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老太爷胡子微微抽了抽,“你就看到这个?”
“昂。”虞兰芝点点头,“冯太后可怜,敏王也可怜,原配嫡妻,龙子龙孙,受尽屈辱,礼乐崩坏。大家忙着斗来斗去,没有人在意他们。”
虞老太爷眉峰拱起,捋着胡子。
“帝王之家也是家,家里乌烟瘴气,没有规矩,不仁不义,兴旺超不过三代了。”说罢,她连忙捂住嘴巴,不敢吱声。
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按律当斩。
谁知祖父没有瞪圆了眼,更没有呵斥她,反而盯着满池荷花发呆。
次早吏部户槽来使,恭喜虞兰芝升任太常寺郊社署从八品掌固,次月赴任。
以后璃娘就是她的上官啦。
虞二夫人打赏来使,目光投向表情一会儿发亮一会儿严肃的虞兰芝。
这条路,她从十五岁就在走。
十八岁实现了。
从前是为了梁元序,今后只为自己。
缘分的线,走到这一步彻底斩断。
她想,此后余生都不会再有瓜葛了,逢年过节,家宴偶遇,至多一个福身一个颔首,匆匆别过。
从前种种都是女孩子的必经之路,每个人的生命里都要经历惊艳的人和事,方为成长。
平价脂粉铺子的香粉原材料多半为米粉,只不过虞兰芝的方子更良心,纯米粉,不加铅粉,经过更为精细的研磨,上妆效果好,持妆效果就很一般了,但是便宜嘛,还不伤皮肤,不能要求再多了。
米粉的来源和加工坊就是她在西郊的田庄,粗略加工再运送脂粉铺子后院进一步研磨,最后装进漂亮的木盒或者贝壳供君挑选。
两个月国丧限制了女郎梳妆打扮,那一盒盒香粉卖不出去,不加铅和大量滑石粉的香粉保存时间有限,致使三分之一的存货变质,虞兰芝自认倒霉。
西郊的田庄尚有余粮,趁着天气好,女工们抓紧舂米制作。
考完试,虞兰芝每天都往西郊跑,偶尔还住一晚,那认真的小模样仿佛经营着南北十余家商铺。
虞二夫人担心她太当回事,大手一挥贴补她二百两,“坏掉的货就当我买下玩了。”
虞兰芝一本正经道谢,收下阿娘的体己钱,又一本正经说道:“铺面再小也是我种下的果实呢,我可不是琼娘那种拿着银子扮家家玩的小娘子,况且这点小挫折还解决不好,将来我怎么开许多家分铺。”
虞二夫人由她去了,她开心就好。
五月十五,晴好的天气冷不丁沉下去,初夏的天孩子脸,一场阵雨如期而至。
在阵雨来临之前,小小的田庄忙成一团,女工脚不沾地收拾晾晒的白米。
老天爷咋专挑她一个人祸害啊。
虞兰芝长叹一声跌坐罗汉床。
茯苓和春樱安慰她,初夏的雨也不是全无优点,来得快去的也快,晴天的日子数不数胜数,比阴雨连绵的春日不知强多少倍。
虞兰芝心里好受许多,沐浴完,领着婢女打了一盏茶的八段锦便上床安歇。
睡着前,窗外已经没什么雨声,唯有屋檐滴答,虫儿鸣唱。
二更天莫名惊醒,她的上清珠被春樱放在灯树上,宛如一只小月亮,照出朦胧的光。
虞兰芝往薄衾缩了缩,想大喊,可是那人说:“五娘,是我……”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元序。
深夜,他跑进了她的闺房。
谁听了不说一句荒诞离奇。
她也手脚并用跳下床,宁愿相信是附近老林上了年纪的精怪出来作乱。
虞兰芝无比佩服自己的勇气,她居然不慌不忙摸出火折子,点上灯树,然后一眨不眨望着倚窗滑坐的梁元序。
他看起来很狼狈,惨白,虚弱到一戳就倒。
衣襟泅湿了一大片,还在不断往下滴答。
落在地上,像是一朵红色的花。
她慌忙上前问他怎么了?
梁元序:“别报官,帮我保密。”
气若游丝,道完,他垂下头歪向了她的一侧。
第39章 第39章他身材真的完美,没有一……
人的身体在没有知觉的情况下,异常沉重。
梁元序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成年男子的体型,歪过来那一瞬,虞兰芝尚不觉得,待她有所觉得已经晚了。
她发出短促的一声“啊”。
差点提前见到曾祖母。
五脏六腑像是被碾平了,窒息。
胸-脯要炸了!
虞兰芝手足并用推开梁元序,大口大口喘息。
值夜的春樱听见娘子内寝的动静,忙下床趿鞋,举着蜡烛来到槅扇外,轻轻敲了敲,“娘子,娘子。”
良久,槅扇内传来虞兰芝闷闷的声音:“进来,把门带上。”
春樱依言走了进去,关紧槅扇。
半个时辰后。
小小的闺房内,血腥味散去大半。
梁元序的伤口被包扎得整整齐齐,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双目紧闭。
在他左上腹有道利器划出的伤口,洒满药粉,明显经过简单的处理,虞兰芝和春樱发现时已经不怎么流血。
不流血的伤口照样恐怖。
虞兰芝不是不怕,而是咬牙硬撑罢了。因为春樱更怕,怕到腿肚子直抽抽,一旦发现她吓晕,必定也要跟着晕过去。
两个小娘子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把梁元序上衣脱光,清洁伤口包扎。
那时,他应是恢复了一点神志,配合两个小娘子起身,摇摇晃晃走到了床边。虞兰芝流了一头汗,总算是把他放平,躺好。
春樱两眼发直,一声不敢吭,虞兰芝让她做啥她做啥。
止血包扎的手段是虞兰芝从打拳的女师父那里习得,万没想到有天会用到梁元序身上。
“把血水和沾了血的衣服碎布处理干净。”虞兰芝说,“这事就咱俩知道。”
春樱点头如捣蒜,“我,我不会说出去。可万一……万一他死了,您怎么办……”
闺房有男人,还是个死的男人,五娘子一辈子就完了。
这么晚,根本不可能进城找郎中,连城门都进不去,庄子上倒是有个赤脚郎中,平时除了看人也看牛羊猪。春樱想不出什么有用的法子救梁家的三郎。
“你找张妈妈,就说我晚上起夜摔一跤,小腿划破道口子,让她煮碗止血的参汤给我压压惊。”虞兰芝紧张地吞咽,“再拿一瓶金疮药。”
普通人家或多或少备有止血的草药、药粉,能用就行,眼下也讲究不了什么品相质量。
相信张管事的身家再差也差不到哪里。
人参的话田庄的小库房尚有几根。
春樱应是,人命关天,再怕也不敢耽误。她脚步微晃迈出门槛,离开前不忘关紧槅扇。
虞兰芝转过头,凝目打量梁元序,苍白的像一团谜。
希望他快点醒过来。
无论如何都得撑到天亮,天亮了进城求救。
可是梁元序昏倒前请她保守秘密,不让她报官。
他宁愿死都不要说出去。
究竟发生了什么?
虞兰芝纠结万分,食指探了探他鼻息,太好了,还在喘气。
“你得撑住啊,快些醒过来,我才能帮你保密。
”她嘀嘀咕咕,“不然,我肯定顾不上秘密不秘密的,我只想要你活着,到时我不仅给你找郎中还找你表弟,闹得人尽皆知。”
说完,听见了一声虚弱的轻笑。
虞兰芝一愣,再次上前,跪在脚踏上,双手撑在床沿,睁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平躺的梁元序。
他费力地偏过头,缓缓睁开长长的睫毛,如梦似幻。
他说:“五娘,深夜叨扰,唐突了你。”
“什么时候了,还讲这些虚礼。换成我,别说你闺房,便是你净房我都闯……”
虞兰芝小脸涨得通红,她在胡言乱语什么。
然而胡言乱语管用啊,梁元序听了果然不再自责,只是默默凝视她。
像是要把她深深记住一样,像是再看最后一眼。
他遇到了危险,他快死了,不知什么原因来到了她的田庄,来找她,虞兰芝什么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不想他死。
她不愿意他死。
哪怕他不属于她。
“别哭。”梁元序的手想要抬起,又无力垂下,“我,暂时,死不了。”
真的吗?她喜极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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