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在哪?”
“我在海角公园那还有一套房。把他暂时带到那了,你放心,吃喝用度都没缺。”宋明栖回答。
周羚听后表情微沉,向后靠了靠拉开距离,松开了他的手。宋明栖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我熬通宵,冒大雨骑了很久摩托,像小丑一样疲于奔命赶时间,想过说如果让我知道是谁,我一定要他付出代价,而你也不是第一次骗我……”
语调逐渐激烈,疾风骤雨一样,宋明栖感觉自己又需要氧气面罩了。
“但还是谢谢你。”
周羚看到宋明栖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温和地笑了笑,脸上紧绷的表情缓慢柔和下来,那双黑色的眼睛变得温驯而深沉。
“谢我什么?”宋明栖问。
要谢他什么。
谢他足够细心,捡拾到他在书籍里寻求答案、苦苦挣扎的灵魂,谢他花费心机欺骗他、窥探他不愿外露的内心,谢他同他一样,谢他不放弃。
要谢的太多太多。
周羚沉默了一会,只是再度握紧他的手指,轻轻地捋着他的指节,再顺着手掌抚上他的手腕,那里由于绳索的绑缚和宋明栖不加节制的挣扎,呈现出一条明显的淤青。
“谢谢你请我看明年的杜鹃花,差一点就看不到了。”他重新俯下身,在护士面前与宋明栖布着血痂的嘴唇相贴。
“宋明栖,我原谅你,听到了吗?”
周羚伤得最重的地方是脑袋,陈起舟提起扳手砸的那一下力道不小。
不过不知道是他皮糙肉厚,还是生来骨头硬,脑震荡的症状几乎没有,所以就只有皮外伤要处理,缝了三四针。其次是手,右拳的每一处指节都是烂的,皮最薄的地方甚至可以见骨。
护士在上药绑绷带的时候直吸凉气,但周羚第二天就跟没事人一样,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了。
他不是愈合力超强,他只是对痛感比较迟钝,他对伤痛习以为常。
而宋明栖的情况就要更复杂一些,除了后脑的伤口、脑震荡,还有浑身上下遍布的瘢痕与淤青,脖颈上的勒痕更是紫得骇人,担心有其他脏器内出血的情况,医生建议做一个全面检查,当天就住了院。
周羚一直在医院贴身照顾,宋明栖自从受伤就没自己拿过筷子,喝水也是喂到嘴边,连上厕所周羚都恨不得端着他去,醒来的时候也一定会枕在周羚的胳膊上。
宋明栖时常觉得这种程度的照顾实在太超过了,不过他脑震荡的症状确实严重,吃两口饭会吐出来,也经常头晕,阅读、打字、看视频都完全做不了,简直比清心寡欲的和尚道士还要无聊。
饱暖思淫欲,人在无事可做的时候就想发泄一下精力。
在周羚为他擦洗身体的时候,宋明栖主动勾上人的脖颈,好几次差点擦枪走火,都是临门一脚时宋明栖脑震荡症状发作,一把推开人冲到马桶边呕吐,害得周羚不上不下地洗了好几回冷水澡,他就再也不做这种尝试了。
后来为了给宋明栖打发时间,周羚就去图书馆借阅一些最新的心理学科研杂志,把自己不明白读音的词一一查好标注,然后在床边念给宋明栖听,好为他活跃的大脑提供一些养分。
因为最后被界定为正当防卫,所以在警局录过口供说明当日的情况后,就没有再追究,但是2•10案仍然需要周羚配合调查和手续,再加上需要照顾宋明栖,周羚一时没有闲暇再照顾小孩的起居,中间他抽空把赵喜橙暂时送回了福利院。
赵喜橙很懂事,在看到周羚脸上明显的淤青后,他安安静静听完对他的安排,这一次也没有再闹。
“我还是很想和哥哥在一起生活,这个我一定要告诉你。”他用手指绞着小书包上的背带,看着蹲下来还是比他要高一点的周羚,“但是我知道你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唔做你唔会开心。”
周羚低低“嗯”了一声。
“没关系,我希望你开心。”赵喜橙嘟着嘴大方地说,“毕竟我感觉我半辈子你都在不开心。”
他还是小不点儿,半辈子是几年,简直弹指一挥。周羚听了笑起来,揉揉他柔软的头发,伸出小拇指:“等我稳定下来,有条件了,一定会来接你。我们拉勾。”
赵喜橙的眼珠黑黑的,很亮又很干净:“哥哥,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什么叫条件,我被爸爸妈妈丢掉,是因为他们没有条件吗?”
周羚觉得心很酸,他不知道赵喜橙的父母是谁,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他甚至也回答不了儿时的自己。
“条件是你说的什么一百万?是很大的房子?是很多时间?”赵喜橙讲,“我觉得养小孩没有这么麻烦,只要让他们感觉没有被抛弃就可以了。”
周羚慢慢不笑了,他勾住他的手指,认真地看着他:“好,我不谈条件。赵喜橙,两个月,我回来接你。”
宋明栖住院的两个星期后,安静的病房迎来了一位聒噪的探访者。
霍帆大包小包地推开门,把手头的东西往旁边的什么人手里一塞,就旋风一般冲到床边给了宋明栖一个大大的拥抱。
“oh,my god,怎么会这样!!”霍帆窄长的眼睛难得地瞪得大而圆,扶着宋明栖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
他治疗了一段时间,脸上的淤青和瘀斑都淡了不少,但还是能窥见当时打斗的惨烈,后脑勺的纱布还用网兜着,穿一身衬得脸色愈发惨白的病号服,总之通身和宋明栖惯来奉行的“精致主义”毫无关系。
看出霍帆是真心疼了,嘴唇都哆嗦,宋明栖安慰道:“问题不大,下周管床大夫再来看看,差不多就出院了。”
“这么严重你还让我别管你!我不回来能行吗?”
大概出事第三天,霍帆来电话,宋明栖状态不好,进气长出气短,语气一听就听得出来,根本瞒不住,就大概说了下前两天发生的事,把霍帆吓得够呛,立刻表态要回国。
但离圣诞还有一个月,哪有这么长的假期让他来回跑,何况宋明栖觉得霍帆回来主要起到一个气氛组的作用,实际也用不上他,宋明栖就连声说自己没事,算是婉拒了。可霍帆不依不饶,还是要了他医院的地址,说要跟他们主任再谈谈。
宋明栖知道霍帆也是个轴性子,劝不动,想着大概率请不到假,也就算了,没想到这人真跑回来了。
“我真没事。”宋明栖扶了下眼镜——这大概是他这两个月来配的第二副,可谓是跟他本人一样多灾多难,“你回国待几天?等我出院请你吃饭。”
“不急。”霍帆大喇喇摆手,“我能待一个月,打算到圣诞节后再回去。”
宋明栖奇怪:“这么长的假,你们主任批准了?”
“他不准也得准!”霍帆趾高气昂地说,“我为了回来看你,跟james结了个婚,直接休的婚假,marria leave是法定假期,美国那边执行起来很严格的,他不批准我完全可以起诉他。”
“啊?那……”宋明栖瞠目结舌了一会,半天只说出来一句,“那恭喜啊,百年好合。”
霍帆叉腰:“呸呸呸!晦气!我谈个恋爱而已,干嘛要百年好合!”
宋明栖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那你跟james?”
“多大事,休完假回去再离不就行了。”
“……”
“好啦,别聊我啦,看我给你带的礼物。”霍帆兴致勃勃朝门边走去,“我还给图书馆boy准备了一个超超超可爱的狗碗!”
他转过头时才发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刚刚一直站在门边,自己进门时也没有把礼物放到地上,而是径直塞进了这个人的手里。
那时候他见宋明栖心切,也没仔细看,以为是在医院请的护工,现在看这块头,能做别人的老攻。
霍帆歪着头和他四目相对:“你是……”
宋明栖说:“噢忘了介绍,他是……”
周羚没有让他说完,满眼揶揄地抱起手臂,自己接过:“我就是图书馆boy。”
“……”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识时务者为俊杰,霍帆迅速滑跪,伸出手向周羚走去:“失敬失敬,久仰大名。”
周羚被握住手时还有点意外,他设想过宋明栖这位海归“好友”没准会对他的身份职业心存芥蒂,难以接受,没想到竟没什么架子。
眼看着面前两个人的腰竞技一般越弯越低,宋明栖觉得这一幕简直吊诡。
他笑出眼泪,用手臂遮着眼睛笑骂:“霍帆!你係咪傻㗎!”(你是不是傻)
草莓形状的漂亮狗碗和皇家化学院闪闪发光的限定款胸针,一起被摆在床头柜上,赢得了周羚和宋明栖的宽容大量。
霍帆终于得以坐下来,和他们面对面聊天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太过尴尬了。
“好惊险!所以那天幸好周羚赶过来救你……”霍帆啧了一声,“不过他怎么知道你有危险,还知道你在家?”
宋明栖正在嚼周羚给他削的苹果,晚了两秒才回答:“我一察觉身后有人,就立刻给周羚发了消息。”
“你发了什么?”霍帆着急地问,“主要是不管发什么消息,你晕倒以后,陈起舟会看到吧?”
“是的。”宋明栖点头,“如果他发现我发了求救信息,要么灭口,要么把我转移,所以我发的信息不能太直白,不能引起他的警惕。”他停顿了一会才说,“所以我给周羚发了一笔转账。陈起舟问我的时候,我说这是我和周羚之间的约定,我花钱解决需求。他看起来相信了。”
霍帆还是不太理解的样子。
周羚进一步解释:“他发给我的金额是3210。”
宋明栖说:“只要打开《恶意》这本书,翻到第3页,正文第2行,第10个字,就会知道这个字是‘家’。因为我之前送过他一本,就在他手头,只要翻开很快就能查到。当然如果会图像记忆法的话,记这个也不太难,前5页我可以倒背如流。”
周羚接道:“嗯,所以我就知道他人在家,可能出事了。”
霍帆听着他们一唱一和,脑袋从左转到右,又从右转到左,在二人之间摇摆,最后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们两个:“关键你俩这样接头还能接上。”霍帆直呼amazing,“……有没有人说过,你们这样谈恋爱有点变态?”
“人类一般不会经历变态的过程。”小刀在周羚的手指尖灵巧的转了一圈,“只有蛹或者蝌蚪,在胚胎发育期内动物外形、结构才会发生变化。”
“我的天,跟你的语气都一模一样。teacher宋,你真把他当学生教,都把他教坏了!”霍帆大笑起来,“噢对了,那陈起舟和吴关后来怎么样了?”
宋明栖慢慢收起笑意:“陈起舟19号一被控制,在医院就把能交代的都交代了,警方根据他的供述在湿地公园找了一宿,一开始没有消息的时候我们都很紧张,最后等到凌晨6点,覃警官发消息说,在一棵大榕树下面找到了,dna结果也能匹配上。”
讲到此处,他伸出手臂握住了周羚的手,回顾两个星期前发生的事,他仍然能看出周羚的颤抖,“距离吴关出狱前只剩5个小时,刑侦支队紧急通知监狱暂缓释放吴关,加上陈起舟的口供,尸检报告,以及一并被挖出的物证,证据链完整,吴关的犯罪事实清楚,他和陈起舟都会面临故意杀人的指控,他们再也别想出来了。”
全部听完以后,霍帆跟着长长松了口气,像是和案件遇见转机一样终于也见到了太阳,紧张到发凉的指尖逐渐回温。
“你真的很伟大,dr.宋!!”霍帆激动地狠狠拥抱了一下宋明栖,把他苍白的脸颊都挤出一丝血色,“我再也不说你别管这些闲事之类的话了。”
宋明栖表示理解:“你也是担心我的安全,我知道。”
“接下来呢,你们什么打算?”霍帆提议道,“等下周出院了,我给你们搭个火盆跨一跨,除除晦气,然后你们出去旅游一段时间,我趁着你不在给你的房子重新装潢一下,省的你回家看到就想起不好的回忆,怎么样?”
宋明栖联想到霍帆乾隆皇帝一般的审美,婉言拒绝:“太麻烦了,应该还好,我先回家试试,而且他周末要先回一趟饶北。”
“嗯,送姐姐的骨灰回老家,再办一些手续。”周羚对霍帆解释说,“他是说要跟我一起去,但他身体还没好,我那边……条件也不行,不想他舟车劳顿。”
他把手中切下来的一块苹果喂给宋明栖,对霍帆点点头,“这几天宋老师就拜托你照顾了。”
第60章 200rpm/min
宋明栖脑震荡的症状已经完全消失,各方面指标良好,周一就如期出院了。
他从海边小屋把珍珠接回家,在阳台上给它安置了一个狗窝。
宋明栖其实没有太多和宠物共处一室的经验,因为大多数时候它们带来混乱、灰尘和细菌。
好在霍帆对此比较擅长,加上珍珠确实是一只非常听话省心的小狗,遛弯回家后还会自己在脚垫上把脚掌蹭干净,所以宋明栖也很快接受了它跟在腿边呼哧呼哧喘气和快乐地摇尾巴。
霍帆自然也住进他家,由于是一居室,霍帆自告奋勇主动睡沙发,他自述睡眠质量超好,哪怕打地铺也是一秒就着。
他们一到家就一起收拾了房间,预约上门的保洁,警察撤走后简直是一片狼藉。霍帆还联系了地板修复公司,预约了时间让他们来修复由于打斗产生的明显划痕。
除此之外他确实起不到什么实际作用,有时候还要宋明栖做饭给他吃,但作为气氛组还算称职,他带着宋明栖去打运动量不太大的壁球,话语密集到让宋明栖很少有时间回忆过去一段时间发生在这栋房子里可怕的事,也没有时间盯着地板上的划痕发呆。
睡前宋明栖还能听到客厅里霍帆和james打视频电话的声音,不时发出愉悦的笑声。
霍帆在james面前的属性有点类似一个男友力max的0,虽然他经常表现得不耐烦,但其实他很享受james依赖他的感觉。
宋明栖一直觉得,霍帆没有他嘴上表达的那么不在乎james,他的父母婚姻并不幸福,因此他不喜欢也不擅长维系稳定的关系,但james是和他恋爱时间最长的男朋友,与其说他们领证是为霍帆请假回国找了一个理由,不如说是宋明栖受伤为他们结婚提供了一个借口,如果不这样说,霍帆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主动提起结婚这件事,因为这太不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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