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正当关系 第27节

“下午三点的飞机，应该会在五点左右到剧组。”
下午三点的飞机没必要在早上十点通知他，这位秦总。
自从他答应了探班请求，秦开禹总是若有似无地发起探班预告，从十天前预告到前一天，从十小时前预告到三分钟前，乔放最开始只是看一眼就忘了，奈何秦总提起的次数实在太频繁，某一天猛然发现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潜意识地计算起来秦开禹还有几个小时到场的时候，乔放心想他踏马完咯。
比如现在秦开禹只是提起了到剧组的时间，他已经在心里算好了秦开禹还有七个小时抵达现场。
马取义给他打了手势，乔放把手机递给马取义，将大脑里安上的自动计时装置清空，回想着楚从霄这一场的台词和自己准备好的演法，走到摄像机前。
好在面对摄像头的时候，他可以快速沉浸在角色中，不受任何场外的干扰。
大概这是身为演员的信念感，就连林导都说他是自己遇到的笑场最少的演员，一般情况下都不会出戏，当然和顾九歌的对手戏并不在“一般情况”。
樊英很有信念感地念完了自己的台词，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慢吞吞和他对视。
于是下一秒两个人不约而同笑出了声。
樊英越笑越大声，笑声是会传染的，连后面的群演都叽里呱啦笑开了，樊英前仰后合地点了点眼角笑出的眼泪，招手让化妆师上来补妆：“不是编剧诚心整咱们的吧？这场面是打算让咱们怎么演啊？”
在场的看似只有顾九歌和楚从霄两个人，但其实他们两个人都有一男一女两个身份，对手戏是两个性别的排列组合，包括但不限于楚从霄和顾九歌的正常男女感情戏，楚从霄和顾九的好哥们结义，楚从笑和顾九歌好姐妹贴贴，楚从笑和顾九的倒反天罡。
拍戏时不按照剧情发展顺序一场一场拍，而是打乱了先将一个场景的戏份拍完，最大程度地节省场地，他们已经拍完了楚从霄为顾九歌牺牲的重头戏，现在回过头拍两人啼笑皆非的初遇。
乔放跟秦开禹事先搭过这场，但并不耽误他受不了自己女装时对着另一个女人撒娇时的姿态。
樊英把情绪绷住还好，樊英要是没绷住，整场戏也跟着垮了下来，毕竟他自己看不到自己的模样，直面这一切的是对面的樊英，对信念感要求有点高。
樊英终于笑够了，化妆师也补好了蹭掉的妆下了场，樊英没让导演紧接着拍，转头说：“我再缓缓。”
导演理解地对她摆摆手。
“不好意思。”樊英刚高冷回来看了他一眼又立刻笑了，嘴角拼命压抑也没压住：“你的妆造没有那么好笑，相反很适合你，也看不出来明显的男性特征，是我的问题。”
“如果对面不是你，我可能会笑得更厉害。”樊英想起来上一个男主角的模样，带进这身妆造里，有些许不忍直视，男人和女人骨相有差异，男装帅的不代表女装就可以美，乔放两点都做到了，就连演技都让人挑不出错，细节处理很老辣，不像是新人。
“贺姐说你演了很多年的配角？”樊英又问。
乔放点点头，坦然道：“是，没什么机会演主角，这次能跟英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别这么说。”樊英摇头，“你别看林导开机前答应得好好的，你要是表现不能让他满意，开拍了他也能直接换人。并且……我个人也很喜欢你的表演，开拍前我还担心剧播之后你表现太差被我粉丝给撕了，现在看来应该不用多余担心了。”
乔放顿了顿：“那应该还是会撕的。”
跟他的表现无关，单纯因为她的女主角是樊英，粉丝不会满意和正主搭档的任何一个男人。
他若籍籍无名会被嫌弃糊没流量对剧无加成英姐一人拖航母，他若真的演出点名头又会被骂抢高光戏份英姐内娱奶妈。
樊英应该是想到了自己粉丝的战斗力，了然笑了：“那没办法哈哈，我演完一部戏就会多一个’对家‘，现在已经数不清几个对家了，除了《犬舍》。”
因为《犬舍》的男主角不是人，是狗。
粉丝倒还没有无差别攻击到连狗都骂的地步。
不过没记错的话应该骂过别的演员是狗。
狗多委屈。
混在内娱被骂是常态了，樊英当初也是被骂过来的，每个人都拥有一颗大心脏，选择性地忽略那些难以入目的词汇。
乔放从来不怕被骂，因为那些人本来也不喜欢他，没有必要去关心那些不了解你的人随时随地的大呼小叫，对他的生活无法造成任何影响，他在意的从来只有在意他的人，无法回应她们的期待远比被污言秽语直来直去地辱骂令人难堪。
樊英跟他又聊了几句，也把他现在的妆造看习惯了，自认不会再笑场，导演重新开拍，樊英的专业能力没得说，这一次完整地拍完了，导演也没喊停，看摄像机后的表情是相当满意。
演戏带来的成就感这是这样吧，从戏里获得乐趣，体验不同的人生，克服各种各样的困难，最后拿出让所有人都满意的作品。
林导趁热打铁，一连拍完了好几场戏，最后提前完成了今天的拍摄任务，林导欢欢喜喜地喊大家收工，今天没有安排夜戏，但是明天要起个大早，林导让大家早点回去休息，乔放跟樊英打了声招呼友好道别，马取义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他：“你手机断断续续响了好几回。”
“谢谢马哥。”乔放拿回手机，解锁屏幕，几条消息都是秦开禹发过来的。
工作做完了。
上飞机了。
下飞机了。
简直是某种条件反射，刚看到这几条消息，大脑里罢工了半晌的自动计时装置就重新运作了。
乔放想，秦总还有一个小时抵达现场。
第46章
秦开禹的探班行程第三个月还没走完，微博上突然炸开了锅。
秦开禹了解一头雾水地点进官群，发现群里正在刷屏。
人类的本质是复制粘贴机器，秦开禹每天点开群里面基本都在刷屏，今天却格外不同，每个聊天框都附带了井号词条。
#靛青定档十月一号#
？？？！！！
光忙着探班，竟然忘了，拍的戏是要播的。
秦开禹前几天上微博的时候传的还都是过审下证消息，没想到这么快就定档了。
这是乔放一年多以来第一次公开露面的机会，对风筝来说实在值得狂欢。
秦开禹点进热搜词条，热门帖子都是男女主粉丝的安利视频，秦开禹往下滑了很久才在夹缝里翻到几条风筝的图文，点进去从热评挨个赞下去。
今日份数据做完，秦开禹回到信息界面回小云的消息：“看到热搜了。”
“终于！！！！！！”小云肉眼可见地激动，“现偶的好处啊啊啊过审流程都走得快，不过咱们小青走这么快还是有点意外的，刚下证就定档了，应该是想蹭一波国庆的流量，国庆档期对现偶来说相当不错了，一个好的开始！”
三天后就是国庆了，《九霄》剧组只有国庆当天放一天的假，其他时候正常拍戏，秦开禹本来打算当天把乔放拐出剧组好好歇一歇，但被周女士和秦董一块驳了回去，除了情人节和七夕这种两位要把他赶出家门单独过的节日，其他所有节日都要一家人一起过是这么多年来秦家的约定俗成，秦开禹没吵过他们，已经三天没理过周女士了，虽然周女士也没理他。
《靛青》的定档对秦开禹来说是极好的消息，缓解了秦总这几天独自生的闷气，国庆不能见乔放的日子，至少可以看到乔放的新剧。
如果周女士明天喊他回家吃饭的话，他可以给周女士一个台阶下。
不然国庆一个人回去会很没有面子。
这么没有面子的事情他都做了，显得自己更没有面子了。
秦开禹把车停在秦家老宅的车库，周女士应该在车驶进老宅的时候就收到了管家的消息，却一直没给他发过信息，两人的对话停留在秦开禹单方面的断交宣言“不理你了”。
秦开禹盯着手机屏幕，三个呼吸后周女士给他发消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上来。”
秦开禹欣然顺着台阶下去：“来了。”
正常情况下他们一家人会整个节日都在一起度过，但周女士和秦董只留他吃了午饭，晚饭时间让他自己安排，算是双方各退一步的妥协。
秦开禹没有临时买飞机票飞东隅，而是带着好消息去了医院。
闻其芳对他的出现并没有过多意外，乔放进组后没时间回桑榆，秦开禹经常过来替乔放探望闻奶奶，来得比亲孙子还勤快。
最开始确实不知如何面对一个没有活下去欲/望的老人，但转念又想他自己也是跳过楼见过大场面的人了，他的努力也许无法改变闻奶奶的想法，但至少应该不会更加坚定她的死志。
“小秦，怎么今天过来了？”闻奶奶从床上坐起来，“不是刚来过？”
秦开禹听出来了一点赶客的意味，和闻奶奶熟了后闻奶奶在他面前也象征性地拿出了营业的态度，没再干出来当他面拔呼吸管的事，就是本来几个月一次的营业上升到隔三差五的高频率，闻奶奶的营业热情受到了强烈的打击。
秦开禹没回答她，指了指病房墙上挂着的电视：“这个能用吗？”
闻其芳点了下头：“能用，但不怎么用。”
乔放出场寥寥的那些剧这些年她翻来覆去地看，几乎能背下来乔放的所有台词，困于这方寸之地能打发时间的方式不外乎几样。
秦开禹通知陈乐池让工人把新买的大屏幕电视搬回去，看来用不上了。
高级vip病房的电视配置尚可，秦开禹调到对应的页面，当场充了会员，扭回头跟闻奶奶大眼瞪小眼。
闻奶奶终于不解地问出声：“这是在……”
秦开禹背过手看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差几分钟。”
整点一过，秦开禹当即按下播放键。
闻其芳盯着电视屏幕本来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片头曲响起，主演的镜头挨个给过，闻其芳看到了熟悉的脸，了然笑了下：“直说便是，搞这么神秘，我以为怎么了。”
“这叫惊喜，奶奶。”秦开禹搬了张椅子坐到病床旁边，对自己给的惊喜很满意，闻奶奶看到亲孙子的脸比看到他高兴多了。
片头曲结束，乔放还没有正式出场，秦开禹从电视屏幕里分出视线，注意闻奶奶的表情。
闻奶奶专心致志盯着屏幕，生怕错过乔放的出场。
秦开禹打了个响指，闻奶奶看过来。
秦开禹对她笑了笑，意有所指道：“并且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看吗？乔放最近在拍的戏比这部更有意思，奶奶我帮您留意着，到时候一起看？”
闻其芳听出来了他的意思，没吭声。
秦开禹回头重新盯住屏幕，本以为闻其芳不会回答他了，但没过多久听到了一声很轻的：“好。”
乔放和贺知云都看中的本子果然质量很好，秦开禹对电视剧没什么兴趣，首播四集里乔放大多时候都当背景板存在，最新一集戏份才多起来，即便如此秦开禹仍然把剧情看了进去，不得不说编剧和导演节奏把控到位，吊足了胃口。
秦开禹怀疑是自己的乔放滤镜发挥了作用，但是打开各个软件都是清一色的好评，秦开禹放心地给公司每个员工免费发放了平台会员，虽没指名道姓看什么剧，但懂的都懂。
秦开禹跟闻其芳默契地准时准点相聚在病房，看完更新的两集再分开。
国庆七天长假结束，秦总看完了今天的更新，积累了一周的工作嗷嗷待哺，站起身刚准备道别追剧搭子，病房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乔宴抱着一束新鲜的波斯菊站在门外，看清他的模样后笑容僵在脸上：“你为什么在这里。”
第47章
秦开禹还没有反应，身后的闻其芳先他一步出了声：“小宴？你来了？”
闻其芳又开口道：“小秦是来看我的。”
“小秦？”乔宴听到这个称呼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但很快缓开眉心露出微笑，背手关上病房门，将波斯菊插进闻其芳特意给他留的花瓶里：“奶奶，给您带了新的花。”
闻其芳点头：“好。”
乔宴这才腾出手来向他伸出手：“秦总，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秦开禹垂眸盯住乔宴伸过来的胳膊，并不想握手，但闻奶奶还在身后看着，秦开禹最终短暂地碰了下对面的手指：“嗯。”
乔宴面上倒是看不出来什么异样，似乎并不在意秦开禹的冷淡，越过他跟闻其芳聊天：“我刚刚在外面跟护士聊了聊，她说您最近状态不错，心情也很好……”乔宴尾音轻轻沉下去，“不过我这几天怎么没听说您这儿有新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