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虎的热血倏忽上涌,灌满胸腔,把双掌燃得微微发抖。他受萧驰野亲自教引,却在沈泽川座下屡次犯错,可是沈泽川仍然给他机会,他忽然抬手照着自己的脸颊就是几巴掌。
这巴掌打得狠,在暴雨里显得格外响亮。
澹台虎的双颊被扇得通红,他刀疤掩盖的眼睛微张,那股冲劲犹存,却冷静了些许。他狞声答道,“此战不胜,我澹台虎就不配再做府君的臣、二爷的将!今日即便粉身碎骨,我也要为吾主踏开这扇门!”
* * *
王宫里的太监宫娥们相争夺物,城门的厮杀声传遍阒都,他们都想在城破前逃跑。明理堂的灯只亮了一盏,风泉脱掉了宦官的衣袍,端坐在茶案侧旁。他削瘦的身形在重叠飞舞的白纱间,犹似少年郎。
雨声疾溅如琴音,天光昏暝似长夜。
风泉拢着那盏微弱的灯,在飞纱间抬起头,露出半张脸,看见一双乌黑的靴子停在了薄纱前,雨水沿着对方的剑鞘滴落,在镜子般的地面上晕出窄窄的涟光。
“你以为会看见谁,”风泉阴柔地说,“邵风泉吗?”
乔天涯摁着剑鞘,垂着淋湿的发缕,望不透那层层白纱。他沉重的衣袖垂落在侧旁,像是困住了握剑的手。
风泉抚摸那盏灯,半张脸缓缓笑起来,连带着那只眼都是满溢的笑意,他轻轻地说:“你来晚啦。”
乔天涯抬起眼眸。
风泉站了起来,他们隔得太远,仿佛从来都不相识。那些总角情谊都流逝在漫长的奔波里,绕回原地的松月还抱着琴,却逐渐发觉,离开的人没有一个回来过。
“你带着剑离开阒都,成为了你说的剑客。乔松月,那些年我好恨你,”风泉微仰起头,指着自己的耳朵,“我却只带着这个。”
那并不醒目的耳洞掩藏着污垢。
“我却只带这个……”风泉声音放低,神情愈渐阴郁,“你看看我,像什么?”
他看起来那样年轻,过于苍白的面容保留着少年的忧郁,就连四肢都还是没有长开的模样。
“父亲把剑给了你,祖母送我到中博,我在那里遇见了雷常鸣。”风泉从齿缝里挤着字眼,“我好想死啊……我差点就解脱了,可是雷惊蛰从沟里把我捡回去,就像他养的那些狗崽子,让我在格达勒生活了五年,五年啊……我比那些杂种更聪明,阿木尔看中了我,他要我当个四脚蛇,替他率领大周的蝎子,然而我只想回来。”
阿木尔就放他回来了。
“回到你的故乡去,”阿木尔在金帐前递给风泉一把匕首,“见见你的父亲和朋友,如果他们一如从前,你就能得到自由。”
风泉当真了,他回到大周,如愿以偿地跟邵成碧重逢。风泉看着乔天涯的影子,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我见到父亲,他很高兴。他抚摸了我的头顶,然后跪在我的身前痛哭流涕。”
“他把你,”乔天涯哑声说,“送进了宫。”
“那只是计划中的一步。父亲用后半生在赎罪,求佛没有用,东宫还是他的噩梦。太傅没有死,这是他们这些东宫旧臣的唯一希望。父亲隐姓埋名守在昭罪寺门外,等着齐惠连的启用,为了避嫌,他让我服用那些药。”风泉指向自己的胸口,眼眸里呈现的沧桑和年轻的面容相违和。他调动着面上的神情,在这一刻显得很诡异,“谁会怀疑我?我就算叫风泉,也没有人相信我就是邵风泉。”
薛修卓那般谨慎,却没有怀疑过风泉的身份;李剑霆那般警惕,却依然听信了风泉的谎言,不是他们不够聪明,而是风泉的模样早已与年龄对不上。邵成碧的儿子今年三十六岁了,风泉看起来却还没有及冠,这个误差让他在阒都没有受到任何嫌疑。
风泉眼眸灰暗,他厌倦了哭笑,这张脸都不是真的。他说:“齐惠连有什么用?老疯子困在昭罪寺二十年,像条摇尾乞食的狗,还惦记着大周的成败。”
齐惠连最初不知道这潭水里还有阿木尔的加入,在沈泽川离开昭罪寺,进入天琛年的朝廷后,齐惠连回味着中博兵败案,在其中隐约觉察了那股不可抵抗的怪力。只是齐惠连也没想到这是如此庞大错综的局,更没有想到风泉会是阿木尔送回来的蝎子。
“你敬佩齐惠连,”风泉的侧颜被白纱遮挡,“你也真可怜,齐惠连和薛修卓又什么不同?他们这些自诩为大义殉道的人物,都把人当作棋子。父亲甘愿把我困在这个躯壳里,”风泉疲倦地望向明理堂的顶部,“让我不人不鬼,不男不女,”
“东宫受害,祸及殃鱼,邵伯的债,早就在抄家时还清了,”乔天涯的目光定格在白纱的重影上,“你不欠任何人。”
风泉张开双臂,宽大的袖袍拖在茶几上,他咯咯地笑起来,语气既羡慕又嘲讽:“乔松月,当个剑客真好啊……你以为我父亲为什么做到这般地步?因为‘忠心’吗?”
那细微的烛光快要熄灭了。
“当年促使东宫倒台的东西是锦衣卫伪造的谋反文书,谁能把太子及东宫幕僚的笔迹仿得如此相像?是东宫僚属自己啊。”风泉笑容收敛,“乔康海敢投敌,正是因为他立了功,借模仿东宫笔迹一事为太后扳倒了太子。”
乔天涯倏忽握紧了剑柄。
风泉更近一步,袖袍带翻了茶几,他说:“我父亲为保你全家老小,求请花思谦高抬贵手,可是花思谦不肯,父亲只能去求沈卫。”
乔天涯呼吸微乱,他说:“中博——”
“不错!”风泉猛地扯开面前的白纱,残忍地说:“中博兵败,皆系于兵部军形图的泄露,那是我父亲送给沈卫,沈卫又送给阿木尔的见面礼!”
殿外的闷雷爆响,乔天涯的面色唰白。
“弯刀屠尽六州城,”风泉拖着宽袖逼近,眼神疯狂,“沈泽川全家都死在那场兵败里,这是拜你我两家所赐!”
乔天涯握住剑柄的骨节发出轻响,风泉端详着他的神情,像是在端详他节节败退的狼狈。乔松月染尽风尘,可这不够啊,他仍然使人艳羡,漂泊也是自由。
风泉进一步,脸在电闪雷鸣中被分为黑白两面。他的仇恨积压在胸腔,把人烧得面目全非。他说:“我回到父亲的身边,他却把我变成了还债的怪物。”他拽住乔天涯的襟口,微微弯曲着身躯,仰头寒声说,“我每一日,每一日都在问自己,我是谁,我是蝎子,是旧臣,还是无数人的狗!”他的面容变得狰狞,“邵成碧为了他的狗屁忏悔,亲手杀掉了我!你看看我,乔松月,你认得我是谁吗?!齐惠连太狠了,他不相信我,却要把我放在这里。我伪装成慕如的弟弟,顶替小福子的位置,学着十几岁小儿矫揉造作。啊……”他咬牙切齿,“这些自以为是的大人物,齐惠连死得妙不妙?我可是千方百计地替他拿掉了魏怀古!”
“是你,”乔天涯抬手,却没有触碰到风泉,“换掉了杨诚送去刑部的驿报。”
“是我……”风泉双手颤抖,那是兴奋,“齐惠连那么聪明,他也没有算到自己会死在这里,我可是他亲自送上来的。如果没有沈泽川,天下就是任由我摆弄的沙盘。”
杨诚检举魏怀古倒卖军粮,驿报本该送到刑部,牌子却在中途被人掉换成了户部的牌子。此举使得魏怀古疑心自己已经暴露,为了确保其他人无恙,故而选择了自首,间接促使薛修卓动手。
“天琛年疫病案,”乔天涯手指微蜷,“也是你做的。”
当初东龙大街官沟堵塞,藕花楼坍塌,疫病爆发,乔天涯在与萧驰野商谈时就曾说过,疫病不是从东龙大街开始的,而是从王宫。
“李建恒要是在那一天死了,”风泉蛇一般地吐着芯子,“这场局我就赢定了。”
蝎子,旧属,隐藏在内朝里的眼线,风泉才是从始至终占据上风的那个人,他的多重身份致使他拥有全局各派的情报。他就像是蛰伏在蛛网中心的毒蜘蛛,时刻揣摩、观察着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乔天涯通红的眼眸里没有感情,他喉结滚动,在风泉的拽扯里,没有放开自己的剑。他看着风泉,说:“但是你还是让邵伯出征了。”
暴雨隔绝了殿外的脚步,风泉在这一刻,眼神麻木。他红透了眼眶,微微抬起下巴,朝乔天涯轻蔑地说:“因为我不想玩了。”
他扭曲、诡异的影子匍匐在地板上,跟随着他爬行在这深宫里,他在日夜交替里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他为所有人做事,却又背叛了所有人。他根本不是赢家,他是乱局里的蝼蚁,一个脱离操控的蝼蚁。
乔天涯说:“我在中博,等了你们很久。这些年,没有一个人回头。”
风泉在弯起眼眸时泪流满面,摇着头说:“松月啊……”他像是回到了曾经分别的那一天,眼神复杂,既像是羡慕,又像是憎恶,“所有人都死了啊。”
乔天涯心中大痛,他握剑的手不住颤抖,在暴雨声中,仿佛睡醒了,从那无休止的梦里脱离,终于明白过来。
所有人都死了。
* * *
“禁军进城了!”南侧门大开,都军奋力奔跑,朝着各道通传消息,“援兵!”
“没有援兵!”杂军推了把挡路的都军,在雨里望向正东门,“反贼包围了阒都。”
“槐州、槐州的援兵呢!”陈珍提着袍摆,“陶茗走后,朝廷派了人去呀!”
“发出的调令没有回应,”梁漼山抹着脸上的雨水,看着城外,“只怕是不会来了。”
“西门还有车马,”薛修卓忽然转过身,几步跨过大雨,紧紧握住了李剑霆的手臂,“皇上,阒都守不住了,厥西还有回转的余地!”
李剑霆身躯在乱军厮杀声里微微颤抖,她反握住薛修卓,神色刚毅,说:“朕与老师共守国门。”
薛修卓望着李剑霆,道:“主辱臣死,臣子尚在,没有让皇上守门的道理。”
“朕断不能弃老师而逃,”李剑霆声音发哑,她淋在雨中,长睫沾着雨水,像是在流泪,“就算城破,朕也该与诸君共存亡。”
薛修卓鬓发潮湿,短短一年,他变了太多。他从海良宜的手中夺过固守之职,面对各行其是的朝廷,早已尽了力。稳健派的败落自他而起,也自他而终,他要陪伴大周走完最后一程。
“臣得皇上此言,已然无憾。”薛修卓抬起身体,在大雨里缓慢地整理好衣冠,说,“臣与皇上师生一场……最后一段路,就让老师替皇上走吧。”
李剑霆失声哽咽。
正东门最后一撞,只听城门发出惊天巨响,那不堪受力的大门开出窄道,守备军的刀已经捅了进来。内侧的杂军和都军齐力推搡着门板,澹台虎率众拼力,硬是把城门推得向里滑动。
薛修卓转过身,挥开袖袍,大声说:“护送皇上离城!”
李剑霆不肯走,近卫已经蜂拥而上。她在雨里颓然地望着薛修卓,朝臣都背对着她,没有人回头。她喊道:“老师……”
薛修卓迈步跨上城阶,在投石机的轰砸里,神色镇定,他朝城外说:“沈泽川可在?”
雨点扑打着铠甲,风踏霜衣立在其中格外显眼。沈泽川身后是猎猎军旗,他冲薛修卓微偏过头,像是在观察这个真正的对手。
薛修卓的前襟被雨水濡湿,补子上的兽纹模糊。他没有擦拭脸上的雨,那份固执到此刻都没有减损。他抬起手,露出握着的腰牌。
“我助你当锦衣卫同知的时候,”薛修卓的眼眸平静,“疑心你是蝎子,我看错了,你远比蝎子更可怖。你回到阒都,跨过那扇门,带着沈卫的名字,就是万古罪人。”
雨珠沿着沈泽川的侧颜下淌,他神情阴鸷,含情眼格外漠然。他终于开口:“从我站到这扇门前,就是罪人。我活着,我死了,你都算不准。今朝我受得住万人唾骂,来日我就担得起千古骂名。”
疾风吹起沈泽川的发,他唇线缓动,在暴雨里露出森冷的笑容。
“把我的先生,我的谋士,我的兄长,全部还给我。”
城门“砰”地翻倒在地,澹台虎带人冲进通道。墙垛被乱石砸得碎屑迸溅,阒都内双门皆破,禁军和守备军南、东呼应,跟都军与杂军在各个街头巷道杀在一起。
薛修卓被碎石片割伤了面颊,血流不止,他紧攥着腰牌,只能看着象征大周尊严的石碑轰然坍塌。
“你来讨这场债,我甘愿命偿,”薛修卓在暴起的混乱里陡然高声说,“杀齐惠连的是我,杀姚温玉的是我,你罢手吧!马过良田,兵燹蔓延,沈泽川——我的人头给你!”
澹台虎砍翻面前的杂军,在提刀时觉察到熟悉的味道。他抹掉脸上的血水,用脚翻过一名杂军的尸体,鬼使神差地俯身,扒开了对方的衣裳。
沈泽川没有回话,只见墙头的强弩猛然爆射出箭雨。风踏霜衣不安地踏蹄,雨声催促,费盛的耳朵忽然一动,紧接着神色一变,几乎是从马背上滚身而下,蹬着守备军的盾牌跃身凌起,喝道:“主子当心!”
沈泽川面前无遮挡,费盛眼看来不及,突见沈泽川在雨间“唰”地打开折扇,硬是挡了一下。但是竹身太脆,下一瞬就“噼啪”地断裂了。
然而这一下已经足够了!
费盛拔不了刀,空手握住那支锐箭,在转瞬间稳稳落地。
“你知道吗?”风泉竖起食指,点在身前,“最聪明的人也是最愚蠢的人,我看他们相互轧斗太辛苦,于是在这里为他们构建擂台。”
风泉蒙蔽了齐惠连,欺骗了薛修卓,玩弄了阿木尔,让这些才绝艳艳的下棋者都在阴沟里翻了船。他的诡道遁于无形间,成为不露痕迹的利刃。
他不受任何人的操控。
“由我来投掷骰子,”风泉打开双臂,在空无他人的明理堂里轻笑,“今日谁能活着踏入王宫大门,谁就是这场局的胜者。”
“操他娘……”澹台虎已经看到了尸体上的文身,他抬头,看向前方密密麻麻的杂军,头皮发麻,啐了口唾沫,“……这批杂军全是蝎子!”
第280章 放逐
萧驰野睡醒了。
他把双臂枕得发麻, 睁开眼盯了会儿帐篷, 觉得自己梦到了阒都的大雨。
陆广白掀帘而入,在门口用巾帕抹着脖颈间的湿汗, 说:“巡察的鹰在靠东的地方发现了猎隼, 骨津在那里找到了马队经过的痕迹, 是胡鹿部的押运队。”他把巾帕搁回铜盆里淘洗,“阿木尔不肯受降, 这是要背水一战。”
萧驰野翻身而起, 屈腿架着一只胳臂,说:“临近冬天, 胡鹿部不能放羊, 这是他们最后的粮食。”
“阿木尔执意不出来, 是在养精蓄锐,看穿了你想守株待兔的心思。”陆广白把巾帕搭好,“他在拖延时间。”
胡鹿部为了供应哈森,倾尽全族之力, 现在供应阿木尔的粮食都是全族口粮, 想要挺过这个严冬, 他们必须屠宰自己的牛羊。阿木尔是强弩末矢,他还在等待什么?
帐篷门口的帘子卷了上去,萧驰野站起身,微微屈身,钻出帐篷。他眺望着无垠的沙丘,猛从旗杆上飞下来, 落到萧驰野抬起的右臂上。
“阿木尔是个好将军,”萧驰野说,“但他更是个好政客。”
阿木尔擅长牵制,他开辟南北战场、组建黑白蝎子都是为了更好的牵制。他老了,不能再像哈森那样骁勇战场,但是这不意味着他面对萧驰野束手无策。他如今大势已去,能让萧驰野退兵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先击溃萧驰野的后盾沈泽川。
【耽美小说】推荐阅读:衰败玫瑰豪门假少爷拒绝替身剧本万人迷穿为炮灰后他们火葬场了(快穿)奇洛李维斯回信死亡万花筒竭泽而渔玄学大佬穿成豪门抱错假少爷咸鱼一身反骨可爱过敏原组合解散,我爆红了!放学等我真佛系与假佛系青竹谷绪以下克上深情男配攻了主角攻樱桃大佬他又甜又软还能咋地老公!药不能吃啊!谁来言说夜晚进京赶考还分配老公吗?空中孤岛[末世]猫猫崽在娃综操碎了心狗腿守则[快穿]第一次做人你成功引起了朕的注意吃瓜发现我全家皆大佬破云女装直播翻车后恒星时刻囚于永夜谁说我不喜欢糙汉了!结婚选我我超乖[电竞]本王,废物再世权臣真没想钓你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不自量力蝶变别来无恙欲言难止命仙我喜欢你的信息素金玉难养判官死后成了竹马的猫我当了十年反派后穿回来了致新世界结婚后钓系美人翻车了人生入戏 [无限]当社恐穿成豪门假少爷漫画路人自救指南还爱他!小蘑菇可是他叫我宝宝诶!鉴罪者2伪装大佬那些年穿至兽世当兽医[种田]大学生穿为娱乐圈花瓶后将进酒漂亮炮灰[无限]绰约等你上线秋燥[综武侠]我只是个生活玩家啊!当明星从跑龙套开始营业悖论[娱乐圈]全球高考针锋对决惶惶美人师尊又在演我[穿书]嫁给好兄弟女装招惹龙傲天后替身男配只想赚钱养鱼小肥啾原始种田记重生之人渣反派自救系统某某豪门管家重生后顶流小祖宗娃综爆红(古穿今)渣受重生抱紧前夫大腿南方海啸一级律师[星际]驾崩百年,朕成了暴君的白月光洄天九零年代之我的老公是矿业大亨不是!谁家天师撩人不自知大王万万不可!从万米高空降临(综漫同人)拼爹大舞台,是爹你就来炮灰在70年代发大财你的距离三嫁咸鱼纯白恶魔碎玉投珠诟病两界种田大亨异端老攻太能演了!不见上仙三百年清纯学弟[快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