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当关系 第41节

秦开禹对这样的视线没什么反应，既然注意到了他的存在，那就坦然地挨个点点头示意：“叔叔阿姨好，初次见面，我是秦开禹。”
霍雅欣把哭声憋回去，上下打量出现的陌生人，问：“这位是……？”
“秦总。”乔鸿卓离开主位上前来跟他握手，“您怎么有时间光临敝舍？也不提前知会一声，我好事先做点准备，还让您看到了一些家务事，惭愧惭愧。”
秦开禹不记得自己在什么时候见过这位乔鸿卓，但乔鸿卓一副对他很熟的样子，秦开禹刚想颔首，突然想起来今天的秦开禹暂时不是秦总，犹豫了下把手伸过去：“叔叔，您好。”
两人各论各的您，谁也不耽误。
乔鸿卓却瞬间就听出来了秦开禹的意思，视线惊异地落在乔放身上两秒钟。
唯一一个第一次见秦开禹的霍雅欣一脑门雾水地接过乔期与递来的纸巾，边抹眼泪边问：“这是怎么了？”
乔鸿卓收回自己的手，胳膊凝滞在半空，重新看向秦开禹。
他刚刚见到秦开禹喜悦之情占据了上分，根本来不及细想秦开禹为什么会带着礼物和乔放一起出现在他们家宴上。
细想了之后又有些后悔。
“妈，你还不明白吗？！”乔期与恨铁不成钢地把霍雅欣从乔放身上拽下来，指着乔放咬牙出声：“乔放哥他带男人回来了！”
霍雅欣拿纸巾按住鼻子：“带男人？”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乔期与不敢指秦开禹，就继续颤颤巍巍地指着乔放：“上次看见你们我就觉得你们不对劲了，乔放哥，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秦开禹冷声问。
乔期与嗓子哽住了，秦开禹推开张嘴试图劝架的乔鸿卓，直视乔期与，一字一句：“你说谁不要脸？”
乔期与缩到霍雅欣身后不说话了，霍雅欣终于从逐渐焦灼的气氛中察觉到了异样，不可置信地看向乔放，询问道：“他是你……”
那三个字霍雅欣怎么也说不出口，急得眼泪又掉了下来。
“重新介绍一下。”秦开禹不忿乔期与躲在霍雅欣身后的行为，他也不会真的对霍雅欣动手，索性把乔放也拽到了自己身后，顺便勾住了他的手指：“我是秦开禹，乔放的男朋友。”
“男朋友”三个字一出，所有人心头的大石头有的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有的踏踏实实落了地。
落了地的乔期与又跃跃欲试地从霍雅欣身后探出头来，没敢发出声音，只是一味地上下挥动着胳膊——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你知道？”乔宴对乔期与笑了下，“你知道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
乔期与第一次看乔宴对他露出这么友好的微笑，立刻有了底气，连说话都有了力道：“一年前的事了，我也是在家门口撞到的他们，那个时候我就看出来他们有点不对劲了！”
乔宴又问：“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乔期与缩了缩脖子：“那，那个时候只是有点不对劲，我也不太确定。”
他当时确实向这个方向想过，秦开禹对乔放的维护太超出寻常范畴了，甚至听了他的那些话都没什么反应。
可他根本没放在心上，这最多证明乔放跟秦开禹存在一些不为人知的关系，但这份关系可以维持多久，又到什么地步，谁也不清楚，秦开禹这样的人身边不可能缺人，秦家也不会同意自己儿子跟男人在一起。
等乔放被秦开禹一脚踹开失去保护的时候，他再告诉爸妈乔放被男人包了，实实在在出去卖了，效果岂不是更好。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还没等到乔放被秦开禹一脚踹开，先等来了秦开禹登门。
“既然你提到了一年前，我就解释一下。”秦开禹没看明白几个人之间流转不停的眼神，见大家都莫名其妙地沉默了，于是自己开了口：“我确实是那时开始追的乔放，追了一年，现在我们在一起了。”
秦开禹见没人听懂他等待祝福的语气，不满地抠了抠乔放的掌心——你家人可真没眼色。
霍雅欣如梦初醒地盯着乔放：“小放，你喜欢……他？”
乔放还没来得及回答，秦开禹先皱了皱眉：“喜欢我怎么了？”
第67章
霍雅欣被秦开禹理所当然地语气问愣了，差点忘了哭，半晌才眨了眨眼睛：“你，你是男人……”
秦开禹给了她一个“废话”的眼神，但话出口时更礼貌些：“我难道是女人吗？”
霍雅欣急道：“乔放怎么能……喜欢男人呢？”
“乔放喜欢我。”秦开禹说，“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个男人。”
霍雅欣瞪大了眼睛，眼泪挂在眼眶里摇摇欲坠：“不，你没听懂我的意思……”
秦开禹拿出了十足的耐心：“阿姨，是您没听懂我的意思。”
你说的是中文吗？
霍雅欣求助地望向乔鸿卓。
乔鸿卓明白霍雅欣已经乱了思绪，准备给乔宴使个眼色，让他把霍雅欣带下去。
结果看了乔宴好几眼，乔宴都没看他，倒是一直盯着乔放不知道在想什么，乔鸿卓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成功引起乔宴注意力，死马当作活马医硬着头皮给乔期与使眼色。
乔期与倒是注意到了他的眼色，关切地端了杯水过来：“爸，您哪里不舒服吗？”
乔鸿卓接过水杯，当着人面塞进肚子里好几口，实在撑不下去了把水杯还给乔期与，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去。
“秦总。”乔鸿卓清了清被水糊住的嗓子，“不如先坐下来吃饭吧。”
换个男人站在这里，乔鸿卓已经叫保安把人打出去了，可是站在这里的是秦开禹，不论他的身份是秦总还是乔放的男朋友，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打发的，短时间内他也整理不出什么头绪，只能先把人都稳下来。
秦开禹低头看乔放的眼神，乔放对他点了点头，秦开禹就也点了点头。
乔鸿卓看出来了乔放在秦开禹这里的地位，表情凝重更甚，让阿姨上来加了把椅子，添在乔放座位旁边。
这顿饭吃得没滋没味，霍雅欣从头哭到尾，乔期与好几次想说话，被乔鸿卓跟乔宴一人一眼瞪了回去，吃得最滋润的竟然是唯一的外人，秦开禹甚至问了他们家阿姨是哪里招的。
天麒科技前段时间一直在与秦氏谈合作，虽然并不是秦开禹负责的合作，但天麒从秦氏那里确实分到了一杯羹，去年效益创了新高，秦开禹对这些不了解，可秦氏名下所有公司最后一定都是秦开禹的，天麒科技想要更好的发展，搭上了秦氏这条快车，就不能下去。
秦氏今年的合作意向不算强烈，乔鸿卓绞尽脑汁想办法留住秦氏之际，秦开禹竟然自己送上了门。
乔放和秦开禹的事情，乍一听难以令人接受，可对面那个男人是秦开禹，秦开禹竟然愿意放下身段和乔放一起来乔家过年，两人关系可见一斑。
乔鸿卓逐渐理出一些头绪，不自觉看向乔放。
他的这个儿子从小就不听话，出格的事情一茬接一茬地做，他们为乔放操碎了心，也没换来乔放的感激，反而把他们视作仇人。
乔放不感激，有的是人感激，乔宴是好孩子，半路找回来的乔期与虽然蠢了点，却也是个孝顺又听话的，乔鸿卓对乔放为什么如此出格又冷心冷肺耿耿于怀了那么多年，一切困惑都在明白他不是自己亲生孩子的那一刻迎刃而解。
他本已经不打算再对乔放有多余的要求，谁知乔放最后一次出格带回来一个秦开禹。
他们好歹也养了乔放这么多年，乔放不说回馈，至少再为这个家做点贡献，是理所应当的吧？
乔放选择这个时候把秦开禹带给他们看，应该或多或少也是存了一些感激的心思在。
乔鸿卓久违地感到些许欣慰，乔放手段也许不太上得了台面，结果却是好的，给乔家的好处也是实打实的，这么多年的亲情终归不是一场空。
乔鸿卓想明白了这一层，虽然心底仍是膈应这种关系，却还是破天荒地给乔放夹了次菜：“这么久没回家了，尝尝味道变没变。”
谁知乔放并不领情：“阿姨都变了，味道怎么可能不变。”
乔鸿卓按住脾气，决定再给乔放递一个台阶：“畅想打算以你奶奶为原型做一部舞蹈题材的电影，你如果想演，我们可以用你做主角。”
“爸！”乔期与吃不下去了，“不是说用我做主角，做我的出道作品吗？”
乔鸿卓安抚道：“你的出道作品可以换一部拍。”
“这不一样啊爸。”乔期与还记得乔鸿卓和霍雅欣给他的规划，一字不落地背了下来：“您说我是奶奶的亲孙子，还是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孙子，奶奶一定会希望我来演以她为原型的那个角色。“
“您还说广大媒体对这种戏码也喜闻乐见，到时候营销稿一发，对奶奶行踪好奇的文艺工作者和娱乐圈踩热点的那批人都会抓住这个机会大肆宣传……”
“到时候、到时候。”乔期与一句踩着一句，根本没注意乔鸿卓越来越难看的脸色，一听说不给他演，魂都要吓没了：“到时候我出道就是巅峰，比那些演电视剧出来的起点都高。”
乔期与仓促之下眼神毫无掩饰，怨恨地盯住乔放：“怎么能给他演！”
“乔期与！”乔鸿卓忍无可忍，“你给我闭嘴。”
乔期与回到乔家以来还从未听过乔鸿卓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眼睛“噌”地红了，又委屈又害怕，拽着救命稻草般拽着霍雅欣的袖子：“妈……”
“你什么意思？”乔放进乔家之前情绪上一直肉眼可见地焦躁，但自从迈进乔家后便离奇得冷静了下来，直到此时才第一次放开声音，看也没看乔期与，直勾勾注视着乔鸿卓：“你要以奶奶为原型拍电影？”
乔鸿卓见乔放终于有了反应，当下松了一口气，果然提到演戏的事情，乔放才会认真起来。
乔家背后操作着畅想，对演艺圈的动向也有所了解，乔放这一年确实演出一点名头，不像从前那样籍籍无名，上次谈合作的时候对面听说了他们的关系，竟然还拜托自己问乔放要签名，说是女儿最近很喜欢乔放。
乔鸿卓不是一定要反对乔放演戏，只是不满意乔放一次又一次反驳自己给他铺好的康庄大道，一定要去他看不起的那条歪路上闯，最重要的是，乔放那么多年都没演出什么名堂，他们自己家里还是涉及娱乐产业的，怎么都说不过去。
乔期与刚找回来的时候，乔鸿卓也将他安排去了自己曾经给乔放铺好的路上，乔期与倒是听话，但也是真没用，跟着乔宴学了两年各种事情依然办得稀烂，乔鸿卓也是别无他法，才想起来有个只看脸的行业，好在他和霍雅欣的基因遗传到位，乔期与长得更是像年轻时候的他，以闻其芳的身份和乔期与的身世故作悬疑营销操作一番，足够让乔期与在娱乐圈吃一口饭。
但既然现在可以通过乔放搭上秦开禹这条线，那一部小成本的文艺电影资源，让出去也就让出去了，这对乔家来说无关紧要，对乔放来说却是自小喜欢的东西，乔放跟他们闹了这么多年，他也累了乔放也累了，倒是不如由着乔放去演戏，乔期与那边还能安排别的事情做，总不能让乔期与饿死。
就是没想到乔期与一点远见都没有，当着所有人的面就这么吵吵嚷嚷地闹出来了，乔鸿卓也不好现在就安慰乔期与，只好先紧着乔放：
“畅想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也做了一些背后调研，你奶奶年轻时候的影响力不容小觑，消失好些年，媒体一直在猜测她的去向，我们拍摄一部舞蹈抗病主题的文艺片，势必能引起大的反响。”
乔放果然对这个话题有反应，就是反应不太对劲，甚至当场站起了身：“奶奶知道吗？她同意了吗？”
秦开禹手掌伸到乔放背后，帮他顺了顺气，另一只手打开手机放在桌子下开始录音。
乔鸿卓顿了顿：“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等电影播了，我们再放给她看，给她一个惊喜，你不是一直也想让她开心……”
“是没来得及告诉。”乔放气笑了，“还是没敢告诉？”
“乔放！”乔鸿卓没料到乔放这个语气，脸色冷了冷：“你什么态度，我们花一大笔资金要给你拍电影，你在质问我吗？”
“乔鸿卓！”乔放毫不犹豫地喊回去，气势不落下风，声音却止不住地颤抖：“你以奶奶为原型拍电影，却不征求她的同意，反而要以她的身份为电影造势。”
乔放说到最后几乎没有力量发出足够的音量，吐字却依然可以让桌上所有人听清他的话：“你有尊重过奶奶的想法吗？这么多年她从来不对外回应自己的情况，你了解过背后的原因吗？”
“你凭什么自以为是地认为。”乔放用力喘了一口气，一字一句吐出来：“这对她来说，会是一个惊喜？还是说，她惊不惊喜，根本不重要？”
“乔放！”乔鸿卓没想到乔放竟然已经猖狂到直呼他名字的地步，震惊半天没缓过神来，又突然迎接乔放有理有据的质疑，气愤到无以复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乔期与一见乔鸿卓态度转变，感觉自己演电影的事情还有救，当即有了勇气，从霍雅欣背后站出来，气急败坏指着乔放：“你现在在假惺惺地装什么呢？这个家谁都有资格说为了奶奶好，唯独你没有。”
乔期与狠狠道：“乔放，你怎么敢举着奶奶的大旗指责爸，别忘了自己都做过什么！还想演以奶奶为题材的电影，你觉得自己配吗？！我们对那件事闭口不提，是为了你着想，你别不知好歹。”
“再说……”乔期与又看了置身事外的秦开禹一眼，“哼”了乔放一声：“这么多年，我们乔家人，也就出了你一个喜欢男人的……”
乔期与注意秦开禹的眼色，唧唧歪歪地把最后几个字眼模糊处理了，没人听清他骂了什么东西。
只有离乔期与最近的霍雅欣脸色一变，抓着乔期与的胳膊，紧张兮兮地查看乔放表情。
乔鸿卓又被乔期与提醒到了这件事情，心头刚刚惦记起的利益逐渐被家里出了个同性恋的耻辱感代替，何况看乔放的态度，几乎不可能念及乔家的旧情，乔鸿卓也顾全不住大局，忍无可忍道：“我们乔家怎么会养出来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
“你这可说错了乔总。”秦开禹把手机关闭倒扣在桌面上，双手搓着乔放冰凉的手指，终于搓出一点温度来又轻而易举地溜走了，秦开禹索性拍着乔放的肩把人哄坐下后，兜着乔放的手揣进了自己口袋里。
一桌子人吃了苍蝇般看着他一系列举动，愣是没人出声，秦开禹满意地抬起下巴，告诉乔鸿卓：“你们乔家可不止养出来一个喜欢男人的儿子。”
秦开禹竖起两根手指，立到乔鸿卓脸上，绕场一周停在乔宴跟前：“你两个儿子都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