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的,咱们家就是个普通家庭,我当时独自在外地上学,学生生活费能有多少钱?而咱家离得又远,来回路费就要花掉好一部分的积蓄,而我毕业之后连上舞台的机会都没有,每个月只有两千出头的实习薪资。北京消费又高,我要负担自己的水电吃饭租房钱根本不够。不是我不想,是弟弟我真的没有钱回家看你。”
龚灿有些怔住:“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哪有脸说这些话啊。”楚晓琅说:“谁愿意跟家里人承认自己混的不好,偶尔跟咱妈打视频,我都不敢露出宿舍破烂的背景。你以为我在大城市里寻欢作乐,其实我只是在艰难生存。”
“我不信,每年生日你都会送我很贵的礼物,我不信你没钱。”
“那有没有可能是用我那半个月吃糠咽菜换来的?”
龚灿眼里的敌意少了些,但他还是质问道:“可你又不是一直拿着两千块钱的工资。”
楚晓琅止语,半晌后承认道:“是。”
龚灿字字珠玑:“你也从来没有主动打电话回来,工作转正后你也很少回家,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就是在逃避我们。”
“你说得对,我确实是在逃避。”楚晓琅痛快承认:“当时我跟昆赐已经闹到了很僵的地步,退学是非常无奈的选择,谁愿意灰溜溜地不告而别?那段记忆真的太沉痛了,如果不放下我根本没办法开始新的生活。而跟家里联系,会不停的让我回想起那段记忆,所以我只能逃避。”
龚灿重新抬起头来:“那我问你,逃避的感觉怎么样?”
“不怎么样,让我觉得自己很傻逼。但我那时候不明白这个道理,逃避问题并不能解决问题。”楚晓琅轻轻地说:“离开你是我无可奈何做出的决定,但没有把你当成独立个体来尊重确实是我的不对。我唯一的错处就是永远把你当成小孩子糊弄你,不管是当时的离家上学还是这次住昆赐的房子,哪怕知道你不能很好的接受这些事的结果,但我也不该剥夺你知晓事实真相的权力。龚灿,哥很认真的和你道声歉,对不起。”
龚灿沉默至极,他用脚烦躁的踢着地上的石子,滚入河里发出扑通声,半晌后他才说:“行了我知道了,你没啥说的就走吧。”
楚晓琅没动:“你话没说完我不会走的。”
“行,那你听清楚了,我是真的恨过你。”龚灿板着脸认真说:“从小到大,我都没觉得我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多可怜,因为我有一个对我很好让我崇拜的哥。但有一天你也离我而去,让我在整个童年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不然爸爸跟哥哥为什么都不要我了。”
“龚灿,我...”
“你让不让我说完?”
“你说。”
龚灿深吸口气接着说:“自从你走了之后,咱妈脾气变得很差,除了辅导作业时跟我吵架就是忙包子铺的事情。我很孤独,回到家里没有人能跟我说话,我变得自卑敏感,学校里跟嘲笑我的人都要干架,不管是谁的错,咱妈都不分青红皂白训我一顿,嫌我不省心耽误了她的生意。我那时候就想没关系,我还有我的哥哥,他明年就会回来陪我——这也是你骗我的。”
楚晓琅心虚地低下头,根本不敢去看龚灿的眼睛。
龚灿冷笑着说:“也许你觉得随口一句话糊弄个小孩没关系,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天天等你,盼着明年你就会回来。但是第二年你还是没回来,整个过年只有我和妈两个人吃剩菜。那时候我就老缠着妈要去找你,妈总说你忙,忙着考大学,忙着找工作,忙着赚大钱,忙到我都上初中了,也没见你真正回来过一次。”
楚晓琅心里微微刺痛,龚灿说的每句话都让他难受极了,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自己的缺席会让弟弟的成长如此难熬。
他解释道:“当初一走了之是我没考虑清楚,但是除了我你不要怨恨咱妈,她为了咱们两个人上学已经很辛苦了,你要理解...”
“你能不能别说这种话啊!”龚灿情绪突然像个火药桶似的炸了:“这就是整件事情最让我操蛋的地方!你不得不离家上学是生活所逼,咱妈忙碌不能照顾我情绪是现实所迫,你们都有你们自己的苦衷,夹在中间的我好像闹情绪就是我不懂事似的,妈的凭什么啊!那我呢?那我的感受对你们来说算什么呢?”
龚灿喊着,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他想去擦,但是擦完还在不停落下,喘气都变得委屈起来。
楚晓琅起身想去安慰:“所以这才是我一直想做的事,我想对你补偿,我想重新照顾你的感受啊。”
“但是我现在不需要了。”龚灿嘴里不断重复着:“我不需要你去像小时候那样对我,我已经长大,什么东西都变了。”
“那你也要给我补偿的机会啊!”楚晓琅情绪也上来了,他执意凑上去说道:“弟弟,如果我不是真的关心你,我不可能三番两次上杆子对你示好,不管你怎么样冷眼刻薄都不退缩,这就是我的态度。”
“我不需要你做这些。”龚灿转过身去,情绪有些崩溃:“我真的不需要!”
“龚灿!你听我说,我——”
楚晓琅话未出口,突然被转身的龚灿肩膀撞上,整个人失了重心连连后退,倒霉到头正好被脚下的石子绊倒。下一秒,楚晓琅整个人摔进了脚下漆黑的河水里。
水花溅到岸边发出巨响,龚灿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哥!!!”
落水的一瞬间,楚晓琅浑身被刺骨的河水浸湿,每寸皮肤都像是被刀尖切割。他想要挣扎,可是漆黑加上惊慌让他顿时失了方向,嘴里想要呼救立马被河水灌入。唯一清晰地感觉,就是他在慢慢往下沉。
龚灿在岸边急疯了,想找个长杆去救援,但是眼看着楚晓琅飘地离岸越来越远,龚灿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将校服外套脱下后整个人钻进水里。
龚灿顾不上冰冷的水温,只想朝着楚晓琅的方向游。却惊恐发现他也失了方位感,眼睛被水糊得睁不开眼,耳边明明能听到对方的扑水声,但就是找不准方向,这一刻,他真的害怕极了。
他好害怕楚晓琅有危险。
龚灿尝试朝前游,但脚底下正好是个陡坡,地上有着深浅不一的坑。他连借力都无法做到,加上一天水米未进有些虚弱,他发现自己浑身力气都像被抽干,竟然一点劲也使不上来。
然而,一想到哥哥,龚灿硬咬着牙,不知道从哪憋出来的决心,两只手在水面上划拉,同时喊着:“哥!朝我声音的方向过来,哥!”
幸好,在口鼻没入河水前,楚晓琅用仅存的理智将手伸出。
也幸好,混沌之中,龚灿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龚灿到底是长大了,个高腿长的他拖着楚晓琅的肩膀好让后者不至于溺水,随后慢慢地往岸边游。自己先半个身子爬上去,然后拽着楚晓琅的胳膊把他给拽了上来,总算有惊无险两个人都安全了。
精疲力尽的龚灿还没喘口气,托起楚晓琅的脖子检查情况,眼看着后者的脑袋软软的垂了下去。
“哥?”龚灿傻眼了:“哥!!”
也不知是呛了水,还是说被吓得,楚晓琅竟然晕了过去。
龚灿感觉自己双手都不听使唤了,发抖的叫人害怕,第一反应是打电话求救,但是自己的手机早就在白天的时光耗尽电量关机了。
龚灿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想着生物课老师教过的急救法,他双手盖住,用掌心压着楚晓琅的胸膛,一下一下,想把肺里的水给挤出来。
“哥!你醒醒!睁眼!你别吓我!”
然而楚晓琅还是一动不动,双眼紧闭睡地很安详,龚灿脑袋一片空白,眼泪又不争气流了下来:
“你醒醒!这不好笑!你别跟我开这种玩笑啊!”
龚灿又使劲按了几下,这下他真的慌了:
“哥!这他妈怎么办啊!操!哥你给我睁眼睛!只要你醒来!我不生你气了!”
楚晓琅却还是没有反应,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的脸也越来越白。
龚灿这下真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那满是水渍的脸此刻凝固,大脑不受控制地想着最坏的结果,结果一想,他就哭得稀里哗啦:
“哥...你别死!我跟你说实话,我早就不生你气了,我对你刻薄....是因为我自私,是我总在纠结自己过去的得失,而忽略你有苦衷这点还跟你斤斤计较。明知道你对我有愧疚我反而要利用这点伤害你,也是我从来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哥...是我错了。”
龚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他用手背擦着眼泪,随后整个人跪在地上,用整个上半身的重量去按楚晓琅,同时着急的心情使他越按越使劲。
“哥你回来吧,你不能有事情,我不能再失去一个亲人了,你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很重要。只要你醒来,我以后绝对听你的话,我再也不惹你生气了,再也不逃课去上网打架了,我会成为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像小时候我跟你约定的那样,哥!”
龚灿正压得使劲,突然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楚晓琅用非常虚弱的声音说:
“再按....就真按死了....”
龚灿大喜过望,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反应。
楚晓琅正要说话,突然咳地停不下来,他赶紧扭头在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大滩水。
龚灿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哥,你好点了吗?”
楚晓琅整个嗓子都哑了,头晕目眩地没回过神来,刚刚他真以为自己要见阎王了,岸边的冷风一吹,他突然想起来刚刚朦胧间听到的话。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
“....这。”龚灿整个人都僵住了,现在人醒过来了,他却又有些怂了:“我没说...”
但是仅仅一秒钟,龚灿就想通了,他一把扑上去抱住楚晓琅,抱地很紧很紧,好像是要把这么多年的缺失全部补回来:
“哥——!”
第64章
“姓昆的,抱歉啊。”
双手插兜的龚灿刚说完,就被旁边的楚晓琅轻咳提醒:“弟弟,咱们应该怎么说?”
龚灿抿着嘴,面对着前面的昆赐,硬着头皮鞠了个躬,嘴里说着:“昆哥哥,对不起把你家砸成那个样子,我攒够钱会陪你的,希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吧。”
昆赐坐在自家客厅,看着面前的兄弟俩,他脸色很差地问道:“昨天晚上是你把你哥推河里了?”
龚灿正要开口,旁边的楚晓琅抢话道:“是我自己不小心脚滑,跟我弟没什么关系。”
“那也应该去医院做个检查啊。”
“早上去挂号了,没什么事放心吧。”
昆赐又叹了口气,眉头解锁:“昨天晚上看到你俩满身泥泞地走回来,把我吓得差点能站起来。龚灿你也是厉害,折腾的大家半夜都在河边吹风,你小子到底咋想的?”
说到这,龚灿脸上浮现出歉意:“我也没想折腾大家,但实在是没地方去。好像身边人都被我得罪干净了,自己只能去河边散心。”
昆赐教育道:“你还是太偏激了,大家能去找你说明还是在乎你。不管怎么样,你今得去老窦那给人家提点东西,说谢谢人家的关心照顾。还有你前两天犯浑气你妈,也得去拿出诚意来道歉。包括你那几个同学,为了你差点在河边冻感冒,你也得给人请顿饭,还有,把窦彦骏的网费给人家还了去。”
龚灿撇着嘴点头:“我知道。”
楚晓琅在旁边看着有些好笑,看来昆赐也是没真的生龚灿的气,不然现在也不会像个长辈似的唠唠叨叨,把自己的台词全抢了也要教育弟弟。
他对昆赐说道:“你咋现在变得这么唠叨,把话说完了我这个当哥还说啥呀。”
昆赐笑了下,他冲龚灿伸出手:“欢迎回来。”
龚灿两只手握了上去:“谢谢嫂子。”
昆赐整个人被雷地外焦里嫩:“你他妈叫我什么?!”
龚灿抱着胳膊,歪头反问道:“你俩不是和好了吗?”
“.....”这下轮到另外两人迟疑了。
龚灿左看看右看看,突然站直问楚晓琅:“哥?咱俩为了这事吵了那么多次,结果现在才告诉我你俩没和好?”
楚晓琅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甚至于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他和昆赐之间的事。
游乐场那天之后,他和昆赐关系恶劣到比九年前还差劲,但是因为弟弟离家出走这一遭,他们俩又把重点放在了龚灿身上,如今龚灿安然无恙地回来,两个人之间未消除的隔阂也开始变得明显起来。
半晌后,是昆赐主动开口:“你哥问过我要不要和好,是我没有答应。”
楚晓琅有些意外,昆赐这次率先承认。
“你凭什么不同意?”龚灿撸起袖子质问道:“我告诉你姓昆的,当年是我年纪小,如今我不会再放任你辜负我哥哥了!”
昆赐略带无语看着眼前这点火就炸的小屁孩,他问:“早上起来你饿不饿?”
龚灿诧然熄了火:“...有点吧。”
昆赐说着转动轮椅往厨房去:“那我给咱们做点吃的,吃完你再回包子铺去陪陪你妈。”
“我不吃了。”龚灿连连摆手:“我的东西还在窦彦骏那里放着,我去拿书下午回学校上课呀。”
楚晓琅露出非常欣慰得表情:“好好好,你快去吧,晚上我跟你一起回包子铺。”
昆赐这时转头问他:“那你吃吗?”
楚晓琅愣了两秒,虽然耸耸肩,大方表示:“吃呗,我这个年纪又不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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