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柔脸色煞白,恍惚想起他少时在式乾殿持剑杀人的样子,只是这次锋刃换了个方向。
然而眉宇间阴郁沉冷的神色不曾变,略急促的喘息也不曾变。
她手上没有用力,甚至没有挣扎,像用木头做的假手,接在小臂上,随他动作向前递。
利刃刺破皮肉的声音并不大,却格外刺耳。
皇帝突然捡回神智。
因及时收手,匕首并未全然没入,他动作凝滞,长睫洒下浓重阴影,遮掩神色。
谢凌钰拔出匕首,温热赤红的血潺潺涌出。
帝王着玄衣,看不明显,但那血沾上薛柔,便格外妖冶刺目。
他笑,“果然,你甚至没挣扎一二。”
薛柔被鼻尖浓重血腥气熏得难受,紧抿着唇望向皇帝。
面前这人狼狈至极,同开始时高高在上的模样截然不同,衣衫染血,乌发散乱,全无仪态。
薛柔知道自己也没好到哪里。
她终于反应过来,陛下为何将匕首交给她。
原来是赌一把。
谢凌钰觉得自己赌输了。
蜡烛已燃泰半,烛泪散作一摊。
她忽然觉得疲倦至极,垂首看着砖石上的血,手掌撑地勉强跪坐。
赵旻的话犹在耳畔,薛柔恍惚一瞬,是了是了,她为何要失心疯一样同皇帝互相折磨。
究竟从第几句话开始,她完全忘记赵旻的叮咛。
回忆今日说了什么,薛柔坦然承认,她在故意刺激他,看他痛苦。
她只是没想到,谢凌钰居然动真刀真枪。
他居然……没有如她揣测的那样,在刀尖刺破皮肉的瞬间收手。
眼前浮现两个字。
完了。
皇帝自认输家,难道她便赢了?闹成这个模样,无法收场。
抗旨拒来式乾殿面圣,恐怕都比现在的局面好。
薛柔眼珠动了动,看向掉落地上的刀刃。
它原本极漂亮,白生生的晃眼,像雪,又像水。
现在则沾染血污,如明珠蒙尘。
她一把抓起它,仔细擦拭污渍,万分认真。
太脏不好,伤口容易溃烂。
不就是拿命赌,他谢凌钰会,她也会。
勉强擦干净刀刃,薛柔举起它,毫不犹豫往肩头刺。
皇帝一直冷眼看着她,默不作声地想。
原来那个人送的东西这样珍贵,叫她视若珍宝反复擦拭,免得沾染他一滴血。
他心里奇异的没有任何痛意,恍若站在一侧看着。
他垂下眼睫,如此甚好,听够了她真心话,也该释怀。
谢凌钰捂住伤口,不想再看见她,打算去唤太医,抬眸却见她手中动作快得惊人。
他脸色骤变,来不及多想,下意识一掌劈向她手腕,听见“当啷”坠地声,也没松缓多少。
“你想做什么!”他喘着气,极度恐慌后眼底发红,望着远处紧闭殿门,冷声道:“想自戕?天底下哪有这样好的事,你就在显阳殿里——”
皇帝喉咙被谁掐住似的,突然顿住,脸上一片空白。
他听见她哭得伤心,说:“陛下所言令我惶恐。”
谢凌钰眼神微动,收回视线,凝神看向她。
惶恐,眼前这人也会觉得惶恐,恐怕又是欺君的把戏。
但看着委实可怜。
他闭了闭眼,不能信,绝不能再掉进她圈套,一国之君被妇人言语玩弄股掌之中,未免荒谬。
薛柔见他无动于衷,甚至盯了片刻便阖眼不看自己,紧抿着唇正要后悔。
下一瞬,她被猛地扣紧腰,那只手稍稍使力,她身体便往前倾,倒在他怀里。
薛柔感觉到温热黏湿的布料贴紧肌肤,反应过来那是血后,僵住不敢再动。
她看不清皇帝神色,勉强抬头却被摁住头顶,不允她窥探。
纵使身处大殿,却如置身暴雨夜,她颈窝湿漉漉的,身上也湿润黏腻。
“好了,莫要再哭了,”谢凌钰声音越发低,“刀剑无眼,轻易不要自己去拿。”
薛柔觉得他越发沉,压在自己身上,喘不过来气。
她喉咙发紧,想让他起来,唤太医进来。
“陛下,我——”
以为她又要求情,皇帝打断她:“行。”
薛柔身上一阵阵痛,那双手臂太过用力,像要硬生生将她挤进他身体。
听见他说“别动”时,因那轻如气声的语调,她脸色煞白,推了推他。
“陛下?”
皇帝听不见她说话似的,竟自顾自想扶她起身,“起来罢,别再跪着了。”
话音未落,薛柔便被他沉沉压在地上,听见他喃喃自语。
“我都答应你……”
听他话只说一半,薛柔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他,爬起来往殿外跑。
“砰”一声响,殿门从里面被踢开。
今夜无月,外头黯淡漆黑,没人敢离近候着,怕听到不该听的。
只有李顺守在殿外,额头的汗被夜风吹干,又冒一层。
他听见动静后,转头吓了一跳,以为瞧见野鬼,就算是鬼也没这么骇人。
“娘娘,这、这是……”
李顺看着皇后身上斑斑血迹,腿直打颤。
“让今夜值守的太医过来,”薛柔喉咙发紧,“我特允他骑马,要快。”
皇后看着能走能说,应该无事,李顺眼皮抽搐,意识到血是谁的后,近乎连滚带爬进殿。
李顺声音尖得刺耳,“陛下,奴婢请沈愈之来。”
“不必,”皇帝声音极轻,“他今夜在宫外。”
今日的事无须声张。
待太医进殿,李顺终于想起皇后还没有回去,可陛下也没有让她回去的意思。
谢凌钰见她一身血,木然地看着自己,没半句关切之语,心下发寒,幽幽道:“你已得偿所愿,回去罢,往后不必来了。”
薛柔闻言颔首,转身便径直离去。
盯着她背影,皇帝面色阴沉似水。
她居然真的走了,把他一个人撂在这里。
*
“娘娘!”
姜吟带着人在显阳殿等到深夜,终于等到薛柔回来,激动地快步走去,却被她身上血迹吓得怔住,不顾礼仪地四下查看她身上是否有责打的痕迹。
“怎会如此?陛下责罚娘娘了?”
薛柔叹气的力气都无,抬手让她们不必再问。
“不是我的血,我无事,”她喉咙有些干,“我要喝口茶,然后沐浴。”
绿云见皇后神色恍惚,本就忧心,伺候沐浴时压低声音,吩咐一侧宫人:“让赵旻在内殿等着,娘娘不对劲。”
赵旻正同姜吟一道,草拟给曾抚的信,听到绿云所言,忍不住皱眉。
天子震怒的确令人恐惧,薛柔头回见到这阵仗,恐怕被吓着了。
但谢凌钰既然愿意揭过此事,便说明并无大碍。
赵旻起身去内殿,准备好好安抚皇后一番。
谁知还未开口,便见皇后走到自己身边,幽幽道:“你跟着我,恐怕没什么前途可言。”
赵旻扯了扯嘴角,跟着皇后不到半年时,她便意识到此事。
“陛下往后,恐怕都不想见我了。”
薛柔回想今日所言,深觉如此。
她喉咙发紧,不好意思看赵旻的脸,活似忽视谋士计策而失败的主公。
“我……”薛柔紧抿着唇不知怎么说,“我同陛下争执许久。”
赵旻深吸口气,觉得意料之中。
“他说我恨他,逼着我捅了他一刀。”
薛柔语气轻得像漂浮空中,赵旻却猛地睁大眼睛,险些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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