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打天下时,皇爷爷若是占五分功劳,先皇太子就占三分功劳,其余两分,将帅臣民们共分。”
楚宥敛垂下眼睫,淡淡道:“父王觉得,他无甚功劳,我若登基,岂不是摘了皇伯伯一家的桃子?父王日夜惶恐愧疚,故而自我被皇爷爷密旨确立为皇储之后,他若对我不满,便让我去跪那个无字牌位。”
颜玉皎明白了,低声道:“先皇太子被圣上追封为烈兆帝,寻常人家不能随意摆放他的牌位,所以你们就立了无字牌位?父王实在忠厚老实,确实不如你适合当皇帝。”
“娇娇是在讽刺我心狠薄情?”
“……我可没这么说,但你若这么认为,我也没办法。”
楚宥敛笑了笑。
脸色却淡了下去。
许久,他眸色微茫,道:“你也会觉得,我是窃国者吗?”
颜玉皎不由怔了怔。
一直以来,楚宥敛对夺帝位之事都是势在必得的态度,所以颜玉皎从未想过,楚宥敛心里其实藏着忐忑。
见楚宥敛望过来,她摇了摇头,嗓音清脆道:“这算什么窃国?皇位上坐着的都是你们楚家子孙,无论是谁不都姓楚吗?”
“更何况,圣上身体不好,而嵒朝初立,前朝乱党未除,民心不稳,若是幼子登基,不是太后临朝听政,从而酿成外戚之祸,就是野心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终究不能安定天下之心,先帝定然也是担忧此事,才会秘密立你为皇储。”
楚宥敛静静地听着,笑道:“多谢娘子排解苦思。”
颜玉皎也笑了笑,托腮道:“这有什么好谢?趋利避害乃人之本性,是如今的情形逼得你不得不夺位。”
又低叹一声:“楚宥敛,事到临头,你若是退一步,便是伏尸百万的代价,你千万不要心软犹豫。”
楚宥敛默了默,支起膝盖,抬头遥望明月,眼中生出些许释怀
。
“君要臣死,臣不想死……那就只能弑君了……”
.
回房收拾东西时,颜玉皎坐在梳妆台前,细细地想着方才的话。
她一直觉得楚宥敛极有魄力,是能正视自己欲望的人,却原来再铜墙铁壁的人也会迷茫脆弱。
颜玉皎摇了摇头。
房内的侍女都被她支走了,四周空荡,唯有轻纱蔓舞。
颜玉皎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上锁的首饰盒。
这个首饰盒用红檀木所制,造型华美雅致,里面装着的都是颜玉皎常佩戴的首饰,比如楚宥敛曾赠给她的猫眼石长发簪。
颜玉皎将发簪拿在手中把玩,神情似感慨,又似忧伤。
缘分真奇妙,她初次见这支发簪就心生喜爱,也未曾料到,这竟是她亲生母亲的遗物,也是她拥有的唯一一件遗物。
颜玉皎阖上眼皮,小拇指微动,只听“咔嚓——”一声,发簪前头的猫眼石微微打开了。
长簪竟然是空心的!
颜玉皎好像早就知道簪子的构造一般,从容地将塞在里面金黄色绢布又拿出来看了一眼——这就是她找到的最佳藏圣旨的所在。
任谁也不会想到,能撼动天下局势的圣旨,就藏于一支发簪中。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娘子,马车到了,郎君催我们快行!”
颜玉皎立时把猫眼石合上,而后把簪子塞在首饰盒里,重新上了锁,回道:“好,我这就来。”
话毕,她把首饰盒放入随身的小包裹里,就和樱桃一起坐上马车。
经过前院时,颜玉皎掀开车帘,遥遥与楚宥敛对望。
方才他们在树下已经道别过了,故而楚宥敛此时并没有多言,只是目光随着她缓缓移动。
颜玉皎默默放下车帘,摸着还没有显形的肚子,愁眉不展。
再万无一失的事,也有可能会百密一疏,她本想陪着楚宥敛一起在静澜轩面对,但终究担心孩子。
颜玉皎对这个孩子也很矛盾,她并不想这么年轻就生孩子,可孩子真的怀上了,她也没有特别意外。
被困在禁娇阁的许多时日,她连衣服都无法穿,因为会磨蹭到胸前被吮吸得胀痛的朱色。
楚宥敛做起来没完没了,即便佩戴着避孕香囊,颜玉皎心里也隐隐做好了会怀孕的准备。
可若是楚宥敛出了意外——
颜玉皎也很迷茫,她不知道自己背负着乱臣贼子遗孀的名头,该如何带着孩子活下去……
深夜不易快行。
一行人沿着小道,七拐八拐,稳稳当当地进了密处,四下渺无人烟,草木繁多且低矮。
颜玉皎从车帘缝望了一眼,就被黝黑沉寂的夜色吓到了,赶忙拿东西堵住车帘的缝隙。
直到樱桃牵着夜乌进了轿子,夜乌欢脱地在颜玉皎脚踝蹭来蹭去,颜玉皎的心悸才消了几分。
颜玉皎悄然望向脚踝,发现忘了让楚宥敛把脚链解开了。
但眼下也顾不得这些,她紧紧依偎着夜乌,试图从它强壮的躯体中汲取力量,小声问道:“樱桃,你能看出我们是去哪里吗?”
这一路护送颜玉皎的人,都是楚宥敛的暗卫,忠诚且强大。
他们准备带着颜玉皎暂且歇息在城郊的一处宅院,此宅院建在充满瘴气的树林中,若不识得特殊标记,按照特定路线行走,就会迷路而死。宅子里更是储存了吃不完的粮食和大量的黄金,即便楚宥敛功败垂成,也能保颜玉皎性命无虞。
颜玉皎却有些担忧,以后若是暗卫不肯带她出来,她岂不是就被困在宅院中,寸步难行了?
樱桃道:“小姐不必担心,夜乌认得路,它的鼻子灵光得很!”
颜玉皎挑眉,看了看夜乌:“夜乌果真这般厉害?还能识路?”
她笑着,揉了揉夜乌的狗头,夜乌吐出舌头,似乎很舒服,还晃着狗头要颜玉皎多揉几下。
“这是自然,之前郎君特意让训犬师训练夜乌的识路能力,可能就是等着今天备用呢!”
樱桃羡慕道:“夜乌果真认主,平日里给它喂食的侍从,它都不许他们摸的,却对小姐百依百顺。”
颜玉皎想起狗场主人曾说夜乌唯爱美人的传闻,不由一笑。
正欲说些什么,夜乌却好似察觉到诡奇之处,猛地呲牙,自颜玉皎怀中警惕地站起来,大耳朵微抖了下,立时对着车外狂吠。
颜玉皎怔了怔,又怕又慌:“夜乌这是怎么了?”
就听见马车外一阵骚乱。
有马蹄踏踏声,马匹嘶鸣声,以及暗卫们齐齐抽刀的呵斥声。
“何人至此!快报上名来!”
话音才落,对面那人就道:“我是崔如绪!奉令带着王妃前往另一处宅院,你们都跟我走!”
暗卫首领立时问道:“王爷不是突然更改命令的人,你可有手令或者腰牌?否则,恕我等不能从!”
崔玶摇着扇子,闲闲道:“自然是有的!以我和王爷的交情,你们还怀疑什么?”
说着,又听见一阵马蹄声,似乎有人驱马赶来,将东西递给暗卫首领看了一眼。
崔玶又高声道:“连炿盟的人尾随你等许久了,此地不宜久留,快随我去别的地方罢!”
暗卫首领检查完毕,发现腰牌的确是真的,而崔玶又是楚宥敛好友,没理由坑骗他们。
但暗卫首领历经了无数场血雨的洗礼,已然练就了生死直觉。
他的直觉告诉他——
崔玶有问题!
首领缓缓眯起眼,将腰牌攥紧,而后环视了一圈。
崔玶吊儿郎当地挂在马鞍上,身后只跟着几个骑马的黑衣人,看起来都不太能打的模样。
“请恕我等难以从命。”
暗卫首领布置好手中暗器,垂下眸眼,道:“兹事体大,王爷不是朝令夕改之徒,崔大人请回罢!”
崔玶啧了一声,不耐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事!你等如此刻板,能为少庸办好什么事?”
暗卫首领沉默不语。
马车里,夜乌已然不吠叫了,只喉咙间呜呜作响,站在车门前守护着颜玉皎和樱桃。
颜玉皎心中微凛,上前抱住夜乌的脖颈:“夜乌,你躲到我身后,无论来者是何目的,我是敏王妃,他们都不敢杀我的,但他们会杀你!”
夜乌假装听不懂,锋利的指甲深深陷入马车底板,死活拉不动。
颜玉皎又怕又恼,抬手给夜乌脑袋一巴掌,道:“你听不听话?不听话改日就把你送回狗场!你再找下一个主人罢!”
夜乌垂头委屈地呜呜两声。
这时,车外的气氛也压抑起来。
崔玶见怎么都说不通暗卫首领,声音渐渐冷下来:“我等奉令迎王妃去别苑,你等却拒令不从,是否有悖逆忘主的嫌疑?来人——”
他身后那几个黑衣人,立时骑着马走近了,重重火把的光芒也照亮了黑衣人们的身形。
暗卫首领浅浅吸了一口气。
这几个黑衣人皆手持两米长戟,骑的马匹矫健强壮,且都穿着盔甲,显然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千钧一发之际,
颜玉皎推开车门,高声道:“崔兄弟,你是奉谁的令要迎我走?”
崔玶眯起眼,一抬手。
那几个黑衣人勒住缰绳,停在原地没有再前进。
崔玶浅浅笑着,依旧是那副皮白面嫩的风流模样:“还是嫂嫂聪慧,我在这儿说了半天,这群蠢货没一个听出来的。”
颜玉皎紧紧护住腰腹,心道崔玶也是无耻,明明是他句句都在暗示是楚宥敛的命令,却骂别人蠢货。
她想了想,道:“果真有连炿盟的人尾随吗?”
崔玶轻叹一声:“这是自然,嫂嫂的娘亲和表兄都不放心嫂嫂,派了不少人在后面跟着呢。”
颜玉皎双眸一亮,立即想推倒一个火把,火烧此地,引起注意。
崔玶已经察觉她的心思,压低眉眼,厉声道:“我等奉皇令,来迎敏王妃前去皇宫暂住!”
“违令不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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