,邓意潮也只得以命偿命。
邓意潮听后则摆摆手,“还以为是多大的事,我便让广公子后手又如何。”
见他不介意更换顺序,广荣欣然答应。
他用力将那花枝握了握,揉捏弯软,然后塞进了发髻斜后方。如此从前面只得看见一小点花瓣。不仔细瞧根本瞧不见广荣头上还簪了枝花。
广荣这方还没准备好,就见那邓意潮已经拉弓欲放。
周边的看客也屏息而立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那个冲动的疯子。
这时再想反悔也来不及,广荣面上瞧不出紧张,心中却直打鼓,鼓声响得震耳欲聋。他尽力放平呼吸,赌那邓意潮不敢射。
思绪转得很快,想法还未落定,那箭已穿风而来,‘咻’地一声擦过他的发射到后方的木桩上。
顿时引起一片嘘声。
一切来得太快,待广荣回过神已双腿无力,原是方才紧张得两腿抽搐。
他目眩神摇,伸手摸了摸发间的花,眼睛一亮。
花还在!
那如此,即便自己没射中两人也是平局。 广荣来了底气,嘲讽一笑,他就知道邓意潮即便有几分莽撞胆量,也没那通天的箭术。
“看来邓公子今日缺了几分运气。”
邓意潮撇撇嘴,摇了摇头,没有言语。只是两手举过肩膀,一副投降的模样,懒懒散散道:“到你了。”
广荣被他那无谓的模样惹得怒火直烧,他鼻翼动了动,举起弓箭,瞄准邓意潮发间的小花。
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只因邓意潮将那自信且随意的目光轻飘飘落在他身上,叫他看那野花都看出了几分重影,好像那花在其头上移动着一般。
垂眸一看,才知原来是自己的手抖得过分,箭头一直在动。
是,他不敢。他没有信心射中邓意潮头上的花,更不能大庭广众下将人杀了。
邓意潮杀了他须得偿命,他自己又何尝不是。
半晌,看客们等得都心急了,邓意潮却还是耐心十足,悠然地等他射出这一箭。
广荣实在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邓意潮用口型道了句:“孬种。”
激得他手一松,玄箭顺势而出。
可这准头实在差了些,擦过邓意潮身边时离得足有一丈远。
原是广荣最后关头换了方向,并没有射向花靶子,算是放弃了机会。
不过广荣也不心急,两人终究是平局,那块地无所变动。该是谁家的还是谁家的。
邓意潮却‘啧’了一声,右手一摊,“广公子,地契。”
广荣连忙几步上前与他对峙,“此番结果乃平局,邓公子何等脸面向我索要地契。”
而邓意潮只是将摊开的手握拳,留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远处木桩上他方才射出的箭。
靶场的小管事见状匆匆跑去,将箭从木桩上拔了下来。随后惊呼:“是……邓公子胜!”
邓意潮伸手拆下了头上的花,走到广荣面前竖着插进了他的发间,看上去十分滑稽且不吉利。
“今日赌约乃临时起意,想来广公子也没有将地契随身带在身上的习惯,那便劳烦广公子今晚着人将地契送到邓家了。”“恭候,告辞。”
说罢,扭扭脖子走离靶场。
嚣张至极!
而那头的广荣一脸阴沉,把靶场管事招呼过来,“什么叫他胜?”
那管事气喘吁吁跑到他面前,将箭递出。
这一瞧,气得广荣差点七窍生烟。
那箭头上赫然沾着一只蜂,箭尖处皆是碎裂的躯体,箭头还挂着一颗血肉粘连的蜂头,以及——染着一丝白黄花粉。
想是那短蜂活着时,还在采蜜。
广荣手一松,箭嘭然落地,砸得他心脏烂碎。
那块地十分重要,爹知道后,定会重重责罚于他。
完了。
广荣站在原地神色懊丧,思索着该如何拖延此事。
邓意潮则慢悠悠从众人让开的一条宽路走出靶场,扬马而去。
此一遭,敏州的纨绔皆知这个不要命的北洲蛮子是个不惜命的硬脑袋。看来日后还是少与其作对得好。
第52章
广荣那人办事不利落, 邓意潮威逼利诱好几次才叫他拿出地契,因此也耽搁了些时日。 待交接好城西新地,已是四月下旬。
这次广荣不仅输了城西的地, 还被广家家主重责一番后在家关了禁闭。听说半月都不准他出门。
虽然没让广荣缺个胳膊少个腿, 但能叫他吃瘪也已足够 。
邓意潮写了封信送去何府。信中关于广荣的话只有寥寥数语, 剩下的一大篇都是对何楚云的思念。
酸词乱语一大堆。
何楚云近日也没闲着,四月春日正盛,她天天忙着与各家小姐写诗作画, 登高赏水, 三天一小宴五日一大宴。
这数个春日宴参加得她最近见到桃花酥、梨花糕就直作呕。
今日好容易无事, 她照习惯摆了茶在廊庭休憩。
雪来则跪在地上一言不发头也不抬地给她揉脚按腿。他的手比婢女要大得多, 按起腿来也更舒适。 喜灵递来邓意潮的信, 何楚云没等拆开便能想到里面写了什么。不外乎是一些倾诉情意的废话。
【架空历史】推荐阅读:弄娇宦宠攻玉替嫁多年后折竹碎玉书呆子!不许亲我!恰与梨花同梦有羽倾舟扶鸾今岁无忧破笼嫁给反派太子后鹤唳长安回涯窃玉春台嫁玉郎青山巍巍小平安嫁给前任他哥小楼一夜听春雨太监宠溺日常他的暗卫首辅家的锦鲤妻造作时光入局而定明月曾照小重山灯花笑不劳小叔操心太后养成手记玉露凝棠盛宠表姑娘一纸婚契摆脱通房丫鬟身份后,她沉迷搞钱误酒和死对头成亲后天宇开霁悍女三嫁恰逢雨连天边关小厨娘我当太后这些年沉月见雪/女扮男后掰弯病弱公子农门小可怜,出嫁后被夫家团宠了捡了国舅爷以后一心只想嫁太监嫁给暗恋的死对头宠妃宠妻之路深宫十二年贵妃娘娘荣华富贵寡妇门前有点田陛下养猫日常春心负我毒医小宫女北冥有鱼【探案】匪他思春贵妃起居注庶女摆烂日常咸鱼世子妃高门贵女的荣华之路入慕之宾折腰京城小饭馆芙蓉帐暖不学鸳鸯老又逢春丞相大人养妻日常奸臣每天都想弄死我秘方嫁给仇敌之后金屋囚掌上芙蕖明月藏鹭妄折一枝妩锦绣芳华(锦绣权色)典妾为妻闺违是掌印的心尖尖儿啊大燕女提刑枝枝娇艳夫人,世子他蓄谋已久多情应笑我佳人在侧何处寄相思秀才家的小娇娘误入眉眼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苏家有女慕郎归禁庭春位极人臣后我回家了东宫藏娇娇弱贵妃精神稳定高门庶女的生存指南香雾云鬟替身他上位了小豆蔻予千秋娇贵命皇后是朕小青梅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