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计行不通,程亦安只能换个路子,
“殿下,我忽然想,像我爹爹那样的人,怕是刀剑斧锄也凿不开他的心,实在不必为了他蹉跎自个儿,而心悦一人,最好的法子便是成为他,超越他...您可是大晋的长公主,麾下门客无数,您若想干出一番事业,那些男人哪个都不是您的对手。”
长公主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辞,“超越他,成为他?”
“对!”程亦安给她鼓劲,“您方才不是说女人不要困在后宅嘛,既如此,殿下您给我们女人做表率呀。”
程亦安觉得自己这次准没错了。
不料长公主脑筋实在是常人难以度之,
“届时你爹爹就能看到我了?”
程亦安:“......”
这是怎么都绕不过去是吗?
总比眼下痴痴缠缠强。
“您试一试。”
长公主忽觉茅塞顿开,也对,三十年了,她这般苦苦追求,程明昱可看她一眼?
喜欢他就要成为他。
这是何等诱人的鼓舞。
长公主顿时有了主心骨,连忙又拽住程亦安的手腕,
“安安,你可真是我的福星,不行,我得犒劳你。”长公主看向身侧的女官,
“去,将偏院的福康和福林传过来。”
程亦安闻言面颊生臊,只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连忙拦住长公主,央求道,
“这点小事,您就不必犒劳了,臣妇真的消受不起,那陆栩生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您今个儿给我招了男宠,我活不过明日了...”
这下轮到长公主恨铁不成钢,她静静扫了程亦安一眼,目光在她胸脯和纤腰落了落,长公主何等眼力呀,程亦安遮得再严实,她也能窥出真章,哼道,
“这般丰满柔美的身段,可不能便宜了陆栩生,好不容易来这世上一遭,不多经历几个男人,哪知什么人好什么人坏?本宫先把人领来,你瞧一瞧,喜欢就带回去,不喜欢再挑嘛...”
不等程亦安拒绝,那头廊庑角已绕出两个美人儿。
个个身挑如竹,挺拔蕴秀,风度翩翩。
程亦安看第一眼呆住了。
倒不是为美色所惑,这两厮可不是对着她爹爹寻的吗?
身量与爹爹相差无几,均是冷白的面孔,宽肩窄腰,风灵毓秀,连穿着打扮也学了个十成十,即便相貌和气度不像,可远远瞧去,也是很罕见的美男子。
长公主挑男人的眼光真是...绝。
长公主这个时候显现几分害羞来,“咳咳,我府上都是这样的,这两人年纪最小,配你。”
程亦安正要义正言辞拒绝,忽觉脖子后刮来一阵阴风,冷不丁回过眸,只见侧面廊子上立着一人,一身绯红官袍英姿烈烈,狭目低垂似有寒芒绽出,不是陆栩生又是谁?
不是,我没有...
程亦安慌忙捂住脸。
陆栩生气得七窍生烟,
瞧那副傻眼的摸样,果然一如既往喜欢小白脸。
抬手抽出腰间的软剑,掌心蓄力将软剑往斜对面一震,那柄利剑恍若灵蛇一般窜至两位少男眼前,直挺挺插入二人跟前的廊柱,将他们吓得花容失色,个个跌倒在地。
好好的美人儿被陆栩生败了风景。
长公主见状大怒,拂袖而起,
“陆栩生,我长公主府邸岂容你放肆!”
陆栩生大马金刀行过来,将颓丧无比的程亦安拉起藏在身后,眉目凛凛睨着长公主,
“陆某放肆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说着不管长公主什么脸色,对着身后喝道,
“来人,将长公主府内所有男宠给我赶出去!”
话落,他身后闪出几十条身影,那几十条身影忽如旋风般窜去府内各处。
长公主还是头一回被人如此挑衅,恼羞成怒,“陆栩生,你这是冒犯皇室!”
陆栩生不屑地嗤了一声,懒洋洋的眉角歇着一抹肆意乖张,
“若是陆某没记错,上回我可是警告过殿下,万不能再掳我夫人入府,殿下既然敢做,那就承担后果!”
长公主气疯了,遥指他的鼻尖,“我何曾掳安安?你这是肆意挑衅!”
程亦安实在太了解这两人的脾气,一个比一个烈,谁也不服谁,她立即从陆栩生身后绕出,拦在二人跟前解释道,
“栩生,你误会了,我受殿下相邀,来府上喝酒品茶而已...”
长公主怒目而视,“你听见了?”
陆栩生没看程亦安,而是睨着长公主神态嚣张,“我说掳就掳了...”
“你有种!”长公主气得咬牙切齿,“来人,给我把陆栩生轰出去!”
可惜这时,长史打前庭方向急匆匆赶来,对着长公主大喊,
“殿下,官署区那头起火了,听说烧到了都察院!”
程明昱在都察院!
长公主这下心里跟着了火似的,什么都顾不上了,一股脑往外奔,一面指着陆栩生喝道,
“你等着,本宫要你的命!”
眨眼间,长公主府的人鱼贯而退,程亦安也不知真假,连忙扑到陆栩生跟前,惊问,
“方才长史说的可是真?”
她倒是比长公主多了一分理智,没急着跟过去。
陆栩生嗤笑一声,忽然弯腰将她打横抱起,连同那云狐斗篷一掀,将她整个人裹在其中,连个鼻眼也不留了,大步往外走,
“声东击西之计而已。”不然长公主府邸的侍卫怎么调出去?
程亦安只觉天旋地转身子一轻被他猝不及防裹在怀里,闷得差点喘不过气来,胡乱挣扎了几下,给自己挣出一线光亮,闷闷问,“我爹爹呢,他没事吧?”
“我还能真伤你爹?不过是烧了长公主在宫墙外的一个仓库而已。”
程明昱入主都察院后,长公主鬼使神差,逼着皇帝把都察院外一个仓库对换给了她,由此她在里头建了一座阁楼,远远能眺望都察院的方向,陆栩生烧得就是这一处。
程亦安还是担心,“毕竟是宫墙重地,你不怕明日言官弹劾,长公主去圣上跟前告状?”
“那也得有人查到我身上,此其一,其二,你觉得都察院会弹劾我吗?”
程亦安:“.....”
也对,都察院的人对长公主恨之入骨,言之凿凿这位长公主玷污了他们首座。
“可是,你也不必为这点小事大动干戈,我自信能安安稳稳出府,再说了,殿下其实没你想得那样霸道无理...”
“是吗?”头顶响起他阴森森的冷笑,
“男人都送到眼前来了,我看她是自个儿求而不得,
专门寻我的不痛快!”
程亦安生怕他误会,立即辩解道,“不是,你误会了,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话没说完,人被陆栩生扔进马车里。
陆栩生气狠了,没跟着她上车,纵马往前带路。
程亦安被颠了一路,马车好不容易停下来,那双铁钳般的胳膊伸过来,再次将她搂个囫囵,冒着鹅毛大雪,顺着专为他留的角门进了书房,再打小门进了宁济堂。
下人见他怒气冲冲进来,均唬了一跳。
如蕙瞧见如兰跟在身后追,再看陆栩生怀里明显揣着个人,便知是程亦安,连忙扑跪在地,拦住道,
“世子爷,无论多大的事,还请您小心我们奶奶,万不能伤了她...”
陆栩生压根不听她的话,越过她进了内室。
等到程亦安再见天光时,人已被陆栩生扔在了拔步床上。
已是戌时初刻,雪光将外头的天色映出一片银亮,雪比方才更大了。
屋子里烧了地龙,倒是不冷,程亦安慢条斯理将斗篷解下来扔出去,坐在床榻平静看着陆栩生。
陆栩生去浴室净了手面回来,顺带递了一块湿热的帕子给程亦安。
程亦安慢腾腾瞟了他一眼,接过帕子给自己擦脸净手,完了又扔回梳妆台。
帘帐两幅均挂起,高高大大的男人端坐在梳妆台前,拦着她的去路,虎视眈眈盯着她。
说怒倒也不尽然,但脸色阴得可怕。
“看过瘾了?”陆栩生薄唇紧抿,
程亦安顿觉冤枉,“没有,你来那一会儿,人刚出来,我是瞧见了,可我瞧着像我爹爹,便觉得惊诧,并非是因着他们本人...”
“但你还是看了...”
程亦安噎住,无奈摊摊手,“那你要怎么办嘛?”
陆栩生舌尖在齿关抵了抵,沉着脸没说话。
程亦安被他样子弄得有些害怕,小声解释,“我真的没瞧见,我就是远远看到个模糊的样子,觉得像我爹爹...心里想的是长公主殿下品味一如既往啊...”
可惜程亦安发现,这话说完,那男人脸色更差了,阴沉沉的跟潭死水似的,掀不起半点涟漪。
程亦安就瞧见他抬手放下两幅帘帐,人如猛虎下山般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原先的光亮一下被隔绝,程亦安心咯噔直跳,“陆栩生,你做什么?”
眼眸一下还不适应黑暗,什么都瞧不见,只听见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甚至连呼吸也不闻,恍若身侧有一伺机而动的猛兽。
太可怕了。
程亦安要哭了,凶他道,“你不许吓我,再吓我,我不跟你过日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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