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宝勤细问,锦哥儿就说自己落了些东西在北院的乔奴那里,让他去拿回来。
夜已深,宝勤怕乔奴睡了,便赶紧跑着去。
乔奴果然已经睡下,被宝勤叫醒十分不悦,只说着他那没有锦奴的东西,气冲冲地把宝勤打发走了。
宝勤只好打算回来再问问锦哥儿是不是记错了。
“锦——”
宝勤刚推开门,面上被青白布纱拂过。
抬头一看,是锦哥儿的衣摆。
衣摆下面还挂着一双平日锦哥儿最喜欢的鞋子。
宝勤不知道是怎么度过这段时间的,他完全没有反应得过来。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锦哥儿是这个世上唯一待他好的,现在,他没有亲人了。
锦哥儿的死讯无人知晓。自缢的奴隶是不吉利的,坊主说若是有人找锦哥儿,就说他病了,拖久一点再说已经病死就没事了。
锦哥儿的后事被草草处理。即便生前再风光也只是个奴隶,破草席一张,被随意扔到了乱葬岗。
宝勤壮着胆子偷跑出去。在那个污秽恐怖的地方,宝勤只找到了一些被野兽撕碎的衣角,像是锦哥儿生前穿的那件。
宝勤浑浑噩噩地过了几天,直到他想起锦哥儿对他的嘱托。
对,锦哥儿让他找个人将他买了,让他离开吟湘坊。
锦哥儿说的对,这个地方不是人待的。
可他又不知道该找谁帮忙。
于是他去了何府,想找那个大老爷。
锦哥儿说他和别人不同,他肯定会帮自己的。
锦哥儿说的,他就信。
守株待兔这一招永远眷顾愚者。
他在何家门前蹲到了那日在广家见到的小郎君。
宝勤心想,原来锦哥儿心心念念着的人不是什么大老爷,而是一个俊俏的小郎君啊。
他也理解了为什么锦奴非要喝那杯酒,原来是怕这小郎君喝了受罪。
他跪倒小郎君面前,恳求道:“大老爷能不能将奴买了,奴可以自己出钱。”
小郎君愣住了,面露疑惑,但也似乎认出了他,“你是锦奴身边的人?”
宝勤连忙点头,可那小郎君却无意将他买去,抬脚就要离开。
于是宝勤只能哀声喊道:“锦哥儿没了!”
最后小郎君同意将他买下了,用锦哥儿留的钱。
坊主爽快地就将这蠢钝如猪的龟儿子便宜卖给了何家小公子。
交好契约,小郎君让他收拾收拾东西就回何家寻他。走之前小郎君还嘟囔着什么‘这回轮到我帮你收拾烂摊子’‘心倒也怪狠’之类的话。
宝勤身上本就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他什么也没拿。
除了锦哥儿留下的那封信。
他记得锦哥儿很重视那封信,还对着那封信磕了几个头。
里面写的什么来着?好像是锦哥儿的心愿。
第45章
“你们是——” 众人抬头, 瞧见了门外站着的那个灰衣小童。
小厨房管事见了宝勤立刻皱着眉上前斥道:“你死哪去了!大小姐找你一圈了!”
说着,拽着他的胳膊将他拉到何楚云近前,又踢了他膝弯一下让他跪下。
宝勤见到这么人出现在他房中还有些懵, 他没见过何楚云, 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位仙人儿似的小姐就是他口中那位‘何家大老爷’。
他磕磕巴巴地朝何楚云磕了个头, “小,小姐好。”
何楚云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捏着手中的信, 但又十分克制生怕将信捏碎了。
她闻到了宝勤身上的气息, 那股焦糊味, 对她而言并不陌生。每逢清明重阳祭拜日, 大街小巷都弥漫着这种纸钱焚烧过的味道。
今日是俞文锦的生辰, 宝勤去做了什么, 不言而喻。
她嘴唇抖了抖, 胸口起伏不定,眼中泛起一层薄雾, 颤着声音问道:“这信是谁写的?”
别是, 千万不要是他。
宝勤眨着大眼, 听她这么说才看到她手中的信,顿时有些慌张, “这,这是锦哥儿的遗物,求求小姐将信还给我吧!”一边说还一边叩着头, 唯恐这位小姐将信毁了。
何楚云听言如被钝器击伤,身形踉跄后退了一小步, 差点没站稳,还是喜灵抬手将她搀住。
她没忍住咳了一声, 然后大口大口喘着气。
接着又咳了几下,像是要将胸口里的污血都吐出来。
喜灵急忙上前给她拍背,担忧道:“小姐这是怎地了!”
何楚云闭上嘴,用鼻子努力吸了两口气,随后勉强站稳身形,推开了喜灵,竭力板着脸,道:“带他回珠玉阁。”
说罢,便头也没回地离开。
她不想在外人面前丢了颜面,失了分寸。
步履匆匆,何楚云赶回了珠玉阁,沿路朝她行礼的下人她皆置若罔闻。
心情芜杂,脑中胡思乱想,使得她腾不出多余的心思应付这些下人。
她不明白,那个低贱的锦奴怎地就是俞文锦了。
怎么会是那个风光月霁的良王世子。
好容易到了珠玉阁,何楚云靠在榻上平复着呼吸,双目失神。接过喜灵递来的茶喝了一口,心思才稍稍平稳下来。
她垂眸看向跪在地上的宝勤,冷着声音问道:“他,他真的死了吗?”
何楚云虽竭力淡着脸冷着声音,但叫谁都能听出她的不对劲。
宝勤没敢抬头,叩着首回道:“锦哥儿没了。”他又哀又怕,今天是锦哥儿的生辰,他悄悄去给锦哥儿烧纸钱,没成想竟被府中的管事发现。
奴隶在主人家私下烧纸钱,这何等要命的重罪!
他这会儿正吓得直发抖,还以为这位贵人因他犯了事要罚他。
何楚云稍稍侧过头,没再看他,而是喘了两口气继续问道:“他怎么死的?”
宝勤抬起头,他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这位贵人为何要问起锦哥儿的事。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实情,奴隶自缢,那可是大逆不道之事。
他支支吾吾没吐出个一言半语。
何楚云皱眉,感觉到其中有些蹊跷,遂道:“你只管如实说来,我不会责难于你。”
宝勤想了想,那个何小郎君是锦哥儿相好,还将他买回了府,想必眼前的贵人也不会害他。
于是心一横,道出实情:“锦哥儿是自缢。”
自缢?怎么会?
他怎么会自缢?
他不是要进庞家,做庞芝华的陪侍嘛?
能够脱离吟湘坊,那是多大的幸事,为何要自缢?
“可我听说他是病死的。”
此言一出,宝勤声音也带些哽咽,“奴隶自缢是晦气之事,吟湘坊的鸨婆怕惹上祸,就随便寻了个借口。锦哥儿他,早就没了。”
早就没了?
宝勤越说何楚云越觉得无法接受。
她捏着茶杯的手指也微微泛白,“什么时候?”
“他是什么时候没的?”
宝勤歪着头回忆,若没记错,“应是正月十五。”
‘嘭’,是杯子砸在毯子上的声音。
她没管脚边的氤湿,神色微变,轻呼道:“正月十五!”那是他与她诀别的日子。
难道锦奴说的庞芝华,是骗她的。其实他早就存了不想活的心思,只是寻了理由让她放心?
是了,她的锦哥哥那么好。
自小就什么都为她考虑。不忍她伤心,不忍她吃丁点的苦。
何楚云莫名生了一股恨。
他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就这么,悄悄的走了。
可转念她便明白了,虽然他是爱她的,一切都愿意为了她好,可他也是有自己的骄傲。
他是良王府的世子,不是什么随便的乐奴。
他想让她,保留一切对俞文锦美好的记忆。
之前分开时,何楚云便想,她一直在欺骗自己,欺骗自己将锦奴当作了俞文锦,其实这话没错。
她的确欺骗了自己,锦奴与俞文锦何其相似。
性格,外貌……
若是深想,不得而知,他极有可能便是俞文锦。
只是她不愿想,曾经那个叫她倾慕的天之骄子成了一个配不上她的贱奴。
何楚云瞧着远处一个凤玉摆件发神,满眼都是儿时与俞文锦相处的点点滴滴。
宝勤也越说越伤心,他不甘这个世上只有他一人记得锦哥儿,没忍住落了两滴泪,伸手擦着眼睛道:“锦哥儿走得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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