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当关系 第37节

乔放能看出来两位家长的不知所措，秦开禹一定又干了先斩后奏的事情，但无论多么无措，两位家长自始至终都对他相当和蔼，竭尽全力让他感到宾至如归。
其实两位并不需要这么努力，因为对于秦家老宅，他确实宾至如归，上辈子就隔三差五地过来住，周如卉和秦峥海比他的养父母更欢迎他的到来，所以他也更愿意到秦家老宅。
不过这是他们这辈子的第一次见面，好在假装不熟悉也是他的专业之一，乔放没露出什么破绽，就算有，以秦开禹的眼力也看不出来。
他目前跟秦开禹产生了某种诡异的默契，秦开禹问他要不要来，他说要，秦开禹就带他过来了。
不问原因，不纠结背后的深意，他不会说，秦开禹也不再问，就像害怕他又诞生什么其他的想法。
秦开禹上辈子亲眼见证了他的死亡，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会顺着他的意愿，刚准备试探一小步，发现不对后便立即退了回去，每一步都走得谨小慎微。
根本不像秦开禹这个人。
秦家的过年习俗乔放见过很多次，每一年都没什么变化。
先是给家里的保姆管家放假，然后一家人一起去超市提前备货，大年三十当天睡到日上三竿，起床一家子一起准备午餐。
今年多了一个乔放。
乔放帮了两手后又被周如卉女士恭恭敬敬地请出了厨房，让他跟秦开禹坐一桌，都不允许进厨房。
乔放跟秦开禹对坐沙发面面相觑。
乔放对自己的手艺有自知之明，泡个面加个蛋就是厨艺的极限，虽然他自认还能洗个菜，但是拿到手一颗圆润的包菜还给周如卉女士一个菜根后，周如卉女士终于对他忍无可忍。
厨房只剩下秦峥海跟周如卉两个人，保洁走之前将房间打扫得一干二净，秦开禹跟他百无聊赖坐了会，一同站起来，默契地抄起抹布。
最后收拾桌子的重任交到了原住民手上。
秦开禹收拾完干净的桌子，装模作样地洗了洗手，周如卉女士终于解救般从厨房端出来了一盆面粉。
“交给你……”周如卉女士不放心地看了乔放一眼，“们。”
乔放捋起袖子：“好。”
这才是乔放擅长的部分。
每年的春节，二位在厨房忙活，分派给外面只会添乱的他们俩一个杂活，今年周如卉直到现在才将面盆端出来，可让乔放好等，想来周如卉女士本打算矜持矜持，不让客人干活，奈何客人实在跃跃欲试，现成的和面机也不准备用。
两个人四只胳膊四个拳头硬生生把一盆面给搓扁揉圆了，周如卉女士跟秦董的午饭也准备完毕，周如卉女士经过面盆验收了一下成果，眼神泄漏出一分意外的赞赏：“面揉得不错。”
可不，这么多年也就会弄点面。
乔放心虚地笑了笑。
吃完午饭，桌子收拾出来，一家人围着桌子把晚上的饺子包好。
乔放擀面皮的技术再一次惊到了周女士，周女士提起圆溜溜的面皮：“乔乔你在家里包饺子也负责擀面皮吗？”
乔放顿了顿，周如卉立即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刚想岔开话题，乔放已经回答了她：“我们家不包饺子，买外面现成的。”
更多时候不在家，霍雅欣和乔鸿卓会带他们出去旅游，至于乔期与回那个家后包不包饺子，谁知道呢。
反正那一年的春节乔期与是在朋友圈发了一桌的饺子，乔放当天就把乔期与的微信拉黑了，至今也没放出来。
“这样啊。”周如卉见乔放没太多情绪，将话题引到乔放感兴趣的方向：“所以你擀面皮的技术是在剧组学的吗？”
不是。
是跟您学的。
乔放点了点头：“是啊，学了很久呢。”
秦开禹下意识思考乔放在什么剧里有包饺子的镜头，是他漏看了吗？
乔放说得不似有假，一定是他漏看了，改天问问贺知云，她一定知道。
“嘿，你这技术跟我一路出来的。”周如卉捏完一颗饺子放下来，眼神一瞥乔放的手里动作，笑出了声：“我也这么擀。”
乔放手指转了转，又转出来一圈面皮，递到秦开禹跟前：“是吗。”
秦开禹把奇形怪状的饺子立到自己跟前：“你给他们。”
饺子啪嗒倒了下去，秦开禹视若无睹，重新从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山顶拿起一张饺子皮，正儿八经挑了个合适的角度，才往里面填馅：“要粘住了。”
“人家一人一份给的。”周如卉点了点他面前的小山，“你该反思一下自己。”
从不反思自己的秦总掐起一把面皮摞到周如卉跟前，再掐起一把摞给秦峥海，压力骤减，秦开禹松了口气，专心致志继续进行自己的大工程。
吃水饺时，周如卉女士特意将秦开禹包的水饺全部盛进了秦开禹碗里，秦开禹盯着自己碗里飘着的方的圆的三角形的东西，发出抗议：“我要吃你包的。”
“你包的丑东西自己吃了。”周如卉说。
秦开禹看向乔放，对他展示了自己的碗。
乔放犹豫片刻伸出一根手指：“跟你交换一个。”
秦总愉快应了：“好～”
晚饭后是交换礼物的时间，周如卉说着只准备了秦开禹的礼物，却还是紧急托人临时买了其他的礼物连同红包一起送给乔放：“买的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钱包的厚度相当可观，但对秦家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乔放没有推脱：“谢谢阿姨。”
秦开禹伸出手：“我的呢？”
周如卉扔给他一条陶瓷项链，链条是金的，中间坠着两只依偎的陶瓷小猫，尾巴巧妙地缠在了链条上，和链条融为一体，就是猫身有一条不太明显的裂痕，应该是烧坏了一点，但不影响整体美观，周如卉说：“上个月出去亲手烧的。”
秦开禹开心地收下：“好。”
“其实。”周如卉女士欲言又止。
秦董给她补上：“你妈还有一条没烧坏的，本来想把那条送给你。”
周如卉将完好无损的小猫项链拿出来，猫身没有裂痕，比上一条更好看。
秦开禹将裂了缝的小猫项链攥进手心，明白了二位的意思，转头面向乔放，把完好的项链递到他面前：“送给你。”
乔放愣了半秒，秦开禹就跟担心他不要似的，自顾自地把裂了缝的项链绕到了脖子上，让周女士帮他带上。
乔放收下了另外一条项链：“谢谢。”
秦家没有等零点的习俗，两个家长的作息比秦总还要早，提前去睡了，秦开禹看起来有点困，不过强撑着睁大眼，陪他趴在窗口看外面的烟花，眼神时不时往他口袋里瞥。
乔放把项链收进了口袋，没戴上，秦开禹的小猫已经趴在了锁骨上，有点想让乔放也一起戴上，一晚上也好，只是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乔放脸对着窗外没回头：“我也有礼物给你。”
秦开禹没想到自己还有礼物，瞬间忘了小猫的事情，立即问：“是什么？”
“在右边的口袋里。”窗外的烟花离他们都很远，只能看到一点残影，乔放却看得很认真：“你自己找。”
秦开禹手指摸进乔放上衣口袋，从里面摸出来一张卡片装的东西：“贺卡？”
乔放摇了摇头，借着微弱的光，秦开禹注意到这是一张乔放的照片，上面签了乔放的名字。
乔放回过头，单指隔着虚空点了下他的额头，眉眼带笑：“我的签名照。”
秦开禹盯着签名照上的签名，没有作声。
灯光很暗，却足够看清签名照上的笔画，秦开禹见过乔放很多次签名，签在易拉宝上的，签在屏幕上的，签在拍立得上的，乔放给他的照片就是用拍立得拍出来的，是《九霄》中楚从霄的妆造，应该是剧组拍的福利，被乔放顺走了一张好看的。
乔放记得自己还牵挂着他给符良意签了一张照片的事情，所以送了他一张签名照。
可乔放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签名是不一样的。
这辈子乔放签进星悦后，星悦的设计师给他重新设计了签名，比畅想设计的签名更加飘逸洒脱，更契合星悦的公司艺人风格，乔放一直沿用至今，秦开禹见的最多的也是这一款。
上一辈子乔放至死用的都是畅想设计师设计的签名。
在他面前的这张拍立得上的签名来自畅想——乔放重新动用了废弃了一年多的签名。
第63章
秦开禹捏着手中的签名照，冰凉的照片逐渐被指尖接触的温度同化，再到发烫，灼热得他几乎攥不住，肺腑中呼出一大口气的时候，秦开禹才猛然啊意识到自己刚刚险些忘了呼吸，心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秦开禹近乎冷静地重新抬眼看向乔放。
——乔放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换从前的字体给他这一张签名照？
乔放怀念从前在畅想的日子。
乔放一时心血来潮。
乔放给他写了两个字体只是另外一张还没来得及掏出来想任他挑选。
“这里还有一张照片，你认为需要的话，我可以现场用星悦的签名签给你。”乔放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慢吞吞用两个手指夹出另外一张照片，侧边轻轻碰了下他的鼻梁。
如果乔放现在是另外的表情，秦开禹也许已经找到了说服自己的借口，心甘情愿地接过这张照片，让乔放签上星悦的字体。
可乔放现在的表情秦开禹太熟悉了。
这一辈子秦开禹只在重生刚开始那晚见到乔放露出这样的笑，秦开禹听到了乔放的心声，以为自己读懂了乔放，也理解了他的表情，此后再也没有被乔放骗到。
时至今日，秦开禹突然明白，自己不是没再被乔放骗过，而是乔放没再打算骗他，就连现在，乔放都是用自己最明显的“撒谎”表情欺骗他，还要给他留出一条相信欺骗的退路。
秦开禹拿住乔放递过来的照片，看到乔放眼皮细微地颤了颤，似乎也松了一口气，刚想把手收回去时，秦开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指腹按在他的脉搏上，感受到了指尖下骤然加快的心跳——
“你也记得吗？”秦开禹轻声问。
【记得。】
掌心下沿着皮肤传过来的心声没有任何掩饰，秦开禹心脏先是剧烈地跳了几声，又突兀地归于平静，最终诞生出几分“竟然如此”的荒谬出来。
乔放都记得。
所以他在周如卉和秦峥海面前才可以表现得这么从容，而不是假装从容。
乔放上一辈子第一次见周如卉的时候，也不会擀面皮包饺子，是周如卉教的他，这点细节秦开禹本记不太清楚了，直到明确乔放也记得的事实，那些被他忽略的细枝末节又奔腾地涌了上来。
秦开禹突然不敢细想刚重生那一晚的种种。
乔放哭到撕心裂肺的模样，乔放迅速收拾起自己情绪后一切如常的表现，乔放甚至连心声都没让他听出异常。
“记得。”乔放沉默半晌后，开口回答他。
现在连现实都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乔放的眼神和当时一般无二，秦开禹的记忆几乎瞬间就被带回了乔放跳楼前的那一晚。
……
“秦总，都准备好了。”陈乐池给他发消息报备。
“好。”秦开禹挂了电话，调出微信，打开置顶的聊天框打字：“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