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利氏和拓跋氏的叛乱都是由羌戎内部带兵镇压的。
大燕在这一战里最大的损失,是在截杀大穆骑兵时造成的。但因为是有心算无心,打的又是伏击战,伤亡也实在有限。
当然,单单一个羌戎,是不足以令朝中有识之士如此激动的。
羌戎自古以来就是苦寒之地,经济并不发达,大燕所看重的,是羌戎的战略意义。
大片肥沃的草场,训练有素的骑兵,骁勇健壮的战马……
羌戎能给大燕带来的,恰好是大燕最紧缺的。
吞并羌戎,弥补的是大燕的短板,为的是日后光复燕云十六州。
而一手推动此事的霍太后,威望日渐隆盛。
民间本就有许多歌谣、话本、戏曲是以霍太后为原型创作的。
在有心人的推动下,这类歌功颂德的作品越来越多,成为瓦舍茶馆里的保留曲目,在每日生意最火红的时候进行演绎。
因着太后的千秋节将近,天南海北的商队都带着大量货物抵达京师,又从京师采购各类奇珍异宝,连同这些新鲜的歌谣、话本、戏曲也一并带走,开始传遍天南海北。
民间声势正在慢慢酝酿,而对于朝堂诸公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羌戎王李宜春要进京献俘和递交称臣文书。
国之大事,唯祀与戎。
开疆扩土这样的大事,不仅要载入史书,还要勒石铭记,甚至可以开太庙来敬告历代先皇。
今日大朝会上,朝臣要商讨的内容,就是到底要在哪一天举办献俘仪式和递交称臣文书。
当下就有一人站出来道:“圣人千秋节在即,不如就将吉日定在千秋节当天。”
然而,此人话音落下,立刻就有人站出来反驳:“不可。圣人的千秋节是一回事,献俘仪式和羌戎王递交文书是另一回事,岂可混为一谈。”
“不错,圣人的千秋节庆典早已定下,届时朝臣和命妇都会前往承天殿给圣人祝寿,普天同庆,与民同乐。而献俘仪式和羌戎王递交文书这样的场合,则更为严肃隆重,容不得嬉闹喧哗。”
“依臣之见,不如令钦天监另择一个吉日,将两件事情分开办,也能让大家热闹上两回。”
这几位朝臣的话,听起来还是十分有道理的。
就连一开始站出来提议的那名礼部官员,都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
直到丁景焕站出来说:“有什么吉日,能比得上圣人的千秋节?”
礼部尚书李寒松眸光一闪,也反应过来了。
这个问题其实并不难想,只是需要稍稍拐一个弯。
——到底是在太后的千秋节上献俘和递交称臣文书对太后更好,还是将两个日子分开更好呢?
在太后的千秋节上,太后才是唯一的主角。
就连天子也会在那一日沦为陪衬。
但要是换另一个日子,再将献俘仪式定在诸如太庙之类的地方举办,那占据主动的人就是天子了。
因为太庙是皇帝的宗庙,有资格在太庙主持祭天的人只有皇帝。
一旦想清楚对方的诉求,那么自己这边应该怎么做,就不需要多做思考了。
李寒松上前一步,声音沉稳:“羌戎王在来信上说,他希望能亲自进京给圣人祝寿。
“既是羌戎王心中所愿,又何必拘泥于场合是否过于喧哗喜庆,是否不够严肃正式。
“羌戎归顺,羌民归心,这不也是值得普天同庆的一件大事吗?”
有了丁景焕和李寒松的接连表态,即使有些朝臣还没有想明白其中关窍,但他们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原本那几个提议要将千秋节和献俘仪式分开来办的朝臣,在这样的声势面前,几乎没有招架之力。
经过羌戎一事,霍太后的威望已经无人能及,即使是他们想要做些什么事情,也只敢拐弯抹角提议换个吉日,而非直面霍太后锋芒。
实在被逼得没办法了,那人果断将矛头对准钦天监监正:“我们在这里争来争去也没用,不如还是让钦天监回去算一算吉日吧。”
原本正在隔岸观火的钦天监监正:?
不是,这个黑锅怎么一下子全甩到他身上来了!?
接下来几天,明里暗里跟钦天监监正打招呼的人,比过去半年都多。
钦天监是个清闲衙门,钦天监监正也是个没什么油水的职务,平素官员聚会,也没有谁会特意想到要来拉拢钦天监的官员。
但这会儿,钦天监监正是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被架在火上烤。
他算的是吉日吗?
他怎么觉得他算的是自己的祭日呢!
而在钦天监监正纠结不已之时,他的同窗好友,身为吏部主事的荀鹏给他带来了一个消息。
“听闻圣人有意将那几位提议改日子的大人,都丢去未来的羌州任职。”
所谓的羌州,就是大燕定下的,羌戎那块地盘未来的名字。
钦天监监正大惊:“此话当真?”
荀鹏:“过几日任命就下来了。我在吏部当差,才能比其他人先收到风声,赶紧告假来知会你一声。”
监正连忙道谢。
荀鹏劝道:“上头的大人物较劲,我们底下人跟着掺和什么。要我说,你就顺着圣人的心意来吧。”
“荀兄说的,是哪位圣人?”
“自然是哪位圣人势大,就顺着哪位圣人。”
别看大家伙乐意看到大燕吞并羌戎,但要真的让他们离开京师,前往羌州那等苦寒之地任职,简直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燕西的条件已经够荒凉简陋了吧,结果你猜羌州怎么着?
比燕西还要荒凉,还要简陋!
钦天监监正一点儿都不想被派去羌州看星星看月亮。
于是在送走同窗好友后,钦天监监刻就把吉日算出来了。
是他着相了。
丁景焕丁尚书在朝堂上有一句话说得对,还能有什么吉日,比得上太后的千秋节更好呢。
……
另一边,荀鹏在离开钦天监后,坐着马车直接去了一趟丁府,被下人一路迎进了丁景焕的书房。
“荀主事。”丁景焕看到荀鹏,笑着放下毛笔,命人上茶。
“不敢,不敢。”荀鹏的姿态格外谦卑,“丁大人,您吩咐的事情,下官都已经办妥了。”
钦天监这个清闲衙门,需要用到的时候,也不失为一步好棋。
……
其实说实话,在那些朝臣招架不住,决定把锅甩到钦天监监正身上时,这场争执的结果就已经注定了。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抵挡不住太后的威势,难道还指望钦天监监正刚正不阿,一个人硬抗太后党吗?
钦天监监正上折,表示最近的吉日,恰好就是太后的千秋节。如果想要换一个吉日,那就必须等到一个月后陛下的千秋节。
霍翎看完奏折,不禁莞尔:“这钦天监监正还挺会算日子的。”
丁景焕凑趣道:“您的生辰在六月,陛下的生辰在七月,这吉日确实好算。”
霍翎将奏折递给一旁的礼部尚书李寒松:“就照着这个日子来安排吧。”
李寒松恭声道:“圣人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
当朝堂还在为了献俘大典的时间争论不休时,远在千里之外的羌戎,那些小股作乱的残兵基本都被消灭了,反叛的部落也被悉数镇压。
李宜春安排好王庭事务,命自己的大儿子留守王庭,而他则乘坐着自己的车架,带着提前准备好的寿礼,随大燕使节团一起前往京师。
随行的还有卫慕族长。
蜿蜒如蛇的车队里有两辆囚车,分别关押着野利族长和拓跋族长。
还有一辆四面敞开、由四匹马驮着的车架,上面摆放着的正是那块要献给大燕圣人的天降石碑。
车队的护卫,一半是李宜春自己的亲卫,一半则是从燕羽军抽调出来的精锐,还有一些是派来保护使节团的人马。
千人的队伍浩浩荡荡,裹挟着羌戎的风霜与黄沙,前往这天下最繁华富丽之地。
他们的脚程并不快,一直到千秋节前几日才抵达京郊外的驿站。
皇宫的人已先一步在驿站候着了。
崔弘益笑着上前给李宜春行礼:“奴才奉圣人之命,前来给羌戎王和卫慕族长送东西。”
崔弘益送来的,不仅有各色精美器物和吃穿用品,还有一套照着李宜春身量,提前赶制出来的公爵礼服。
李宜春看到这套礼服,算是彻底放心了:“仪式当天,要穿着这身衣服出席吗?”
崔弘益道:“羌戎王献俘和递交称臣文书时,只需穿着您自己的礼服。等到仪式结束,出席宴会时,再换上这一身衣服。”
李宜春微微颔首。
他这些年一直在学习大燕的文化,所以很快就听出了崔弘益话中的意思。
他需要以羌戎王的身份来递交文书。递交完文书后,他才是大燕的臣子。
两套衣服,代表的是两种身份。
***
李宜春和卫慕族长需要留在驿站,一直到仪式当天才进京。
而使节团成员们,在回到驿站的那一刻,出使任务就算是圆满完成了。
其它成员可以先行回府休息,几位正副使则跟着崔弘益一起回去面见圣人。
霍翎和季衔山坐在御书房里,亲自接见几人。
“你们做得很好。”霍翎摆手,示意几人免礼,“此次出使能如此圆满结束,你们当记大功。”
宋叙余光扫了一眼季衔山,发现季衔山脸上虽挂着笑,眉间却流露出一抹与他年纪不相符的阴郁之色。
霍翎除了问起出使的经过,还与几人聊了聊那块天降神碑的事情。
“你们的奏折,我和皇帝都看过了,那块神碑的文字,到现在都没有人能够破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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