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忽略他屠杀全家四十余口,方才一言不合就想杀了她,甚至在十日之后便要屠城的话。
“城主,周昭今日前来,乃是有要事禀告。事关天玑堂齐堂主,还有一块龟甲……”
秦天英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意,脸上笑容依旧不变,“先进来用朝食。”
他说着,打开了小院的篱笆门,像是听到了响动,小院靠边放着的柴火堆里钻出了几只鸡,叽叽喳喳地来回踱步。
秦天英没管周昭是何想法,转身便进了堂屋。
屋里依旧简陋无比,堂屋中间放着一条吃饭的长桌案,桌案一共摆了九套碗盏。堂屋的右侧便是厨房,吊锅下面还有零星小火,锅中煮着粟米粥,闻起来带着淡淡的清香。
就在周昭犹豫着要不要帮忙分粥的时候,就听到院子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秦天英连看了也没有往外看,便直接唤道,“瑶光今日轮到你当值了,你来给大家分粥,别忘记玄武堂堂主那一份。”
他说着,指了指长桌案最末尾的位置,示意周昭坐下。
“你坐那里,有什么事情,等用完朝食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秦天英依旧和蔼可亲,像是农家平凡的老大爷。
周昭听到瑶光二字,朝着门口看了过去,果不其然瞧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千面。
他又戴回了面具,周身的气场同做祝黎之时截然不同,若说祝黎是一把不错的剑,那眼前的人则是一柄神兵利器。
便是靠近他一分,都有被割喉的危险。
“是,堂主。我今日带了梨花白,今年新酿的,虽然还有几分浅,但喝起来倒是也有几分雅意。”
秦天英听着,爽朗的笑了出声,“我一个糟老头子,要什么雅意?你那花花酒,正好用来招待小姑娘。”
千面闻言,上下打量了周昭一眼,“玄武堂的新堂主?叶玄死了?”
他说着,不等周昭回答,径直的去盛粥了,这股子行事作风,同秦天英简直是如出一辙。
众人依次落座,秦天英没有提刘晃,周昭便没有吭声,让他一个默默坐在角落,这秦天英炕的饼,能不吃便不吃,吃了还不知道要沾染多少晦气。
周昭想着,好奇的打量着众人。
按照座次再结合千面之前给她的名册来看,天枢堂堂主应该是穿着鹅黄色的美貌妇人,她形容娇艳,额前插着一对芙蓉花样式的金步摇,手腕之上亦是带着一只金丝缠绕而成的金镯子,看上去十分的华贵。在她的手边,放着一把短剑,剑鞘之上镶嵌着绿色的宝石。
她看了一眼周昭的胸前,随即轻蔑一笑,转眼看向了在厨上盛粥的千面。
不是……周昭深深地感觉到自己被冒犯了!
天璇堂堂主是一个面如刀劈斧削过的年轻男子,他生得一张国字大脸,周昭觉得若是将这脑壳砍下来装进食盒里,搞不好能够严丝合缝。一横一竖,都像是用墨线弹过一般笔直。
此人是用刀的高手,周昭听着他那几乎没有的呼吸声,不由得愈发警惕。
天玑堂的齐堂主已经炸成血花花了,他的位置空了出来。
再就是天权,天权堂主是一个老头儿。他的太阳穴往外凸起,双目十分锐利,一双手像是鹰爪一般,身上并没有背兵器。除了千面,就是他提了吃食。
是一碟子酥鱼,还有一坛子腌制过的梅子。
玉衡堂主是个二十左右的小娘子,她生得唇红齿白的,一双眼睛格外的灵动,像是山间狡猾的小狐狸。她正凑在开阳堂主耳边嘀嘀咕咕的说着话,那开阳堂主亦是二十出头的才俊。
他生得浓眉大眼的,眉心还有一点红痣,手边放着君子剑,谁瞧了不说上一句少侠一身正气。
周昭看着,在心中忍不住犯嘀咕。
怎么回事!这天英城内城的人,怎么一个比一个像好人,反倒是她同刘晃,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正常,就差在脸上写凶手与见不得人的贼匪了。
真是倒转乾坤。
待周昭看完,千面已经端了粥水过来,他一一发放,最后坐在了桌案倒数第二的座次,就在周昭的旁边。
用饭的时候,屋子里一片寂静,连玉衡同开阳,都不言语了。
周昭猜想这大约是秦天英立下的规矩,于是便没有做声,拿起那炊饼咬了一口,意外的好吃。
这秦天英若是不在这里当匪首,去了长安也能开上一家名饼铺子,排队三里地的那种。
所有人不管是爱吃还是不爱吃,都吃了个滴米未剩,周昭有样学样,亦是吃了个干干净净。
秦天英擦了擦嘴角,方才率先打破了寂静,“天玑不在,可是出了何事?”
周昭立即拱手,将先前在地窟里说的话重新说了一遍。
“天玑堂主一夜未归,北安县昨夜代军出动……师父为此急火攻心而去,属下担心出变故,立即前来禀告城主。涉及朝廷,周昭不敢擅自行动,还请城主明示。”
“那渔阳重宝乃是墓穴所出,其中有一块龟甲,师父临终之前交代我,需要将此事告知城主。”
秦天英神色淡淡的,听到龟甲二字也并没有变脸,他摸了摸自己的白胡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代军如今都听从赵易舟命令行事,赵易舟身份特殊,他虽然如今乃是代地官员,但实则听长安的指令。他们早不动晚不动,偏生这个时候动。怕不是源头还在陈七斧身上。”
说话的是天权堂堂主,他的声音有些苍老,不过倒是气息通畅,不输年轻人。
陈七斧就是因为《六道天书》方才被朝廷抓走带去长安的,这一回赵易舟出手拿了渔阳重宝,十有八九也是因为龟甲。
“城主,不如让老夫同瑶光领着外十二寨的人同去……”
第66章 你是周昭
“让天璇同瑶光去,周昭引路。今夜亥时三刻玄武门外汇合。”
秦天英摇了摇头,否决了那天权老者的建议,他目光和蔼地落在了周昭脸上,“年轻人身强力壮,就让他们去做夜猫子吧。我们这些老家伙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方才活得长久。”
他说着,不容任何人反驳地摆了摆手。
“天璇留一步,其他人便先下山吧。”
周昭闻言,学着身边千面的样子,站起身来拱了拱手,整一个滥竽充数。
就在她即将转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后来了一阵娇语,“我听闻长安城中廷尉周家的小女儿就叫周昭,不知道周堂主可是长安人?昭又是哪个昭?”
周昭心中一紧,她循声看了过去,一下子便对上了一双灵动的狐狸眼。
是那位先前一直嘀嘀咕咕的玉衡堂堂主,见周昭看她,她还揶揄地眨了眨眼睛。
“昭是武陵人士,这辈子还未去过长安。家中多年无男丁,我阿姊名叫周盼,到了我取名周招……招财进宝,招丁进口,若我爹膝下无儿,我还要招赘婿的那个招。玉衡堂主突然说什么廷尉,老鼠听猫叫,吓得我一个激灵……”
玉衡闻言,咯咯地笑了起来。
“你小小年纪,犯了什么事?又杀了什么人?”
这个问题她熟悉啊!
周昭驾轻就熟地回答道,“父亲替我寻的夫婿,委实难看了些。”
玉衡又大笑了起来,“你这个人倒是同我投契,我父亲替我寻的夫婿也难看得紧。你做玄武堂堂主可真是太好了,从前叶玄每个月初一上供,给我选的都是肖他的丑人儿。”
“现在你来了,我便放了一百二十个心。我喜欢腰好貌美的,就像瑶光那样的……”
她的话音刚落,一片树叶便朝着她的脸颊飞了过来,那玉衡嘿嘿一笑,身法一动一口咬住了那片叶子,她眨了眨眼睛,“瑶光堂主送的礼,我会好好珍藏的。”
她说着,转过身去对着秦天英吐了吐舌头,“城主莫要发火,我们这就走!”
秦天英摆了摆手,脸上依旧笑呵呵的,看不出他究竟是何心思。
一行人出了那农家小院,没有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那玉衡依旧同开阳凑在一块儿嘀嘀咕咕的,理也没有理周昭,仿佛刚才的试探同投契,都只不过是虚幻的一般。
山路一直往下走,到了靠近山脚的时候,已经只剩下千面、刘晃同周昭三人了。
周昭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同千面单独打招呼,径直地带着刘晃回了叶玄的玄武堂,让刘晃择了一间屋子歇息,她又去了书房径直的进了那地窟之中。
周昭掏出了初来天英城时,千面给她的地图,寻摸准了瑶光堂所在的方向,寻了一条地窟朝着那个方向行去。
天英城不算大,行不了多时,眼前便没有路了。
周昭将手贴在面前的石墙之上,感受到边缘有细细地风吹来,她将耳朵贴近在了上头,依稀能够听到那头有说话声。
果不其然,同她猜想的没有错,不光是外城有作为祭坛的地窟,内城里也有,那天英山的山体十有八九是中空的,只不过两者被隔离了开来,她若是贸然打开机关,那便会被抓个正着。
周昭想着,眸光一动,换了左近的一条甬道,走到尽头,看到了一个往上的楼梯。
她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尽量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靠近那地道的门口,依旧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周昭想着,手轻轻一碰,触碰到了墙上一块不甚明显的凸起,那密室突然就打开了来。周昭握着青鱼匕首,一跃而起,那地洞门又合拢了上去。
这里竟是一处普通的民房。
周昭若有所思的想着,她不着急上去,拿起一只烧焦了的木棍,在那张地图上飞快的添画了起来。画完之后,又将这一处地方,同叶玄的几个堂主府标重了几分。
待画完她将那地图揣入了怀中,竖起耳朵听了听外头的响动,方才拉开门小心翼翼的走了出去。
院子里没有人,不知道几个秋日的落叶没有扫,院中积了厚厚的一层,带着一股子腐烂的味道,站在院中一仰头便能够瞧见近在咫尺的天英城。
周昭眸光一动,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原地,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在那瑶光堂的墙角边。
她没有着急,四下里看了看,又贴着墙听了听,并没有听到任何可疑的声响。之前千面进瑶光堂的时候,她便注意看了,这地方虽然叫做瑶光堂,但并不都在一处。
左边有一个单独的宅院,而右边则是一整排一整排的屋子。
同他们天斗寨的布局差不离的。
千面进来之后,直接往左转,也就是进了这里。
周昭想着,眸光一动,轻轻一跃直接跳了进去,她脚刚要落地,却是瞳孔猛地一缩,只见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斜斜的靠在那里,像是等她许久了。
周昭心中一慌,气息瞬间乱了,她暗道不好!该不会要摔在地上,一世英名毁于一旦吧!
却见那戴着面具的千面手臂一动,直接将她薅了下来,抱在了怀中。
周昭一时有些无措,抓住了他的衣袖,待回过身来,立即脱身跳在了地上。
“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你来了内堂一次,之后都会像回自己家一般,想来就来。不惹出一点事来,哪里是周昭,哦,你是招弟的招。那玉衡乃是秦天英的心腹,方才是她替秦天英在试探你。”
他第一次见玉衡的时候,也被她试探过。
周昭伸手在鼻前挥了挥,明明千面身上并没有熏香,她却是莫名的觉得方才好似有一股子香味直接朝她鼻子里钻。
“大白天的你也敢来,未免太大胆了一些”,千面将空落落的手背在了身后,无奈地压低声音说道。
周昭是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人,这样的人当细作过于出其不意,自从她来了天英城,他这一颗心便没有落下来过。
周昭嗤笑一声,“别告诉我你都血洗瑶光了,这里还不是铁板一块。那你待在天英这么久,岂不是虚度光阴。”
她说着,环顾了一下四周,瞧见院落中的那一株梨花树,却是身子一僵,先前还准备好的阴阳怪气的话语,像是卡在嗓子眼里的鸡骨头,怎么都说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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