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人脸上都带着一抹暗色,没有朝气,连孩子都安静,不像他们村里,一群孩子整日从村头吵闹到村尾。
许多村民都在村中忙忙碌碌,但无论是在道上搬着东西行进,还是立于路边交谈,皆郁气沉沉,乍一听,这村庄有些安静的过分了。
狗蛋带着两人去找村民问阿婉在哪,路过一户人家的门口时,栅栏门里拴着的小犬冲三人吠叫。那犬吠声如同冷水中落入的一块烙铁,将萧湘和裘弈冰冷的耳膜灼痛一瞬。
萧湘低声道:“这村子有古怪。”
“嗯。”裘弈默默垂眼,不再盯着铺天盖地的邪祟看,而是将自己所见的景象告知萧湘。
先前在外面,有草木遮挡,他还看不太见。如今到了山村里面,一切尽收眼底——还不如不收。
整个村子里盈满邪祟,每个村民的身上,都趴着一只形状可怖的邪祟,正在吞噬村民的精气。那些邪祟瞧着都有了一定的意识,两个貌合神离的村民擦肩而过时,趴伏在他们头顶的邪祟还会向彼此威胁似的低吼怒嚎——只是这怒嚎声凡人听不见。
这些邪祟都是村民自身所生,裘弈上次见到这个规模的邪祟,还是在修仙界的西南蛊修那里。
说起来,蛊修所生活的地方也是如此,古木遮天,不见明日。
萧湘听完裘弈对这个村子的描述后,默默抬手施法,裘弈也运转灵力,两人为走在前面的狗蛋套上了一层用于抵御邪祟的结界。
“诶!大娘,问恁个事儿!”狗蛋拦在一个抱着洗衣木盆往家走的妇女身前,问道,“恁知道田婉住哪儿吗?”
“田婉?”那妇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脸色变了变,目光狐疑地在三个小孩身上梭巡,片刻后反问道,“恁是谁?”
狗蛋察言观色的功夫差到了极点,丝毫未觉,还开朗地回答道:“俺们是阿婉姐原先村里的。她家两个妹子想见她,俺带人来见见。她家住哪呢?”
那妇人的视线又在狗蛋身后的萧湘和裘弈脸上来回看了一遍,随后对狗蛋冷笑道:“那个死丫头早跑了!”
“跑了?”狗蛋摸不着头脑,“跑哪去了?”
“俺们要是知道她跑哪去了,早打死她了!”妇人面上冷笑不断,目光狠毒,“她买通一个外面来的丫头,把她当家的给推下山崖摔死了,后面自己又跑出去,可怜她当家的,又赔钱又赔命……”
“外面来的丫头?”狗蛋好奇,追问道,“哪外面来的?这里又没啥路,也没啥好看的,那丫头进来干嘛啊?”
那妇人面上的神色一僵,挥手不答,只是凶狠地说道:“快带着她们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那姓田的死丫头不在这!!”
裘弈偏头,低声对萧湘道:“好多人在看你和吾——主要是看你。”
萧湘不动声色地往周遭看了一眼,发现有许多忙碌的男人都是在假装忙碌,实则偷着观察他们三个外来人。
“切,凶什么凶,我看那婆子就是不想告诉我们。”狗蛋显然不信田婉跑了的说辞,转头想要招呼上俩姑娘,“咱自己去找找,这里就这么些人家……香香?球球?”
他的身后空无一人,刚刚还杵那的俩“妹子”全都不见了踪影。
“欸?”狗蛋左右张望,皆不见人,又仰天高喊两人的名字,也没有回应。
他拉住一个过路的大婶,问:“恁刚刚有见着俺后边的俩姑娘去哪了吗?一黑一白,俩!”
“没见着没见着……”
“诶诶大伯!恁刚刚有没有瞅着……”
“俺瞅着那俩好像往外走了。”
“哦哦……谢谢啊。”
狗蛋溜达着走到来时的入口,忽然寻思起不对劲来。萧湘和裘弈都是乖乖仔,以前跟着他进山,都紧紧跟在他身后,要去做个什么事,也会告诉他一声才离开。
不对劲。
他缓缓转身,看向村落里忙忙碌碌的村民。
如果不是俩姑娘不告而别,那就是有人把那俩姑娘给藏起来了。
就跟那个大娘不肯告诉他阿婉姐在哪似的。
那他自己去找。
……
萧湘和用药布捂着他口鼻的大汉大眼瞪小眼。
他已经是修行之人,就算还是炼气期,只要他有意运转灵力避开药力,这种凡人药物对他造不成什么实际伤害。
那大汉见他不晕,抄起一旁的擀面杖就要往他头上抡,萧湘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的桎梏躲开,但业报现前,全身在瞬间失了力气,让他硬生生地挨了这一棍,登时头脑昏沉,眼前阵阵发黑。
他在四肢软弱的昏沉中垂头,狠狠咬上拦在胸前的手臂。
……
裘弈被人用布捂着口鼻,抱进了一户人家中。那个抱着他的男人将门窗关上,就紧紧地用布捂着他的口鼻,跟他大眼瞪小眼。
捂了片刻,那男人奇怪地拿开布看了看,又凑近点嗅了嗅布上的味道,嘟囔道:“不对啊,这不是都放了药……”
他话音未落,就感觉那张放了药的布在他面前逐渐放大。裘弈一脚踹在布上,将布踩在男人的鼻端。
那男人意识到不好时连忙闭气,但还是有药味窜进了鼻子里,连带上先前吸进去的那一点,头脑顿时模糊起来,想事情也慢了半拍,竟抓不住扑过来将药布死死捂在他口鼻上的裘弈。
待男人彻底闭上眼不动了,裘弈这才松手,从男人身上起来,开门出去。
萧湘如今万业加身,总在关键时刻失去反抗能力,对方和自己一样被人抱走,得快快找到萧湘。
神识无法出体,探测不了周边,应当怎么找到被人藏起来的萧湘?喊么?会被这里的村民发现;一家一家地找?效率太低。
习惯了曾经的神力通天,裘弈忽然觉得,当凡人是一件很可怖的事情。
遇上灾难没有还手之力,要寻一个被刻意藏起来的人极为困难,对周遭的环境知之甚少,受个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就容易死,不吃饭还会饿死。
脆弱的凡人……集贪嗔痴昧于一身的凡人!这村子里遍地浓重的邪祟黑雾,阻挠了裘弈的视线,叫他看不清天地乾坤、朗朗日月。
被卖过来的田婉眼中所见,是否也是如此?所以才将她痛苦的根源杀死,竭力逃离此处。
这个山村就像一个漆黑的泥潭,人掉在里面,还想要被旁人找到,可太难了。
……
段鬼使扯着易鬼使急急忙忙地冲入这个山村,两个女鬼在几十户人家之间流窜,最后停在一处传出衰败之气的屋子前,穿墙而入。
一进屋,两名鬼使便看见有个大汉在用擀面杖打一个八九岁男孩的脑袋,那男孩被打得满头是血,一声不吭地软倒在地上。
段意馨匆匆忙忙找出生死簿开始翻阅,“地点——对了!时辰——差不多!易然,准备缚魂索,生死簿说那个女鬼怨气很重,可能会异变为厉鬼,让我们小心行事——”
她话音一顿,死气沉沉的鬼脸上显露出一个诧异的神色,不信邪地又看了看生死簿,“等等,要死的是个女人,那这里的这个小男孩是怎么回事儿?”
两个鬼使放眼看了看屋里,没看见有什么弥留之际的女人,只有一个手持擀面杖的大汉和一个濒死的小男孩。
“是不是命数乱了?”那个叫易然的鬼差掏出缚魂索,“这男孩快被打死了。”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段意馨连忙抽刀,往大汉和男孩那边飘去,神色焦急,“快拦住他!他打错人了!!他今天应该打死的是一个姓田的女人!!!”
只是不等她上前挡住落下的擀面杖,这座房屋掩上的大门突然被人狠狠踹开,随后一道含着浓重杀气的身影先一步横在大汉与濒死男孩之间,一剑将擀面杖劈成了两半,又顺势斩下了大汉的头颅。
那颗带着错愕神色的肥脑袋飞滚出去,将出剑的身影染得猩红一片。裘弈一脚踹开向自己倒来的无头尸体,来不及看顾萧湘的伤势,便立即旋身,一脸煞气地挡住了飘来的鬼使。
一个浑身雪白的小男孩手持长剑,半身染血,面带煞气,眸色森冷,眨眼间便令一个有他四五倍大的八尺大汉身首异处,还毫无惧色地挡在鬼差身前——这一幕怎么看都很诡异,迫使段意馨停在半路,警惕地瞧着那个比自己还像白无常的男孩。
“此人命不该绝。”裘弈冷冷地看着屋中的两个鬼使,最终将视线放在了明显是主事者的段意馨身上,声音淬冰,“退下罢,你们带不走他。”
不远处的易然仿佛心智有障,气氛也不看,瞪着个大眼问道:“为啥带不走?”
摧雪剑上的血迹不等沥尽便被冻成了血霜,被裘弈振剑击碎,还剑身一个干净。
碎血自剑身栩栩而落,屋内因为这个白衣男孩的到来而温度骤降,降温效果比两个鬼使带来的阴风还好使。
裘弈面沉如霜,左手握紧一颗补充灵力的灵石,右手横剑身前,冷冷道:
“因为吾在这里。”
第63章 毫无默契
这世间讲究一物降一物,对于修仙界来说,佛修克制魔修,而道修克制鬼修。道统剑修打起鬼差来,会在相克关系上更胜一筹。
屋内气氛剑拔弩张,眼看只需要一个契机,两方便能打起来,段意馨突然收起了长刀,问道:“你们是谁?修行之人为何会在这阴村里?”
裘弈正要回答,忽然感觉有什么轻轻地碰了碰自己的小腿,他垂头朝地上看去。
趴在地上的萧湘吐掉口中的血,嗓音嘶哑道:“湘还能再救一下。”
裘弈连忙将灵石塞在萧湘手里,让萧湘补充灵力自疗,又收了剑将人扶起,用灵力给对方验伤止血。
只要人没死,鬼差便不能强制性地将人带走。方才裘弈一进屋,便见两个鬼差站在不远处看着浑身是血的萧湘,还以为萧湘肉身已灭,这两个鬼修是来拿萧湘的。
两个鬼使去将尸首分离男人的鬼魂五花大绑,随后站在一边看两个修仙小孩疗伤。
旁观了一会儿,见那俩小孩大有疗愈半天的架势,鬼使段意馨忍不住说道:“按照生死簿的推断,今日此时,会有一名姓田的女子在此处殒命,但实际上,差点殒命的怎么是你一个小孩,那个姓田的女人呢?”
姓田的女子?
萧湘眸光一顿。
是指田氏,还是田婉?
他将心中所想问出,段意馨瞥了一眼生死簿,回答道:“姓田,无名。”
萧湘回想到,王虎曾说,自从阿婉走后,神智不稳的田氏便一直行走在山野间寻找阿婉。照这名鬼使的说法来看,若是没有他干涉因果,今日来到阴村寻找阿婉、最终被人掳走打死的人会是田氏。
鬼使是一种另类的鬼修,只要有些道行,修士都能看见鬼使。此刻的萧湘也不另外,他缓缓睁眼,看向腰挎长刀的段意馨。
这种制式的长刀,他在殷鬼使的腰侧见过。
据他所见,阴间鬼使的武器并不相同,殷鬼使用的是长刀,刘鬼使用的是手甲,而席鬼将用的是大戟。武器制式相同的鬼使,大多有一定联系。
“姓田女子,不会来了。”草草擦了血迹,萧湘一张小脸惨白,唇无血色,尚显稚嫩的声音沙哑不堪,“湘落凡尘,干扰了因果,她不会来赴死。”
人的命数被修行之人更改,这种事鬼使们都习惯了,段意馨也没继续追究,而是又翻了翻生死簿,问道:“生死簿还说,前些时日,这里意外死了一名姓阎的女子,但此女并未趋阴去到阴间,而是化作了厉鬼。你们来此,可有看见她?”
萧湘神色一怔,裘弈也怔了一怔,两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问道:“姓阎的女子?”
段意馨点点头,“嗯,大名叫阎蕙心。”
“……”萧湘眸色微黯,坦诚道,“未曾见过。”
“真是奇了怪了,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法子,竟然躲开了生死簿的推演,我们如今不知道她去哪了……”易然嘟嘟囔囔地扯住无头男鬼,转身掏出一根青竹棍,向段意馨招呼道,“既然抓不到,那我们走吧。”
段意馨没动,而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萧湘。
“阿馨?”易然不解地回头。
段意馨抬头对易然说道:“他身上有殷哥的鬼气,以前跟殷哥做过交易。”
易然的视线也落到了萧湘的身上。
“修士。”段意馨突然咧嘴笑开,鬼泣森森的,她蹲在萧湘身前,问道,“您既然是修士,应该会通过八字去推算八字主人的所在吧?就跟凡间的那些算卦道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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