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营业的 第55节

何迦知道这些名字陌生，因此每说一个，都带了一个故事，故事讲得引人入胜，故事里每个女主角无一不是勇敢的、智慧的、伟大的，她们所向披靡成就的一番伟业，听得孩子们心也跟着激动起来。
“这些女人好厉害啊！”有人叫了起来。
“我要是以后也能这么厉害就好了！”
“可伟大值得歌颂，平凡也一样。”慷慨激昂之处，何迦又拐了个弯，“提到女子，我还能想到小红。”
他指着最后一排短头发的女孩，“她数学特别好，可能以后就是最厉害的数学家。”
“还有莉莉。”头发被奶奶梳得有点乱，“歌声如此动人，希望将来会有很多人，欣赏你的歌声。”
“以及玉真，那么爱笑，还总是摘到好吃的水果，每天都乐呵呵的，这何尝不是一种了不起的本事？”
听此，满堂大笑。
“或平凡或伟大，每个女性，都有属于自己的不可剥夺、不可抹灭的人生。”何迦正色道，声音拔高几分，四面漏风的教室立刻安静下来，“女，是性别，是身份，也是无数的力量，但最最起码，她要是一个平等的、能做自己的人。”
“此外，才会有更多的可能性，不论是女王登基还是下田摘果子，那都是她们自己的，独一无二的人生。”
“那么我就要问大家了，你们在锦川看到的女人，她们都住在哪里？”
所有人静默，大概是答案无法说出口。
“请说。从这位同学开始，每人回答一个地点。”何迦的语气不容置喙。
“在……猪圈。”
“羊圈。”
“茅房旁边。”
“院子里。”
回答的声音很小。
沉默蔓延到各个角落，偶尔路过的风声吹得窗户玻璃嘎吱作响。
这些村民最不设防的就是小孩，不知道是觉得他们太弱，还是默认了这些留守儿童早已被耳濡目染地同化，所以小孩串门时，在院子里到处转，转到偏僻处都能和那些被拐卖的妇女聊上两句。
这群孩子皮实，见到蓬头垢面的女人，倒也不害怕。
只是此前目睹她们那种境遇，虽不适，但也说不出原因，直到何迦今天一语道破。
“如果你们最爱的妈妈，在你们看不见时也住在那种地方呢，如果你自己、你身边的女同学，也被那样对待呢？”他继续说。
“不要……”有人缩缩脖子。
“她们不配拥有自己的生活吗？同样为人，她们不配干净且有尊严的活着吗？大家有想过，凭什么吗？”
“或者我再换一种问法。”何迦很严肃，“你们看到的她们，过着那样的生活，合适吗？”
“不合适！”很多人摇头。
“好。”何迦脸上出现笑，问了句，“那么，你们想过帮助她们吗？此时此刻，想帮助她们的，请举手。”
十几个人，齐刷刷举起了手。
“可以。”何迦示意放手，他走了两圈，扫着众人，视线也时不时地往周焰身上落，描摹着他们的眉眼和五官，像是想把每个人的面孔都记在心里。
少时，他再开口，调整气息，换了话题。
“希望我走以后，大家还能开开心心，不要受世俗的黑暗蒙尘，也不要被眼前的困难吓到，因为你们还非常年少，只要内心的光束不灭，一切皆有可能。”
“老师？”有孩子敏感地听出不对劲儿，带着伤感的气氛。
“希望你们不要忘记。”何迦没会这声呼唤，指了指教室后墙，大家用粉笔认真写下的字。这段日子，他不仅给周焰讲锦川之外，也给这群孩子讲各种精彩和职业，导致班上每一个人，都有自己长大以后想做的事，称之为梦想。
“不要忘记后墙上写的目标，请你们坚定，哪怕前方很难，但是就像大家背不过课文时那样，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尽自己可能排除困难。如果可以，希望你们团结、互相帮助，像分石榴一样，剖开皮，里面是数不清的石榴籽，分给彼此一点，还完全足够。”
“锦川的大山可以是财富，但更希望将来有机会你们都能凭着自己一同走出这大山。”
“还有，不论男孩女孩，你们都一定有自己的人生，祝你们健康、平安，靠着自己的力量走出一条路来。以及这节课讲的，以后如果见到更多人，不要忘记对女性的平等与尊重，尊重女性、平等对待任何人，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人。”
何迦头一次这么郑重地讲话，现在所有人都相信他是真的要走了。
这真的是小何老师上的最后一节课。
下课之后，往常最爱出去疯着抓蝉捉蚂蚱的调皮蛋都待在了教室，没人舍得出门，何迦在安静中和孩子一个个对视。
孩子们都坐得很直，不大的年纪，竟都突然不约而同地正式起来，青涩的脸上眼睛圆鼓鼓的，充斥着不舍和难过，却都紧紧盯着何迦。
何迦最后在孩子的目光中低头笑一声，不管这群小鬼能不能听懂，只说，“人生何处不相逢。”
有人嘴巴瘪了，要哭。
“好了好了。我还有很重要的作业要你们作呢，能完成吗？”他咽下心酸，故意将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能！”都要哭了，还扯着嗓子保证。
“那么，请大家按照我分配的时间，去找你们知道的，院子里……没有被好好对待的女人，说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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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何迦在窑洞里被翻来覆去地折腾。最近他们非常频繁，一有机会就要占有彼此，每次都很狠，似乎每一次都是最后一次似的。
“你以后想干什么？”结束，两人搂着腿叠着腿，何迦轻声问道。
周焰沉默着不说话，良久才答，“以后的事儿，你以后自己看。”
“小兔崽子。”何迦靠过去亲了下他的唇。
“我觉得我抓不住你。”少时，周焰突然出声。
明明一切都在计划中进行，若成功，便是新的希望和天地。可不知道是不是受白天气氛的影响，周焰的不安越来越重，他发誓出去以后一定要让何迦治疗，把自己全身的血抽干都卖给黑市也要筹到治疗的钱。
只要两人都能出去，只要何迦能治好，他死了也无所谓。
可是…
周焰看着何迦的眼睛，声音很沉，“为什么，我总觉得你离我越来越远。”
【作者有话说】
最近两三章戏中戏占比会很高，这几章写完，戏中戏就杀青不出现了。
（知道大家相对爱看陆金二人，但是这一部分没办法跳……不过谢谢包容啦，谢谢包容地看到这里、包容很扯淡的到处都是bug的戏中戏……感谢！）?
第54章 “救我！”
何迦从周焰怀里撤开半臂宽，偏过头，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无声苦笑。
“别想这么多了。”一盏煤油灯快燃到底，昏黄的虚影照着屋子颤巍巍地摇晃，良久，何迦开口，“小焰，不如多想想获得自由以后，你都打算干些什么。”
“出去之后先赚钱，给你治病。”周焰扳过他的脸，毫不犹豫。
何迦看着他情欲未褪、却又坚定并真诚的脸庞，最终没忍心将拒绝和实情和盘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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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圈旁边，玉真蹲那儿看羊吃草，头发打结了女人和小羊挤在臭烘烘的草窝里，女人约莫二三十岁，身上挺脏，眼神也呆滞，但头脑还算清醒，玉真有时候会找她来玩，对方都能和她说上几句话呢。
这会儿，玉真像往常那样若无其事地蹲在一旁，叽里咕噜地讲些开心事儿，见院子里大爷拾了个鸡蛋进屋，她突然收了声，小脸上神色比平常正经个几倍，“姐姐，我有事儿和你说。”
院子，有孩子趁爷爷奶奶串门，独自绕到没人光顾的后屋，玻璃窗户没人修，碎了一大块，他对着那个窟窿叫了一声瘫在地上的人。
河边，拉着脸沉默地洗衣服的女人，突然被跑过来的小孩塞了一颗桃子，小孩蹲下来，朝她眨眨眼，像有话要说。
没人注意这些孩子的行动，哪怕有村民偶然瞥见，都当是在闹着玩呢。
七天后，一队公务车浩浩荡荡，在狭窄的山路上前行。
目标地点，锦川。
坐在第一辆副驾驶上的，中年男人握着拳眉头紧锁，司机出言安慰，“市长，咱们出动这些警力，一定能救出小姐的，真的没关系的。”
“没关系！？”中年市长额头上青筋暴起，“我女儿凭什么受这种罪！就算完完全全的活着回来，这半个月的苦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沈市长……”佟乐跟着车坐在后排，犹豫了好久才开口，“那里，遭受这种非人待遇的不止沈小姐一个人。”
“我只管我女儿！”沈市长情绪接近崩溃，吼了一声。
“警官叔叔？”少时，佟乐转头向旁边的警察前辈寻求眼神帮助。
这人显然迫于市长压力，亲力亲为找人找了很久，此时满脸疲惫，对佟乐的询问也只是很轻地点了下头，但也不是很确定，“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没有证据的话会很难，我们总不能挨家挨户地搜吧。目前的情况，找沈小姐要紧。”
穷山恶水出刁民，虽然他们也带了不少人手警力，甚至还有枪支武器一类，但那都是为以防万一、保护沈家小姐的安全的。
若是有些村民隐藏得滴水不漏，周旋手段高明，警方还要硬来，此等偏僻之地只会惹祸上身，这种事儿，之前不是没发生过。
说白了还是责任心不够了。佟乐看他那样，腹诽道。
锦川边缘，站在田野的稻草人远远就看到了车辆。
几个人眼神一对，拦了上去。
“警察！让路！”车里弹出个头，试图吼退这些人。
几个人没蠢到真打算把这些车拦住，但还是边拿着棍子阻拦边盘问，只为拖延时间。
也就是这胡搅蛮缠的功夫，警察来了的消息，竟比车辆先一步传到锦川。
“这也太安静了。”驶入囚禁沈书荟的那院子门口，有个年轻的警察感叹了一句。
家家户户的门都关着，好像每家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想到即将见到自己的女儿，市长手都在哆嗦，他克制着情绪一挥胳膊，几个人持着工具上前，直接破了眼前上锁的铁门。
过程比想象的顺利。
沈书荟被裹着毯子抱出来的时候几乎奄奄一息，和昔日温柔可人的女学生判若两人。佟乐攥着拳头，看她呆滞地靠在父亲怀里、眼神都无法聚焦。
那家的男光棍负隅顽抗，最后被揍得没了力气才拷上手铐，家里的老人哭天喊地追出院子，嘴里哭的是，“你们不能带走我儿！这女娃，活着好好的又没弄死她！我儿又没杀她！”
凄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这一小片。
“滚！”市长猛地回头，牙要咬碎，“再说一枪毙了你！”
车上有医生，沈书荟去接收治疗，市长本意是不要在锦川停留，找到人就该赶紧走，这地方太晦气。
“可是这里还有很多沈书荟！！！”见有打道回府的架势，佟乐鼓足勇气，大声喊道。
“这些院子里，你们进去看看！很多女人在遭受虐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