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渐入伏月里,这女子何止自己难伺候。日日来御书房时,她干脆撒手撂挑子。半点都没有伴驾伺候的自觉,还得周玹反过来替她打扇送风。
睨见常清念又趴在御案上迷糊过去,周玹无奈失笑,只好将紫檀狼毫轻轻搁去月白釉笔山,想着抱她去屏风后歇息。
哪知刚碰到她莹润肩头,常清念却悠悠转醒。只见她睡眼惺忪地抻了抻腰,便出于习惯倚去周玹怀里。
常清念方才小憩半晌,脸颊已然睡得热乎乎的。周玹见状,不由抬起指腹去蹭那抹薄红,噙笑问道:
“怎地这样困倦?”
常清念伸出染过凤仙花的指尖,轻戳周玹心口,媚眼如丝地抱怨道:
“近来妾身同胡尚仪学些繁文缛礼,当真是累得慌,怪不得陛下要嫌大婚很烦。”
“眼下还有大半月呢,念念不必着急,慢慢来便是。”周玹温声安慰。
说着说着,常清念倒也清醒过来。暂且不想打瞌睡,便又坐去绣墩儿上,将玉碗里的荔枝茶酪舀来吃。
见常清念小口小口吃得香甜,周玹心中软得无以复加,便也忍不住微扬唇角。
察觉周玹炽热目光,常清念不由赧然,劝他快批折子去,莫要盯着她瞧。
周玹抵唇轻笑,只好重又拈起朱笔,随口提起道:
“趁此番大赦天下之前,正好将那群淫僧妖道处置了,念念可有什么想法?”
当日青皇观中发生之事,常清念过后已然知晓。虽害得自个儿被周玹拆穿,但能将虚岸那老道抓个正着,倒也算好事一桩。
常清念将羹匙放回碗中,忽然垂下眼睫,幽幽委屈道:
“淳化二十年三月,虚岸在观中吃醉了酒,还欲对妾身动手动脚……”
周玹朱笔微顿,在宣纸上砸下一个浓重墨点,顿时怫然震怒道:
“竟有此事?”
抬手将常清念护在怀里安抚,周玹怒从心起,便是即刻ῳ*Ɩ将虚岸凌迟处死,尚觉不够解气。
常清念侧眸打量着周玹,只见他手背青筋暴突,神情亦不缺懊恼疼惜,可唯独对“淳化二十年三月”毫无反应。
常清念心里暗气暗恼,忍不住朝周玹虎口轻咬了一下。常清念刚用罢荔枝茶酪,贝齿正是冰凉凉的,咬人时就像小玉石磕碰上来。
周玹从愤怒中抽身回神,连忙顺着常清念脊背,柔声关怀道:
“念念怎地了?”
常清念突然较起劲儿来,偏就不提醒周玹,只气恼哼道:
“没什么,就是想咬。”
瞧着常清念火气甚大,周玹约莫她是快入月了,忙好言好语地哄她,又将那碗茶酪悄悄端远些:
“这几日别用太凉的吃食,仔细伤了身子。”
常清念闻言忽地轻叹一声,放软腰肢依偎进周玹怀里,心中那股莫名酸涩也渐渐消散。
人生在世总有缺憾,即便周玹的确忘了曾经又如何?
他过往两载、当下此刻、乃至以后数十年的温柔爱意,皆是真真切切,独属于她一人的。
如此,便也算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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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观六年七月十九,恰是常清念二十岁生辰。
三日后,七月廿二。先皇后丧满二十七月,皇贵妃常氏即正位中宫,史称小常后。
封后大典前夕,帝后二人竟难得闲暇下来,全然换作底下人抓紧最后几个时辰,在宫中各处打扫布置。
内侍宫娥们脚步匆匆,皆面带喜色地四下忙碌。承琴和锦音却没跟着去督看,反倒一左一右,极为谨慎地搀扶着常清念。
常清念今夜没着繁复凤袍,只一身宽松轻软的燕居服,缓步踏进游廊里,见状不由轻笑道:
“你们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从回廊上走过去的工夫,也至于这般小心?”
承琴面上笑容根本敛不住,神情骄傲地絮叨道:
“娘娘凤体贵重,自个儿也得多当心才是,您眼下可容不得半点闪失。”
瞧着雕花殿门就在眼前,承琴抿嘴直笑,再不言语,只送常清念迈进门槛:
“皇上正等着呢,娘娘快去罢。”
常清念款步入内,却见周玹没去矮几前坐着品茶,反倒负手立于花梨木书橱前,修长身影在摇曳烛光下,更显清隽挺拔。
方才常清念在殿后更衣,周玹闲来无事,便去书橱前转了几遭。此刻听见响动,周玹立马回身迎上来,牵常清念去紫缎垫子里坐着。
小窗一角摆着黑油髹金漆矮几,其上新添了一对烛台,就连鎏金香炉也特地换成描彩鸳鸯的。月华如水般流淌进殿内,在深夜里映亮鸳鸯依偎的身影。
炉上一对,案前一双。
也不知是今夜红烛映衬,还是常清念人逢喜事,本就娇俏的小脸儿愈发艳如桃李。
周玹轻揽常清念入怀,低声盛赞道:
“皇后娘娘果真天姿国色,朕一见娘娘,便再也挪不开眼去。”
见周玹怦然情动,大掌沿着她腰际摩挲,仿佛要不规矩地探进燕居袍子里,常清念连忙羞怯闪躲。
常清念方才见过御医,此刻心里格外欢欣雀跃,却尚没掂量好怎么同周玹开口。
正巧瞥见矮几上摆着本《中庸》,常清念不由纳罕道:
“陛下怎地将这个翻出来?”
周玹唇畔浮笑,亲昵地捏常清念鼻尖,又故作犯愁般叹道:
“从前教你是教反了,打今儿起,你便给朕好生读《中庸》。”
从前常清念总装无辜可怜,周玹生怕她受欺负,成日里教她兵家诡谲之术,殊不知全然是走的冤枉路,这女子合该学些中正平和之道才是。
见周玹又要督促她背书,常清念暗自撑了下腰后,咕哝道:
“四书五经,妾身皆读过,但妾身不以为然。”
周玹气得直欲发笑,但又拿常清念无可奈何。刚吐出半个“你”字,却被常清念抬指抵住唇间。
常清念俏生生地眨着杏眸,轻抚周玹胸膛,柔声道:
“陛下息怒。气大伤身,您可得保重龙体……”
“日后还要多陪妾身和孩儿几年呢。”
常清念尾音细促,眼中笑意却愈发明媚,明晃晃地漾动光彩。
周玹闻言忽然怔住,素来波澜无惊的神情,竟逐渐变作狂喜。
周玹嗓音隐有发颤,小心翼翼地确认道:
“陪……陪谁?”
常清念牵过周玹的手,引他将掌心贴在自己小腹前,婉和细语道:
“待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您就能见到孩儿了。”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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