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司鸣便说道:“小婳,坐下吧,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给你沏冰山云雾了。”
白婳轻轻抿了抿嘴,坐在了司鸣对面,她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茶杯,只觉得脑海中丝丝拉拉的有些疼,似乎有什么要破茧而出,她轻轻闭上了眼睛,突然,在落雪岭山洞中看到的那些模糊的画面,渐渐的都清晰了起来。
一个个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缓缓的漂浮着。
她看到了那个与她容貌一模一样的绿衣女子,笑着穿梭在无边的花海之中。
她看到司鸣笑着走在那绿衣女子的身后,眼中满是宠溺。
她听到了那个绿衣女子欢快的喊着司鸣——
“哥!”
如画的风景中,是兄妹两人的欢颜笑语声。
一切,都很是温馨美好,那是个她从没见过的世界,奇花异草,奇云险峰,有漫天的神佛,有云间的宫殿,所有的一切,都是与现在的世界不同的。
那对兄妹的感情很好,便是以她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都能感受到浓浓的温情。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
只是,美好戛然而止,她看到一道灰色的暗影直直的朝着那个绿衣女子而去,同时,她也看到了司鸣为了保护绿衣女子,以身挡住了那道灰色的暗影。
灰色的暗影没入了司鸣的身体中,随后司鸣便重伤昏迷了。
画面一转。
白婳看到了司鸣躺在一座宫殿中,面色苍白,气若游丝。
她看到有人在全力救治司鸣,她也看到了绿衣女子的担忧与焦急。
白婳隐隐的听到了那些人的话,她听到了戾石,听到了夺舍,听到了融合,一瞬间,白婳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还有些迷茫。
当画面再次转换的时候,白婳看到司鸣已经与往常无异,只是,她看到了所有人的脸上,似乎都带着一丝担忧和焦虑。
一切似乎与之前一样,一切又似乎在慢慢的改变,一幕幕的场景,在白婳脑海中闪现着。
终于,白婳看到了司鸣似乎身体出了问题,他的性格和言行都渐渐的变得与往日不同,时而如以往一般温润,时而又暴躁易怒,白婳看到众人脸上的担忧更甚。
随后,白婳便看到那个绿衣女子摆了一道阵法,将无数封印符投入了虚空之中,随后,她便将自己困于一道水晶棺中。
而那个水晶棺,正是白婳在落雪岭山洞的虚空中看到的那个。
画面戛然而止,白婳猛地睁开眼睛,便看到司鸣正坐在自己面前,眼带笑意的看着自己。
“你……”白婳看着司鸣,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司鸣淡笑道:“小婳,我是你哥哥。”
听到司鸣的话,白婳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酸涩之意,她轻轻喊了一声:“哥!”
“小婳,这声哥哥,我等了千余年,总算是再次听到了。”司鸣笑着对白婳说道。
白婳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终于,当初她醒来时总觉得遗忘的那段记忆,在脑海中清晰的记起来了,千余年前,司鸣是她前世的哥哥,为了救她而被戾石附身,那戾石想要夺舍,在长辈们的护持下,司鸣压制住了身体中戾石的戾气。
然而,时间一长,戾石的戾气总有一天会压制不住的,那块戾石是所有戾石的精核所在,一旦司鸣压制不住戾石,不仅司鸣会被夺舍,便是这天下的其他戾石也会一起爆发,到时候,当真是要生灵涂炭,天下永无太平之日了。
司鸣想要与那块戾石同归于尽,她不愿意看到哥哥就此陨落,日夜寻找典籍,寻到了一道献祭的法子,最后,她以自身做献祭,压制住了司鸣身体中的戾石,而她的魂魄也因此受损,辗转尘世投胎转世,如今已经千年之久。
而这一世,她莫名的脑海中得到了那个小塔,她也终于明白,这些,应该都是司鸣安排的。
“哥,为什么,明明都可以压制住的。”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白婳看着司鸣问道,她心里难受得不行,因为她明白,那戾石已经与司鸣融为一体,她势必是需要将司鸣收入小塔中的,要不然,之前她所做的一切,都将功亏一篑,整个人世间也会因此遭遇浩劫。
司鸣怜惜的看着白婳:“你可真是个傻丫头,你献祭了自己,也不过能压制我身体中的戾石一时而已。”
“可也许将来就能找到彻底压制它的办法呢。”白婳不甘心,她宁可与司鸣再也不见,也不想司鸣就此陨落。
“你知不知道,你如果再这么转世投胎下去,你的魂魄终究会被消磨干净,最终魂飞魄散的。”司鸣叹道:“到时候,我如果还寻不到彻底压制戾石的方法,也终究会被戾石吞噬,这个世界,还是一样会生灵涂炭。”
“可是……”
“没有可是。”司鸣看着白婳说道:“小婳,你不能意气用事,你明明知道,如今的这个结果,才是最合理的,没有必要为了一块戾石,将咱们兄妹二人都搭进去。”
白婳心里难受得不行:“明明当初,那块戾石应该是撞进我的身体中的。”
司鸣淡笑道:“我是你哥哥。”
“哥!”白婳的眼泪汹涌而出,事已至此,她无力回天,一种苍白的无力感,紧紧的攥住了她的心脏,生疼生疼的。
“好了,咱们还有三日的相处时间,高兴儿,好不好,咱们兄妹重逢了啊。”司鸣笑着与白婳说道。
白婳低头狠狠的忍住了眼泪,抬头给了司鸣一个笑脸儿:“好。”
放在桌下的手,轻轻的握住了丹老爹给的那块阴阳玉,如今,她已经记起来了,阴阳玉,不仅可以让阴阳两隔的人如常人般接触,除此之外,它还有个不为人知的作用,便是可以聚魂,哪怕,那魂魄已经魂飞魄散,只要锁定了气息,终有一天可以重聚魂魄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这三天里,白婳与司鸣如同前世一般,聊天饮茶,然后白婳给司鸣做她最拿手的杭帮菜,除此之外,两人便经常聊起小时候的事情,一聊便是三天三夜,谁都没有去休息。
时间太宝贵了,他们都不想浪费一丝一毫。
但,终究三天的时间还是过去了。
司鸣笑着看着白婳,说道:“小婳,开始吧。”
白婳轻轻颤着双手,半晌画不出一道封印符来。
“小婳。”司鸣的声音坚定无比:“你别忘了,你不仅是我的妹妹,也同样要护佑这天下苍生,你和我,都不能推卸自己肩上的责任。”
白婳深吸了一口气,狠狠的闭了闭眼睛,笑着与司鸣说道:“哥,我听你的。”
白婳缓缓的抬手,在司鸣的身周绘制了数道封印符,然后她便看向司鸣,眼中满含不舍。
就见司鸣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石化起来,从脚底慢慢的,一点一点的往上蔓延着。
熟悉的一幕,这也将是白婳最后一次收取戾石,可白婳心中如刀割一般,因为,她亲手灭杀了自己的哥哥!
石化的最后一刻,司鸣笑着看着白婳:“小婳,再见。”
“哥,再见。”
白婳忍着泪,将司鸣所化的戾石收入了小塔。
“轰”的一声,小塔一阵颤动,从白婳的脑海中飞离出来,随即在空中飞快的旋转着,火火从小塔中掉了出来,落在了白婳的怀里,白婳看着那小塔,看着她渐渐化作一道道齑粉,消弭于天地之间。
至此,戾石也终究被彻底消弭了。
白婳低头看向手中的阴阳玉,轻声呢喃道:“哥,我相信,咱们会再相见的,不管多久。”
(全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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