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反派们的炮灰长兄 第148节

无我正坐在一张春愁方才给他的一个小马扎上，见春愁过来了，站起身，刚想道一声“施主”，就听春愁忽而道。
“唔，对了，你怎的不问我，一键全开、一键换衣是甚么意思？”
无我一怔：“这还需要问吗？”不是一听就明白是何意？
春愁心念百转，面上却只是笑了下，坐在了另一张小马扎上，开始烧烤。
春愁其实十分想要无我小和尚的一滴心头血，然而却没有理由索要。毕竟，在所有人看来，他的小弟“谢长年”，已经找寻到了，就是散修联盟的柳寒衣。只是散修联盟的盟主不肯放人，才说二人只是义兄义弟的关系而已。
无我小和尚明显就是个聪明的，当然也知晓此事。但是，正因聪明，此刻心里大约也在怀疑，他靠近无我，心中究竟是为了什么吧？
春愁心里一叹，可手上却没停，许是烧烤料果然好，他这次烤出来的锦鲤、莲藕、莲蓬，都十分香甜可口。
他将烤莲藕和烤莲蓬递给无我，无我小和尚倒是没拒绝，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就接了过来，坐在小马扎上一脸严肃的吃了起来。
春愁瞅了他一眼，又瞅了一眼，就忍不住笑。
无我小和尚：“……”他尚未筑基，吃东西有甚奇怪的？顶多是因着许久没吃味道这般重的食物，吃得有些快了些而已。
他脑海里忽而闪过了极其年幼时，好似也有人带着他做烧烤吃。在那之后不久，他似乎就到了原先的门派，然后就一直饮食极其清淡了。
无我连忙甩了甩脑袋，脑海中的这些画面，就都消失了。他面无表情的继续吃着手里的烤莲蓬和烤莲藕，并不提其他。
倒是春愁在将烤锦鲤、烤莲蓬和烤莲藕都尝过后，还试图烤了一片莲叶……结果并不好吃。
他佯做淡定的将这烤莲叶给收到了乾坤戒里。
一旁不小心撇到的无我小和尚：“……”其实大可不必。
不远处忽而传来一阵口哨声，二人都听到了。
无我小和尚不明其意，春愁倒是知晓，这是告知他时候快到了，催促他有话快说。
春愁想了一会，见无我吃得差不多了，开始擦嘴了，这才幽幽问道：“我打听过了，无我诀，为上层修炼心法。修炼无我诀，众生为上，我为次。且无我诀修习到最上一层，会为天下众生，诛杀天下恶人。而若为天下众生，需要牺牲他自己，修习者，亦会毫不犹豫的举刀自尽，丝毫都不会犹豫。”
无我小和尚黑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向春愁。
春愁轻叹：“这等舍己为人的功法，若是疼你爱你之人，必然舍不得你修炼罢。”
无我一愣，随即双手合十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天下众生，总要有人修炼无我诀。与其是他人，不如是我。”
春愁道：“那你师门之人，每每见你修炼无我诀，定然心痛难当的吧？”
他幽幽道，“若是我的弟弟妹妹如此，我定会既愧疚，又心痛。听说你原本的师门待你极好，虽然未曾告知你，你的至亲长成甚么样子，只告知了你是由你的至亲扔在宗门之外的，但你原本的师门到底在看到了你这样一个双灵根的天才后，立刻收养了你。他们必然，也会如我心疼我的弟弟妹妹一般的心疼你吧？”
无我：“……”他站起身道，“多谢施主此次宽待，贫僧出来的久了，当回去了。”
显然，他听懂了春愁的挑拨离间。
春愁微微一笑，道：“你既听懂了，那我便直说了。寒衣你也是识得的，他当日被救时，便没有了记忆，听闻你被救时，也没有了记忆。我为寻弟弟妹妹，委托了许多寻找消息之人，倒也得了些消息——原来大宗门去仙凡界和凡人界寻找极其有天赋的单灵根或双灵根的天才来修仙界时，几乎次次回归时都会遭遇劫匪。
那些劫匪每次都不会空手而归，必然会劫走几个到十几个天资卓绝的凡人界小孩，或者是仙凡界的小孩。这些小孩天资如此之好，被劫走之后，若是杀了，未免可惜。听说，这些孩子，大部分都会被灌下失忆丹，卖入小门派，成为小门派寄予厚望的天才。”
无我小和尚脸上已然变成了愤怒，显然不肯相信这些。
春愁却不管他如何愤怒，忽而又道：“我虽寻到了我的小弟，可还有小妹未曾寻到。故而这次闭关之后，就会挨个的寻找还活着的能找到的劫匪，去逼问当年之事。若是其中有你有关的消息，可要我说与你听？”
无我小和尚一张小脸又面无表情了：“当日小僧虽失忆，不记得过去之事。但却也不是任事不知，知晓自己是受了重伤，被丢在了宗门之外的。若非师尊和宗门费尽心思，花费大笔灵石，又有悉心照料，小僧必然会死，根本活不到如今。”
所以，即便春愁的那些话说得有道理，但师门对他的救命之恩，却是真的。而且，如果当真是被卖掉的，何必让他受那般重的伤，还要花费那般多的灵石去救治他？
无我小和尚果然还是更相信师门的话，是他的至亲看他伤重不治，丢弃了他。这才是真相。
而且他十分不明白，他并不是眼前人的弟弟，眼前人为何还非要让他相信一些莫须有的事情？
春愁微微惊讶，随即就道：“也罢，等证据到手了，我直接拿给你看就行。”
无我小和尚：“……”贫僧说要看了吗？
春愁还在自顾自的道：“唔，还有失忆丹，听说这其实是一种有毒的丹药，只是至今无解。但我想着，这世上的毒药，相生相克，必然是会有解毒丹的。等我寻到了，就也给你送两颗。”
无我小和尚：“小僧……”“不需要”三个字还没说出来，就见那人继续开口，根本不听他说。
春愁：“眼见、耳听都可能是假的，你自己原本的记忆才是真的。就算你那师门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你刚刚被抛弃时，无法承受这份痛苦，如今都修炼了这般残忍的无我诀了，还怕什么？还是说，你其实已经猜到了这一切都是假的，才不肯吃解毒丹？”
无我小和尚：“……”说的好像已经有了解毒丹一样！
小小少年脸颊微微鼓了鼓，气闷道：“若你能寻到，那我便吃。”片刻后又道，“我相信即便我吃了真正的解毒丹，恢复了记忆，也必然是师尊他们告诉我的那般。断然不会有错。”
春愁伸出手，摸了摸小小少年的光头，笑道：“你到时莫要太伤心才好。好啦，该回去了，若是器宗掌门问你我与你说了些什么，都照实说就好啦。唔，照顾好自己。”
无我小和尚仰着脑袋，看着眼前人，犹豫了好一会，到底没有问出那句，“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心头血”。怎么可能呢？这人，明明已经寻到了自己的小弟了。
那人，并不是他。
无我小和尚微微一礼，方才离开。
春愁则看着小少年的背影……和秃头，心道，怎么就是个小秃子呢？若是有头发的话，他拔几根带毛囊的，然后去偷偷逼凌小凡把“dna亲子鉴定”也给研究出来，不就能确定这人是不是真正的谢长年了？
文科生凌小凡：“……”我有一句xxx，不知当讲不当讲。
*
却说宴席之上，眼看神器之主无我离席太久，器宗掌门自然发觉了不对，她自是对着这位鲛皇进行了试探。
试探了几次后，她到底不放心，要亲自去寻。
凌无忌这才道：“是这次的气运之子想要见无我小友，想来并非坏事，道友不必忧心。”
器宗掌门怔了怔，显见没想到那个气运之子，竟然和眼前这位鲛皇还有干系。
她犹豫了一会，方才设下结界，嘴唇微微翕动，传音道：“说起这气运之子，鲛皇可是听说了，似乎已经有了他现在唯一没寻到的妹妹的下落了？”
凌无忌：“……”并没有啊！
第146章
器宗掌门问出那句话后, 就看到眼前这位神色淡淡的鲛皇，一瞬间眼神都凌厉了起来，才微微侧首, 调整了下惊讶的表情, 咳嗽了一声，嘴唇微微翕动, 继续传音。
仍旧不肯将这样一件大事, 直接说出来。
“鲛皇可能听说过‘遮天城’？”
器宗掌门缓缓道, “归元大陆之上, 有道修、佛修、妖修、魔修等。只是比起占大多数的道修, 以及向来被认定为正道，与道修友善的佛修外, 妖修、魔修, 其实在大陆上的修士里的占比并不算多, 也并不怎么受人数上占了大多数的正道欢迎。
他们大多数都在遮天城中生活, 偶有出遮天城的，也向来都是低调行事, 但若当真不小心招惹了些不公正的对待, 只要是从遮天城中出来的，便可寻遮天城的帮助。而遮天城向来护短，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们自己城中的百姓, 争取他们应有的待遇。”
凌无忌闻言，立刻就想起了遮天城，究竟是什么地方。
人人皆知，归元大陆之上，说起大势力, 有七大宗门，九大世家，一个散修联盟，还有一个原本避居深海、最近却疑似迁居大陆的鲛人一族。
但很少有人知晓，此方大陆之上，更有个别势力，其实亦颇有些实力和本事，只是不愿意参与势力排名，更不愿意让自己的名声太盛，所以在归元大陆之上，看起来没甚名气、实力也不够庞大。
有恶人谷之称的无孽城如此，这个城中百姓大部分是妖修和魔修的遮天城，同样如此。
“遮天城，遮天城。”凌无忌念了两遍这个名字，微微眯了眯眼，看向器宗掌门，“不知掌门可知晓，是谁先查到了遮天城的消息？怎么就能确定，那个……孩子，在那里？”
器宗掌门神色复杂道：“是归元剑宗掌门，令人逼问了当初从仙凡界，带着那群资质非凡的孩童，回到修仙界时所乘坐的飞舟上的……负责守卫的弟子。一问之下，再令人去根据这些线索去寻，很快就寻到了遮天城。
知晓是当年那帮劫匪，本来是给那些掳走的孩子，全都喂了药了，男孩女孩分开关起来，正打算要伪装成镖队，一路走，一路将孩子卖给早就跟他们谈好价格的客户时，他们伪装出来的镖队，反而遭到了抢劫。
结果拉着男孩的马车和拉着女孩的马车分散了开来，混乱之中，还有孩子即便没有了记忆，还是毫不犹豫的跳车逃跑。当然，那些抢劫这些劫匪的人，也随即抢了几个孩子走，还因有的孩童一直在哭闹不休，当场杀了几个。”
她微微一顿，接着道：“不过，这次归元剑宗掌门倒是确认了，散修联盟的神器之主柳寒衣，果然就是气运之子的小弟。只是那位盟主非要说这二人是义兄弟，明面上，倒也只好如此。而那个丢掉的妹妹谢悠悠，若是线索没错，就是被人掳到了遮天城，现在是遮天城城主的养女，听说与城主早年深爱的师妹容貌相似，深受城主的喜爱。
唔，这个孩子的画像同样送来了，和龙凤如意的主人谢杳杳当年所画出的画像做对比，的确十分像是当年画像的孩童长大了些的模样。”
如此就有八成可能，这个孩子，就是当年的谢悠悠。
只是到底还没有进行心头血确认，不能百分百确认。可话又说回来了，深受遮天城城主喜爱的养女，想要拿到她的心头血，这可不容易。
凌无忌微微垂眸，似是嘲讽：“原来这桩事情，对归元剑宗来说，时隔数年，调查起来却仍旧如此简单。”
可就是这般简单的事情，归元剑宗从前却是查都不肯查。明明那些孩子，都是归元剑宗派人去仙凡界收来的准弟子，归元剑宗本就有份责任在，归元剑宗却让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听天由命，能顺利到宗门最好，不顺利的话，那也就都由着他们自己的命，是生是死都不管。
而归元剑宗当年死去的本门弟子，归元剑宗从前也都是以劫匪蒙面不好寻为由，从未提过要为其报仇。可现在，他们看到了红叶小镇的谢家孩童的与众不同，天赋卓绝，终于肯找人了。
还这般快的就找寻到了。
这可真是……够荒谬的。
器宗掌门自然听出了这位年轻的鲛皇语气里的嘲讽，无奈道：“如今飞升无望，天机晦暗，天塌之日就在眼前。虽有卦象言道，神女和七星都可救世，可神女如今在何处，尚未可知。她若想要以一己之力救世，必然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她若知晓了其中厉害，是否还当真愿意继续救世？
而七大神器之中，如今已经寻到了五位，然而剩下的二位，破天剑已经测试了几十万人，都寻不到主人，谁又能预料到何年何月何日才能寻到破天剑的主人？无孽城的噬魂铃，已然在镇压无孽城的无数孽力。
若将其取下，必然会沾染无数罪孽，几生几世都要纠缠在身，谁又愿意去取下镇魂铃？而无孽城之混乱不堪，天下皆知，一旦镇魂铃被取下，无孽城就再也关不住那些恶人，这些因果，也是要算到取下镇魂铃的人的身上。”
器宗掌门叹道：“若是神女始终没有出现，届时也不知会推谁去做这件事。”叹罢，她到底还是为闲云子和他们这些冷漠的掌门、家主解释了一句，“这还是最好的结果。若是这个结果都没有，那么，我们活一日便少一日，身上背负着门派和天下苍生，以及自己和亲近人随时都有可能死亡的压力，着实无暇顾及那些些许小事。”
凌无忌面无表情，心道，无暇顾及些许小事？那闲云子怎么还有空给门下弟子下密令，让他们追杀他的春愁呢？
就他来看，这些都不过是借口，不过是不在乎罢了。不在乎那些弱小的、从仙凡界带来的无辜小孩，也不在乎他们本宗门的死去的弟子的性命。
身为一个宗门的掌门，这般无情冷漠，果然，这样的门派，就该继续走下坡路，直至门派毁灭的那一日。
凌无忌一时间心情极度的不好，器宗掌门倒是没察觉出来——主要是这位鲛皇，平日里都是如此，压根没有看起来神色好的时候。
等到宴席散了，器宗掌门带着无我回到了别院，才让无我跟着她，去了她暂居的院子。
等进了大厅，器宗掌门看向无我，先询问了几句无我的修炼，是否有修炼上的问题云云，尔后才问了他今日和那位气运之子说了些什么。
无我小和尚神色淡漠，像是全然不在乎任何事情，倒是没有隐瞒，将他和春愁的相处一一说了。
器宗掌门听罢，微微拧眉，想了一会才道：“罢了，本尊虽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但他说的这番话，还是有些道理的。只是本尊从未听说过失忆丹有甚解毒丹，他若有朝一日给你寻来了，记得定要先将那丹药拿来给为师瞧一瞧。”
无我小和尚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可等他走出了器宗掌门的院子，却是在想，如果那个人，真的将失忆丹的解药拿来了，那师尊……真的会让他吃吗？
他虽失忆，却正好能修炼无我诀，一心一意，将天下众生放在他自己的前面。但若有朝一日，那人真的寻来了解药，恢复了记忆，那么，他还愿意这般舍己为人么？
可师门如何会欺骗他？他原本在的小宗门和师尊，都待他如此之好，又有何理由要骗他？
更何况，他在那个宗门睁开眼的时候，就觉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被人敲碎过一遍，脸上还抱着纱布，身上一点灵力都无，似乎还中了毒，小半年时间都只能躺在床上，不能起身。
那段日子，都是师门悉心照顾的他。
这总是他亲自体会和感受到的。并不像是那个人猜测的，这也是个骗局。
但是，或许，他并不是被至亲所舍弃的。
这一点上，师门当初或许弄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