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命之环 第1118节

保护区内套着镶黄铜丝线素白长袍的赫拉贝格仰头看着天空，长长地叹了口气。
星界中，“风暴之主”列奥德罗以人类的形态浮现了出来，祂是一位威严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盔甲，手持一把三叉戟。
祂望了眼被血色月光照亮，没有缺口进入的西大陆，对“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和“蒸汽与机械之神”斯蒂亚诺“哼”了一声道：
“风暴不会自毁！
“也不会投降！”
噼里啪啦的声音骤然响起，这位“空之王”、“海之皇”、“天灾君主”、“风暴之神”化为层层缠绕的球状闪电，从星界飞了下来，以近乎光的速度直直砸向半空映着血色的月球和那道巨大的身影。
风暴照亮了长空，照亮了整个世界。
…………
意识空间内。
砰！
卢米安和“孽龙”都听到了那声奇异的心跳。
前者遭受重创、已然黯淡的奇克和图铎脸孔又一次变得清晰，中间的混沌漩涡脸孔转动速度为之加快，后者的左右两个脑袋本能地想要靠拢，却被卢米安的嘴巴和祂自己的混沌脑袋挡住了。
就是现在！
撑天巨人模样的卢米安抓住这个机会，硬生生将“孽龙”的铁黑色身躯吞入了肚中。
受此影响，试图和另外一半聚合的美人脑袋也不再抗拒奥萝尔、简娜的脸孔，融入了她们之间，这带来了留在镜中的奥萝尔过去烙印和简娜过去烙印，它们飞快修补起对应的灵魂碎片。
卢米安彻底地容纳了“孽龙”。
他旋即感觉到疯狂、暴戾、充满毁灭倾向的精神在自己体内肆掠，它们部分被混沌漩涡脸孔吸收，部分被“灾祸之城”合道者们的残留意识精神牵扯，部分被卢米安、奥萝尔和简娜的意志压制住。
卢米安左右两侧的身体随之凸起，急速蠕动，各自又形成了一具新的身体，这两具新身体和原本的血肉相连、紧紧贴着、部分融合：
右侧是纯粹的女性，套着圣洁的白袍，双手如玉，似虚似幻，脑袋前面是奥萝尔，后方是简娜，可以不受脖子的约束，自由地转到任何一个方向；
左边的身体男女各一半，还是奇克脸孔、混沌漩涡脸孔和亚利斯塔.图铎脸孔组合成了一个脑袋，双手持握着烧焦的旗帜。
中间是卢米安自己，披着血色的长发，眼眸铁黑，眉心处有西大陆真龙模样的图案凸显。
他压制着“孽龙”疯狂的意志和精神，侧过脑袋，望向了右边。
奥萝尔和简娜的睫毛轻轻颤动，不分先后地睁开了眼睛，露出笑容。
卢米安突然吐了口气，有欣慰有感慨有遗憾地用意念交流的方式说道：
“真的能复活，以这种方式……
“可惜，这维持不了几分钟。”
卢米安的意思是，自己身体的平衡维持不了几分钟了，因为现在的平衡是在“孽龙”意识和精神处于虚弱期的基础上达成的，一旦“孽龙”恢复过来，平衡必将失去：
当前身体上的两种唯一性都和“镜中的最初造物主”紧密联系在一起，与对应“原初上帝”的混沌漩涡脸孔彼此牵制，三方平衡；
卢米安的身体和奥萝尔、简娜的身体虽然都有了相应的位格，意志强度也得到了足够的提升，但支撑他们的只有序列1非凡特性，各两份。
这种情况下，若“孽龙”的意识复苏卢米安、奥萝尔、简娜几乎没办法去抗衡，除非“原初上帝”真的在混沌漩涡脸孔内寻求复活，形成了一个更大的稳固框架。
可惜，没有这种好事发生。
这就是被强行推着，灌着，走到这一步的后果。
头发已变成黑色、眼睛恢复深棕、容貌和魅力皆达到序列之上层次的奥萝尔听到卢米安的感慨后，表情平和、声音温柔地笑道：
“在科尔杜村死的时候，我确实很憋屈，很恼怒，很愤恨，但你成为‘不老魔女’，我开始能感应到周围的一切和发生的事情后，我渐渐有些接受了，死亡不一定是坏事。
“等到知晓锁龙之链和它的故事，看见刚才那些灵魂的表现，我更加释怀，前辈先贤们能牺牲，我也能，死有轻于鸿毛，也有重于泰山，我愿意接受将要到来的命运，也愿意去做。”
这颗脑袋转动，简娜愈发清丽的脸孔看向了卢米安，她噙着笑容道：
“杀于格.阿图瓦的时候，我想的是，即使自己死掉，也要给我妈妈和那些受害者报仇，不能让那个混蛋还笑得出来。
“晋升‘不老魔女’的时候，我想的是，即使自己死掉，也要把你救回来，你还有心愿没完成；
“现在，我想到的是芙兰卡曾经开过的一句玩笑：
“你想当一辈子的懦夫，还是做五分钟的英雄？
“能和你，能和奥萝尔一起为了拯救大家死亡，我觉得是这个世界上最浪漫的事情。”
卢米安听着听着，逐渐心平气和，不再有那么强的自毁倾向。
他抬头望向阶梯高处的那张染血神座，笑容灿烂地说道：
“那我们就去完成容纳的最后一步吧。”
…………
现实世界。
那团层层缠绕的闪电瞬间就靠近了血色的月亮和巨大的身影，以近乎光的速度。
它撕裂了虚空，但很快就凝固在了血红圆月旁边，它一道又一道光芒皆染上绯红，获得新生，脱离了出去。
这团恐怖的闪电迅速土崩瓦解。
它遗留的最耀眼的两团光芒被克莱恩利用“嫁接”引导向了保护区上方的十字架。
下个刹那，那团闪电带来的爆炸和冲击才绽放开来，于“轰”的巨响里让血红月亮自然洒下的光芒破损消散，露出了一个缺口。
星界中的“黑夜女神”阿曼妮西斯双手托着鸟型黄金饰品，一步走了出去，只对“蒸汽与机械之神”斯蒂亚诺留下一句话：
“该我们押上自己的生命了。”
“蒸汽与机械之神”斯蒂亚诺正要紧随而去，突然有所感应，望向了现实世界的高处。
一颗深红的流星莫名出现，拖着长长的焰尾，砸向了那轮血色圆月和那道巨大身影。
整个天空整个世界都因此燃烧起了深红的火焰。
1360之年，七月之末，深红从天而降。
第四十四章 冥河之誓
伴随深红流星的砸落，保护区外的整个世界都燃烧了起来，宇宙之中不同星系的各种“天灾”短暂凝固，然后或剧烈，或平息。
正在全力进攻星界虚幻屏障的那些“旧日支配者”身后，手绘的黑洞和附属于它的吸积盘呈现了出来，以图画模样表现的能量大海迅速回落，陷入冰冷的死寂。
多种“天灾”降临在了这里。
这是卢米安利用自己彻底容纳“灾祸之城”，晋升“根源之祸”、“毁灭天灾”时自然激发的象征刻意制造的。
他未奢望这些没有特定指向的“天灾”能重创“旧日支配者”们，只是希望能以此带来混乱，让“愚者”先生短暂腾出手。
就在这时，忽然有琴弦拨动的声音响起，本就像是手绘图画的黑洞和附属的吸积盘变得更薄更小，失去了概念感。
真正成为一幅画的黑洞本能撕扯起承载自己的维度，要将它们也吸入内部，改变当前的状态。
一张巨大的、恐怖的嘴巴骤然出现，喀嚓一口就将这承载黑洞的“画卷”吃了进去。
多个抽象的胃袋随之浮现，时而膨胀，时而收缩，和待消化的事物激烈对抗着。
原初的饥饿，吞噬的象征，永不满足的聚合，万物的清扫者！
别的“外神”也各自做出了应对，平息起爆发于自己等“旧日”背后的“天灾”。
此时此刻，深红的流星也陷入了血红月亮散发出的泥泞光芒里。
那染着鲜血的光芒海洋一边破灭，一边新生，让深红流星靠拢巨大身影的速度越来越慢。
但除了这片血色光芒凝成的“大海”，其他地方都被深红点燃了，包括原本照亮西大陆的那些月华，也燃烧殆尽，消失不见。
抓住这个机会，抓住“旧日支配者”们短暂混乱、虚幻屏障压力骤减的机会，“诡秘之主”克莱恩分出一道身影，将目光投向了保护区。
保护区内的特里尔依旧一片平静，站在露台上的“神秘女王”贝尔纳黛早就将镶嵌着幽暗宝石的皇冠拿了出来，双手捧着。
这皇冠突地飞起，飞出了保护区，飞向西大陆的高空。
跟随它的还有从灰雾之上落下的黄铜书册，还有分别从十字架背后和保护区内飞离的两道光华。
只是眨眼的工夫，它们就来到了屹立于云端的恢弘石门前，落入了那头戴帝皇之冠、脸覆道道冕旒的巨大身影手中。
那人影对着星界点了下头，转过身体，回到三十三重天顶端，坐到了代表天帝的位置上。
祂旋即将镶嵌着幽暗宝石的皇冠戴到头顶，和原本的帝皇之冠重叠为一。
祂的双手紧紧握住了那本黄铜书册，另外两道光华盘旋了一秒后，融入了祂的身体。
保护区内，看到“黑皇帝”唯一性消失于眼前，“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忍不住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就是当初卢米安借预言之事来拜访她的真正目的之一。
通过“灯神”对局势紧迫性的描述和祂最后那个临时性增强“失序之国”的建议，“神秘女王”贝尔纳黛当场就明白了“愚者”先生想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他想借“黑皇帝”唯一性。
那时，贝尔纳黛就已经做出了决定。
她的背后，戴着华丽金冠的罗塞尔女帝身影浮现了出来，语气复杂地说道：
“只要他建立的秩序和规则还在，那他就还能复活。”
“得到所有唯一性和非凡特性的‘失序之国’能成为真正的‘旧日支配者’吗？”贝尔纳黛自言自语般开口问道。
“不能，‘失序之国’的意识掺杂了太多外来的精神，不算完整的诞生，还处在混乱之中，即使凑齐了所有的东西也没办法彻底质变，或许还需要几十年、几百年，才能出现一个新的、统一的意识，让‘秩序的阴影’真正来到现实。
“目前唯一一个让‘失序之国’立刻成为‘旧日支配者’的办法是，解除封印，把‘灯神’放出来，但‘灯神’摆脱封印后会做什么，谁也预知不了。
“‘诡秘之主’目前只能通过这种方式，让‘失序之国’临时性增强达到接近‘旧日’的程度，在之后的战斗里派上一定的用场。”罗塞尔女帝简单解释道。
祂顿了一下又道：
“即使‘失序之国’真的在他复活前，融合诞生了新的意识，成为了‘秩序的阴影’，不归还‘黑皇帝’唯一性，有‘诡秘之主’的帮助，他也能借规则复活，但只可以回收两份‘弑序亲王’非凡特性。”
“神秘女王”贝尔纳黛侧过身体，望向罗塞尔女帝，沉默了一秒道：
“那你呢？”
罗塞尔女帝露出欣慰和满足的表情：
“如果末日能过去，镜中世界应该有一位相对正常的主宰，到时候，镜子里会有一个不再黑暗的倒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