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虚舟当然是有攻击性的,力量、出身、相貌……天道赋予他太多的偏爱,没有人在拥有这么多特权的情况下,眼睛还能不长在头顶上。但他身为未来的神官长,自幼被教导要虚怀若谷,所以他尽量不让这份锋芒展露得太明显。
他最好的脾气都给了元汐桐。
在王府里,面对妹妹时,他是温柔调皮、值得信赖的兄长,在她开心时逗她,她伤心时哄她。
五年过去,他已是个成年男子。
虽然他不像以前那般事事顺着她,但她仍旧执拗地,在一点一点地试探他的底线,以证明自己在他心里还是最重要的那一个。
高高在上的神官,不该像她们妖族一样,被欲*望裹挟。
凭着一腔冲动亲过元虚舟之后,她从不期盼他会有所回应。
或者即使是回应,也应当如同小时候那样,小打小闹,点到即止,在面颊、额头、眼睛处撅着嘴巴碰一碰,轻轻柔柔地抱做一团,又若无其事地分开。
所以在真正被元虚舟压在墙边亲的这一刻,元汐桐突然感觉到巨大的恐慌。
牙关被卡住,张开一道容他侵入的小口,唇瓣被挤压,口腔被剐蹭。一张不大喜欢说真话的嘴,里里外外都在被男子品尝。呼吸如同沸开的水,烫烫地晕在彼此脸上,津液都要被压榨干净。
后颈处竖起根根寒毛,不知究竟是太过兴奋还是太过害怕。她想不明白,直往后缩,却被男子率先发觉,握住脖颈的大掌张开,半是安抚半是强迫的摩挲。他的面孔压下来,似乎觉得躬身的动作有些吃力,又伸手在她腰背处托了一把。
这下她才像只被完全束缚住的猎物,只能绷直了身躯迎凑上去,引颈受戮。
藏书阁顶端的藏书室,因主人许久都未造访,连书籍上产生的粉尘都凄凄地趴着,四下静得不能再静。
元汐桐直到这时知道,原来舌头交缠时,可以发出另一种,她从未感受过的羞耻声响。津津水声伴着她小幅度挣扎时,从喉头溢出的嗡嘤声,还有他同她一样,完全乱了节奏的喘息声。
中途有一次实在喘不过气,元虚舟只是稍稍退开一寸,随即用额头抵住她的脸平复呼吸,她竟下意识地想追吻过去。
并且巴望着他能再次亲上来。
用力一点也没关系。
她喜欢他这样。
她喜欢。
她喜欢哥哥,喜欢元虚舟。
好喜欢好喜欢。
可哥哥对她呢?他如今这样,只是想找点刺激吗?是他当神官当得太无聊,所以兄妹的身份能令他更加兴奋吗?还是说,只是单纯想借此来惩罚她,让她吸取教训,从此远离他,不要再打他或者其他东西的主意?
衣料在窸窣摩擦,一点春心在胸腔翻腾,结缭得她整个人都是乱的。
抵在男子胸膛上的双手,完全不知该怎样使劲才对。不知道究竟是该在他贴近时往外推,还是在他退开时往里扯。
嘴唇和舌头都没了知觉,一直在发麻,她还沉溺在这种不受控制,无法抗拒的感觉里,说不出话来。嘴角流出的津液被元虚舟很体贴地擦干净,接着,面颊被他贴脸蹭了蹭,一如昨夜她对他做过的那般。
她恍然回神,动了动眼珠子,终于艰涩地开口:“昨天,你根本就没睡着,是吗?”
是自恃她没办法解开禁制,所以一直在冷眼旁观她做无用功?
“睡着了,”似乎感受到她内心在计较些什么,他侧过脸,轻轻在她面颊上印下一个吻,“在这之后就睡着了。”
生平头一次尝到滋味的神官动作没停,继续沿着她的面颊,将吻落向她的下巴。
“若只是想要惩罚我……”耳畔却传来元汐桐微弱的反抗,“现在这样够了吧?”
他的鼻尖悬在她面上,呼吸率先缠上来,人却顿住没动。
“惩罚?”他低低地重复了一遍,紧跟着笑了一下,“究竟是谁在惩罚谁啊?”
她待在他身边,他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每一时一刻,对他来说都是惩罚。
于是他近乎无情地忽略她的请求,再次吻上去。轻轻柔柔地,一下一下地从她的下巴移向耳后,“是妹妹别有所求,先接近我的,不能你说够就够。”
浓烈到极点的占有欲,若是不经撩拨,他永远不会觉得不正常。
现在不过是,终于明白,不加掩饰,直白地而坦诚地在她面前暴露而已。
这就受不了了,是吗?
他将代表着神官长之位的太一戒摘下,收进摄八方。
然后张嘴将元汐桐那颗早已被他揉搓得通红的耳垂含住,听见被他一句话噎得气咻咻的姑娘,在这瞬间从喉咙眼里发出一声轻嘤。
她羞耻于自己的反应,立马用牙齿咬住嘴唇,试图阻止自己再发出什么声音。但捧住她脸颊的手却悄然挪过来,顶着她的牙齿将她的唇瓣撬开,伸进嘴里将她的舌头也按住。
已经完全不受她控制的舌头在此刻正循着本能绕着那根指头缠磨,发出的水声听起来饥渴无比。
意识到这一点令她感到有些绝望,因为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过来,为何娘亲要骗她。
什么妖骨产生别的欲望,这都是假的。她的欲望,从来都只为元虚舟而生。他做她哥哥时,她就只喜欢他,黏他黏到要在他怀里筑巢。知道他不是自己哥哥后,她害怕他。
这种害怕,无关他本身,而是害怕从此以后自己再也无法和他亲密无间,没办法享受这世间独一份的好。
一直以来,她都是这么自私又蠢笨。
她被自己狭小的心胸折磨,被困在名为“愧疚”的巢穴中,任由这份感情悄悄变质。
她脑子钝,察觉不出来。娘亲却早已知晓,有所防备。
大荒的妖,向来活得恣意,爱和恨都简单明了。可大歧的神官不一样,他们不是可以用来爱慕的对象。妖族和他们牵扯在一起,双方都不会有好下场。
娘亲是在防着她意识到自己对元虚舟的心意,所以才会这样误导她。正如这五年来,娘亲从未向她透露过,落星神宫也藏着一件灵器,就这样任由她以为今后和元虚舟会再不相见。
若那时娘亲便告诉她,终有一日她要来到落星神宫,重新利用哥哥一次。或许还会为他带来灾祸。为这个原本不是她哥哥,却因为一场精心策划的复仇,而无辜承担了做哥哥的责任的人带来灾祸。
恐怕她这个不成器的女儿,早早地便会心生抗拒。
少女的心事愁肠百结,在想明白娘亲用意的这一刻,忽然变得十分无助。
还有些委屈。
指尖发软,脚尖也在发软。
嘴角流津,腿心也在流津。
忽张忽合的一双眼,朦朦胧胧,在眼尾凝结出水珠,顺着脸颊滑落,又滴在元虚舟的下巴上。
他愣在原地,终于停下来,也终于清楚地听见元汐桐吸鼻子的声音。
他将手指从她嘴里撤出,唇瓣却仍紧贴着她的耳畔,不肯挪开。
只是元汐桐的泪珠好像止不住了,小溪似地流下来。像小时候受了些许气,总得跑到他面前无限放大,哭得声泪俱下。
不同的是,这次的委屈,是由他带给她。
而她也没有放声大哭,只是咬着牙,似乎对他恨极。
“这么讨厌吗?”
唇瓣感受到的全是湿意,元虚舟闭上眼,自嘲般地笑了笑,诚恳地道歉:“抱歉,阿羽。”
这样说着,他却揉了揉她的耳垂,顺着她的脸继续吻上去,一直吻到她的眼角。
是熟悉的亲昵动作,他仿佛又变回了那个明朗可靠,不管什么情况下都能挡在她面前,将她护好的哥哥。
可哥哥根本不明白她到底在委屈些什么。
或许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她只是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进退两难。
怪哥哥太粗暴,怪娘亲的隐瞒。
总之她只是想找个人来责怪,来获得短暂的喘息。
而元虚舟也的确给足了她时间,搁在她腰背的手,没有再用力挤压,只松松地将她圈在怀里,堵在墙边,一边低头去吮吻她的泪珠,一边等着她平复下来。
这一刻他又温柔得要命,仿佛方才那个凶到要将她吃进肚里去的人不是他一样。
可是,被用力亲过的嘴唇,被轻柔啃过的下巴,还有被捏在指尖把玩过的耳垂,无一不在发麻发烫,中了毒一样,要化成一滩没用的水。
应该要放开了,但她的手指仍抵在他胸上,提不起力气来推拒。
只好压抑着心声抬眼,以期盼着他能先放开她。
可她的表情,太糟糕了。
在黑暗中也能精准视物的年轻神官,看到被他禁锢在怀里的元汐桐,今早才盘好的发髻被揉散,珠钗歪歪斜斜,眼看就要掉下来。他干脆伸手将其摘下,却没打算还给她,而是在她湿漉漉的眼神中,将那根珠钗收进了怀里。
“不要这样看我,”他说,“我道歉,并不是因为愧疚自己冒犯了你,而是为我心中并无歉意而感到抱歉。”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是个神官,做了坏事也理直气壮。
乱妹的罪名他已打算一力承担,他是受人唾弃的,声名狼藉的哥哥,她是被他逼迫的,无辜的妹妹。她从没引诱过他,是他自己,心生杂乱,执迷不悟。
但她这样看着他,这算什么?
于是他伸手将她的双眼捂住,饱含深意地再次重申:“不要这样看我,阿羽。”
这样他会误以为,她很期待他做这种混账事。
神殿的钟声穿透紧闭的门扉,远远传过来,滞涩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
元虚舟掐指将四周的凝光球点亮,他后撤一步,正打算放元汐桐走。
贴在他胸膛上用作抵抗的,属于元汐桐的手却突然将他扯住。
他怔怔地看向她,她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睁着才哭过的一双眼直直地与他对视。
“继续……”她说。
元虚舟花了好长时间,才反应过来她究竟在说什么。
“继续?”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继续下去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压抑着情绪的目光,将她完全笼住。
这让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变得无比艰难。
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勇气似的,双手揪住他的衣襟朝他贴近:“继续的话,哥哥可以把我想要的东西给我吗?”
她太无耻了。
明明是她不满足,明明是她想要继续。但她却自私自利地想将错误全盘推到元虚舟身上,以此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逃脱责任。
这么多年了,她还是会下意识地……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决定。
真是毫无长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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