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席间已与众人饮过几轮,已有些小醺的祈瑱,在听到“白莲”几字便是眉头一皱,脑子登时清醒过来。
几年前山东莱州一带先是旱灾,后又蝗灾,于是白莲教兴起做乱。是他亲自带人剿的匪,首领都已枭首,如今又哪里冒出来的白莲教徒?况且这些人兵刃锋利,进退有度,配合默契,又哪里是白莲教这些乌合之众可比?
此时内侍与侍卫们已筑起人墙,将皇帝团团围住,禁卫军大统领冯登云亦持刀向前,面色阴冷。
祈瑱与他虽说表面上碍于身份并不往来,但祈瑱救过他一次,两人关系其实还算不错。此时对冯统领也有几分同情。
虽然这帮人口称“白莲教”,实则与自己关系不大。倒是这个冯登云,负责围场行辕警戒事宜,却叫刺客混了进来,便是此事解决,怕也要吃好大的瓜落,也难怪他此时脸色不好。
这时却一只利箭从密林破空而来,直射向皇帝御驾所在之处。随即一声惨呼,想是有护卫中了箭。
祈瑱与冯登云遥遥对视一眼,皆是确定这匪徒根本不是所谓白莲教徒。二人都是习武之人,自然从风声便能听出,射出这箭的,至少是两石以上的强弓方可。这等强弓向来受朝廷管制,寻常人家根本弄不来,又岂是几个乡间匪徒能有的?
况且,方圆一两百里的围猎场,来众人来之前便预先使人清查过一遍,预防有人私进猎场,后又派了士兵围守,寻常人,根本近不得猎场一带。若说是白莲余孽,不过是些泥腿子,是如何躲过士兵的重重封锁,进入这皇家猎场的?
片刻间便又有几只利箭,从密林射出,皆被密密的人墙挡住。亦有一队侍卫往密林中行进,被刺客拦住,两方人方混战一起。
武将已是取出兵器对峙,其余文臣宗亲虽然一阵慌乱,但御驾在前,并不敢造次,片刻便有护卫过来引导,将这些人聚到一旁,派人守卫,众人也算是安心不少。
祈瑱确认了皇帝身边护卫重重,并无性命之虞,便带人挥刀杀向刺客。
只是祈彦本来随在父亲身边,见父亲带人杀敌,竟然不避让一旁,也随着众人一起冲过去了。
祈瑱见状不由怒喝:“祈彦,不可胡闹,快退下!”
祈彦置若罔闻。
他又不傻,此等立功机会,实在难得,若不借此机会大显身手,岂不白白浪费了他这身功夫?从父亲手里接的富贵,哪有自己凭本事挣来的实在?
祈瑱见祈彦不理自己,径自杀敌。情况紧急,也无暇管他,便示意常顺过去护着他。
只是这时,他忽然心念一动,皱眉对一旁的常顺吩咐了几句话。
常顺一愣,祈瑱冷冷道:“快去!”
常顺犹豫一瞬方才领命,便向刺客群中厮杀,只是边打退,渐渐便不见了人影。
祈瑱又冲祈彦喊道:“到我身边来,不可跑远落单了。”
这回祈彦便乖觉听了,边杀边回了祈瑱身边。
那群刺客射了几箭,见皇帝被人墙堵得严实,根本没有机会。为首的便叫道:“兄弟们,狗皇帝命硬,杀不了皇帝,便杀了他们赵家这些龙子凤孙,替咱兄弟报仇!”
说罢,竟有几箭射向一旁被护卫围着的的宗亲大臣们,尤其是卫王,身边的护卫登时就倒下几个。
又有黑衣人不再围攻御驾,反而冲着这些被士兵围着的大臣冲了过来。
许是那些刺客见卫王身边防备疏陋,大叫着“杀了这帮龙子龙孙”,挥着刀就砍了过来,将卫王身边的护卫尽数砍了,竟是一副要挟持卫王的模样。
众人皆没有想到这个转折,原先因大部分的护卫都守在御驾边,用于守卫宗亲大臣的不过十数位士兵而已。如今刺客转头都往这里冲来,这些个护卫怎么能抵挡得往?更不用提还有冷箭时不时从树林中射出。
只片刻功夫,卫王便被刺客团团围住,被几人刀架在脖子上,吓得不住大叫:“陛下救命,救我,来人,救我!”
这个时候,祈瑱与冯登云又岂会顾及卫王的生死,继续不管不顾杀向刺客。
那刺客见侍卫势头凶猛,又放了几支冷箭逼退侍卫,又分了几人围了卫王身边两个华服之人,一行黑衣人携持了三个人,分别用刀架着,竟似要退走。
此时,便是祈瑱也瞧出了几分不对出来。这一行人,只怕行刺皇帝是假,要挟持卫王是真。
原本在他们身边厮杀的刺客也像是得了号令一般,边杀边往卫王那处退避。祈瑱转念间已是闪过几个猜测,也不欲与这帮人死战,干脆卖个破绽,让了一招,叫那刺客得了间隙,立刻冲他虚砍一剑,随即朝卫王位置冲去。
祈瑱眼光瞥见祈彦还在与黑衣人缠斗,阻了黑衣人退路,叫那人不得脱身。正待提醒他一声,却在这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直射向祈彦背部。
祈瑱一惊,一瞬间只觉肝胆欲裂。他知道那强弓的厉害,祈彦一个半大少年,又未穿甲,如何经得住这强
弓下的一箭?
祈彦若是在自己身边出了意外,程嘉束又怎能与自己善罢甘休?
情急之下,祈瑱根本无暇细想,飞身便扑向祈彦身前,生生替他挡了这一箭。
祈彦正与那黑衣人缠斗,忽然被人从背后猛然扑倒,然后便听到父亲的闷哼声。
与他缠斗的黑衣人见二人倒地,此时也不恋战,趁二人此时顾不上自己,飞速也朝卫王处跑去。
而祈瑱此时伏在祈彦身上,只觉肩部一阵巨痛,想来这箭矢已将自己所穿甲胄刺穿,伤到肩膀。
亏得在围场这些时日,祈瑱日日都穿着轻甲,虽被箭射中,他此刻只庆幸是自己替祈彦挡了这一箭。
待祈彦看到祈瑱肩上的箭羽,才知道父亲是替自己挡了一箭。一时之间心情复杂,不知是何滋味。
祈瑱在祈彦搀扶下艰难起身,虽然已痛得无力说话,见到祈彦那欲言又止的神情,还是艰难道:“我身上有甲,不妨事。”
祈彦见祈瑱这般情状,还要开解自己,更是心绪复杂。但他跟祈瑱之间,本就不是能推心置腹的父子,这个时候也不多说什么,只是将祈瑱搀住,小心架在自己身上,慢慢挪向一边避去。
祈彦将祈瑱小心翼翼挪到宴会场一侧。又检视伤口,见箭矢刺入肩膀颇深,受伤处已是血肉一团,看着极其骇人。一时之间也不能就医,祈彦只得先将碍事的箭羽割了,这才关注场中局势,想找个妥当的地方让祈瑱休息。
此时那些黑衣刺客大部分已经聚拢在一处,挟持了连同卫王在内的一位宗亲和一位大臣。三人被刺客簇拥在中间,一起往宴会场外移去。
若刺客挟持的只有卫王一人,冯登云自然不会顾及他的生死,继续围剿这些刺客。
但如今多了两名人质,却不好对三名人质不管不顾,也只有与外围零散的刺客厮杀。而放任那群黑衣衣簇拥着卫王且战且向外围退去。
祈彦瞧着这些人竟像是朝自己这个方向行进,心道不妙,扶着祈瑱起身,便欲悄悄换个地方歇息,却不料此时又一个黑衣人朝自己扑过来,手持砍刀便劈了过来。
祈瑱见又有人朝自己父子动手,心下惊骇,却听远处常顺叫了一声:“侯爷小心!”
再见蒙面黑衣人,也不管自己,直接持刀砍向祈彦,心中了悟,不由闭了闭眼睛,任命地又将祈彦护在身下,生生再受了一刀。
这一刀来势极猛,祈瑱虽然穿着轻甲,还是被他将甲砍破,伤到腰背。只是那刺客一招得中,却没有继续厮杀,砍了一刀便混到黑衣人群中,祈彦只觉得这一刀来得莫名其妙,但此时情况凶险,也只有赶紧起身将祈瑱扶起。
此时常顺亦是赶了过来,见祈瑱肩上还插了只箭矢,大吃一惊,瞠目结舌道:“侯爷,您背上怎的中了一箭?这,这……”
祈彦心情说不出的低落,道:“父亲是为了替我挡这一箭才受的伤。方才又有刺客过来,父亲又替我挡了一刀。”
常顺目瞪口呆看着祈瑱。祈瑱平静回看着他。
常顺不敢再说什么,与祈彦一起赶紧将祈瑱搀走,省得再与那群黑衣人撞到一处。
第113章 正文完结
因着祈瑱受伤要将养,后面追剿刺客的行动便没有参与,只是两日后,便在猎场外寻到了那被挟持的宗亲与大臣,只有卫王却依然不知所踪。听说皇帝为此大发雷霆,随即派人追查这些白莲余孽。
虽然有所谓的白莲教徒做乱,秋狝草草结束,众人却也不能就此回京。因着守卫森严的猎场混入刺客,随行的文武官员自然也要核查审问,不免就耽误了几天时间。
祈瑱身受重伤,本就不便移动,需要静养,原以为要比旁人晚些回家,结果还是随着众人一起回的京。
程嘉束虽然早就得知了祈瑱于猎场受伤的消息,有了心理准备,只是见了祈瑱本人,还是吓了一跳。
原来,祈瑱那箭射得颇深,后又因围场要追查刺客,耽误了治疗,伤口又起炎症,祈瑱已是高烧了一日不停。程嘉束见到的,便是一个面色苍白,形容消削,昏迷不醒的祈瑱。
程嘉束大为吃惊。她知道祈瑱此人诡计多端,又自私自利,并不肯相信他能为了祈彦不顾自己的性命。指不定又是他使了什么苦肉计哄她,不想居然伤重至此。莫非竟然是真的?
程嘉束心提起来,转头便去看祈彦,却见祈彦齐齐整整站在跟前,没有受一点伤,那颗心才终于放下。
毕竟是为着彦哥儿受的伤,程嘉束平日里待祈瑱再冷淡,此时也不好不理,指挥着将人抬进内室,又重新请了太医诊脉,前后忙个不停。虽然她生产时大出血,所幸后面调养得宜,祈瑱又整日寻了人参燕窝雪莲之类的补品,流水送去给她温养身体,如今已是康健如昔,倒还有体力能看护祈瑱。
中间祈瑱醒来过一次,见程嘉束在一旁亲奉汤药,还去安慰她:“无妨,你不必担心。我当时穿着轻甲,并没有什么大碍。都是皮外伤,好好养些日子就行。”
程嘉束看着他,神情复杂,半晌才叹息一声:“便是性命无忧,受这么重的伤,也是平白多受了多少罪。“
祈瑱不在意道:“也亏得是我,当时若是叫彦哥儿中了这箭,他又没有穿护甲,那才是要命。”
说罢便牵了程嘉束的手,阖上眼睛休息。程嘉束看了看他的面庞,终是没有再将手抽出。
因着身上伤了两处,祈瑱又不乐意掺合追杀卫王那些事,便一直告假在家养病。
如今程嘉束跟他冰释前嫌,平日里照顾他起居十分体贴上心,祈瑱得以与妻子重归与好,实在是惬意至极。
待到伤好了一些,可以去外院见人,便唤了常顺过来。
常顺知道所为何事,便禀告道:“人已经安排好了,在山西大同那里做百户去了。”
随即又恼火道:“实在是便宜了那个夯货,动手前竟不先看看你的情况。早知侯爷你身上有箭伤,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叫他动手的。”
当时祈瑱也是见情形一片混乱,恰逢天时地利,便灵机一动,想出这么个苦肉计出来。
夫妻二人如今形同陌路,又有什么意思?他好话说尽,对着程嘉束也是百般讨好,珍奇异宝,流水样地送到府里,只是打动不了她半分。
不得已,也只有用这个法子一搏了。
本意是叫常顺安排个人,觑个空当佯装砍祈彦一刀,自己替祈彦拦下,结结实实地受这一刀,好叫程嘉束看看,自己也是心疼儿子的。且她最看重祈彦,自己为祈彦受了伤,她定然不会不管。如此一来,夫妻间便有了和解之道。
想得是挺好,只没有想到那时候因着祈彦挡了刺客的道,真有刺客朝他射箭,自己也是实打实替他挡了一箭。
而常顺寻来的手下的护卫,当时不曾看到自己受伤,竟是害得自己白白多挨了一刀。
祈瑱挥挥手。虽然多挨了一刀,然而当时情形瞬息万变,也只能临时应变,谁又能算无遗策,百无疏漏呢?
总之目的达到就成。
祈瑱如今万事遂意,心态便也平和,摆手道:“罢罢罢,当初选他,不就是取中他为人憨厚老实嘴巴严么。这样的人,行事本就不机灵,总之事情办成了,就无需再说。以后叫他再不回京就是。”
常顺道:“他祖籍便是山西的,这回得了这个差使,以后也不会再往京里来。”
只是祈瑱此番受伤极重,常顺回想起来也是心惊肉跳,不由道:“侯爷,以后万不可再行如此险事了。您这回伤这般重,太医都说了,您这左臂,此后再不能举重物了……”
常顺越这般说,祈瑱反而越觉得庆幸:“你不知当时情形,根本躲闪不及。也幸好是我挡了那一箭,不然彦哥身量未成,又没有甲胄护身,真叫他挨着这一重箭……”
他每回想那后果,便觉得不寒而粟,又庆幸自己那时当机立断,替
彦哥儿挡了那一箭。
若这回祈彦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程嘉束绝对不会再放过他,是一定会与他拼命的。
常顺想想那情形,再想想自家夫人那行事品性,若是这回世子爷再出事……他亦是不由打了个寒颤。
两人不约而同地换了话题。
常顺道:“陛下已派了人寻找卫王下落,顺便剿灭白莲教余孽。”
祈瑱哼笑一声。此事本就是卫王一手谋划,想借此机会逃出京城,去到封地。如今只怕是要弄巧成拙,真个命丧于“白莲教”之手了。
果然,不出半月,便有消息传来,卫王已被白莲余孽杀死在一个秘密祭坛中。皇帝为此震怒痛心不已,将捉到的其余白莲余孽都枭首示众,以慰卫王在天之灵。
当时被一群死士刺杀,至今仍叫乾安帝后怕不已,如此,又岂是死一个卫王能够平复他的怒气的。之后又陆续查处了一大批与猎场行刺案相关的人员,以勾结白莲余孽,意图行刺谋逆的罪名办了。中间又牵连到一批当年卫王的拥趸。一时间京里又是一阵腥风血雨,其中首当其冲的便是赵家与程家。
因两家极善明哲保身,且先帝在位最后几年,局势已经明朗,便是从前有什么书信往来,两家也早已销毁,是以此次并未查出什么实据。最后赵家因被搜检出几封语焉不详的信件,被判了抄家流放。程家则是罢官,遣回原籍。
程嘉束收到程家传来的消息时,正与祈瑱二人在书房里品茶。闻听程家被遣返原籍,不免一怔。
祈瑱便握了她的手:“我陪你送一送吧。想来也是最后一面,见见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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