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上说着不急不急,可这焉能不急?
三个姑娘,仲琴这婚事成了老难,季瑛都十八了,总说叔珩稳重吧,结果来这一下:这是要结亲呀还是不要结呀?
仲琴将梨又推了推,“您赶紧吃吧,我已经叫人给叔珩送了信儿了,她今儿下了衙就直接回来。有话您倒是问呀,看给您急的。”
周碧云伸手拿了也吃了,但这心火下不去,吃再多的梨也没用。
她干脆起身,又去拜娘娘仙了:“您保佑保佑,叫孩子们婚姻顺顺利利!不求大富大贵,也不盼着女婿个个都是俊才,只要人好,只要能自立,只要能对我闺女好一辈子……”
誓还没发完呢,门帘子一挑,叔珩回来了。
“这正当差着,怎么回来了?”
不是说娘不舒坦么?桐桐先过去看,“上火呀?”她给人先扶起来,“吃一丸下火的药吧,这有点严重。怎么一会子工夫起这么大的火?”
还问?
桐桐越发的笑了,说黄蕙荃,“嫂子,取药吧,吃梨喝汤没用。”
黄蕙荃笑着去拿了,“黄连?”这个外面裹着蜜封着,服用的时候并不会很苦。
“行!”桐桐接了药,接了仲琴递来的水试了试水温,“赶紧的。”
两丸药下去,泛上来的味儿都是苦的。周碧云指了指边上,“我急我的,是我没想开,跟你们都不相干……”
这么一说,仲琴便低了头,季瑛也没法玩了。
黄蕙荃抱着孩子去外间去了,留下婆婆和小姑子们。说实话,不管是婆婆和小姑子们,都没有什么不好的。许是公婆对子女更纵容,从不去太过干涉子女的想法,叫三个小姑子跟别人家的姑娘都有些不一样。
就像是仲琴,自己这个嫂子也跟她聊过,嫁过来几年了,一个屋檐下住,姑嫂之间处的也不错,女儿家的事是能说的。
都说仲琴挑拣,可用仲琴的话说,“若是男方没有我父亲和我妹妹的能力,又不及我家兄长忠厚细心顾家,我为甚要嫁过去。好歹总要占一样吧!我在家里明明什么都有,可嫁过去样样没有,我何必自己找罪受?”
细细想想,人家这话也没毛病。不求你能力出众,但求你真是个良人。若是能力赶不上人家妹妹出众,待人赶不上她哥哥赤诚,身后又没有背景靠山,长辈要是再比不上父母那般宽容,她凭什么要瞧上。
但世人偏要说这是眼光高,是挑拣,怎么办?
后来有各种传言了,又有人说这是不能忘情齐二,这不更扯淡吗?
所以,从做嫂子的角度看,这个小姑子没有哪里不对。
就是季瑛,贪吃贪玩,一天天的瞧着没心没肺的,可她是家中幼女。父母疼爱,兄姐关照,要背景有背景,要靠山有靠山。说到亲事,十八岁是不小了,可也不算多大,真不着急。
她坐在外间的榻上,给儿子取了布老虎叫他玩着,别吱声就行。
里面传来叔珩的说话声,她在外面多有威严,但在家里从来都是和声细语的。一如现在,一说话就带着笑音儿,好似天大的事都不是事,“……您是想问我不成亲,没个说法,这么着闹的天下尽知,怕对我不好,是吧?那您问呀,什么也不说……也怪我!没跟您细说。
可这有些事,我没法跟您往透了说。我跟金肆晔来往了差不多有四年了,本也不是什么不能见人的关系。不说,总归是不合适说。一如现在,不提成亲也有不提成亲的理由。不是他的问题,也不是我的问题,而是……跟朝局有关。至于说人尽皆知……我的娘啊,您就说这世上有秘密么?以我们现在这个位置,那些人面上不说,背后还是会说的。
说就说呗,碍着我什么了?这么说吧,没有一个人问到我当面的。为什么呢?因为不敢。就像是金镇北金阁老,他那过往够写好些话本了,但耽搁他什么了?您得跟我爹学,我爹就不着急,该干嘛就干嘛去了。整天跟金镇北一个衙门,一起共事,两人谁也不提。”
周碧云:“……”这不一样。
“这样,我也不避讳,好不好?我叫人去告诉他一声,叫他晚上过来用饭。您多见见,对人了解了,心里便有谱了,成么?”
“那……得备菜!”
“备什么菜呀?以后常来常往的,有什么吃什么吧。”说着,就靠着周碧云不停的摩挲着她的手臂,“娘啊,我想把控的事从来没有脱手过。多少大事我都没失手,不会在一辈子的事上闹着玩的。”
说着又看仲琴和季瑛,这才跟周碧云说,“这天下最不能着急的便是婚姻之事。没合适的,那就是姻缘还不到。”
可周碧云看着那俩心火又上来了,“……你出仕,你做官……你还跟人偷偷相好了四年……”啥也没耽搁!她们俩啥也没干,结果呢?婚姻还得我操心。都是我生的,我也没偏着谁呀,怎的这么愁人呢。
季瑛一看情况不对,赶紧打岔:“那个……不是金大人来吃饭吗?现在不备菜?时间还早,炖个酱肘子吧。泡发鱿鱼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对!”得备饭!周碧云起身,“八个菜可不够,咱一家子都八口人呢……得十六道菜!大冷的天,得热菜热汤……”完了又问说,“有什么忌口的?”
没有!什么都吃。
四爷还是有些挑食的,但外人基本看不出来。他这人只分爱吃和不爱吃,没有什么是绝对不吃的。
人快回来了,周碧云就发现自家这请了半日假,在灶下帮了半日忙的姑娘,急匆匆的去了伯爵府了。等再过来就又换了身上的行头,竟是穿着一件鹅黄的小袄,特别的收腰。下面是一条石榴红的棉裙子。天冷,她外面披着白狐狸皮的披风,脸上妆容精致,眼若点漆,唇若粉桃。头上攒着凤簪,流苏环佩样样不缺。
等人往面前一站,再看看边上的仲琴,她都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叔珩的容貌并不输给仲琴。莫说外人没见过,家里人都没见过这个样子的她。这是……长开了?
女大十八变,竟是变化这么大么?
她还没说话呢,就听到大门响了,大门被推开,院子里的铃铛就叮铃铃的响。
这一响,就见叔珩提着裙摆就跑,沿着廊庑走廊,一溜烟跑去了,脚步轻盈,那身上的环佩发出悦耳的碰撞声,只听那声响,就知道它的主人有多欢快。
一直心有不畅的周碧云在这一刻嘴角不由的带了笑,竟是鼻子有些泛酸:何曾见过她这般欢喜过。
本就刻板的性子,当了官之后更加的硬朗了。等闲肃冷着一张脸,总是心事重重。看着报纸,这里受灾了,她皱眉。那个出了什么冤案了,她那眉头皱的人都不敢大声喘息。
只有这一刻,她好似比她姐姐更娇艳动人,好似也比她妹妹更鲜亮活泼。
林宪怀一脚迈进来了,再看看还要往里面跟的金肆晔:“……”跟到底了?谁请你了?
林伯琼轻咳一声,“爹……那个,让人进去吧。”这人是自己的上司,叔珩打发人找金大人说话,他听见了。人家是被请来了。下衙的时候,人家跟自己一道儿走的,这种事……怎么说呢,叔珩愿意。先叫人进去,进去再说。
三个人正僵持呢,就听见轻快的脚步声,悦耳的环佩声。
林宪怀还以为是季瑛跑出来了,结果扭脸一看,他怔愣住了:叔珩?
就见这孩子展颜一笑,瞬间便如春花绽放。
“爹——”桐桐先喊了一声,然后又叫了一声:“哥,回来了。”说着,三两步的蹦过去,歪着头朝四爷笑,“来了?”
来了。
林宪怀:“……”这孩子这一笑,眼里盛满笑意,若有一比,竟是有些像是瞧见猎物的狐狸。
他朝后看,看见金家这个小子。一身黑袍黑大氅,儒雅又温厚。两人面对面站着……竟是十分的般配。
本是如何也不想叫这小子再进门的,可自家姑娘这一笑,竟是把人笑的又酸又软:罢了!罢了!有甚关系呢?我姑娘喜欢,这就行了。
“进来吧!也该用饭了。”
林伯琼赶紧扶住自家爹,“您慢点,小心滑。”扶住人走了,路过妹妹的时候,他使眼色:乖巧着些,莫说爹心里不是滋味,我心里都不是滋味。
桐桐只笑,一边跟四爷往里面走,一边跟他说话,“你没来过这边……那颗芭蕉,瞧见了吗?”
“长那么大了?”
“嗯!我哥养这些可精心了。”
“葡萄架子长满了?”
“还得是你找来的嫁接穗子好,是甜。”
周碧云在二门口等着,远远听见说话声。两人声音不高,不疾不徐的,一个厚重,一个清越,絮絮叨叨的,不是院子里的树,就是院子里的果,连屋檐下的几处燕子窝也要指给对方看。
她总以为叔珩忙的都是大事,对寒来暑往的琐碎从不挂心。可其实她错了,叔珩她比谁都细致,她甚至记得哪个窝里今年添了几只雏鸟。
她留意了,她在意了,但她嘴上却未曾提及一句:也对!有些话是只能说给想听的人的。
第203章 万里扶摇(102)二更
吃饭的时候并没有男女分桌,大圆桌上摆了十六道菜,挤的满满当当的。
桐桐起身给舀汤,饭前喝点热乎驱寒的,她催林宪怀,“爹,先喝这个,胡椒猪肚汤,散寒的。尤其是吃了一肚子冷风,喝这个最好。”
家里甚少做这个汤,林宪怀尝了一口,点头,适口了半碗喝下去,顿时就有些出汗,肚子里咕咕咕一响,竟是胃口大开。
四爷尝了一口就知道是桐桐做的,再打眼一扫,有一道泡椒藕芽炒肉,他夹起来尝了尝,这个最下饭。
林伯琼取了酒来,斟了三杯之后才问:“娘,您能喝吗?”
“娘上火了,不能喝。”黄蕙荃取了梨汁来,“你们喝吧,我们娘儿们喝这个。”
四爷端着酒杯就先敬周碧云,“怕是因为我们的缘故,都是我的错!”
青年挺拔英俊,沉稳又干练,坐在那里内敛平和。跟女眷一桌用饭,眼神尊重,连多个打量都没有。
她早前就觉得好,心里也有过疑虑,但观察了两年,也只是说过从甚密。到底是不是那种关系,她一时肯定又一时不肯定的。
直到人坐在这里了,她笃定了。要说满意人吗?那太满意了。要说满意金家吗?那太不满意了。可最不满意的是……两人只这么来来往往,就是不成亲。这谁心里能踏实?
可这也不是人家孩子的错,自家姑娘的主意正的很。
她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不是你的错……是这世道变的快,活了半辈子没见过的,这两年什么都见了。是我在家呆的,跟不上外面的世道变幻了。”说着,就抬手往下压,“坐!坐下说话。”
说着就看女儿,“叔珩,给金大人……给肆晔夹菜。”
桐桐先给林宪怀夹,“您尝尝,这个是我炒的。”
林宪怀只哼笑了一声,“……一直不说,是顾虑我和金阁老……”
肯定有这个考量,但也确实是,“这两年忙的顾不上。”四爷就说,“这铺路的事牵涉极大,一旦出了问题,损失不是一星半点。尤其是前期勘测路段,更是得慎重。而且,这两年,需得带出一些能独立任事的人。我这一年到头,能在京城两个月就不错了。因此,一直没言语。”
桐桐又给林宪怀夹了红烧肉,“您算算我这两年都做什么了……相当于裁撤了三分之一的将士,军中的军械更换了六成,水师船舶这两年紧锣密鼓,秋季的时候交付的舟舰也才二十八艘。这来来去去的,可都是我调配的。这两年出京当差,我跑了七趟,在京城的日子加起来两月都没有。前年我们见了三面,去年我们只见了两面……今年前半年一面都没见着。”
所以,你们这往来都是鸿雁传书么?
林宪怀也不问了,只说:“……我呢,这两年也是觉得精力大不如前了……”
精力大不如前,就是说想退一步。
言下之意,若是两阁老不能联姻,他就不做这个阁老了。无甚要紧的!
四爷赶紧道:“您可千万别这么想,要退的从来就不是您。这件事我们心里有数,您还得在这个位置上坐着,这个至关重要。”
林宪怀:“……”要退的不是我,那是谁?总不能是你爹吧。
桐桐心里叹气:像是金镇北这样曾经有战功的,又在朝中被重用了这么久的,其实给个勋爵稳稳的退了就最好了。包括陆玄都是如此!
为何呢?
一是,他们曾是军中的‘主’,他们只要在中枢一日,军中就还总有攀扯。哪怕拆解了重组,可依旧不可避免这种情况。
二是,接下来势必有恶仗要打,打赢了,你得叫主帅有上升的空间呀。若不然,继续留在原部,并不明智。
但这话却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说。
她只能说,“……战船下水,还在测试期……”这个意思明白了吗?
林宪怀稍一思量就有几分明悟了,他打住了话题,问起了往津港的铁路,然后话题就揭过去了,只在这个上面说。
林伯琼又说起了电厂的事,“台灯求真馆都是都有,是亮。这有了电之后,是不是更亮。”
“亮是一方面……主要还是机器得靠电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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