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略微侧过头,看着谢鹜行已经恢复了自己的脸,迟疑了一下,“那现在。”
他轻笑,“相像罢了,谢鹜行已经死了。”
奸宦活着的时候人人唾骂,死了还有谁记得,谁在意,不过随烟云散罢了,能成人们茶余饭后口中的谈资都已经了不得。
雾玥心中漫出细密的心疼,垫起脚轻蹭他的脸,交缠过千百次的肌肤,熟悉无比的温度,每一下的厮\.磨都让两人同时生出颤意。
谢鹜行粗声一喘,手掌抚握住雾玥的颈项,狂乱的吻不断落在她的耳畔,脸颊,眉眼……没有章法,似乎只是为了让小公主身上沾满他的气息。
滚烫的唇衔住雾玥的唇,两人都同时沉乱了呼吸,听着小公主腻柔的喘吟,谢鹜行如同受到了鼓舞,加重力道汲取。
直到甜美的檀口里再索取不出更多,“再多喂我一些,心肝儿。”
雾玥紧阖的眼帘闻之一颤,眼尾洇出羞人的红晕,感觉到谢鹜行的急切,她才强忍着羞耻,才泌哺出的丝丝津涎转眼就被吞了个干净。
她已然有些不能招架,谢鹜行却不罢休的继续哑声哄求,“不够。”
雾玥口中的水分空气快被卷干,头晕目眩着小幅度摇头。
“公主不知道我快死了么?”
谢鹜行微沉的嗓音落进雾玥耳中,低稠沙哑的可怜,尾音的咬字又透着些让人心悸的肆掠狠意。
雾玥太熟悉他这样的语气代表着什么,呼吸一紧,谢鹜行却又缓和下来,轻轻舔着雾玥的唇,用舌轻描着雾玥的唇珠,“公主最好了,一定舍不得是不是。”
雾玥本就迷眩的神识被他搅的纷乱,唇上丝丝缕缕的酥麻不停的往心口蔓延。
谢鹜行眯着微微泛红的眸,看着小公主水眸涣散,轻翕着唇小口吐纳,舌尖颤巍巍瑟缩,越来越迷离诱人的模样,牵唇轻笑出声。
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雾玥眼帘叠颤,就见谢鹜行不知何时卸了身上沉重的甲胄。
雾玥慌忙回过神,想要说话已经被他托着臋抱起,雾玥涨红着脸不住踢着腿,谢鹜行一把握住她提晃的小腿,顺势拉倒自己腰上,“夹好了。”
雾玥呼吸都停了停,脑中一阵晕眩,语无伦次道:“这是军营,你不是还要率兵。”
“管他的。”谢鹜行声音沉狠,低头隔着衣衫咬住雾玥的一只软兔,“公主不想延误军情,就乖乖的让我吃好不好。”
他忽然又吐出口中的柔软,幽深漆黑的眸盯着那片洇湿,隐隐贴覆出轮廓的布料,笑得冠冕堂皇又祸害至极,“饿着怎么打仗。”
发人昏聩的话让雾玥脑中轰然,身子一转已经被抱着走到塌边。
……
仲九守在营帐外,见谢鹜行出来,上前一步道:“殿下。”
正午的天光刺目,谢鹜行抬眸看向在日光下迎风翻飞,写有“邺”字的旗帜,“传令下去,整军。”
仲九神色一凛,终于要攻打皇城了。
“是。”他立刻拱手,转身下去传令。
谢鹜行回身看向紧阖的帐帘,冷毅的乌眸化出柔色,启唇对合意道:“公主还在睡,别吵醒她。”
*
城头之上,硝烟弥漫,护城河中尽是尸山血海,血腥味冲天。
冲车驾着攻城锤如排山倒海之势,猛烈撞击着城门,射死一个敌军立刻有人补上,云梯搭起,在投石的掩护下,大批月夷军翻上城墙,踩着尸骸往上冲。
饶是一批批弓箭手放出箭雨,架车头炮石,也挡不住不断攻城的月夷兵。
守军急奔向哨台处,朝着领军大喊道:“统帅,敌军又攻来了!这样下去,恐怕守不住。”
话未说完,守军就被一脚踢翻,统帅怒喝,“守不住也给我死守!”
撞击城门的声音却摇撼着他的灵台,他转头看向城内被火石箭矢打的纷乱死逃的百姓,死气已经弥漫了整座城池,谁都看得出大胤气运已去,除非大罗神仙相助,否则回天乏术。
统帅目眦欲裂,大喝一声,“随我迎敌!”
七月初十,三更天。
皇宫内灯火通明,石别拉的鸣号声响彻整座皇宫,嗡鸣声让人心口闷沉颤抖,禁军重重围守在金銮殿前,做着最后赴死反抗的准备。
大殿内,萧沛垂眸枯坐在龙椅之上,目光发直,青灰的眼底一片枯寂,一身玄色龙袍本该是辉煌尊贵的象征,此刻却落拓灰败。
进安从大殿外走进来,“皇上,奴才已经安排好了禁军,现在就可以护送你离开。”
“你要朕逃?”萧沛掀起眼帘,眸色又戾又冷,一国之君弃家国而逃,让他有何颜面活于世上。
“去把菀菀叫来见朕。”
“皇上。”进安叩首,敌军已经攻进皇城,再不走真的就没时间了!
萧沛摆手,“去罢。”
进安一咬牙,眼汗热泪褪了下去。
顾意菀穿过禁军的重重把守,走上玉石台阶,走进金銮殿。
萧沛正提着酒壶往杯中倒酒,听得脚步声,抬眸望向顾意菀,薄唇微微扬笑,“到朕这里来。”
顾意菀见过他很多模样,失意不得志,或者是意气风发,或者是冷漠狠心,但唯独没有见过他如此,虽然含着笑,眼里却全是颓靡灰败。
顾意菀走上前,“不知皇上叫臣妾过来,是为何事?”
萧沛拉起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顾意菀想要抽开,他确握得极紧,像是要把她的手握碎。
“菀菀,朕这次彻底输了。”萧沛扯着笑,眸中竟似有泪意。
顾意菀吞了吞发涩的喉咙,别过头,“报应不是吗?”
或许就如当初叛军起义时所说,当初元武帝谋朝篡位,倒行逆施,所以天道不容,降下惩戒,一切一切的手足相残,背伦之事,都是报应。
萧沛没有动怒,轻蹭着她的掌心,目光空洞,似陷在遥远的回忆里,“你说,若朕当初,只要你,不那么贪心,只要你,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顾意菀呼吸堵在喉咙口,双眸酸极,须臾,才冷漠道:“事到如今,皇上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
“是。”萧沛两眼无光,顿顿点着头,“总归还有菀菀陪着朕,就像最初那样。”
目光触及桌上的两杯酒,萧沛双眸微微亮起,“敌军就要杀进宫,菀菀陪着朕一起殉了吧。”
第102章
不见星辉的浓沉夜色下, 大批朝臣朝着金銮殿而去,禁军阔刀上前阻拦,“圣令在前, 各位大人不得入内。”
“哼。”为首的官员冷哼,朝着金銮殿遥遥拱手喝问:“皇上没听见宫外百姓呼喊的什么吗?萧家掌权至百姓民不聊生, 现在难不成还要做这缩头乌龟,置全城百姓生死不顾?”
皇城已破, 萧家气数已尽, 而敌军攻进来的第一句话就是, “只顺天道,正朝纲除昏君, 绝不伤民。”
现在百姓全都围拥在皇宫之外, 一声声高喊着“萧氏逆贼,倒行逆施,为祸苍生, 理应伏诛!”
“伏诛!”
“伏诛!”
“伏诛!”
官员此刻急着想要往殿上冲,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他们若不是如此, 一旦邺朝起复,清算起来, 恐怕早晚都要遭殃。
官员扭看向禁军统领,言辞凌厉,“段大人当真还要死守吗?”
百姓声嘶力竭高喊着的“伏诛”二字应然压过了石别拉的鸣号声,段统领眸中闪过挣扎,最后一挥手, 下令说:“让各位大人进去。”
官员闯进金銮殿,空旷的大殿内已经只剩下萧沛一人, 就连寸步不离的进安也已经不知所踪。
萧沛撑着桌案,手捂着淌血的肩头,一支染血的簪子掉在他脚边,已经无人在意。
他掀起眼皮,讥笑着看向闯入大殿的一众官员。
“这么快就等不及要朕死,投诚逆贼?”
萧沛神形落拓,但上位者的气势依旧凌人,冷列的深眸逐一扫视过众人,“季卿,陈卿,高卿,冯卿……”
被点到名字的官员一个个脸色变得铁青难看。
都察院右都御史高照年阔步上前,正辞严的列举出自元武帝登基以来的诸多罪状,“元武帝沉迷炼丹,宠幸阉党,致使朝廷动乱,而皇上您。”
高照年声音一沉,目光如炬,“杀兄弑父,意图篡位,一计不成发起战事,烧杀幼帝,乃至百姓民不聊生,这皇位你还有何颜面坐下去。”
他抬手指向宫门的方向,“请皇上顺应民义,速速伏诛罢!”
“呵。”萧沛低笑了一声。
继而笑得越来越大声,“哈哈哈哈……好,好好。”
气血动荡至肩头的血肆流,顺着他的指缝一滴滴淌落,赤红似染血的眸子笑看向殿中官员,“诸位爱卿还真是忠肝义胆,为民请命的好官。”
话中的讥讽不消多言。
“轰——”
宫门被冲开的巨响让殿中的人皆是一震。
重踏的铁骑声如雷霆席卷而来,顷刻间,数千月夷军就已将金銮殿层层包围起。
萧沛隔着重重人群看出去。
谢鹜行策着烈马,踏过御道,来到金銮殿的高阶之下,背着光萧沛没能看清他的容貌,周身睥睨傲然的气势纵然身在暗处也让人肃凛生畏。
士兵退到两旁让开一条道,谢鹜行翻身下马,踏上白玉石阶,踩进光亮之中。
灯火的光芒沿着冷硬的甲胄攀爬向上,众人的目光也随之抬起,再次看到那张让人畏惧不敢直视的脸,心头皆是一骇,满眼震惊不能置信。
怎么会是内相,他不是死了么!
紧随其后的月夷使臣,也是月夷王的亲信上前道:“我奉王上之令,相助仁宣帝之子,大邺朝六皇子楚奕拨乱反正,复辟大邺,如今天命所归,六皇子继任大统,尔等可心悦诚服。”
当初内相被诛坠崖身亡是人尽皆知的事,现在又有月夷使臣亲口直言,官员心中再有惊骇也都压了下去,人有相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一个接一个官员跪了下来,“如今天下动荡,民不安枕,苦不堪言,还请殿下继承大统,立纲陈纪,救济斯民。”
耳边官员的凑请声不休,谢鹜行缓缓牵起唇畔,目线始终落在萧沛脸上,看着他狰狞暴怒却无能为力的潦倒模样,笑意愈浓。
萧沛紧盯着谢鹜行的眼眸森冷寒戾,谢鹜行竟然就是那个前朝遗孤!他不仅亲手培养了一个祸患,还一步步助他掌权,最后被他反噬!
萧沛双手撑着桌案,猛地站起,殿中的官兵立刻抽刃。
谢鹜行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萧沛扣在桌案上的手经络暴起,尤其染着血的那只,鲜血爬过苍白的手,沿着脉络淌下,干涸在皮肤上,骇人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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