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夫人坐到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叹道:“你先坐下,我有事跟你说。”
顾怀贺听话坐下,一脸疑惑望着自己的母亲。
顾老夫人看着他迷茫的眼神,心里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尤其看着顾怀贺那张肖似他父亲的面容,心里头那真是又酸又涩,眼泪直接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顾怀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抓住顾老夫人的衣袖,“娘,究竟发生了什么?我……我还能活么?之槿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
顾老夫人听他如此说,那更是觉得悲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发不可收拾,只带着浓浓的哭腔喊着:“儿呀,我苦命的儿……”
顾怀贺登时跌坐在床上,眼睛中终于出现害怕的情绪。
愣在原地半天,才渐渐回过神来。
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痛骂洛之槿:“好个姓洛的,我把我妹子交给他,他却这么报答我!兰儿呢?就这么由着自己兄长去死?真是白疼她了!”
顾老夫人叹了口气,道:“你也别怪兰儿,本身她就是……洛之槿只把当作替身,许多事她也做不了主。”
顾老夫人欲言又止,顾怀贺却是心领神会。
虽然明白道理,但作为将死之人依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恐惧,还是恨恨说道:“如果是她,更不该眼睁睁看着我去死!我是因为什么才沦落到这副境地的?原来我在颐州城称王称霸日子过得好好的,她非要置人家于死地,还硬将我牵连进来!现在可倒好,东窗事发,我成了替死鬼,她却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安安心心做起太子的丈母娘来。天底下没那么好的事!”
说着,冷笑道:“惹急了我,当着那姓宁的面将她咬出来!宁家那对母子对她可谓是恨之入骨,若是知晓背后都是她在主谋,一定会放过我。我这也算是戴罪立功了吧……”
顾怀贺的小算盘打得美滋滋,可话还没说完却被顾老夫人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这巴掌是顾老夫人用尽全身力气去打的,顾怀贺的脸被扇得偏向一边,脸颊处印出一个鲜红的手掌印,鲜红的面皮高高肿起。
顾怀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愣愣地看着眼前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脸怒容的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颤抖着身子,指着懵逼的顾怀贺训斥道:“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难道不晓得颐州城有多少北狄的内奸?你说这种话,有没有想过兰儿?你若真向宁世子供出她来,我不会怎么样,兰儿一定会被当作泄愤的替死鬼。洛之槿满心满眼只有她,到时一定不会护着兰儿。”
顾怀贺也慌了,连滚带爬下床,跪在顾老夫人面前,抱着她的腿哀求道:“娘,我从小就把兰儿当亲妹子亲女儿看,我不想她因为我被伤害。”
宁岚那个毒妇有多狠他是心知肚明的,所以也明白顾老夫人这话并不是在吓唬他,要是他真这么干,惹恼了宁岚和她背后的人,兰儿绝对会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是他绝对不想看到的。
“娘啊,你告诉儿子,儿子该怎么做。”顾怀贺抱着顾老夫人嚎啕大哭,“我自知自己不是个好人,罪大恶极,罪该万死,可千万别牵连到兰儿,否则我就算是死也不能瞑目。”
顾老夫人见顾怀贺终于服软,才终于安下心来,摸着顾怀贺的头,缓缓说道:“放心,她毕竟同你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嫡亲妹子,只要你……”
顾老夫人弯下腰,附在顾怀贺耳边耳语片刻。
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顾怀贺瞳孔一点点放大,眼睛也逐渐没了焦距。
“你若是独揽罪状,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兰儿会没事的。”
顾怀贺一点点抬起头,看着顾老夫人平静的有点诡异的眼神,突然一股寒意从心底袭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以至于宁如风没有一点准备。
谢覃也吓得不行。
人是由他交代看管的,现在出了事,也该向他问责。
顾怀贺实在是死的太突然太蹊跷了,像这样一个为非作恶的人,一般都是很惜命的,不太可能会有勇气自行了断。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事有鬼!
还偏偏就发生在谢覃和顾子阶向宁如风投诚的当晚!
这是要灭口呀……
本以为能够将事情办利落,没想到出了这样的差错,宁如风十分生气,下令立刻对顾怀贺的死严查!
但在请仵作验尸的时候,宁如风多留了个心眼。
有能力做成这件事的只有两个,谢覃和他自己。谢覃已经投诚,没必要在这种关头坏事。
洛之槿也不太可能,因为牢房是谢覃的地盘,上下看管的人都是谢覃的心腹。
洛之槿与谢覃本身就是权与钱的结合,在这种危及存亡的关头,钱是斗不过权的。
既然谢覃决定向他投诚,那么一定防备着洛之槿。
没了谢覃的默许和支持,洛之槿的手伸不到那么长。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还是说有一股他不知道的力量在搞事?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背后之人的势力很广大呀!竟然能在谢覃深耕数十年的地盘安插进自己的人手。
出身权贵世家的宁如风很敏锐地嗅到风头不对,于是做了两重准备:
明面上依旧让谢覃找城里的仵作验尸,暗地里却让啸风派人再检查一遍。
并且,为了防止有人动手脚,宁如风特地嘱咐啸风,分别在城里的仵作验尸前后各检查一遍。并且交代不能仵作看出有人提前检查过的痕迹。
锦衣卫就是干这事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办自然很妥当。
结果也不出所料。
城里的仵作和锦衣卫得出的结果截然不同。
前者是说顾怀贺死于上吊,后者则是多检查出一样东西。
宁如风听着锦衣卫的描述,皱眉道:“曼陀罗花毒?还有这种花,怎么从没听说过?”
那位专司验尸的锦衣卫点了点头,说道:“世子没听说过也属正常。事实上,曼陀罗花有极强致幻的效果。这种东西一般的仵作检测不出来,得要是见过这种花毒的人才能检查出来。说起来,这毒还与宁世子的家族颇有渊源呢。”
宁如风“哦”了一声,又见他胡须花白,挑眉道:“这话从而说起?”
那人道:“差不多快有三四十年了吧。当初老王妃生下小女儿后就一直昏迷不醒,老王爷于是遍求天下名医救治,先帝爷听闻后,便下旨已经退休多年的王御医出山前去救治。”
“这王御医被誉为当世医圣,出诊时已是古稀之年,也是无巧不成书,这王御医历经三朝,年轻时刚进太医院的时候还是前朝废帝当政。据他而言,废帝曾有一名宠妃,来历甚是神秘,所住的寝宫种满了一种从未见过的花,那名宠妃将它唤作‘曼陀罗’,说是她家乡的花,种在寝宫可聊表相思之苦。”
“前朝废帝?”宁如风蓦地出声打断他,“那岂不是洛家的前身?”
第50章 颐州篇(完)
那人点点头, “不错,就是如今颐州洛家的前身。不过严格说起来,洛庄主这一脉并非废帝的直系, 只能算旁支。废帝那一脉都被高祖皇帝下令杀了个精光。“
宁如风沉吟稍许,让那人继续说下去。
那人于是接着说道:“那花同那名妃子的容貌一样,开得过于艳丽妖孽,尤其一股异香萦绕。废帝的皇后觉得十分不详, 便请旨废帝将这些话全都铲除。废帝那时已被那妃子迷得三魂没了七魄,哪里还听得进忠言?于是那花便一直安稳养在宫中。一直到高祖皇帝起事登基, 高祖皇后下令将这花铲除, 这曼陀罗花才算彻底消亡。”
“不过,彼时还是太子的先帝爷见这花实在美丽,于是偷偷藏下几朵放在寝宫赏玩,可没过几月, 先帝爷就神志不清说起胡话。好在先帝爷只是闻过它的香气, 并没有直接接触, 于是宫里所有御医在费尽力气后,先帝爷终于清醒过来。”
“众人也正是从先帝爷这件事得知, 这曼陀罗花竟有如此强的致幻效果。”
”高祖皇帝得知此事后十分震怒, 下令全国范围内禁止栽种此花, 又因帝国的太子差点因为这花丧失心智,更是勒令所有接触过这花的人不准将这花的消息透露出去,防止有心之人拿这东西制毒谋害皇家。”
“不过先帝爷登基后,倒是对自己先前中毒的经历十分耿耿于怀。他拿出自己偷藏的曼陀罗花种子,交给当时锦衣卫暗组织, 让我们偷偷研究,最好是能研制出相关的解药, 这样也能以备不时之需。”
“因为上面刻意封锁,这么些年来,知晓此花的人少之又少。可偏偏王御医就是当年亲历过这两件事的。他来到镇南王府后,很快就诊断出王妃是中了曼陀罗的花毒。并且不是通过空气接触,而是直接吃下了曼陀罗花!”
说到这,那人深深叹了口气,“这可比先帝爷当初严重的多。并且距离王妃昏迷已经一月有余,拖得太晚了,就是大罗神仙亲自出手也就不回来了。”
宁如风听到这也颇有感触,“真是没想到,我家祖上还有这么桩奇遇。只知道我祖母去世后,我祖父没多久也跟着去了,还只以为是一般产后受虚,没想到是这样。”
那人点点头,说道:“其实王妃当初是醒过来一次的。王御医说救不了后,老王爷竟然直接给王御医下跪。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遑论老王爷那样的人中龙凤,骁勇男儿?王御医感念老王爷对王妃用情至深,于是用尽全力让王妃临死前回光返照,醒过来一次,让她和老王爷见最后一面。”
“不过就算醒过来,因为中毒太深,王妃既不能说话更不能动。老王爷原本还想让王妃说出下毒的凶手,王妃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看着尚在襁褓中的女儿流泪不止。后来王妃走了以后,老王爷便也郁郁而终。”
那人说完,唏嘘不已。
宁如风也觉得胸口闷闷的,他的心里不止有唏嘘,还有愤怒!还有悲哀!
为什么?为什么他的祖父母还是那样的恩爱,那时的家风也是那样的忠贞清白,到了他父母这辈,却是什么腌臜事都出来了!究竟是谁的错?
宁如风越想越觉得这口气难下去,冷笑道:“我父王真是枉为人子,这么些年了,也不说查明当年的真相,让九泉之下的父母安心,只一味的好逸享乐。若不是此番听你说,我至今仍不晓得当年的真相呢!”
那人哪能晓得宁家的秘辛?所以对宁如风这贬低自己父亲的话感到莫名其妙。
愣了愣,才例行公事道:“世子不应该怪罪王爷。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不告诉你自然有不告诉你的道理。天底下没有不为孩子着想的父母。况且这事先帝爷也嘱咐,不能将这事传出去让外人知晓,以免引起有心人的觊觎。”
这只不过是官话罢了。在朝廷待久了就会知道,有些事虽然上级不允许传出去,但让自己家里人知道并为此留个心眼也无可厚非,这都是人之常情,上面就算知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比如老镇南王和老王妃一事,这事本来就是宁家的家事,让后世子孙知道也没什么,反而还能给后世子孙提个醒。
一般人都会告诉给自己的下一代。
可镇南王竟然真的没有告诉给宁世子!
这可有点不寻常呐……
虽然也觉得蹊跷,但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说几句场面话安慰也就罢了。
宁如风自然也晓得他这是在说官话,心里对宁岩愈加不屑,冷哼一下,正要继续问,谢覃的管家却从外面匆匆进来。
“世子!不好了!昨晚看守的领头也死了!”
“什么!”宁如风倏地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紧盯着管家问道:“昨晚在牢房守夜的人不是都被要严加看管起来了吗!怎么又死了!”
管家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摇摇头说道:“奴才不知呀。世子还是去前面看看吧,听说有一个狱卒说出了点线索,大人特命我来请你去衙门审查呢!”
宁如风听罢不敢耽误,忙向衙门奔去。走之前还让那个锦衣卫的仵作跟着一起去。
到的时候,大堂正中间摆着蔡畊的尸体,嘴唇发紫,一看就死于中毒,另有昨晚两个站在门口值守的狱卒战战兢兢跪在尸体旁。
谢覃见宁如风到了,忙下去迎接,并将他奉到公堂之上的位置。
“这个人是谁?”宁如风盯着下面那副直挺挺的尸体问道:“什么时候发现的?”
谢覃忙答:“这个人名叫蔡畊是卑职手下最大的捕头,也是卑职的心腹,平时替卑职管理牢狱。昨晚正是他带着人在牢房看管顾怀贺,是以今早一知道顾怀贺畏罪自杀,卑职就派人将昨晚在牢房看守的人控制起来。等去到蔡畊家里时,他的家里人却说昨晚他换班从牢里回来后,就一直躺在房间睡觉,将房门打开,就发现他已经服毒自尽。”
宁如风绷着脸没说话,只看了旁边的锦衣卫仵作一眼。那人会意,忙下去验尸。
谢覃见状忙道:“已经请仵作验过,蔡畊是服砒霜死的。”
宁如风没理会他,又看着另外两个跪着的狱卒问:“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谢覃忙道:“昨晚正是他们两个站在门口守夜,据他们所说,昨晚他们看到有一辆马车停在牢房不远处,他们本想过去看个究竟,谁知这时蔡畊出来,将他们训斥下去,说马车里的是京城专门派来审判顾怀贺的贵人,然后蔡畊就命他们低下头,自己亲自奉送那马车上的进去牢房。”
宁如风皱着眉,打量那两人一会儿,却还是将视线转到正在下面验尸的仵作身上。
“怎么样?查出些什么了吗?”
那仵作点点头,来到宁如风身边,对他悄声耳语道:“殿下,此人的确是喝砒霜死的,且全身无打斗的痕迹。且属下用银针检查时,发现他的咽喉处没有变黑,腹部变黑,由此可见,此人一定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自愿服毒的。”
“自愿……”宁如风看着下面那具尸体喃喃道,旋即又对那两个狱卒问道:“听说你们有线索,究竟什么线索,从实招来!”
其中一个狱卒陪着笑脸,战战兢兢开口:“回禀世子,昨晚头儿…不蔡畊扶着那马车上的人经过我们哥两儿时,属下明确嗅到一股檀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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