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宵猎上前,拱手道:“京西南路制置使王宵猎,前来拜会禅师。”
法灯禅师直起腰,放下水瓢。转身看着王宵猎,顿了一会,无奈地叹口气:“前些日子,襄阳府请我去主持法会,不合我要了二十道度牒。本来想这种小事,襄阳即可处置,却不想闹到官人这里。早知道如此,我又何必起那贪心?”
王宵猎愣了一下,问道:“禅师为何如此说?”
法灯道:“施主为一时豪杰,罕有人比,当能拯救斯国斯民。只是,却非佛门之福。施主在襄阳的日子,我只希望与施主两不相见,各自安好。今日寻上门来,实在非我所愿!”
王宵猎愣了一下。转身对陈与义道:“禅师的话,有些听不明白。”
陈与义道:“此是佛门禅机,机缘未到,听不明白也属寻常。”
王宵猎低头想了想,展颜笑道:“我看未必是什么佛门禅机,而是禅师活了数十年,成人精了。现在我掌大军屯襄阳,一言之间,可决人生死。前些日子,又在荆门大胜金军,天下谁人不知?禅师因此用这些话奉承我,不露痕迹。”
法灯禅师不着脑,理理僧袍,走出了小园。对王宵猎合十:“施主想的太多,着相了。贫僧若是贪图世间富贵,倒未必不会如施主所说那样做。只是贫僧修禅,自然不同。——里面请。”
见到法灯禅师,王宵猎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说不上来,只是觉得有些不同。
到了方丈室,小沙弥上了茶来,在旁侍立。
法灯禅师道:“官人在信阳军新制了一种散茶,近两年喝的人慢慢多了。我喝此茶,最是简约,极合禅门清静,用来自饮待客。官人请尝一尝。”
王宵猎看杯中的茶叶圆而直,汤色浅绿,闻着一股清香。笑道:“不过一两年间,这茶就与我当时制的时候大有不同。看在眼里,就是好茶!”
说完,拿起杯来轻嗓两口,只觉唇齿留香。
陈与义喝了,觉得与平时喝的茶不同。味道清香,是以前没有喝过的味道。只是说好,又实在说不出好在哪里。对于散茶,哪怕陈与义跟王宵猎在一起喝的多,还是不习惯。
法灯禅师道:“有高人制茶,我这里又有山泉水,泡出来自然别是一番滋味。”
饮过了茶,说了几句闲话。王宵猎道:“我今日来鹿门山所为何事,禅师当心中有数。”
“我知,我知。”法灯禅师点头。“为做法事,我不合向襄阳府要了二十道度牒,不想度牒都在官人手中。官人是不想发度牒的,是以来找我。”
王宵猎道:“我为何不想发度牒,禅师可知道?”
法灯禅师看着王宵猎,摇了摇头道:“官人为何不想发,只怕自己也未必说明白,我又怎知?”
王宵猎笑道:“禅师说的有趣。我若说不明白,又怎么会扣住不发?这个时候处处缺钱,度牒能够换钱来,岂会不明不白扣住?”
法灯禅师抬起头来,看着王宵猎的眼睛,缓缓问道:“请问官人,因何不想发度牒?”
王宵猎一愣,脑子转过几圈,竟不知道说什么。确实,自己有意限制宗教,是主要原因。但为什么限制宗教呢?告诉别人是因为前世的知识?这不是搞笑!因为对宗教的态度,觉得用度牒赚钱是不体面的事情,是不发度牒的第二原因。但为什么呢?法灯禅师一问,突然觉得自己也说不清。
见王宵猎不说话,法灯禅师淡淡地道:“施主,世间的事,许多都是觉得心中明白,真正要说出来却难。不是不能对人说,而是难说出个道理来。这世间,若是没有道理——”
说到这里,法灯禅师摇了摇头。
王宵猎笑道:“若是不能说出个道理,还可以让人悟。譬如禅机。”
法灯禅师端起茶杯,轻饮一口茶。把茶杯放下,才缓缓道:“施主对我,对佛法,心中有定见,才语带讥讽。却不知和尚修佛法,这些世间荣辱早已不放心上,却让施主没个着力处。只是今日施主与我相见,其实有缘,当说些正经的话。施主把心力放在讥讽和尚处,却让我觉得这谈话索然无味。”
王宵猎愣了一下。确实,自己因为前世影响,总觉得和尚不是好和尚,佛法不是真佛法,难免就要讽刺法灯一下。法灯说出来,自己也觉得没意思。
但不说这些,又能说什么呢?自己对佛法所知不多,也没有兴趣。今天来,不过是想告诉法灯禅师自己的态度。禅师也是华夏子民,也当为国家效力,不能置身事外。谁知道谈到现在,一件正经事都没有谈,尽说些没有边际的话。
看法灯禅师的态度,好似并不反对为国家出力,只是图自己发几道度牒。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第249章 世界本该如此
室内沉默了一会。三人都默默喝茶,没有说话。
陈与义见场面有些尴尬,道:“禅师,防御留住度牒不发,自然有其道理,不必多想。荆门一战牺牲的将士不少,百姓欲做一场法会,超度这些英灵。还望禅师移步下山。”
法灯禅师道:“此事陈运使专门来请,我已经答应了。当时见山门冷落,有心弘扬佛法,是以要了二十道度牒。只是不想襄阳没有,度牒全在制置手中,有些误会了。纵然没有度牒,我也不会拒绝。”
陈与义忙道:“如此多谢禅师!”
王宵猎道:“为何度牒在我这里,禅师就不要了呢?”
法灯禅师微笑:“官人,我何尝说过不要?若官人愿给,我自然谢过。”
王宵猎道:“原来是你算定我不会给吗?”
法灯禅师道:“我说过,官人是非常之人,当做非常之事。只是,于我佛门来说,不是幸事。”
王宵猎道:“为何?我也没有做过损坏佛法的事,也不打算毁坏山门。”
法灯禅师叹了口气:“佛法弘扬,靠的是佛心慈悲,普渡世人。是知世间皆苦,欲渡众生往那无边妙境而去。官人来到这世间,救民于疾苦,欲成不世之功业。这样的世间,还有几人愿信佛法?若今生不苦,又何必祈愿于来世?官人或有大功于世人,却不是佛门之福。”
王宵猎想了一会道:“禅师是说,佛修来世,若今世人人安乐,便没有人入佛门了吗?”
法灯禅师道:“也不尽然。佛不只修来世,还愿今世明了诸般佛法,看见真性,以成佛陀。所谓人人有心,人人成佛。只是若世间安乐,世人被物欲迷了双眼,再见真性何其难也。”
“被物欲迷了双眼,便就成不了佛了?”王宵猎看着法灯,缓缓说道。
法灯神色不变,淡淡地道:“世间自然有天生慧根者,不管贫穷还是富贵,不管受苦还是安乐,其心自明,任什么都遮不住双眼。只是这种人,是天生佛法,何必人去渡?佛法渡的,是在世俗欲海中挣扎而不自知者。世间安乐,此事就难了。”
王宵猎低头想了一会,慢慢摇头:“禅师这番话,却说服不了我。你说的诸般种种,慢说我能不能做到,做到了也与弘扬佛法无关。禅师,你说的乱了。”
法灯禅师一时不语。过了一会,才道:“官人当立不世之功,与非我佛门之福,原来是两件事?是我混淆了?官人一说,我也觉得说服不了自己。”
一边的陈与义听得云里雾里。趁这个机会问道:“敢问禅师,因何说防御是非常之人?”
法灯禅师道:“因为他就是非常之人。本来如此,又哪里有为什么?”
陈与义听了一怔,不知道法灯禅师是什么意思。以前法灯禅师并没有与王宵猎见过,哪怕是这两年见王宵猎不管是治理地方还是治军都井井有条,也不应该如此说。
王宵猎看着法灯,心里千回百转,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可以说,自己小看了这个禅师。他不但不是自己先前认为的骗人的和尚,只怕还真知道些什么。
过了一会,王宵猎道:“敢问禅师,为什么认为我是非常之人?凭什么认为我当立不世之功?”
这句话与陈与义问的差不多。法灯禅师却道:“知道便是知道,有的时候说不明白为什么知道。我未见官人时,听你名字,心中突然明悟,你是非常之人。今日见官人的时候,只觉天上一双大眼,看着世间万物。那双眼里,只见官人的影子。为什么?没有为什么!”
王宵猎看着法灯,面上不悲不喜,也不说话。一时之间,方丈室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一边的陈与义只觉得额头出汗,心跳加速,口干舌燥。他没有想到,今日与王宵猎来鹿门寺,竟然会有这种诡异的事情。和尚口出狂言没有什么,这种事情实在不少。王宵猎的反应波澜不惊,才真正吓到了陈与义。这说明,法灯禅师所说的话不是没有根据。
法灯禅师神色平静。拿起茶壶,给两人又倒满了茶。
王宵猎突然拿起茶碗,仰头一饮而尽。放下茶碗,沉声道:“禅师可知,在下虽然读书不多,见识不广,心志却坚定。这世间的事总有一个道理在,却惟独不信仙佛鬼神!”
法灯禅师淡然道:“世间事有道理,总不该是错。仙佛鬼神在也不在,却不关官人信与不信。”
王宵猎冷笑:“若世间有佛,禅师请一个出来见一见。空口虚言,哪个信你!”
法灯禅师道:“施主,世人皆有佛性,人人皆可成佛。佛法传入中土千年,成佛者不知凡几。只是此佛非彼佛,不是寻常百姓认为的那种神通广大的人物就是了。”
王宵猎点了点头:“我明白,佛法与其他教法不同,佛也与其他神仙不同。明了真性,得见如来者皆可成佛。只是禅师刚才所说,却不是这样的佛。”
法灯禅师道:“我也没说那是佛。”
一时之间,方丈室内再次陷入了沉默。陈与义端起茶杯,小口喝着,压下心里的震惊。
王宵猎知道自己的事,并不觉得十分惊异。一个人穿越千年,有一些端倪被人发现没有什么。大丈夫行事,不能全靠这也别人不知道,那也别人不知道,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半点本事没有,全靠着比别人多知道些一鳞半爪的知识,就想着无人能及。只是没有想到,是从一个和尚口里说出来。
穿越这么荒谬的事情都发生了,再出现什么妖魔鬼怪也不奇怪。法灯禅师说的没错,仙佛神鬼并不靠王宵猎信不信。存在就是存在,不存在就是不存在。
过了许久,王宵猎缓缓地道:“是我不相信禅师,逼你太紧了。”
法灯禅师微笑:“我说我知道的,是施主在想。施主怎么想,不是贫僧能左右。”
王宵猎道:“因禅师所说,事涉神怪,在下偏不信神怪!得罪!”
法灯禅师叹了口气:“施主为何就认为事涉神怪呢?人生在天地间,渺小如蝼蚁,有许多事情说不明白。说不明白就说不明白,何必强求?”
何必强求?王宵猎不由皱起了眉头。是啊,人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又何必去强求呢?多少年后,转过头来看,现在自己做的或许微不足道,或者错漏百出,又怎么样呢?两世为人,王宵猎无论如何不信神怪。世上真有神怪,历史怎么会是那个样子呢?世上怎么会有忠诚勤劳的人不得不辛苦劳作,偷奸耍滑的人坐享富贵呢?
可世上没有神怪,法灯禅师为何有奇怪的感觉?怎么会觉得天上有一双大眼?难道是佛法高深?
世界就像一个舞台,我们被安排在这个舞台上演一个一个的角色,生旦净末丑,样样皆有。有的人是主角,有的人是配角,还有的人在扮演观众。走出这个舞台,会觉得自己在舞台上的样子好怪异。但只要在舞台上,就不知道我们在演戏,我们只要演好戏。
想了许久,王宵猎只觉得头乱如麻。饮了一杯茶,对法灯禅师道:“如此说,我只能相信禅师佛法高深。今日既有缘见面,可有教我?”
法灯禅师道:“佛法又有何教人的地方?人人皆有佛性,佛法只是唤起佛性而已。”
王宵猎道:“如此说,佛法岂不是跟儒家许多相同的地方?儒家说,人人皆有仁心,人人皆可为圣人。一个人人可成佛,一个人人可成圣,听来相差不多。”
法灯禅师道:“一字之别,天差地远!佛不是圣人,不区别于众人,只是一种境界而已。儒家的圣人却不是如此。圣人之为圣人,必是跟平常人大不同!”
王宵猎低头思索,咀嚼法灯的话,心中慢慢有些明悟。许多事情,不能因为说的话像,就认为他们本身就很像。佛家和儒家,还是有重大区别的。虽然这个时代佛家在引儒入佛,儒家在引佛入儒,两家还是有根本的差别。这种差别,使两家在认识世界、认识人世上天差地远。
王宵猎对佛法所学不多,也不想把心力花在这上面。世间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做,每一件都要花费无数心力,哪里来的时间坐禅参佛?
想了许久,王宵猎道:“曹洞宗是天下佛学大宗,必有其过人之处。在下愚钝,心力用于政事已觉不足,哪里来的精力去参佛呢?今日有缘,还请禅师随便教我几句,不虚此行。”
法灯禅师道:“施主是非常之人,当有非常之功德。这功德在世间,在万千世人心中,又岂在一佛门?我也没有什么教施主,取《参同契》几句话,以赠施主吧。”
“灵源明皎洁,支派暗流注。执事原是迷,契理也非悟。门门一切境,回互不回互。”
王宵猎默念这几句话,咀嚼其中意思。意思并不复杂,无非是事与理的关系,事是存在的,理也是存在的。佛家讲一切皆空,理与事最终要统一于佛性。这几句话的特殊,在于指出执着于外物是不对,但理与事有回互关系。不理解这回互关系,哪怕是契同于理,也不能说已了悟。
默念许久,王宵猎一拍手:“佛家最忌一个执字,我在这里想这几句话的意思,岂不是执?世间高僧大德,圣人贤者,孜孜不倦所求的,无非还是理与事而已。理与事何分?世上本来如此!”
说完,向法灯禅师合十:“禅师所说佛法,与我没有多少缘分。在我想来,世间一切法,推不过天道二字!何为天道?世界本来如此,世界本该如此,世界就是如此!何以求法?道法自然。道教虽称起自道家,却学不来道法自然四个字。天道何必去求?法自然而已!这四个字,以赠禅师!”
法灯禅师看着王宵猎,淡然道:“我自佛门弟子,有自家佛法,何必别处学去?施主听讲佛法,觉得索然无味。我听施主所讲天道,又何尝不是如此?”
王宵猎听了大笑:“明白了。禅师为何讲我非常之人,此时便有明悟!”
第250章 此何人哉
从方丈室出来,突然就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淅淅沥沥,越下越大。慢慢的,天地间绵密如线。
看看天色,陈与义道:“看这雨势,却不方便下山。法灯禅师已经答应下山做法事,我们便在寺里待上一夜。等到雨停了,明日下山。”
王宵猎点了点头:“也好。”
知客听了不敢怠慢。离法灯禅师禅院不远的地方,安排了一处小院,让王宵猎住下。
院子外面竹林边有一处小亭子。院里僧人和王宵猎的随从在那里收拾。王宵猎和陈与义站在小亭子里,看着雨势,各自想心事。
今日陈与义震惊不小。自己随在王宵猎身边两年,也没觉得他有什么奇怪。性格温和,对下面的人极少疾言厉色,还时常关心下属的生活。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极有远见,而且大多都效果显著。
最明显的事情就是练兵。现在的大将,哪个不想练兵?但能把兵练好的却少之又少。不说满天下的盗贼溃兵,朝廷的统兵大将就有不少。但真正能团结人心,形成一支稳定的军队的,却少之又少。除了所说的中兴四将,张俊、韩世忠、刘光世、岳飞之外,无非是吴玠、王彦、杨政、杨沂中,了了数人而已。
两年时间,练出数万大军,而且上阵能战,这是现在任何一个大将所不能比的。以前陈与义也没有觉得有什么,自己参与其中,事事知晓,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现在想起来,却觉得不是这么简单。王宵猎只是把事情分成条缕,专人负责。每个人做的事情不复杂,但合起来,就不是一回事了。
非常之人,当做非常之事。陈与义咀嚼着这句话,心中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法灯禅师名满天下,是有道高僧。从他嘴里说出来,不能等闲视之。
【历史军事】推荐阅读:宰执天下[精校版]绍宋[精校版]秦吏[精校版]清明上河图[精校版]晚明[精校版]寒门枭士[精校版]娱乐春秋[精校版]世子很凶[精校版]窃明[精校版]覆汉[精校版]大唐第一世家[精校版]庆余年[精校版]极品家丁[精校版]步步生莲[精校版]汉乡[精校版]秦功满唐华彩二鬼子汉奸李富贵[精校版]大魏宫廷[精校版]明末边军一小兵[精校版]庶子风流[精校版]父可敌国小阁老[精校版]东汉末年枭雄志[精校版]明朝败家子[精校版]枭臣[精校版]回到明朝当王爷[精校版]十国千娇[精校版]箱子里的大明风雨大宋大争之世[精校版]天可汗[精校版]我的民国生涯[精校版]衣冠不南渡钢铁雄心之舰男穿越记[精校版]唐砖[精校版]小市民的奋斗[精校版]人在大宋,无法无天佣兵的战争[精校版]上品寒士[精校版]大明国师明末工程师[精校版]三国之小兵传奇[精校版]大国相[精校版]骗了康熙铁骨[精校版]权臣梦回大明春[精校版]南宋第一卧底[精校版]伐清[精校版]国士无双[精校版]谍影凌云唐人的餐桌黑道特种兵吕布的人生模拟器[精校版]我的帝国[精校版]铁十字[精校版]汉祚高门[精校版]我的二战不可能这么萌[精校版]皇家娱乐指南[精校版]外科医生的谍战生涯大宋第一状元郎[精校版]谍影风云(民国谍影)[精校版]带着仓库到大明[精校版]春秋我为王[精校版]独治大明银狐[精校版]晚唐浮生从西周建立千年世家异时空之抗日[精校版]民国之文豪崛起[精校版]风流名将[精校版]李治你别怂篡清:我初恋是慈禧民国投机者天下枭雄[精校版]兵锋无双[精校版]明天下[精校版]新书[精校版]大明1937[精校版]三国:开局误认吕布为岳父曹操穿越武大郎我的姐夫是太子捡到一本三国志[精校版]大文豪[精校版]大宋的智慧[精校版]大汉帝国风云录[精校版]三国之蜀汉我做主[精校版]靖明红楼道爷大明崇祯最后的忠臣万历十五年抗战侦察兵特战先驱[精校版]汉阙[精校版]他,改变了大唐[精校版]铁器时代[精校版]萌娘三国演义[精校版]宋时明月[精校版]1908大军阀[精校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