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跳跃的烛火下,他那平凡的样子似乎朦朦胧胧得不太真切,萧璋只觉得他的容颜如雪般沉静,那眼睫仿佛一道乌黑的屏扇,将所有情绪都藏在下面,却有种神秘感,让人看一眼就要心惊肉跳似的。
萧璋下意识的屏住呼吸,忽然从心里生出一种想法:阿杨长得真好看。
好看这个概念,萧璋原来是没有的,小孩子分不出美丑,只觉得跟自己玩得好的顺眼,跟自己不好的就不顺眼,哪怕是他被称为江南第一美女的母亲庄妍,萧璋都懵懵懂懂地不知道好看在哪里,母亲就是母亲,何来好看不好看?
可是此时看着烛火下看书的阿杨,萧璋却没来由的感觉有些耳朵发烫,心里的话忽然就不过脑子脱口而出了:“哪天你给我弹弹呗?”
阿杨被他吵得实在看不下去,按着太阳穴把书往旁边一丢:“给你弹你听得懂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萧璋连人带椅子往他那边挪了挪,他觉得阿杨今天的话似乎比以往多了些似的。
阿杨看着他的动作,乌黑的眸子波澜不惊,也可能是实在懒得管他,仰头微微向后靠在了床沿上,夜晚他穿着宽大的里衣,锁骨微微露了出来,那平凡的白色布料在他身上仿佛一下子多了几分别样的韵味似的,被子盖在小腹,他修长的手指就放在那柔软的被子上面,显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柔软的感觉,脸色似乎也比平时更白一些,几乎有种吹弹可破的感觉。
“阿杨,等在天灵山修习结束了,你要回天源教吗?”萧璋心里那种阿杨要离开的感觉总是挥之不去,忍不住问,“你的师尊和师兄弟,他们着急让你回去吗?”
不知道是这句话的那几个字眼触动了阿杨,他的眼底似乎微微动了一下,萧璋心里叹息一声,看来阿杨和师兄弟们的感情真的很好啊。
他原本想着天源派本来就是小门小派,把阿杨丢到这里多半也是出于不重视的,如果到时候毕了业,或许可以说服阿杨让他改投朝云派,可现在看来,这希望是要落空了。
果然,阿杨“嗯”了一声:“我……师兄……在等我。”
“好吧。”萧璋有点遗憾,忽的却又提起精神,“不过你可不可以在江南多呆一阵子?江南有特别多的好吃的好玩的,我想都带你转转!”
对了,就算阿杨不能久留,玩一阵子也是可以!萧璋兴奋了起来,南方有的好东西,北方肯定没见过,到时候带阿杨看个遍,他肯定开心!
萧璋藏不住自己眼底的欢喜,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这激动的样子有些傻,但是一想到自己带着阿杨穿梭在大街小巷的场景就忍不住开心,直冲着阿杨嘿嘿直笑。
阿杨盯着他,墨色的眼底似乎有微微的波澜,好久才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去吃喝玩乐?”
“因为我喜欢你这个人,”萧璋总觉得阿杨实际上并不是看上去那样冷似的,而且今天阿杨和他说了特别多的话,实在是太让他高兴了,萧璋一下子得意忘了形,一屁股坐到了阿杨的床上,“我想和你做朋友。”
这一次这句话说出口,比上次认真了许多。
阿杨的瞳孔微微缩了一下,那一瞬间萧璋没有看清那眼神,他只记得那时阿杨好像并没有不愿意,却也并没有很开心,要是非要说,那似乎是一种复杂而难以言喻的神情。
忽然,阿杨猛地一掀被子把萧璋丢了下去:“你屋子里的炭火应该烧热了,你该走了。”
“哎呦!”萧璋揉着屁股站起来,有点不明所以,不过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阿杨可能是有点不好意思。
那可巧了,萧三少脸皮厚,专治不好意思,以后他每日都来,就不信阿杨和他熟悉不起来。
“那我走啦!”萧璋走到门边冲他招手,“你不喜欢蓝英花的话,我下次给你带芍药好不好?”
阿杨的眼皮忽然跳了一下。
萧璋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微小的反应,连忙道:“你喜欢什么花,告诉我就行,我都能给你摘来。”
“你听说过有一种花……”阿杨抓着被子的手似乎微微收紧了些,“叫星河血梅吗?”
“星河血梅?”
“我听说这种花只有南方有。”阿杨没有看他的眼睛,“你是江南第一大门派朝云派的三少爷,见多识广,必然是见过这花的吧。”
萧璋一脸懵的挠了挠头,他没听过这个名字,回忆了一下家里各大花圃里种的花,似乎并没有种过梅花似的,而且还是这么拗口名字的梅花。
“我还真没听说过,你确定是南方才有的?”萧璋道,“我记得们家种的最多的是牡丹,其次是君子兰。”
“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萧璋觉得阿杨听了他的话后,虽然遗憾,但是似乎整个人微微松了下来。
萧璋看不懂他的情绪,怕他不开心,拍了拍胸脯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打探打探,包在我身上!”
“男孩子喜欢花说出去不好听,”阿杨道,“你悄悄的找,别让别人知道。”
所以,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吗?
萧璋只觉得自己的耳朵又烧了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几乎落荒而逃,关上了阿杨的门:“我知道了,明天见!”
……
竹林的尽头是一条砖石小道,再往前,是向上是三百多级台阶……
曲成溪牵着飘在天上的萧璋穿过竹林一路向前,静谧的竹林将心跳声无限放大,曲成溪的呼吸急促,沿着那陌生又熟悉的路向前,只见绿意退去,正是一条砖石小道。
他足足愣了好几秒,忽然加快了脚步,踩着青苔密布的石阶快步向前,几乎跑了起来。
这是哪!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周围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天灵山,江南……“只是记得好像来过江南,过了一段很快活的日子……”
曲成溪大口大口的呼吸着,只觉得心底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仿佛要冲破禁锢疯狂的翻涌出来,他拼命地奔跑,无数的画面在脑海中飞速闪过,直到到了砖石小道的尽头。
“哈……哈……”他剧烈喘息着撑着膝盖,缓缓抬眼,面前正是一道长达三百多级的台阶。
一切都和记忆里丝毫不差。
脑海中忽然像是被针猛然刺入了一样,曲成溪唔的一声捂住头弯了下了腰,只觉得头痛欲裂,像是有一颗种子在他的大脑里破土而出,他咬牙按住头,忽然发狠地一跃而起,带着萧璋瞬间飞上了三百层台阶,落在了最上方的石阶尽头。
夕阳的光晕洒在面前汉白玉门脸上方巨大的牌匾上,只见五个大字庄严肃穆:天灵山学堂。
一瞬间,无数的记忆轰然冲破了屏障,他只觉得那巨大的牌匾仿佛向他倾倒而来,将他砸下回忆的深渊,猛然落入那浓墨般的记忆之海里,掀起了巨大的浪花。
……
几十年前。
“此番派你去江南的目的,你记住了吗。”
回忆中他的脸无比稚嫩,声音并不似现在慵懒而随意,而是稚嫩中透着冷淡,跪在地上清声道:“混进天灵山,为师傅打探星河血梅的下落,徒儿记得清清楚楚。”
高座上的沈为霖微微勾起嘴角,五百多年的岁月没有让他显现出丝毫的老态,反之那双眼睛依旧如同鹰隼般锐利,鹰钩鼻子让他更添了几分阴狠。
站在他身旁的沈钦在容貌上和他差距甚远,可见是更随母亲。
“只要有了星河血梅,蒋融那老东西的老命就到头了。”沈为霖阴森地笑起来,四周的冥火照得他面色森绿,隐约有种诡谲之感,“他当花月教教主已经够久了,也是时候该给我让地儿了。”
沈钦俯身:“父亲说的是。”
曲成溪:“师傅说的是。”
“你,过来。”沈为霖冲曲成溪招了招手,曲成溪起身走过去,只感觉沈为霖在他的脸上轻轻一扫,一股辛辣的灵力瞬间从他的脸孔渗透了进去,“有了这层灵力,你不必担心被人认出来,你这漂亮的小脸蛋在他们眼里只会普通到毫不起眼,这样也不必担心惹上桃花了。”
沈钦微微抬眼。
小曲成溪神色淡漠,他那副样子更是刺激到了沈为霖某种不为人知的兴奋点,他一把搂过曲成溪的腰,根本不顾自己的亲生儿子还在一旁,贴着曲成溪的耳朵低声道:“我把你养这么大费了多少心血,你给我好好长大,绝不能便宜了别人,你是我的。”
曲成溪感受到腰上的力道,眼底一闪而过一抹厌恶的戾气,然而随即就被他那低垂的浓密睫毛掩盖了下去。
“父亲,”一旁忽然传来一声呼唤,沈钦平静的上前一步,“时辰到了,阿漾该启程了。”
沈为霖这才松开曲成溪,在曲成溪屁股上拍了一下:“去吧,别让我失望……啊对了,”他忽然又想起什么,对沈钦道,“沈钦你早些回来,蒋辰辰点名要你下午陪他看猴戏,别去晚了,他要是挤兑你,你就忍着,毕竟他是蒋融的宝贝儿子,在蒋融没死之前,你给我演好了恭顺的戏码,记住了没有。”
沈钦微微低头:“孩儿这辈子从出生就在演这出戏,父亲放心,不会漏的。”
接人的马车还未曾到,沈钦和他一起站在花月教后山的山脚下等着,初秋的风微微有些清凉,曲成溪在秋日来到花月教,一来就是多少年,如今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漾,父亲那个样子你也知道,别往心里去。”
曲成溪的眼底闪过一抹柔和,甚至轻轻笑了一下:“我没事,阿钦。”
他那样子似乎激起了沈钦的内疚和愤慨,沈钦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他对你动手动脚,对我吆五喝六,让我给蒋式一家混蛋当走狗,总有一天,我们都会摆脱他的,也会把他伤害我们的都还回去,相信我。”
“嗯,我信你。”曲成溪注视着沈钦眸子,只觉得刚才的一切恶心都在沈钦那温润的安抚下消散掉了,如果是沈为霖是黑夜,那沈钦就是黑夜中的星,始终为他而亮着。
“对了,我有样东西给你。”沈钦忽的想起了什么,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样东西,曲成溪微微睁大了眼睛,只见沈钦把一柄琵琶放在了他手中。
沈钦温和一笑:“这是我上个月差人新做的,用的是最好的木头和最好的弦,此去江南怕是要许久不见,你若是闷得慌,就弹这琴吧。”
曲成溪从未收过这么贵重的礼物,爱不释手的抚摸着那琴,几乎鼻子发酸,他抬起头:“阿钦,谢谢。”
“谢什么。”沈钦文温柔的用手指擦掉他眼角的潮湿,“咱们不是兄弟吗。”
曲成溪心潮翻涌,万千话堵在胸口却说不出来,沈钦将他从落魄中救出来,给他吃给他穿,又在沈为霖的阴影下尽力护着他,有这样的兄长,是他几世才能有的福分,哪怕让他为沈钦上刀山下火海,他也是愿意的。
“阿漾,还有一件事。”沈钦似乎有些为难,从口袋里摸出了一个小药丸,咬了咬唇,艰难道,“这是父亲给我的蛊虫,说是让你临行前服下,父亲怕你到了江南不服管教,所以让我……”
“我知道了。”曲成溪二话不说拿过那药丸一口吞入了腹中,“你跟他说,让他放心。”
再多的疼他都受过了,一个蛊虫又能如何,他从小就是这么熬过来的。
小时候沈钦被沈为霖逼着炼就最有效果的毒药,却因为找不到实验对象而焦头烂额,不得已求自己帮忙,自己毫无怨言,哪怕吃下毒药后痛的生不如死,可是一看到沈钦担忧又内疚的眼神,他只觉得什么都值得了。
自己的这条命都是沈钦救回来的,自己欠他的太多太多,这辈子都还不完。
就如他之前所想,无论为沈钦做什么,他都是心甘情愿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沈钦:论混蛋爹的妙用,为我背黑锅。
第49章 我很想他
萧璋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做过梦了,似乎在阿杨离开之后,他就没怎么有过生动的梦了,一切鲜艳的色彩瑰丽的画面仿佛都随着那人的离开而逝去,睡眠变成了单纯为了补充体力的动作,闭上眼,再睁开,就是新的一天。
撕心裂肺的痛延续几年之后过去,之后只剩下无尽的空白,他有的时候甚至会陷入一种恍惚,觉得在天灵山的那几年只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幻觉,他短暂的拥有过最美好的东西,又失去了,恢复到了一无所有状态,但是他原本就是一无所有的不是吗?
漫长的岁月将那种寂寞无限延长,那个回忆中的人似乎变成了一种类似信仰般虚无缥缈的念想,虽然烙印在心底里,却让人逐渐忘记了他的存在,甚至有的时候萧璋甚至会陷入一种迷茫,自己执着地复仇修炼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直到今日再次清晰地梦到天灵山的一切,回忆翻涌而出,他终于意识到那刻骨铭心的回忆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淡忘,那种蚀骨的思念和渴望汹涌地将他埋没,疼痛深入骨髓,像是烈焰一样将他的心烧得千疮百孔,每一个细胞都在撕心裂肺的哭喊着思念,却再也不可得。
梦终于醒来。
萧璋满头大汗地睁开眼,看到光亮的一瞬间,面前递来一个果子。
“可算是醒了,翻来覆去折腾半天了……手伸来。”
那声音莫名和记忆中的声音重叠,就连语气都一模一样,萧璋还未能从那撕心裂肺的思念中抽离出来,心脏一紧骤然抓住了那人的手腕:“阿杨!”
曲成溪莫名奇怪地看着他:“啊?”……铁板鸭怎么睡一觉醒来还有口音了。
萧璋剧烈喘息着盯着他,滚烫眼神逐渐清醒,看清了面前的人,微微松开了曲成溪的手。
卧槽?曲成溪似乎明白了过来,这家伙难道是把自己当成旧情人了?
睡了老子醒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叫别人?!老子照顾了你一整天你竟然叫别人?!你那旧情人能有我十分之一好看吗!
曲成溪手背青筋崩出,手中的果子“哗!”的一声变成了一堆粉末。
萧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粉,又看了看曲成溪,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这……不是要给我吃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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