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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作者:贼道三痴
尉迟玄喝问:“你是轩辕集的弟子?”那中年道人傲然道:“正是!大剑师,贫道黄庭有礼。”语含讥讽。
尉迟玄叫声“好,你先吃我一掌。”还剑入鞘,腋下依旧夹着蒋士澄,欺身直进,右掌五指戟张,朝黄庭胸前拍到。黄庭见尉迟玄中了阴风鬼箭,以为不足惧了,运起内家真力,单掌来迎。轩辕集叫道:“黄庭小心!”只见双掌相交,一声闷响,尉迟玄飘身退开,朗声长笑。
黄庭却纹丝不动,心里纳闷:“名满天下的尉迟玄掌力不过如此,看来这世上多的是沽名钓誉之徒!”轩辕集看着黄庭脸色,忽然惊呼:“黄庭,你中毒了?”黄庭道人茫然不知所以,看看自己手掌,竟已变得乌黑肿大,惊恐地看着尉迟玄,道:“你、你、你——”毒气上行之快,舌头竟已打结,说话不灵。
尉迟玄道:“轩辕集,且看是你的阴风鬼箭厉害,还是我高昌大蝮蛇之毒厉害!”黄庭道人喉间“嗬嗬”直响,一张脸转眼变得墨黑,身子如蛇被抖散了骨头,软软倒地,片刻间毒发身亡。原来尉迟玄的内家真气已与大蝮蛇之毒沆瀣一气,掌力含有剧毒,乃名副其实的毒神,轩辕集的阴风鬼箭又能奈他何!
轩辕集惊惧交加,身子不住后退,突然转身从窗棂豁口处倒蹿而出。云天镜大笑道:“轩辕集怎的如此胆小!”
紫宸门那边喊杀声震天,郭行余所部刀斧手节节败退。尉迟玄知道耽搁不得,将蒋士澄后腰揪住,高高举起,大步往那边赶去,骁骑营高手既畏惧尉迟玄神勇,又见蒋士澄抓在他手里,纷纷让路。
郓王大喜,迎上前来,一刀割下蒋士澄脑袋。尉迟玄吃了一惊,叫道:“王爷!”郓王手提蒋士澄头颅,道:“尉迟先生,随小王前去退敌。”说罢上马,往神策军阵前驰去。尉迟玄微一迟疑,上马跟去。郓王提着蒋士澄头颅高叫道:“神策军众将士听令,蒋士澄犯上作乱,皇上下旨处死,今悬首示众,其余人等一概不予追究,尔等速速放下兵器,听我号令。”
神策军飞龙兵见蒋士澄已被斩首,顿时慌作一团。领兵内监郗志荣大叫道:“将士们冲呀,为蒋爷报仇。”尉迟玄心知不斩将立威,神策军将士还是不肯降服的,乱兵无首,为害更烈,回头见郭行余手下刀斧手有背着弓弩的,便道:“取弓弩来。”一刀斧手解下弓弩递与尉迟玄。尉迟玄弯弓搭箭,对准郗志荣兜心一箭,弦响人翻,郗志荣栽下马来。
郓王厉声道:“皇上在此,尔等还不放下兵器,更待何时!”郭行余等人簇拥出宣宗,众刀斧手跪倒三呼“万岁。”那数千飞龙兵登时没了主张,一人跪倒,跟着跪下一大片,最后黑压压尽数跪下。郓王对神策军将领姓名知之甚悉,当即点了其中几个未得蒋士澄重用者的姓名,命他们率部分神策军听候调遣,其余的各回军帐待命,不得擅自纠结串通。
郓王领着神策军兵士反戈一击,冲入紫宸门,骁骑营江湖客见大势已去,逃的逃,降的降。宦官内侍作鸟兽散,有些神策军将士急欲立功,见到太监就杀,提头邀功。
不说郓王如何追捕阉党余孽。尉迟玄见四处一片血腥,颇悔卷入这场争斗,招呼云天镜和顾师言回到杜府。此时长安城全城禁备,闲杂人等俱不许外出,但闻马蹄声往来不绝,京城住户人人自危。
杜瀚章摆酒与尉迟玄等人畅饮,直至深夜。顾师言去见衣羽,衣羽担心道:“顾训,他们砍砍杀杀的你去做什么!你武艺低微。”顾师言笑道:“原未料到这般凶险,金吾将军韩约伏兵未成,凤翔节度使临敌怯阵,若不是尉迟先生力挽狂澜,我这小命可真是难保,成了郓王的殉葬陶俑了。”衣羽后怕道:“你就是爱冒险,哪里有事你往哪钻!”顾师言拉着她的手,道:“等我们破解了你身上的邪法,你与我回柴桑,我发誓一辈子守着你,再不外出了。”衣羽一笑,转而发愁。顾师言道:“郓王大事已了,我们也可以一心对付鹎蜜了,你放心好了。”
长安城一夜暴雨,次日,骤雨初歇,天气若无其事的晴朗,若不是城里依然禁备,平民百姓哪知道朝中已发生了巨变!全城禁备持续了三日,解禁后,尉迟玄等人才得知马元贽已自缢身亡,阉党首脑刘泰伦被斩首,与蒋士澄之首级一并传送三军示众,上百名太监被处决,大批原先依附阉党的神策军将佐被革职,金吾将军韩约械送大理寺问罪,凤翔节度使王磐问斩,更令人吃惊的是郓王派人将夔王勒死,罪名是涉嫌叛乱,手段之辣不输于玄武门事变中的太宗李世民。
这日上午,郑颢陪着万寿公主来到杜府。万寿公主埋怨顾师言到京这么久都未去看她。又说起郓王清除异己之事,万寿公主担忧道:“漼哥杀的人也太多了,朝中上下人人自危。”郑颢不愿谈这些,对顾师言等人道:“八月十五就是下官迎娶公主之日,请各位一定来喝酒。”
午后,郓王遣人请尉迟玄等人赴大明宫晚宴。尉迟玄推托说腰伤沉重,不便赴宴,云天镜、顾师言等人也都托辞不去,只杜瀚章与戚山堂前去。夜深席散,杜瀚章回来后对顾师言等人道:“皇上也在,但一言不发,郓王倒是谈笑风生,还有新近提拔上来的一帮官吏将佐,对郓王是百般奉承。”众人默然,心知经此一役,郓王势力膨胀,宣宗已被架空。
未料次日一早,郓王亲到杜府探望尉迟玄伤情,随从煊赫,车马辐辏,与往日气派大大的不同。郓王对尉迟玄道:“小王能有今日实出尉迟先生之赐!”尉迟玄澹然道:“尉迟玄何德何能,这是王爷洪福所致。”郓王问及尉迟玄伤势,又道:“那个真修静却还未抓到,小王已令全城搜捕,务必擒获,交由尉迟先生处置。”尉迟玄颇为冷淡,道:“不必了,由他去吧。”郓王也不在意,说起轩辕集与三痴这师徒二人也在逃。坐着闲话了一会,郓王便起身告辞。顾师言等人送他出府,郓王对顾师言道:“你的事本王也给你记着呢,过两日待人心安定之后,便请日本王子赴宴,你们好相机行事。”顾师言谢了。
但过了四、五日,未见郓王动静。云天镜颇为不忿道:“贵人多忘事,郓王爷早忘了这事吧,不须求他,吾师腰伤已好,可以出手了。”顾师言道:“好,就不知柴仙师回来了没有?我立即去看看。”赶到柴岳明寓所一问,却道柴仙师三日前就回来了,一直在郓王府上。顾师言又赶到郓王府,郓王入宫去了,柴岳明听罢顾师言所言,大为惊异,道:“无怪乎那日禳解五遁大法时,山人就觉得她生辰八字极为古怪,绝非八旬老妇的八字,却原来还有这许多曲折!”便随顾师言来到杜府。
有尉迟玄在,衣羽这些日子已不在地下密室居住。柴岳明细细询问了衣羽当日之事,又叫顾师言将楸玉棋枰取出,琢磨良久,脸色凝重。顾师言等人俱不敢出声,看着柴岳明,等他开口。
柴岳明道:“山人敢断定,衣羽姑娘所说的吉备真备的师弟,那个白眉老头就是轩辕集的师兄赵归真!”杜瀚章道:“柴仙师,可这赵归真二十多年前就已死了呀,家父亲眼所见。”柴岳明道:“山人原先一直疑惑当世还有谁的五遁大法能强过轩辕集?正是以为赵归真已死才没有想到他头上,现在听顾公子说南诏王子曾提及这楸玉棋枰是施行移魂大法的法器,令山人恍然大悟。赵归真当年正是因为远赴海外爪哇国修习移魂大法,回来后才被白石道人逐出师门的。至于被赐杖死之事,山人以为若有人帮忙,偷梁换柱,金蝉脱壳也不是什么难事。”
顾师言点头道:“柴仙师分析得是!不过白眉老儿是不是赵归真并不要紧,在下要问柴仙师的是,若把鹎蜜掳来,仙师能不能让衣羽的魂魄回到她自己的原来的身体?”
满室之人一齐盯着柴岳明,极盼柴岳明郑重点头,小姑娘玉鬘更是紧张得透不过气来。
柴岳明环视众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玉鬘立时哭出声来。衣羽一动不动,顾师言单腿跪在衣羽身边,拉着她的手,泪落无声。衣羽轻轻抚摸顾师言发髻,反而安慰他道:“顾训,你不要伤心,我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衣羽声音凄楚,尉迟玄等人俱各恻然。
柴岳明道:“当今之世,只怕惟有赵归真一人会此移魂大法。”云天镜道:“就把赵归真一并捉来不就是了!”柴岳明道:“即便捉了他来,也要他心甘情愿施法呀,他若是暗中捣点鬼,只怕奇祸难测!”尉迟玄道:“赵归真不是日本人,原用不着为邪马台国卖命,想必是吉备真备有恩于他,我们若动之以利,畏之以死,赵归真未必不能为我等所用。”
顾师言起身道:“一息尚存,绝不放弃!赵归真若要钱,我给他黄金万两,若要命,我与他同归于尽!我这就去见源薰君,将此事原原本本对他说知,看他有何话说?”
顾师言再次来到南梢门大宅,阍者却道源薰君殿下与藤原大人东游华山去了。顾师言问:“藤原小姐可在府中?”阍者道:“都去了。”顾师言又问:“吉备大师也去华山了?”阍者摇头道:“这个小人却是不知,吉备在师已有多日未曾露面。”
顾师言回到杜府与杜瀚章等人商议。尉迟玄道:“华山奇拔劲秀,我等何妨也去一游!”杜瀚章道:“南诏酋龙前些日子也去了华山,一直未归。”众人议定明日便赶去华阴县,邀柴岳明同行,柴岳明欣然应允。衣羽得知,也要跟着顾师言去,顾师言不放心她,自然要带她一块去。于是尉迟玄、云天镜、柴岳明、温庭筠、杜瀚章、戚山堂、卞虎、顾师言、萦尘、衣羽、玉鬘、泉儿共十二人,骑马的骑马,乘车的乘车,一齐前往华阴县,华山就在华阴县南麓。
顾师言去问山萝要不要一起去?山萝摇摇头,道:“朱邪赤心腿伤未好,我要留下来陪他。”这些日子顾师言一直未见过朱邪赤心,便问:“赤心大哥腿伤怎么样了?”山萝道:“好多了,云师傅的伤药很好,夹板已去掉了,不过还不能行走。”顾师言点点头,正欲出门。山萝送出来,欲言又止。
顾师言道:“山萝妹子,你我兄妹一般,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山萝道:“顾大哥,若是有一天我和朱邪赤心不辞而别,你可不要怪我们。”顾师言一听这话,忙道:“山萝,你一定要等我从华山回来再走,少则三、五日,多则七、八日,我就会赶回来的。”山萝低着头,轻声道:“顾大哥,我不瞒你,朱邪赤心他很害怕,虽然他没说,但我知道,他害怕时间拖长了,我那颉啜哥哥会来到长安,所以我想这两日便雇车离开这里。”顾师言道:“那颉啜大哥军务繁忙,不会这么快便到的,你们等我回来再走,我给你们筹谋一下。”山萝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顾师言、尉迟玄等人当日晚边赶到了华阴县,这日天气异常晴朗,南望华山诸峰,壁立千仞,东、西、南、北、中,五座山峰宛如一朵高擎在苍穹下的巨大无比的睡莲,晚霞夕照,云遮雾绕,令人心飞神越。
戚山堂去各处客店一打听,未见南诏酋龙踪迹,源薰君的行踪倒是打听到了,说前日上北峰去了。
柴岳明道:“北峰又名五云峰,其巅有宝济禅院,主持僧苦茶上人是我故交,据说日本王子好佛,想必是上宝济禅院去了,我们明日一早上山吧。”
顾师言去雇了六个脚夫,明日用绳轿抬衣羽、萦尘和玉鬘这三位女子上山。萦尘道:“公子,我自己会走,只须两副绳轿就行了。”云天镜笑道:“萦尘姑娘,你还不知道这北峰山路之险,尤以千尺幢一段,山路陡峭,直似竖着的,身侧就是万丈悬崖,需手足并用,方敢向上。”萦尘“啊”的一声,不敢逞强了。
次日,众人起了个大早,吃过早饭,带上干粮及水袋,六个脚夫用绳索编的软轿抬着衣羽等三人,一起往北峰攀去。
山路难行,怪石迫人,山行六、七里,泉儿就累倒了,坐到山石上流汗喘气,嚷嚷要歇一歇。卞虎笑道:“泉儿,叫声卞叔,卞叔驮你一程。”坐在绳轿上的玉鬘脆声道:“早知这样,应该给泉儿也叫一副轿子。”泉儿嘴一撅,道:“我可是男子汉,况且哪有主人走路下人坐轿的道理!”硬挣着又向上爬。
山路越来越陡,抬轿的脚夫前面的一个躬腰屈背,几乎在爬行,后面的使劲伸直身子,但轿子还是上下相倾得厉害,真怕人会翻出轿外。玉鬘吓得死死抓住轿边绳索,小脸发青。
将到千尺幢,忽见山道上有一矮胖子飞奔而下。峭壁悬崖,此人竟如履平地,显然武功不低。顾师言叫起来:“大繁树!这是大繁树。”卞虎与大繁树在成都时颇有交情,大叫道:“大繁树,哪里去?”
大繁树眨眼来到众人跟前,硕大的脑袋一头的汗,奇道:“咦?怎么是你们?咦,你不是尉迟玄吗,你怎么也来了?奇怪!”尉迟玄在西川营山见过大繁树,还踢了他一脚,心知这是个浑人,一笑。
杜瀚章问:“金锤将军,你这是赶去哪里?”大繁树道:“大事不妙,璎珞鬼妹走丢了。”杜瀚章忙问究竟。大繁树道:“昨夜在东峰朝阳台上,鬼妹不知何事又与我们殿下吵了起来,吵得凶,后来她就独个气冲冲说要下山,殿下叫我们不要拦她,说大热天毒蛇当道,林中更有凶猛的金钱豹,看她一个敢不敢走!鬼妹更气了,说什么我们殿下巴不得她死,好娶汉人狐狸精为妻。后来鬼妹就叫上鬼大将,两人摸黑下山去了。我们殿下想想不放心,又命我等去寻她回来,但夜里怎么找人呀,我喊破了嗓子也无人答应,只好等到天亮,我经苍龙岭一直寻到这里来也未见鬼妹踪影。杜公子,你们一早上山,可曾见到?”杜瀚章摇头说未曾见到,又道:“山路如此难行,璎珞鬼妹夜里绝无可能下山,而且自古华山一条路,她也不可能走其他路径,所以说璎珞鬼妹还在山上,只是躲着不肯见你们罢了。”
大繁树最肯听人分析讲道理,大脑袋捣蒜般连点,道:“那就请杜公子帮我一起找找?”杜瀚章道:“好!北峰的宝济禅院你可曾去找过?”大繁树摇头道:“我急着下山呢,哪会想到鬼妹会去和尚庙呢!”
大繁树便跟着一道上宝济禅院。前面就是千尺幢,山路直竖起来,前面人的脚就在后来者的脑门上。四个脚夫放下绳轿,道:“这一段路再不敢抬了,翻了轿可不是小事。”
戚山堂对卞虎道:“卞兄弟,咱哥俩暂且充一回脚夫。”卞虎答应一声,抬起衣羽的绳轿。卞虎身材高大,在后将绳轿高高举着。戚山堂在前,垂手抬轿。两人攀援直上,眨眼过千尺幢。几个脚夫咋舌不已,其中一位说道:“这两位爷好腿力,若是来干这一行,小人的饭碗可就砸了。”杜瀚章等人大笑。
不过一盏茶时间,戚、卞二人将三位女子尽数送过千尺幢。众人方才向上攀登,千尺幢陡峭奇险,泉儿双腿直打抖,趴着不敢挪步了,可怜巴巴地叫道:“卞叔!”卞虎哈哈大笑,一把拎起他,夹在胁下,捷如飞猿,如登天梯。泉儿只觉腾云驾雾般往上直升,心却往下直坠,吓得闭上眼睛不敢看山路一侧的深崖,过了一会,忽然身子一松,已脱开卞虎的臂弯,身子急往下坠,忍不住惊叫起来,以为卞虎不慎失手,小命休矣!哪知“砰”的一声,身子已然着地,睁眼一看,玉鬘正对着他笑。
一过千尺幢,北峰山巅已然在望,阳光直射,山巅的宝济禅院金碧辉煌。温庭筠道:“当初建此禅院也不知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这世上只有帝王和佛家才有此移山倒海之力!”一个脚夫牢骚道:“我就不信佛祖能在这险峰凭空造出寺庙来!还不是我们这些脚夫一点点从山下抬上来的,摔死在悬崖下的只得二十两恤银,我佛慈悲,却不对我们慈悲!”杜瀚章叱道:“别胡说八道,等下多给你工钱便是。”
一语甫歇,就听苍龙岭那边有人大叫起来:“摔死了摔死了!”众人吃了一惊,不知是谁摔死了?大繁树叫将起来:“是我师弟!师弟师弟,谁摔死了?”一边疾往苍龙岭奔去。众人一起跟上。听得杜存诚的声音叫道:“二师兄,快来,好像是鬼大将摔死在岭下!”
苍龙岭是由北峰到其他诸峰的通道,最险处有一道长逾百米的山梁,宽不足三尺,两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杜存诚就站在山梁上朝悬崖一侧探视,见到杜瀚章等人,草草见过一礼,便指着深谷石壁上那棵虬干斜出的苍松说道:“那里有具尸首挂在松根下,瞧那服饰象是鬼大将。”众人凝目细瞧,那株苍松距山梁三十余丈深,藤萝枝蔓,尸首脸朝下,身子被松根遮住,只露出黄布缠头的脑袋。而据杜存诚所言鬼大将就是以黄布缠头的。
大繁树急得团团转,道:“鬼妹该不会也一起摔死了吧?那可如何是好!”杜存诚脸色惶急,道:“二师兄,你速去禀报殿下。”大繁树转身疾奔而去。
杜瀚章道:“得想个法子下去看个究竟。”心里也颇不安,若璎珞鬼妹真的摔死在华山上,只怕西南边境又将不宁。
酋龙等人来得快,杜瀚章他们还没说得两句话,就见酋龙领着十余个手下从山那边转出来,想必在半路就遇见大繁树了。酋龙黝黑的脸色发暗,朝深崖看了看,环视众手下,问:“你们谁下去把尸首驮上来?”那几个南诏人都看着苦楮、大繁树和杜存诚,随酋龙来唐的以他们师兄弟三人武功为高。大繁树探着大脑袋又朝下望了望,道:“太深,须得绳索方能下去。”顾师言忙道:“不知这轿子的绳索可用否?”大繁树抓过一副绳轿,试试绳索结不结实?大繁树力大,绳子在他手里一绷就断,扁扁嘴道:“这稻草绳哪行!”
一头乱发的苦楮道:“我下去。”说罢解开衣衫,从腰间抽出一根细细的软鞭,抖开来竟长达三丈,黑黝黝也不知何物所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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