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见深一听,便也不再强求,和颜回一起将二老送出了院子。
二老不在,两人都比较放松,不用拉个手都要前后看上一圈,做贼似的生怕被发现。
山上的生活虽然单调,但有颜回在,陆见深就不觉得无聊。
上午和颜回去她以前经常玩的地方转了一圈,下午又把院子和屋子收拾的干干净净,这一天过的非常充实。
晚上,两人终于不用分开睡,陆见深早早就去小屋帮颜回铺床。
“姥姥他们明天不会一早就会回来吧?”陆见深将柜子上层的薄被拿下来,回身递给颜回。
颜回接过来捧着,道,“不会的,小时候姥姥带我送亲过,是要吃了午饭才回的,早说也要下午才到家。”
“那还好,我怕早上起晚了,被姥姥他们堵到。”陆见深又从中层拿出夏凉枕头。
若是回来看到他们明明睡的开却还要睡在一起,再粗心的人也会怀疑。
颜回将床单铺在褥子上面抻直了,薄被放在中间,回手去接陆见深手里的枕头。
陆见深往前一送,在颜回抓住后往回一抽,连人带枕头带进怀里圈住。
“你说,我们这样,像不像在偷情?”他低头,在颜回耳尖上轻轻咬了一口。
颜回瞪大眼睛看他,明显被偷情两个字震住了。
陆见深想到什么,唇角一勾,“你不知道,我昨晚和姥爷睡一起,中途醒了,差点以为是你,把姥爷搂过来。”
颜回忍不住笑了起来,眉眼弯弯的,“那小叔搂了吗?”
“没有,理智尚存一分清醒,手还没伸出去就反应过来不是了。”陆见深道。
“为什么?”颜回疑惑。
“因为你都不用我搂,会主动粘在我身上。”
陆见深凑近了一点,“你就没发现,不管你睡着时是什么姿势,醒来后都在我怀里,紧紧搂着我不放?”
“……”颜回抿了抿唇。
“如果我再聪明一点,在你告白之前就应该发现你喜欢我了。”陆见深得寸进尺道,“你从来没这么粘着别人,就算和仲城咱们三个挤,你也只往我怀里钻。”
颜回睡着了就不太记得自己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事实,但听陆见深不停拆穿自己,还是觉得不好意思。
她松开枕头,转身往外走,“我去洗脸。”
陆见深怀里只剩下枕头,又见颜回是要跑开,枕头往被子上一丢,过去将人按在门边的墙上。
“不准动,继续昨天的拷问。”他低头寻到颜回的唇,在上面轻吻了一下,“姥姥都要把你许配给仲城了,快说,颜回喜欢谁?”
“……”颜回调转视线,不肯答他。
“那我换个问题,你昨天在瓶子里写了什么?”
“……”颜回转头,拒绝回答。
陆见深也不急,故作认真的挑了挑眉,“让我想想,是不是……我想快点长大,然后嫁给小叔?”
“没有!”颜回无奈,又很认真,“我没有写那种话。”
“那是,我想快点长大,然后嫁给陆见深?”
“不是!”颜回急急的否认,“我真没写这些东西。”
陆见深越发想笑的不行。
他发现颜回对待别人,很多事都可以忽略不在乎,一副淡淡的看破红尘的模样。
但对着自己,哪怕是玩笑话,有时候都会认真。
突然之间,他觉得最开始的那道审问题不用再问了。
颜回为什么没喜欢仲城,又为什么喜欢他,他和仲城在颜回心里的区别,已经非常明显。
每一处细节都在暴露,哪怕不说出来,差距也明显的摆在那里。
只要他愿意用心去看。
他低头在颜回唇上亲了一下,又亲了一下,然后慢慢吻住颜回。
一吻终了,他微喘着问,“颜回喜欢谁?”
“……小叔。”颜回犹豫过后,轻轻两个字回答。
随着她话音落,二人身旁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
陆见深还维持着“审问”颜回的姿势,在看到姥姥迈进门内的瞬间,整个人都定在了原地。
姥姥一脸痛心看着他,手里还拿着早上走时收拾的包袱。
姥爷在她身后,往日慈祥的脸上此刻尽是怒容。
陆见深的心一下沉到了谷底,忙松开颜回上前一步。
没等他开口,姥姥已经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了他脸上:“混蛋!”
空气像是凝固了。
时间也像是凝固了。
四周的一切都像是凝固了。
直到姥姥第二巴掌扬起,颜回比陆见深先一步反应过来,扑过去抱住了姥姥。
“姥姥!”
她整个人拦在姥姥身前,一只手抓着姥姥的手。
姥姥扬起的巴掌没能落下,手已经抖的不成形,声音也是抖的,“我还不信,我还不信!那个女人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陆见深脑中乱成一团,甚至没心思去想姥姥口中的那个女人是谁。
耳朵里一片尖啸声,像坏掉了的收音机,脑子里也一片空白,思考仿佛也被倒退慢放,比正常的时候慢了十倍。
他往前迈了一步,想要说点什么,但猛地看到姥姥眼里闪出的泪光时,他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想说的话全梗在了嗓子眼儿里,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你说过会好好照顾颜回,你就是这么照顾的,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姥姥激动之下力气极大,使劲一耸就甩开了颜回,扑过去捶打在陆见深身上。
“为什么?为什么啊?你告诉姥姥为什么啊?”
陆见深本来想到的那一两句解释,在面对姥姥汹涌的眼泪之后,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姥姥,你别激动,是我不好,你冷静点。”他只能道歉。
姥姥却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他的话,一边哭一边恍惚似的自言自语,“你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姥姥……”陆见深还想说什么,这时姥爷冲过来,揪着他的衣服往外拖。
“出去!给我滚出去!这个家不欢迎你!”
陆见深感觉到姥爷情绪的激动,不敢太过挣扎,只能被他拖着往外,抓紧时间解释。
“姥爷,我知道颜回还小,但有一点你要弄清楚,我其实不是陆家的人,她是……”
砰的一声——姥爷将他拽出厨房,往外一推,狠狠一声甩上了门。
所有话都被门板隔挡在外。
陆见深试了两下没能打开,也不敢大力撞门,只能一下一下的敲,“姥爷,这件事是我的错,我可以解释,你们别为难颜回。”
里面却根本没有人听他的话。
姥姥还在哭,肩膀抖个不停。
姥爷过来将她拉到被子上坐下,忍着自己满腔愤怒,声音发抖的劝道,“别哭了,这是干什么,你哭坏了身子,又能解决什么问题!”
“我也不想哭……”姥姥双手捂着脸,“我就是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你不是说不可能吗?为什么……”
颜回只觉得冷,明明是炎热的夏季,寒冷却好像从指尖开始侵袭,往身上一寸寸侵过去。
“姥姥……”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头。
“你闭嘴!”姥爷立刻指着她吼了一声,快步走到柜子前,从旁边的空隙抽出一根鸡毛掸子,过去在颜回背上狠狠抽了一下。
“跪下!”
颜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姥爷狠狠两下抽在她身上,“你是要像你妈一样吗?你是要步她的后尘吗?你觉得她这一生很光彩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颜回沉默的挨着打,完全不知道还能辩解什么。
她已经习惯了在颜初雨发怒的时候沉默,无论说什么都只会助涨颜初雨的怒气。
现在发怒的人换成姥爷,她同样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切解释在二老震惊和极怒之下都变得徒劳。
陆见深还在外面敲着门,姥爷一下一下抽打在颜回身上,眼眶渐渐湿润起来。
姥姥反应过来,冲过去拦住了他,啜泣着道,“你打她干什么,打她能解决问题吗?打坏了心疼的不还是我们!”
“唉……”姥爷气得将鸡毛掸子扔在地上,泪终于从眼眶滚落。
他闭了闭眼,咬牙了回去,通红着一双眼看着跪在地上的颜回,“我就问你一句,能不能分开?”
颜回整个人都是恍惚的,甚至连之前不停抽在身上的细竹棍都没感觉到疼。
她用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姥爷的意思,震惊的抬起头,“姥爷!”
姥爷只看她这个表情,心里那点微弱的希望已经灭了,心往下沉了一沉。
“以后都不要再见面了,分开吧,我和你姥姥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行不行?”他语气几乎带着一点商求。
硬气了一辈子的姥爷这般,颜回感觉心都碎了,但让她说出和陆见深分开的话,她又无论如何都无法妥协,也不想欺骗二老。
鼻子一阵阵发酸,颜回再开口声音也控制不住哽咽,“姥爷,小叔不是陆家的人,他是……”
“你闭嘴!”姥爷打断她的话,大声吼道,“我就问你,能不能分开?能不能?!”
“……”颜回完全说不出话,眼眶一片泪水模糊。
她这种表情,就算说了是,姥爷都无法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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