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添海听到消息不比仲城晚,但手上有未处理完的事务,因此耽搁到现在。
看着重症室门外了无生机的三人,陆添海走到仲城对面,肃着一张脸问,“到底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仲城此时根本没心情应付陆添海。
陆添海还没被这么敷衍过,面子上挂不住,脸色极其难看。
“陆老。”李完认命的走过去,将陆添海拉到一边,圆滑些解释了事情的大概。
陆添海听后脸色丝毫未缓,反而被勾起怒火,“公司里那么多事他不忙,去管那些无关紧要的事,还弄成这个样子……”
“陆叔叔!”仲城再也听不下去,打断陆添海道,“您这话可真是置身事外的好听!您要知道,孤儿院曾经收容的那些孩子里,被领养的那些,不光有女孩儿也有男孩儿,您能想像如果您小时候遭遇了这种事,别人却说无关紧要,您是什么心情吗”
仲城这话说的字字诛心,陆添海立时怒了,“仲城!”
也在此时,另一个与他重复的声音响起,“仲城!”
熟悉的声音让李完和仲城同时转过头,走廊尽头,一个男人朝他们走来。
这人和陆添海差不多的年纪,眼角和额头上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淡淡皱纹,整个人看起来慈祥端和,但板起脸时又是另一派严肃模样。
“怎么和你陆叔叔说话呢!还不快道歉。”他对仲城道。
“对不起。”仲城并不怎么走心的说了一句,甚至没有正面对准陆添海。
“孩子不懂事,陆老弟见笑了。”仲致远来到陆添海面前。
陆添海面色不太好看,但诚然他也不愿和“孩子”一般见识,不轻不重的“恩”了一声。
这时,李叔接了一个电话,走过来,“陆董,公司那边有些事需要您处理。”
陆添海听后没有丝毫迟疑,当即道,“让他等等”。
话落后看到墙边堆坐一团的颜回,他走过去道,“你在这儿守着见深,缺什么打电话给李叔,等他出了重症室再请护工。”
“恩。”颜回应了一声。
就算陆添海不说,她也决定要一直守着小叔。
陆添海走后,仲城被仲致远拉到一旁训斥。
李完看着仿佛丢了魂一般的颜回,有心上前安慰两句,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当晚,颜回一直守在icu病房外面的走廊,无论仲城怎么劝她都不肯离开。
最后仲城无奈,只能让护士拿两床棉被出来,让颜回睡在走廊的长椅上。
……
陆见深在icu住了两天,这两天对昏迷的他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仲城和颜回却度日如年。
第三天,陆见深终于被移到vip病房,可以随时探视。
病床来回动,又被搬来搬去,陆见深精力再不济也被震醒了。
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不知是不是因为用药的缘故,脑中一片天旋地转。
陆见深很不喜欢这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这会让他想起曾经那些不愉快的经历。
眉心狠狠皱着,陆见深手指微微勾动,酝酿着力气企图动一动。
突然,他紧蹙眉心被两根手指稍稍抚平了。随后一个温热的嘴唇在他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似曾相识的触感让陆见深一下安静了。
“小叔,”那个人在他耳边说,“快点好起来。”
那好像是来自他梦里的声音,熟悉得令人战栗,圆了他一个经久的期待。
陆见深拧成一团的眉头缓缓松开,陷入沉眠之前,他还惦记着想要握一下盖在他眼睛上的那只手——可惜,一条胳膊上打着吊针,另一条胳膊被石膏禁锢得死死的,四肢十分不够用,只好作罢。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
这次是真的醒过来。
睁开眼时天花板上的灯光刺眼,陆见深微眯双目适应了一会,耳边听到仲城的声音。
“摩托车把车门撞坏了,你不从驾驶室下还能从哪下?是那群混蛋丧心病狂,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颜回的声音听起来正常,就是没什么精神,“但如果我没有下车,小叔就能躲回车上了。”
“如果我早点发现异常,大家就都不用受伤了。”陆见深开口道。
闻声,病房里的三人不约而同看向病床。
颜回最先冲过去,双手轻轻撑在陆见深右侧,俯身看着陆见深,“小叔……”
仲城随后过去,想把陆见深扶起来,但又怕弄痛他的伤口。
李完照顾过伤患这方面比较懂,在病床侧面找到了升降按扭,将病床升了上去。
“你这话说的,那炸弹也不是摆在明面上,你能发现已经不错了,还能发现多早。”仲城这才想起接陆见深上一句话。
“只是要她明白,不要把错揽到自己身上。”陆见深靠在床升起后变成的靠背上,右边没打石膏的那只手虚握住颜回。
颜回这两日切身体会了一个人可以有多脆弱,见识了平时完全不敢想象的陆见深虚弱的一幕幕,此时连回握的手都不敢用力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能把陆见深捏碎似的。
第一百五十四章 这根本不可能
“小叔,医生说你醒来后有哪里不舒服就去叫他。”
“我没事。”陆见深其实哪里都不太舒服,但是是受伤后遗症,叫来医生也不能替他缓解,这点小伤他也完全可以撑住。
“吴春雷怎么样了”陆见深问。
这是他醒后比较关心的第一个问题,却让病房里霎时沉寂下来。
静了静,李完道,“爆炸时他距离警车最近,没等到救护车来就断气了。”
还有的他没说,爆炸后他出去看情况。
当时吴春雷被炸飞了很远,尸体上全是烧伤,一块好地儿都没有。
陆见深能捡回这条命并且没受太严重的伤,及时发现炸弹是其一,那辆顶级跑车的车门结实是其二,不然哪会只断了条胳膊这么简单。
“是我对不起他!”仲城脸转向一边,咬牙切齿道。
陆见深知道他是为吴春雷出事的事自责,道,“现在说这些毫无意义,不如想想到底为什么会走漏消息。”
出事后陆见深一直昏迷,仲城和颜回几乎寸步不离守着,谁都没有心情去细想爆炸的事。
现在陆见深终于醒了,并且主动提起,三人便也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
“查到是什么人把车停在门口的吗”陆见深转头问李完。
警局门前是有监控的,有人将车开到门前,又在车底安了炸弹,不可能没录下来。
然而李完却摇头,“在你们来警局之前,有一段时间断电了,大概半个小时左右,那段时间监控是空白的。”
这还是出事后众人第一次对这件事讨论,颜回和仲城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停电的事。
仲城一直强压的火压不住了,怒道,“我真是服了你们警局,到底有谱没谱证人到你们那儿就死,凶手永远找不到,你们是警察局还是阎罗殿”
“停电的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你事先没告诉我会有证人过来,我怎么会想到停电和炸弹有关”李完也是无奈。
其实就算事先告诉他证人过去,一般人也很难将停电和炸弹联想到一起。
要真说有人这么聪明,智商估计得超过爱因斯坦,不然就是思维和罪犯一样扩散的变态。
陆见深静静想了一会儿,道,“按爆炸时间来说,炸弹不是定时的,因为连我自己都确定不了什么时间车能开到警局,而且炸弹是在吴春雷走近后才爆炸的,想要把时间控制的这么精准,那个控制炸弹的人一定待在警局附近,能看到我们的地方,才能在吴春雷走近后按下按扭,确认吴春雷死了再离开。”
“对。”李完赞同的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这两天我把警局周边装了监控的商家监控都调了出来,找找有没有可疑的人,但很遗憾,那条路死角太多,对方的反侦察能力又似乎很强,暂时没什么发现。”
李完话落后,陆见深感觉颜回抓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他转头看向她。
颜回头微低,眉心微蹙,正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捏他的手只是无意识间的动作。
“在想什么”陆见深屈指在颜回掌心勾了勾,问道。
“我在想……”颜回慢慢抬起头,看向仲城,“证人这件事,仲城叔叔除了我和小叔,还告诉过别人吗”
“没有。”仲城没好气儿的看了李完一眼,“陆博和梁军都是死在警察局的,我压根没打算把这件事告诉警察!”
李完无奈的耸了耸肩。
他能理解仲城的气愤与迁怒,对市民来说,警察一直是公正正义的存在,警局也该是安全的不能再安全的地方。
但往往现实打脸,这世上真没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
警察也是人,拿着和普通人差不多高的薪水,警察也有贪念,也会被利用,也会犯错。
而最近随着接触增多,意识到了这些后,仲城越来越失望,有点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时陆见深道,“如果说抓梁军的时候,是警队有鬼消息才会走露的那么快,但救吴春雷的时候,仲城只给我打过电话,李哥甚至事先对这件事不知情,是爆炸后才出来的,那么是谁走露了消息”
“……”仲城一怔。
陆见深和颜回接到电话就赶过去了,他这边完全不可能走漏消息。
但他当时在香山,他打电话的时候,身边却是有人的。
仲含在……
但这怎么可能
这完全没有理由!
仲城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喃喃道,“不可能,这根本不可能……”
他话音未落,李完动作飞快的掏出了他的手机,在手中抛接了一下,道,“今天就先说到这儿吧,警局还有事,我先走了。”
“你……”仲城刚要说把手机还来,智商在这时拍马跟上,突然意识到什么。
他硬生生把到嘴边的话转了过去,道,“……你慢走。”
“……”等了半天下文的李完听到此,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笑够了才离开病房。
仲城连骂他一句的心思都没了,转头问陆见深,“你怀疑我的手机被监听了”
“也有可能是我的手机,但我的手机在爆炸中已经毁了,想查也查不到了。”陆见深道。
“不早说明白。”仲城微不可察的松了口气,“当时我打电话的时候仲含在我旁边,你不知道你刚才那话多容易让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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