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净同沈青黛先进屋,还未去看尸体,只听一声闷响。
原来是门框太矮,赵令询进屋之时,一不留神,结结实实撞在墙上。
沈青黛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手刚到半空,便停了下来。
赵令询揉了揉额头:“没事,先查尸体。”
待看清死者,沈青黛终于知道,为何他会叫鬼丑儿。
死者大约十五六岁年纪,尽管泡了水,周身肿胀,但一张脸依旧黑瘦,可以想象,生前他几乎应是皮包骨头。
赵令询自从进屋,便一直四处打量。显然,这样的环境,对他这个世子爷来说,是个不小的冲击。
趁着施净检查尸体,沈青黛便同老妇人问起鬼丑儿的事。
提起小孙子,老妇人木然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人气儿。
原来老妇人早年丧夫,膝下并无子女,鬼丑儿是她捡来的弃婴。
一个朝不保夕的妇人,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幼小的生命,却依然动了恻隐之心。她把他抱回家,含辛茹苦十几年,必是满怀期望,盼着他长大成人。如今好不容易把人拉扯大,却要白发送黑发人。
沈青黛心内止不住叹息。
“鬼丑儿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老妇人目光呆滞片刻,才道:“前日早上,小丑儿说是要去灵清寺讨饭,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她喃喃道:“我的小丑儿又乖又孝顺,每日讨到的钱财,都会一分不少地交给我。碰到贵人赏口好吃的,他总舍不得吃,宁愿饿着肚子,也要留给我。你们也看到了,我眼睛不好使。他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哪怕再晚,他都会回来。从他失踪之后,我就知道,他是活不了了……”
沈青黛正不知该如何安抚,就听老妇人道:“大人,你们是怀疑小丑儿干了什么坏事吗?我的小丑儿很乖的,他没有纠缠钟家小姐。”
方才在街上,那些家丁,曾道是鬼丑儿纠缠自家小姐。
“您说鬼丑儿纠缠钟家小姐,是怎么回事?”
老妇人叹道:“钟家小姐人美心善,每次去上香,总会赏小丑儿一些钱财。有次,我和小丑儿在街上被人欺负,还是钟家小姐帮忙,我们才免了一顿毒打。我和小丑儿不知道多感激钟家小姐,她仙女娘娘一样的人物,我们怎么会去纠缠,败她名声呢?”
提到钟家小姐,老妇人面上多是感激,不像是假话。可钟家家丁为何却说,曾看到鬼丑儿对钟小姐纠缠?
沈青黛看到施净起身,便问道:“怎么样?”
施净面色凝重:“他口唇青紫,眼睑有出血点,像是窒息死亡,颈部无明显勒痕或是掐痕。此外,他双手指缝内有少量泥沙,腹内有积水,看起来应是溺亡。”
沈青黛问道:“确认是溺亡?”
施净道:“别急啊,我还没说完。不过他周身却无外伤,而且衣物过于整齐,很有蹊跷。”
沈青黛看了看尸体:“衣物,整齐?”
施净解释道:“安定河水深,水下多水草及碎石。若是不小心溺亡,势必会挣扎,可是鬼丑儿周身却没有磕碰,连衣服都没有被擦破的痕迹。只有死后入水,身体漂浮,才会这样。我今日漏拿了一样东西,若想要最终确定死因,只怕要等到明日才行。不过,根据我以往的经验看,他应是被人按在泥水里窒息而死,然后再投尸到安定河内的。”
果然和想的一样,鬼丑儿的死,没那么简单。
钟家小姐不见了两日,鬼丑儿也正好消失两日。鬼丑儿的死,一定和失踪的钟家小姐有关。
施净前面的话,老妇人听得云里雾里,可最后一句,她却是听懂了。
她猛然站起身来,一把抓过施净:“你是说,小丑儿,他是被人害死的?”
沈青黛忙上前去扶她坐下:“大娘,您莫慌,我们这次来,就是为了调查此事。若鬼丑儿真是被人害死,我们定会为他讨回公道。”
老妇人呆呆地坐在床边:“为什么,小丑儿不过是个讨饭的,究竟是什么人要害他?”
是啊,鬼丑儿只是一个讨饭的,为何凶手要如此处心积虑,去害一个小乞丐呢?
他只是一个小乞丐,即便不小心冲撞了别人,顶多一顿毒打扔到街上,没必要杀人这么复杂,让自己背负上一条人命。
凶手故布迷障,明显是想让人以为,鬼丑儿之死,只是一个意外。
若想查出这个真相,明日少不得要去一趟钟府。
沈青黛轻声问道:“您口中的钟小姐,是哪个钟家?”
老妇人缓缓道:“就是金照坊内的那家。”
赵令询诧异道:“金照坊,工部员外郎钟尽良。”
沈青黛见他脸色微变,问道:“怎么,他在朝中很有势力,还是有靠山?”
赵令询摇头:“不,有靠山的不是他,而是他的女儿。”
沈青黛微微一怔:“钟小姐?”
赵令询颔首道:“没错,你可知钟小姐许配给了何人?”
沈青黛见赵令询如此关心一个女子,心内莫名不喜。
还未流露出不满,就听赵令询接着道:“靖安侯世子,镇抚司指挥使周方展。”
第41章 千红一窟03
周方展此人, 沈青黛略有耳闻。
他做事狠辣,手段凌厉。
这些年,京中一些涉及要员的案件, 凡经他手,无不处理得妥妥帖帖。
若说现今朝中最受宠之人, 非他莫属。
失踪的钟小姐,所许之人竟是镇抚司的周方展, 怪不得那些家丁敢如此猖狂。
三人临走之际, 老妇人突然叫住沈青黛。
她颤颤巍巍起身, 从土台上摸索许久, 伸手在一个坛子内掏来掏去。
许久, 她终于把手从坛子内取出,手中多了三颗糖。
她把糖塞在沈青黛手中,紧紧拉住她的手:“孩子, 我知道,你们是好人。我一个半瞎老太婆,没什么能耐,如果小丑儿真的是被人害死, 还求你们,一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这三颗糖,应该是她留给鬼丑儿的。只可惜,他没机会尝了。
沈青黛鼻头酸楚,重重点头:“您放心,若真如此,我们定不会让小丑儿死不瞑目。”
三人离开巷子, 一回头,老妇人依旧依靠在门边, 远远目送着他们离开的背影。
自他们进屋,老妇人并未哭泣,没有撕心裂肺,没有痛不欲生,只有被伤后的麻木。
或许他们早就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这是挣扎在底层的百姓,唯一的觉悟。
沈青黛握紧手中的糖,最后看了一眼老妇人,消失在巷子尽头。
沈青黛留下一颗糖,仔细揣在袖中,剩下两颗,分给赵令询同施净。
赵令询接过,攥在手中,没有说话。
施净则直接剥开外层的油纸,扔进嘴里。
沈青黛道:“我以为,你会嫌脏。”
施净嘴角一扯:“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干净的东西了。”
施净一贯如此,他的洁癖程度,总是让人难以琢磨。
沈青黛目光越过施净,向赵令询道:“我原以为,钟家只是普通人家,可是以她的身份,咱们没有合适的理由,直接去钟府,只怕不妥。”
赵令询眸色一沉:“先行过去,见机行事。”
沈青黛点头,即便他们不能以中亭司的名义进去,左右还有赵令询,他身份尊贵,屈尊去个钟府,还不至于被扫地出门。
三人乘坐马车,行至钟府时,日已将暮。
下了马车,沈青黛抬眸一望,金色流云之下,广亮大门紧闭,门第高深,不可窥视。
门口两个小厮见三人衣着,十分警惕地望着他们。
沈青黛走上前道:“我们是中亭司的人,方才走到路边,无意间听说钟小姐失踪了,就顺道过来问问,贵府需不需要帮忙。”
两个小厮当即道:“劳烦大人们惦记,不过我家小姐已经回来了。”
午间她碰到钟府的家丁,分明还在寻,怎么这会功夫,人就找到了。
沈青黛问道:“钟小姐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
小厮回道:“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会府内正忙着呢,只怕没空招待几位大人,还请见谅。”
话说到这个份上,三人也不好多说什么,正踌躇要不要离开,就听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处而来。
尘土飞扬中,一匹棕色骏马飞驰而来,马背上之人,身穿鸦青衣衫,革带束腰,一双鹰目,正望着三人。
他翻身下马,把缰绳扔给门口的小厮,转身对上赵令询。
两人就这么站着,谁也没开口,一时僵持在那里。
平日里,沈青黛已经觉得赵令询有些冷清,冰山一般。可眼前之人,却仿佛是一块铁山。
冰山尚可融,铁山不可摧。
这个人从头到脚凉到骨子里,让人不寒而栗,沈青黛只觉强烈的压迫感让人喘不过气。
赵令询只是淡淡地对着他,像看清风落叶般寻常。
“周世子来了。”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满脸堆笑而来。
待看清门口几人,中年男人脸上的笑顿时凝住了。
这气氛,有些不对啊。
“这几位大人是?”
赵令询转身道:“我们是中亭司的人,看完介文加q,裙八罢伞令七妻勿三陆听闻你家小姐丢失,本欲过来帮忙,看来是不必了。”
赵令询对着愣在一旁的沈青黛道:“走吧!”
“赵令询!”周方展突然开口。
赵令询脚步一停,却并未回头。
“钟家的事,轮不到中亭司管。下次,别再多管闲事。”
沈青黛下意识地望向赵令询,只见他嘴角一勾,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待已走远,沈青黛才道:“钟家小姐失踪,他们寻了两日都未曾寻到,怎么突然就回来了?”
【架空历史】推荐阅读:弄娇良宵难得恰与梨花同梦回涯庶女摆烂日常小郎君又吃闷醋了陛下今天火葬场了吗/无情眼和离后前夫哥称帝了嫁玉郎娇吟咸鱼世子妃明月曾照小重山灯花笑折竹碎玉嫁给前任他哥扶鸾娘娘总是体弱多病窃香锦宫春暖岁岁平安琉璃阶上小平安她不是潘金莲入局而定绛桃春晴攻玉娇弱贵妃精神稳定落崖三载后祝姑娘今天掉坑了没继室白篱梦驭宦细腰藏娇我和夫君相看两厌黑心天子朱砂痣攀高枝清溪自悠然恰逢雨连天表兄不善阿满逃婚记事贵妃娘娘荣华富贵娘娘她总是不上进当美媚娇嫁给迂腐夫君后嫁高门折骨权宦心头朱砂痣娇贵命夫君他不解风情锦色盈门皇后她没有心小豆蔻金屋囚入慕之宾得知夫人心有白月光后天家药娘予千秋把高冷世子当树洞后谢家的短命鬼长命百岁了伯爵府吃瓜日常典妾欢喜债朕和她古代猎户的养家日常娇养太子妃敢向皇帝骗个娃撞南墙帐中婚银鞍白马度春风贵太妃秀才家的小娇娘误入眉眼惹金枝折青梅家奴误酒一纸婚契是掌印的心尖尖儿啊被迫奉子成婚之后香雾云鬟春日宴怎敌她软玉温香盛宠表姑娘朝暮入我心被渣后和前夫破镜重圆了凤仪侯府女眷贬为庶民后第一辞色宦宠谋嫡三嫁权臣小楼一夜听春雨望门娇媳捡个姑娘当外室以后乱臣(作者:蔡某人)妄折她今岁无忧折腰皇帝打脸日常嫁给仇敌之后古代夫妻奋斗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