黝黑的夜色里,两人坐在屋檐的石阶上闲话纳凉,只可惜天边雷声隐隐,黑夜中似有暴雨将至,不仅纳不了凉,反倒有些闷热。
“天亮时,你们是不是就要出征了?”暮兮晚没抬头,她垂眸,手中在很专心致志地打着一根络子。
神农岐看起来很放松:“对,黎明时大军从关口出发,横渡大江至半灯城。不过是将军去啦,我不去的,我领的法旨是看好你。”
暮兮晚笑了一声,精致漂亮的绳结在她指尖渐渐成型。
“抱歉。”她忽然低声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神农岐没听明白这句抱歉从何谈起:“啊,咋了?”
“我可能……要让你的任务失手了。”暮兮晚用剪刀给绳结做了个收尾,编好后,将这络子收在了衣袖中。
她转眸看着他,笑了,只是这个笑不太明亮,很浅很淡,看起来反倒有几分悲伤。
神农岐下意识一愣:“什……!”
话未说完,他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意识渐渐沉入黑暗,似乎将要不可遏制地陷入昏迷。
暮兮晚微笑地看着他。
神农岐恍然惊觉,他不知什么时候被少宫主算计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他被下了迷药?
不,绝不可能,他就是个大夫啊他要是连什么时候中药了都不知道,那简直堪称师门不幸了!
“你是什么时候……”
神农岐看见自己渐渐栽倒在石阶上。
可不管少宫主要去哪儿,都不能让她独自行动!一旦她有半点儿差池那就是彻彻底底的魂飞魄散!谁也没有办法挽回她!
这样想着,他撑着清明从袖中滑出几枚银针,似乎想要给自己狠狠来上一针。
可暮兮晚更加眼疾手快,径直打掉了他手中的银针。
“抱歉。”暮兮晚的目光有着深深的愧疚,她将半昏半醒的神农岐拖进屋中,倚墙靠着,“是与你重逢那日,我帮你修缮药箱时,顺手在你的药箱上动了点儿手脚。”
神农岐不可置信地望向她——这是他第二次被她算计,上一次还是在他俩刚相识的时候,他得罪了这位少宫主,被她毫不留情摆了一遭后绑回了白洲!
如今少宫主要干什么
?她要去哪儿?她一个幽魂她疯了吗她!
“我去烧敌方军营,别担心。”暮兮晚又看了一眼天色,快二更了,“我不会让自己出任何事,你得相信我。”
神农岐已经听不清这位少宫主说的任何话了。
暮兮晚眨了眨眼眸,她想,若神农岐醒着,定会一蹦三尺高的跳起来叉腰而立,理直气壮的破口大骂——不担心!你来试试不担心!
暮兮晚被自己逗得一笑,又在屋内寻出一根捆仙绳绑在他身上,继续自顾自说道:“我会在黎明天亮前归来,楚扶昀从不回馆驿,他不会察觉到我的离开。”
“你不必担心他会生气。”
这话既像说给神农岐听的,也像是说给她自己听的。
她说完,又仔细想了一遍所有行动细节,没觉出什么破绽。
自来到请花关后,楚扶昀就一直宿在军营,从没有一次踏足过馆驿,她很清楚若是他忙起来了,是从不会顾及她的,更遑论大军出征的夜晚。
所以,他也绝不会发现她离开过。
暮兮晚绑好了捆仙绳,确认神农岐彻底昏迷后直起身,笑了笑,收好身上的所有东西。
然后,她身形一隐,就飘出了馆驿。
轰隆一声雷鸣落下,夜里起了雨。
起初只是雾蒙蒙的小雨,可随着雷声愈近,雨一落,地面很快就积了深浅不一的水坑。
风声,雨声,劈头盖脸。
楚扶昀就是在这样的风雨中赶回来的。
雨水顺着他一身银盔白甲滴沥往下淌,又急又快,可他压根没顾及这些,甚至懒得施法拂去这些冰凉浸骨的雨水。
他只想快一点儿回到馆驿。
这样就能在分别前,来得及再看她一眼。
天亮时大军出征,这一去,他们会有三日见不到面。
大雨拍着大开的窗棂沙沙作响。
楚扶昀皱了皱眉,他走进屋内想去关上那扇窗棂。
可下一刹,他眸光有一瞬停住了。
屋内空无一人。
只有被绑了捆仙绳,扔在墙边昏睡的神农岐。
楚扶昀的目光,一点一点寂下去。
他一眼就认出了绑着神农岐的捆仙绳是她的系绳手法,很好认,他以前特意留心过,况且能轻轻松松就算计了神农岐的人,除了她,也不会再有别人。
她逃了。
楚扶昀伫立在满室黑暗中,忽然唇角一扯,笑了。
窗外有一道电光落下,照得他身影明灭,连眉目都清冷。
可他眸光阴沉的,却比一场落雨还寒。
第16章 请良君杯酒散花洲过来。……
云乱,夜雨初至。
请花关有一座仙家道场,在天归初年时,木岁星落凡转世,在此地化作一棵瑞气氤氲的仙树。
如今二百二十载春秋已过,它红尘将了。
虞辞手托净瓶站在木岁树下,近侍的仙子正为她打着一把青伞。
虞辞望着花树明眸而笑,道:“你可知这世间最美的花雨在哪儿吗?”
仙子迟疑:“禀殿下,都说东洲是人间仙境,多仙花瑶草,我想,应该是在东洲吧。”
虞辞轻声道:“在白洲。”
仙子十分惊奇,下意识道:“但白洲是兵家之地,那里……”
只有残阳红日,萧瑟的芦苇深秋啊。
“在暮兮晚未曾嫁去白洲前,那里确实十分寂寥无趣。”虞辞转眸看着身边年龄不大的仙子,随意道,“听过‘请君散花’这一闻名四海十洲的美谈吗?”
仙子有点儿愧疚的摇摇头。
虞辞目中含笑,像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你应该知晓,楚扶昀作为智将,儒将,他在世间的白帝将军庙香火可谓十分旺盛。”
“与寻常仙神不同,比起信奉敬仰,百姓们对楚扶昀更多的是畏惧,毕竟他身上的杀伐锋利之气让人没法不害怕。”
仙子道:“白帝自有威灵,小仙道行尚浅,亦是望而生畏。”
虞辞道:“所以啊,白帝的出征凯旋也一向清清冷冷,根本没人会为他迎接祝贺,只有依礼筹备的请仙扶銮典仪,但白帝似乎认为这些徒有其表的规矩没有必要,后来,干脆连这些表面功夫都没有了。”
“这种情况所有人都习以为常了,直到有一天,楚扶昀再次得胜归来时,整个白洲却忽然飘起了漫天花雨。”
仙子听得入神:“那花是……”
虞辞笑道:“自然是少宫主散的花。”
“少宫主在嫁给白帝后曾采天下百花,每逢他凯旋时为他散花祝祷,百年来从无一次间断。”
“渐渐的,白帝归来之时必有花雨可观,人美景也美,世人对此趋之若鹜,再也不惧怕白帝身上的杀伐戾气,反将这一绝世胜景,唤作‘请君散花’。”
虞辞看着身边听得津津有味的仙子,捏了捏她的脸蛋儿,笑道:“你没有见过,所以才不知道,若是见了,方知‘请君散花’原来是这世间最美的花雨。”
仙子闻言眼睛一亮:“可白帝如今就在请花关呀!他三日后出征归来时,我是不是就能亲眼得见这一花雨了?”
“我不太清楚少宫主如今的心思。”虞辞眨眨眼,语气很轻松,“不过白帝出征可是大事,这几日一定会有各方各界为赏此景的百姓道士,仙人弟子闻讯而来,请花关应当会很热闹。”
她说着,抬头望向势如银汉的雨夜。
雨还在落,潇潇疏疏似盆浇。
请花关今夜枕戈待旦,可在遥远江边另一侧的半灯城,就没那么风平浪静了。
“轰隆——!”
一声火光在半灯城的临江军营中冲天炸开。
半灯城的巡兵终于发现有人夜袭,仿佛鸟雀惊起似的,整个兵营一阵纷乱,仙兵仙将找不到来袭之人,一下子就惊慌失措了。
“轰隆——!”又是一声炸响,火焰冲天。
一派混乱中,有兵将跪在虞雍面前,战兢兢道:“禀尊主!我军半灯宝营中的船乘与法宝尽被烧毁,抢夺回来的十不存一!”
“蠢货!”虞雍暴跳如雷,喝斥道,“还不赶紧找到纵火之人!乱我军心,罪当斩首!”
兵将领命奔去,可虞雍仍是惊惧大怒,他今夜确实在请花关渡口等到了随他而来的少宫主,也顺顺利利将人拘回了营帐中。
就在他刚将少宫主囚禁,回头想同仲容商议军事之际,整个半灯城的军营都起了火。
纵火贼到底是何人?能如此熟稔方外宫的整军布营,还能轻轻松松烧了宝库中的所有法宝!他不信没有奸细!
虞雍脸色难看,越想越胆战心惊,他随手捻诀,从燃烧的军帐上取下了一片火,只见小小的火焰在他掌心跳动,嚣张又狂妄。
此火绝非凡火,落雨不熄,非神力不能为之。
一旁身着黑灰道袍的仲容见状,沉沉地叹了口气:“你囚不住她的,我去寻她。”
仲容说罢,转身消失离去。
“砰——!”又是一声火光明灭。
“玄天有令,谨请火祖,通幽达明。”
大雨滂沱中,黝黑的夜晚成了最好的保护,整个半灯城的兵营都乱了,因此没有任何人看见,就在宝营中最高尖顶之上,孑然悬着一位惊艳无双的姑娘。
只见魂体半实半虚的她闭目而立,双手掐作请神指,口中念咒,足下生着一道鎏金赤色阵法,亦是半隐半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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